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潭大學 湖南 湘潭 411105)
2017年4月10日10時,王某路過李某家住房時,看到門口停放一輛電動車,其見大門未關遂產生盜竊意圖,后進入李某家室內竊得電動車鑰匙一把。當走出門外用該鑰匙打開地鎖確定能騎走后,因擔心白天竊取易被發現,便先行離開。20時左右,王某再次返回該處,使用先前竊得的鑰匙將電動車偷走。經鑒定,該輛電動車價值人民幣700元。
本案出現了兩種分歧:
一種意見認為,王某戶內竊取電動車鑰匙和戶外盜取電動車等物品的客觀價值,都沒有達到“數額較大”的標準,戶內行為應屬盜竊未遂、戶外行為亦不構成盜竊罪。
另一種意見認為,王某的行為滿足入戶盜竊的構成要件,王某在戶內實施了盜竊行為,造成李某的財物損失,應當認定為入戶盜竊。
筆者支持第二種意見,筆者認為應當屬于入戶盜竊。
在《刑法修正案(八)》對盜竊罪的基本罪狀做了較大幅度的修改,將原來的“ 盜竊公私財物,數額較大或者多次盜竊的 ”,修改為“盜竊公私財物,數額較大的,或者多次盜竊、入戶盜竊、攜帶兇器盜竊、扒竊的 ”。就此增加了盜竊罪的表現形式,入戶盜竊作為一個單獨的盜竊形式被規定下來,意味著入戶盜竊無需滿足數額較大等要求,當行為人行為滿足入戶盜竊的構成要件時就當然構成盜竊罪。
具體而言,在對于入戶盜竊的認定中,最重要的即為對“入戶”一詞的認定,筆者從以下兩個方面進行簡述。
從主觀方面而言,“入戶”需要行為人在主觀上有非法侵入的意圖,且在主觀上有實施某些犯罪行為的主觀意思,即行為人在入戶前就已經具備了某種罪過。入戶盜竊和普通盜竊的不同點在于,普通盜竊要求行為人盜竊數額較大達到法定入刑標準時才宜認定為盜竊罪。而入戶盜竊則重點在于入戶前或入戶時行為人就已經具有主觀犯罪的故。意,并在入戶后實施了盜竊行為,此時就應當認定為入戶盜竊,且由于入戶盜竊不僅僅侵害了被害人的財產法益還侵犯了被害人的住所安寧權益,社會危害性更大,即使所盜竊的數額不大,也構成入戶盜竊,應當嚴加懲治。若行為人,在入戶時不具有非法目的,并非采用了非法侵害被害人住宅的方法進入戶內,而后才產生了盜竊的犯罪故意實施犯罪行為的不能認定為入戶盜竊。
從客觀方面來看,將入戶盜竊拆分為兩個具體行為:“入戶”及“盜竊”,對于“入戶”即行為人進入室內即可,而對于“盜竊”的界定比照普通盜竊罪的客觀行為即可。需要注意的是,雖然入戶盜竊不要求行為人取得數額較大的財物,對財物務的取得并沒有詳盡的規定,但是入戶盜竊作為一種特殊的盜竊罪,仍歸屬于盜竊罪的范疇。根據我國《刑法》的相關規定,盜竊罪的犯罪對象應具有經濟價值,這是盜竊罪作為侵財類犯罪的本質屬性所決定的。如果不具有經濟價值,被竊物品就無法稱之為“財”物只能稱之為物品。沒有任何價值的物品是不可能成為盜竊罪的對象,同時也無需對行為人的盜竊行為加以刑事評價。
具體到本案而言,筆者認為王某的行為應當構成入戶盜竊。
從客觀階層來看,王某首先在未得到李某允許就非法進入李某家內,屬于非法進入他人住宅,在進入李某家后王某非法竊取了李某的車鑰匙,而后于當晚竊取了李某的電動車,看似這兩個行為之間有一定的時間間隔,不少人認為應當看做兩個獨立的行為來分析,但筆者認為,王某的前行為僅僅是為了達成后行為的目的,這兩個行為均是王某在同一犯罪故意下所實施的行為。前行為是王某入戶盜竊的著手,而后行為則是王某入戶盜竊的完成。
從,主觀階層來看,王某在進入李某住宅之前就已經就已經具備了犯罪的故意。王某的犯意形成在入戶前就具備了,入戶后,王某實施了盜竊行為,構成入戶盜竊,雖然王某兩個行為之間存在時間間隔,但是王某的犯意并未中斷,王某在竊取了李某車鑰匙后就一心想要竊取李某的電動車,入戶竊取車鑰匙是為了可以晚上順利盜取車輛。因此,王某的前后兩個行為并沒有因時間間隔而被阻斷,兩行為仍然具有刑法意義上的因果關系,只不過是王某為了能夠順利盜取電動車而采取的分步實施行為。綜合全案王某中途并未出現犯意消除的情況,故而時間間隔不能影響對王某構成入戶盜竊罪的認定。
綜上所述,筆者支持第二種觀點,應當認定王某構成入室盜竊。
本案中兩種觀點的分歧主要在于,不少人認為,入戶盜竊應當是行為人在戶內盜取財物,而本案中,雖然王某在戶內竊取了車鑰匙,但是由于車鑰匙價值輕微,而后王某取得電動車的行為并未發生在戶內,故而有人認為王某的行為不應當認定為入戶盜竊。
刑法修正案之所以修改盜竊罪,在刑法第二百六十四條中增加入戶盜竊的條款,并不設置次數和數額的限制,就是充分考慮到了入戶盜竊行為人的人身危險性,如果僅僅只是短暫進入室內竊取幾個雞蛋,幾枚硬幣這類價值極其微小的財物,其社會危害性明顯較小,此時可以根據刑法的第十三條規定:“一切危害國家主權、領土完整和安全,分裂國家、顛覆人民民主專政的政權和推翻社會主義制度,破壞社會秩序和經濟秩序,侵犯國有財產或者勞動群眾集體所有的財產,侵犯公民私人所有的財產,侵犯公民的人身權利、民主權利和其他權利,以及其他危害社會的行為,依照法律應當受刑罰處罰的,都是犯罪,但是“情節顯著輕微危害不大的,不認為是犯罪”。將其不認定為犯罪,而依據《治安管理處罰法》進行行政處罰即可。
然而在本案中,王某竊取車鑰匙的行為并不屬于上述情形,王某屬于通過占有戶內的有效載體,來形式占有戶外有關聯的個人財物的情況的。例如,行為人非法入戶竊取能夠被害人的信用卡,而后用該信用卡取出現金從而獲益的案件。在此類案件中行為人雖然僅僅在戶內中取得了信用卡在戶外才使用信用卡獲得錢財,但是被害人的財產權明顯是從行為人在戶內占有信用卡時就受到了侵害。同理,在本案中,車鑰匙雖然價值輕微,不滿足數額較大的條件,但是車鑰匙是控制車輛的關鍵因素,當王某在非法入戶占有了李某的車鑰匙時,可以通過占有戶內的有效載體車鑰匙,來形式占有戶外有關聯的個人財物—電動車。故而李某的車輛所有權此時就已經受到了侵害。綜上,筆者認為本案應當認定王某構成入戶盜竊。
正是由于盜竊手段太多《刑法修正案(八)》才對盜竊罪新增了包括“入戶盜竊”在內的三種特殊盜竊形態并取消了數額和次數的限制。這一變化在有效打擊盜竊犯罪的同時,也對盜竊罪傳統的構成要件以及實踐中的司法適用提出了新的挑戰,一旦理解與適用不當,將能造成負面效果。所以說,正確理解適用法律才能有效懲治犯罪和保證人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