“中國風”歌詞意境研究

摘 ?要：意境是中國文論中一個重要的審美范疇。中國風歌曲是將中國古典文化內涵和現代流行音樂結合起來的一種音樂類型。通過意象的創造，給人一種含蓄、憂愁、感傷的意境美。中國風歌曲無論在意境還是情感上都體現了古詩詞的韻味，從古詩詞中吸取精華，用唯美的歌詞和現代音樂相結合，拓展了傳統歌詞的領域，給人以美的享受。

關鍵詞：意象;意境;中國風;歌詞;古詩詞

意象和意境是中國文論中兩個非常重要的概念，二者之間存在一定聯系。學者朱志榮認為：“意境表述著整個意象、意象群及其背景，是在意象的基礎上通過營造的氛圍呈現的。但意境不是意象及其背景或意象群及其背景本身，而是由意象及其背景或意象群及其背景所呈現的效果。”該觀點表明了意象是構成意境的重要元素，也表明了意象構成意境的方式。因此，研究“中國風”歌詞的意境，不得不先從歌詞營造的意象入手。

一、方文山歌詞典型意象分析

方文山創作的“中國風”歌詞，往往將中國古典詩詞、古典文化融入其中，顯示出獨具特色的文化魅力。在中國詩詞中，意象在日積月累的發展過程中，被賦予一定的文化內涵，而方文山在創作中加入了這些意象。這些意象包含的特定文化內涵奠定了整首作品的審美基調，營造出纏柔、唯美的風格，從而實現意境的創造，給人以美的感受。

（一）“水”意象

水在文學作品中是一個十分典型的意象。老子說：“上善若水。”水是流動、永恒、柔軟、綿延的象征，這與中國傳統的農耕社會息息相關。在中國傳統文化里，水是生命、是源頭，象征著無私、高貴、永恒的偉大精神。“水”意象在方文山作品中非常多見，形式也極富變化，有時是飄落的“雨水”，有時是奔流的“河水”，有時是丹青里的“水墨”。如“水向東流，時間怎么偷”（《東風破》），“簾外芭蕉惹驟雨”（《青花瓷》），“雨紛紛？舊故里草木深”（《蘭亭序》），“我愛不滅？繁華如三千東流水”（《發如雪》），等等，多角度地寫出了水的意象，極具傳統意象之美。

（二）“花”意象

在中國文學作品中，“花“也是很重要的一個意象。花常常是詩人或者詞人精神、情感的寄托與象征，如菊花、蘭花、牡丹等都是文學作品中重要的意象。在方文山的歌詞里，也包含了大量的關于“花”的意象。如“亭外蘆葦花，白茫茫”（《紅塵客棧》），“一半花謝？一半在想誰”（《花戀蝶》），“又是秋末花落泥”（《葬花笛》），“園中花瓣落地，了斷了過去”（《茉莉雨》），“十里斷，桃花傷，愛飄落在何方”（《十里桃花》），等等，突出各種花的意象，創造了花落神傷、凄迷朦朧的意境美。

（三）“酒”意象

酒是中國傳統文人詩詞歌賦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酒的象征是多義的，有時酒是愁苦的象征，有時酒是快樂、開心的表達，有時酒又是瀟灑、豪放的表現。在方文山的歌詞中，提到“酒”意象的歌詞很多，如“我拿醇酒一潭飲恨”（《醉赤壁》），“酒暖回憶思念瘦”（《東風破》），“黃酒小菜又幾碟”（《蘭亭序》），“今生我把酒奉陪”（《發如雪》），“而我醞釀情緒，舉杯引醉意”（《茉莉雨》），“幾番離愁，世事參透，都入酒”（《天涯過客》），“少年飲酒前”（《祭酒魂》），等等，通過各種“酒”意象的勾勒，在這一意象的輸出中表達了詞人的多種情感，賦予了酒多樣的意義。

（四）樂器的意象

在中國古典詩詞中，“笛”“簫”“琵琶”等樂器出現的頻率很高，這些意象，一方面具有音樂的表層含義，同時也被賦予了詩人或者詞人的諸多情感。如“羌笛”“琵琶”代表了邊關思鄉之情，“簫”“笛”的纏綿、低沉又涵蓋了哀婉的愁緒情感表達。方文山的歌詞中，大量運用這些樂器名稱，營造朦朧、凄迷的情感之美。如“城郊牧笛聲？落在那座野村”（《蘭亭序》），“月色嬋娟 笛聲遙遠”（《祭酒魂》），“隨風撩撥橫笛”（《葬花笛》），“向晚伴殘笛”（《茉莉雨》），“誰在用琵琶彈奏 一曲東風破”（《東風破》），“琵琶聲？聲聲敲”（《千江水》），等等，構建了各類樂器的意象之美。

（五）“月”的意象

月亮自古以來，就是文人墨客著重刻畫的意象之一，月是朦朧的、圓滿又殘缺的，可以表達無限豐富的內容和情感。詩人詞人也借助“月”這一意象來創造作品的意境之美。在方文山的歌詞中，“月”的意象可謂著墨不少，如“月圓更寂寞”（《東風破》），“月色被打撈起”（《東風破》），“掬一把月，手攬回憶怎么睡”（《蘭亭序》），“狼牙月，伊人憔悴”“邀明月，讓回憶皎潔”（《發如雪》），“青石板上的月光照進這山城”（《醉赤壁》），“蘆葦彎腰，月色搖”（《千江水》），等等，寫出了“月”之美，借以表達豐富而又多樣的情感。

二、方文山歌詞意境分析

意境是中國古代詩學理論的核心，早在魏晉南北朝時，王弼、劉勰等文論家就探討過“言與意”“意與象”的關系，鐘嶸在《詩品》中談到了“滋味說”。王國維認為作品是否具有美感與意境的創造息息相關，所謂“文學之工不工，亦視其意境之有無，與深淺而已”。意境是由意象構造而成的，是作品中可以獨立的意蘊單元。方文山通過借鑒傳統詩詞中的經典意象，構造了一個古典、唯美的文化場域，意在打造唯美的意境，表達豐富的情感。

方文山在歌詞中，大量運用古典詩詞，通過對各種意象的表達，營造了一個個凄迷、離愁的情感世界，構造了多個唯美的意境，在這種意境中，自然而然表達著復雜、多樣的情感情緒。

（一）凄迷溫婉、離愁別緒的情感意境

在歌曲《東風破》中，從一壺漂泊到花開錯過，水向東流到楓葉染色，歌詞中蘊含的情感豐富而細膩，一個少年情竇初開到無奈分開的場景娓娓道來。“難入喉”三個字道出了漂泊在外的艱難，道出了少年的孤單寂寞。“你走之后酒暖思念回憶瘦”中的“回憶瘦”有李清照“人比黃花瘦”的意境。“酒暖回憶”，歌曲中的人在凄涼的晚上一邊喝酒一邊回憶往事，往事已經遠去，而如今只有酒陪伴。酒是暖的，而人是瘦的，人因何而瘦？因回憶，因思念。詞人將這種情緒放置在這樣的情境之中，通過“花”“酒”“楓葉”等意象的累積，形成了一個完整的意境場，將凄迷、溫婉的離愁別緒表現得淋漓盡致。

在《葬花笛》中，方文山將“黛玉葬花”的情節融入其中，描寫了一個在破曉后雞啼、秋末花落的黃昏中遇見心愛的人的故事，燈火搖曳中，抹不去的是主人公對心愛女孩的深深思念。“笛”“花”“菊”“燈火”“黃昏”等意象堆積，將聽眾帶入一個柔情、凄迷的意境之中，與主人公共同感受著離愁別緒。

（二）恢弘大氣、滄桑的歷史意境

在《煙花易冷》中，方文山以北魏洛陽城為背景，刻畫了“浮屠塔”“石板”“城門”“牧笛”等意象，歷史感深邃，畫面感強。在佛塔林立、刀光劍影的畫面描寫中表現古城滄海桑田的變化，對歷史滄桑、興衰無常進行追問，表現出歷史的深沉與厚重。

在《醉赤壁》中，方文山將歷史背景放置在了恢弘大氣的三國時代，通過對英雄人物和戰爭場面的刻畫，給予了歷史新的解讀。“刀”“劍”“馬”“酒”“青石板”“月光”等意象組合在一起，仿佛將聽眾帶回到了三國的亂世，在歷史的大背景下，享受著主人公細膩而又深沉的情感。

歌曲《蘭亭序》以東晉書法家王羲之的代表作《蘭亭集序》為創作靈感，“蘭亭臨帖，行書如行云流水”，運用了摹本拓字典故，這一故事又與“雨打蕉葉，又瀟瀟了幾夜，我等春雷來提醒你愛誰”的心事巧妙結合起來，“無關風月，我題序等你回……情字何解？怎落筆都不對，而我獨缺你一生的了解”與“墨香不退與你共留余味”的意境相吻合，以歷史為藍本，表現出了唯美的情感，大氣磅礴。

（三）清新、悠然的山水畫意境

在方文山的歌詞中，也有清新、悠然的山水田園意境之美。

在《山水合璧》中，方文山以名畫《富春山居圖》為創作來源，著重刻畫了這幅美麗的山水圖。“山坳處結廬人家盡，遮半你魚舟輕晃，垂釣，惆悵，炊煙竟也闌珊”，滿紙的江南秋意，唯美的山水意境，在“山”“水”“舟”“炊煙”等意象的營造中完全呈現出來，意境之美、山水之美，令人回味無窮。

在《丹青千里》中，方文山也以作畫為切入點，寫出了一幅“山水青綠歲月只鐫刻傳奇”美妙丹青畫作。“以畫作傳世悠悠千載子不語，靜看世間風雨，墨色濃淡著山水一如一夢境，畫卷里江山綿延幾萬華里，寫意畫風中流連，留工筆”，寫出了山水丹青的如夢畫境，充滿了詩情畫意。

三、方文山歌詞意境構成方式

“意境不僅指一種深善的情旨，同時還要配合一個活生生的場面，使那情旨化為可以感覺的。”方文山創作的歌詞通過打造各種古典文化場景，將情感融入其中，從而使得意境唯美動人。那么他的歌詞是如何進行意境建構的？事實上，只有意象并不足以構成意境，只有將這些意象合理地組合起來，才能構成意境。意境建構，主要是通過語言、敘事等來完成的。

就語言而言，方文山歌詞努力追求語言的詩意表達，精確、凝練，這也是他的中國風歌曲想要追求的整體審美效果。講求語言的詩性成為方文山歌詞創作和構成意境的主要途徑。一方面，方文山善于將古典詩詞、典故等傳統文學形式加入作品中，從而達到簡約、唯美的審美效果;另一方面，他在創作的過程中，還注重詞曲的整體詩化，強調整體和諧之美。他注重詞字的搭配，通過色彩、情緒等多種形態，營造出整體的詩化意境。

歌詞意境的構建，不僅僅在于語言的詩化，也來源于歌詞講述故事的敘事手法。方文山在歌詞創作中，淡化對情節的處理，但聽眾在意象和情境之中，梳理內在邏輯，發揮想象空間，增加對故事的理解，從而獲得更為深層的意境審美感受。此外，方文山在歌詞創作中，還注重留白，發揮聽眾的想象力，留下豐富的想象空間。

綜上所述，方文山的“中國風”歌曲無論在意境還是情感上都體現了古詩詞的韻味，從古詩詞中吸取精華，用唯美的歌詞和現代音樂相結合，拓展了傳統歌詞的領域，給人以美的享受。再加上古典唯美的畫面、含蓄委婉的情感、清新飄逸的歌詞，古意繚繞，韻味獨特，內涵豐富，形成了豐富、獨特的意境美。這些都成為了“中國風”歌曲能夠流行的原因。在如今快節奏的社會生活中，需要這樣的音樂溫暖人的心靈。它是一股清新的風，給歌壇和詩壇帶來巨大的震撼，具有很高的研究價值。

作者簡介：李南南，長安大學美學專業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