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鋒 張樂磊

2019年,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也是中國和美國建立外交關系40周年。在中國舉國歡慶70年來國家建設發展成就的同時,中美關系卻跌落至建交40年來的最低谷。特朗普政府從2018年3月對中國發起的貿易戰、科技戰不斷升級和惡化,美國在涉臺武器銷售、增加南海“航行自由”的頻率和挑釁性,以及特朗普政府對華言論攻擊等方面都達到了新的高度。中美關系的經貿和安全議題的緊張和沖突還開始蔓延和損害到了人文、社科和科技等領域。2019年11月和12月,美國國會分別通過了“2019年香港人權與民主法案”和“2019年維吾爾人權政策法案”,大肆插手和染指中國主權和內政事務。尤其是“2019年香港人權與民主法案”,美國無視亂港分子的暴力行動,威脅動用美國國家機器制裁為了維護香港秩序而必須恪盡職守的特區官員和警察。這是中美關系正常化40年來“第二個臺灣關系法”。[1]美國單方面挑起對華貿易戰和科技戰,揭示了美國單邊主義、保護主義和霸凌主義的行為模式。這種簡單粗暴的手法顯示出特朗普政府不僅是要在經貿和科技議題上打壓中國,最重要的,是想要通過對中國的經貿和科技打壓,強制性地改變兩國間的經貿關系規則,實現美國口中所說的對中國的“大清算”。美國政府當前對中國發動的貿易戰和科技戰,已經揭示出21世紀美國制造和挑起大國對抗的新模式。這已經不再是簡單的地緣政治分裂、意識形態獨立和國家間集團對抗的“美蘇冷戰”模式,而是美國試圖利用自己優勢的市場、科技、貨幣和資本優勢,對中國正在發動的“地緣經濟”和“地緣科技”這兩條戰線上的“新冷戰”。貿易戰和科技戰的本質就是美國對華發動的“新冷戰”,其目的就是要借助美國獨霸地位和所擁有的眾多盟友和伙伴,全面打壓中國的科技創新和制造業的升級,在國際市場上封鎖和打擊像華為這樣的高科技公司,保持美國在國家實力上對華領先優勢。
進入21世紀以來,隨著中國綜合國力不斷提升,美國對華政策中防范遏制的一面逐漸明顯,“對華接觸”的要素作用逐漸減弱。2017年底發布的《美國國家安全戰略》報告將中國列為“競爭性對手”,美國政府開始拋棄“對華接觸”政策,將對華遏制的政策大方向予以明確,加速了中美關系的“范式變化”。特朗普上臺后美國對中國的遏制涵蓋了雙邊、地區和全球等三個層面。美國的遏制手段有哪些表現?其背后有何深層原因?中國應當如何應對中美關系的新情況新挑戰?本文就這些問題進行分析闡釋。
一、特朗普政府執政以來美國在三個層面對中國的遏制
近年來,中國綜合國力上升,以及在全球范圍內的政治、經濟、科技、文化影響力不斷提升,引起美國強烈焦慮。尤其是特朗普上臺以來,美國保守主義傾向明顯加深,美國對華政策也隨之發生變化,“接觸”戰略的耐心逐漸消失,試圖通過“脫鉤”來扭轉傳統戰略中的“接觸”部分,導致美國對華戰略框架發生重大調整,原先的“接觸+遏制”框架正在加速向單純“遏制”框架轉變。當前美國特朗普政府看待和處理中美關系的基本做法,已經構成了外交政策與國際關系分析中典型的“范式變化”。這是自1979年中美建交以來,兩國關系正在經歷的前所未有的新變化,也是中國正在經歷的國際戰略環境最為深刻和嚴峻的變化。[2]伴隨這一“范式變化”的突出表現是美國對中國實施廣領域、全方位打壓遏制。
1.特朗普政府在中美雙邊層面對中國進行遏制
政治上,美方指控中方“干涉美國大選”;提高與臺灣當局政治軍事交往級別,對臺出售武器,為“臺獨”勢力撐腰;策劃煽動“港獨”分子實施暴力活動,玩弄雙重標準,通過“2019年香港人權與民主法案”,為反中亂港的極端勢力張目;對中國在新疆的維穩措施、民族宗教政策和人權狀況指手畫腳、妄加評論,通過“2019年維吾爾人權政策法案”,歪曲抹黑中國去極端化和打擊恐怖主義的努力,粗暴干涉中國內政。經濟上,美國將巨額雙邊貿易赤字的罪責推給中國,并以加征關稅等措施挑起貿易摩擦、發動“貿易戰”,要求中國改變在貿易結構、知識產權、技術轉讓等方面的現行政策和做法;在中美經貿談判中咄咄逼人,出爾反爾,不講誠信。科技上,美國以網絡安全、國家安全為由,打擊封禁華為等中國高科技企業;限制高科技產業人員交往和相關學者、留學生交流學習;進一步強化技術出口管制,聚焦技術創新、知識產權和產業政策,以及在全球新技術發展的領導地位等方面,配合中美貿易談判施壓中國。在人文交流方面,美國繼續抵制孔子學院正常辦學,嚴格審查、監控、限制甚至阻撓兩國高校交流與合作、中國在美媒體及分支機構等人文交流項目與活動,給兩國關系增添了新的變數。[3]
2.特朗普政府在地區層面對中國進行遏制
中國的快速崛起及對周邊地區事務主導權的迅速提升,使美國高度警覺和防備。特朗普政府繼續在中國周邊部署反導系統,鞏固和強化美日澳印四國同盟,拉攏東盟成員國。插手中國南海事務,對中國維護南海主權和權益橫加指責、設置種種障礙,在南海頻繁進行聯合軍事演習,增加在南海的所謂“航行自由”行動。美國軍艦和軍機打著“航行自由”的旗號,多次闖入南海島礁12海里領海海域,不斷進行挑釁。特朗普政府炒作“印太”概念并逐步推行“印太戰略”,毫不諱言將矛頭指向中國,對中國展開戰略威懾與遏制。2017年12月發布的《美國國家安全戰略》報告正式將“印太”列為美國安全戰略中最重要地區。美國國防部 2018年1月發布的《2018美國國防戰略》報告明確提出,相較恐怖主義,與中俄間的戰略競爭才是當前美國國家安全的最大威脅和挑戰,“印太”地區已超越歐洲和中東成為美國國防戰略的首要關切。美國甚至揚言要在亞太地區部署陸基中程彈道導彈。
3.特朗普政府在全球范圍層面對中國進行遏制
美國政府炮制、渲染所謂中國“安全威脅”,抨擊中國的內外政策,拉攏發達國家在世界貿易組織改革中對中國施壓、與中國交鋒,抹黑中國倡導“一帶一路”建設、與其他國家開展互利合作,散布“中國威脅論”。在北約、歐盟、七國集團等以西方國家為主的組織中極力游說、意圖建立廣泛的“遏華陣線”。甚至在北極這一重新升溫的戰略地區,也對中國進行排擠,制造“北極中國威脅論”。在第11屆北極理事會部長級會議上,美國國務卿蓬佩奧妄言中國有可能將北極變成“另一個南海”,宣稱美國將加強在北極地區的存在,以抵制中俄的“攻擊性行為”。美國還在科技、知識產權領域謀求推進對華至少部分“脫軌”、嚴格審查和限制中美原本正常的科技合作和交往,想要切斷中國技術進步的國際來源。為此,特朗普政府不惜喋喋不休地誣稱中國發動黑客網絡攻擊、華為等企業5G等設備設施威脅他國安全,施壓盟友實行“華為禁令”。2019年12月7日,美國聯邦通訊委員會做出決定,以國家安全為理由禁止一切華為產品和技術在美國的銷售。盡管2019年11月8日特朗普政府第三次同意延長美國公司和華為90天的商業往來執照,但美國聯邦通訊委員會的該項決定事實上“堵死”了華為產品和技術進入美國市場的通道。
二、美國借對華遏制重新布局全球秩序和戰略
現行國際體系、國際政治經濟秩序是二戰后在美國主導下建立起來的,是服務和維系美國霸權的重要基礎。冷戰結束以來,美國作為當今世界唯一的超級大國,依然奉行霸權主義、單邊主義,意圖保持自身一超獨霸的優勢地位,在處理對外關系上仍然采用冷戰思維與零和博弈思維。隨著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市場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群體性崛起,美國認為這些國家從由其塑造的國際體系、國際秩序中受益頗多,尤其是中國從參與到融入再到塑造現行國際秩序和全球治理體系,影響力不斷增強,越來越損害美國的全球利益,對其全球霸權愈發構成實質性威脅。因此,特朗普執政下的美國意欲通過壓制中國崛起來扭轉不利局面,重振霸權國威,對全球戰略和秩序進行重新布局。
1.中美戰略競爭的關鍵是尖端制造業和科技創新之爭
新中國成立后,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經濟和科技實力顯著增強,對外貿易和引進外資持續增加,綜合國力不斷增強,即將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中國已經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商品消費和外資流入的第二大國、制造業和貨物貿易以及外匯儲備的第一大國。“大國重器、大國利器”的中國制造和偉大創造享譽全球,從“兩彈一星”、高能物理大科學裝置到南水北調工程,從超級雜交水稻、青蒿素到世界領先的高鐵路網,從神舟飛天、蛟龍潛海、天眼觀宇,到港珠澳大橋通車,都讓世人為之驚嘆。中國的民生福祉極大改善,脫貧攻堅成就巨大,過去40年已有8億貧困人口脫貧,占同期全球減貧人口總數70%以上,在發展中國家方陣中最早實現聯合國千年發展目標中的減貧目標,受到國際社會的普遍肯定。自20世紀70年代起,中國先后恢復在聯合國、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的合法席位,并于2001年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在國際事務中積極發揮作用,廣泛深入參與國際經貿交流合作。目前中國已與179個國家建立外交關系,并建立了110對各種形式的伙伴關系。中國積極參與重大國際和地區熱點問題解決,發起共建“一帶一路”倡議,大力推進“一帶一路”建設,并積極開展對外援助。中國主動搭建政治、經濟、安全、人文等領域多邊對話和合作平臺,發起成立上海合作組織以及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新開發銀行等國際金融合作機構。中國積極參與聯合國及其他多邊平臺氣候治理進程,支持并推動落實《巴黎氣候變化協定》,不斷加強反恐、能源安全、糧食安全、網絡安全以及極地、外空、海洋等領域國際交流合作,努力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
對于中國崛起、國際影響力上升,美國越發不適和焦慮。原先長期實行的“對華接觸”政策并未奏效,按美國意志改變中國的目的并未實現。美國面對的是中國愈加堅定地走自己的發展道路,中國模式、“北京共識”越來越具有感召力,因此深感自身戰略利益被侵蝕,戰略空間被擠壓。在此情勢下,美國認為遏制中國這一選項成為較為容易操作的應對方式,意圖通過遏制遲滯中國的發展,抑制中國的崛起。特朗普政府的“美國優先”政策,在對華思維和對策上的集中反映,就是要千方百計地防止中國的進一步發展,擔心上升的中國會威脅其霸權地位和國際秩序。[4]與此同時,遏制中國,意味著美國可以為自身蓄積綜合國力、調整全球戰略、重塑國際秩序和規則“騰挪空間”、贏得時間,進而鞏固自身霸權地位。
2.特朗普政府想要以中國為替罪羊重塑有利于美國的全球秩序
特朗普執政后,為了排他性地維護美國利益,重新規劃塑造于己有利的新秩序、新規則,打著“美國優先”旗號,在承擔全球治理責任等方面開倒車,在“印太”地區戰略博弈方面充當急先鋒。所謂“美國優先”包括三重含義:一是在國際價值排序中美國的國家利益優先;二是美國要開始拒絕為世界提供公共產品,已經提供的公共產品要開始回收;三是美國要積極按照自身的標準去改變世界,使世界更加符合美國的國家利益。[5]
特朗普以“美國優先”為基準,淡化多邊主義,突出單邊主義與雙邊主義,或者搞“小多邊主義”[6],實施了一系列“退群”行動。2017年以來相繼退出《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全球移民協議》;退出《巴黎氣候協議》并撤銷多項減排措施,其消極影響已經顯現,對全球氣候治理構成威脅;退出聯合國人權理事會;退出《伊核協議》,攪亂原油市場;退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以及《維也納外交關系公約》關于強制解決爭端的附錄議定書和萬國郵政聯盟等。對于維護全球安全、戰略平衡和穩定有著至關重要作用的《中導條約》,美國一意孤行單方面退出。
另一方面,美國出臺“印太戰略”,從戰略上全面阻擊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并通過加強雙邊防務、經濟和社會交往等,企圖在經貿、南海、臺海等問題上不斷“孤立和限制”中國。從1999年以來,美國的印太地區戰略已經發生質變,開始公然把中國視為美國和整個地區的最大“戰略對手”。
奧巴馬政府時期美國宣布實施“重返亞洲”和“亞太再平衡”戰略,顯示了美國對中國崛起的“戰略憂慮”。現在特朗普政府則通過“印太戰略”,赤裸裸地宣稱中國是印太地區“基于規則的秩序”最大威脅,并不惜通過將經濟交往直接定義為“國家安全”議題,以及在亞太地區擴大駐軍、陸基導彈部署和加強雙邊和多邊的軍事合作,明確把中國作為“遏制”的對象。美日印澳四國“印太四國安全機制”更存在著可能發展為多邊軍事同盟的可能性。[6]“印太戰略”延續了“亞太再平衡”戰略的部分做法,但更具有濃厚的軍事色彩。例如施壓地區國家購買美國軍火、升級在日本和韓國的導彈防御系統、推動美日印澳四國的軍事合作等。此外,美國更加重視臺灣的戰略價值,行政部門和國會合作推動《臺灣旅行法》《2019財年國防授權法》《亞洲再保證倡議法案》等,提升美臺政治和軍事關系,試圖突破過去40年美國奉行的“一個中國”政策框架,挑戰中美關系的政治基礎。美國企圖通過對中國的戰略壓制來改變整個全球秩序,坐穩規則制定者、塑造者、主導者的交椅,實現“美國優先”在長遠層面上的目標。
三、科學理性地處理好中美關系
持續發酵的美國對華遏制態勢給中美關系蒙上濃重的陰影,未來兩國關系究竟何去何從,我們正處于建交40年來前所未有的困難期和轉折期。特朗普政府對華政策“變臉”這么快、不惜全面轉向對華“對抗政策”,說到底,是美國在今天國際權力結構中依然還處于的“獨霸”地位。這是國際權力分配不均衡再一次給世界穩定、繁榮與和平帶來的惡果。
中美關系的“質變”既是因為中美力量對比發生歷史性重大變化、美國對中國具有“趕超”美國霸權實力的過度的戰略憂慮,同時,又是國際關系中大國競爭必然出現的結果。當我們開始崛起和強大,美國和其他國家感受到了來自中國的巨大活力,對華政策從心態到戰略變化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必然的。中國崛起,不僅是榮譽,更是風險。思考和處理中美關系,我們首先需要堅定地培養和樹立風險意識和憂患意識,需要運用歷史思維、辯證思維、底線思維來認知中美關系的發展歷史與未來走向;既不能過高也不能過低估計雙方的實力對比,那樣可能會對政策的制定帶來誤導。與此同時,更需要加強統籌國內國際兩個大局,高度關注國內的發展,充分認識穩定的雙邊關系將為解決國內問題提供有利條件。反遏制的有力回應措施是以更加堅定的意志壯大國家實力,以更加開放的姿態參與全球合作。面對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應在習近平外交思想指引下,牢牢把穩中美關系方向,審慎運籌對美方針政策,既守住中國國家主權、安全、發展利益的底線,又展現協調合作、共謀發展的誠意,努力引導兩國關系在可控、穩定的軌道上向前發展。具體來說,我們有以下幾個方面的建議。
1.以習近平外交思想為指引,牢固地培養和樹立“大局觀”“歷史觀”和“角色觀”
當今世界正處于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國進入實現“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的歷史交匯期,二者相互激蕩,對世界和平發展進步產生著深遠影響。面對日益復雜多變的國內外形勢,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高瞻遠矚,縱觀全局,深刻思考世界發展大勢、人類前途命運以及中國與世界的關系,積極推進外交理論與實踐創新,創造性地提出一系列富有中國特色、體現時代精神、引領人類進步潮流的外交新理念新思想新戰略,形成并確立了習近平外交思想,為新時代中國對外工作提供了根本遵循和行動指南。
“當今世界處于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是習近平總書記對世界發展大勢作出的重大判斷,折射出習近平外交思想鮮明的時代背景。“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是國家間加速權力再分配的國際權力結構的“大變局”,是世界戰略格局正在出現重大調整進程中的全球秩序“大變局”,是過去30年來經濟全球化、政治多極化和國際力量多元化引發的全球治理結構的“大變局”,是新一輪科技革命正在帶來的人類經濟活動、生活方式和國家間競爭形態的“大變局”[7]。在“東升西降”的全球格局演變進程中,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世界相對衰退,美國的霸權實力相對衰減,中國的實力在相對上升。但美國實力的衰退是一個長期緩慢的過程,美國在多領域的優勢地位依然明顯,中美力量對比仍是美國占優。同時,大變局充滿風險與挑戰,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擴散、恐怖主義、氣候變化、生物安全、有組織犯罪、重大傳染性疾病等傳統和非傳統安全問題相互交織,嚴重威脅全球和地區安全。中美兩國在應對這些全球問題方面實有共同利益,為兩國開展合作提供了機遇與合適的切入點。
2.保持戰略定力,進一步深化對外開放、國內改革,通過持續提升自身綜合國力增強戰略底氣和籌碼
在中美戰略博弈過程中,歸根結底要用實力說話。中國要做好與美國進行長期競爭博弈的準備,就更需要持續積累戰略籌碼與自信,而這有賴于一心搞好自身建設發展,不斷增強綜合國力和競爭力。在新時代,中國要保持戰略定力,“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船”,做到“以不變應萬變”,辦好自己的事,始終堅持發展是第一要務,統籌推進“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協調推進“四個全面”戰略布局,向著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目標堅定前行。
要堅定制度自信,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優勢更好轉化為國家治理效能,增強全社會發展動力和創新活力。要始終把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作為興國之要,堅持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新發展理念,著力培育和壯大新動能,不斷推動轉方式、調結構、增動力,加快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更好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要全面深化經濟體制改革,構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場化配置體制機制,堅持以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主線,深化市場化改革,推進要素市場制度建設。積極擴大內需,繼續實施區域協調發展戰略和鄉村振興戰略,為經濟發展提供持續不斷的內生動力。繼續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完善國家創新體系,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加快區塊鏈、6G等關鍵核心技術自主創新,為經濟社會發展打造新引擎。
中國的快速發展得益于對外開放,未來中國要更好地發展,必須創造更加開放的條件和環境。下步應加快推動形成全面開放新格局,繼續鼓勵自由貿易試驗區大膽試、大膽闖。不斷完善市場化、法治化、國際化的營商環境,放寬外資市場準入,繼續縮減負面清單,完善投資保護、信息報告等制度。完善知識產權保護法律體系,大力強化相關執法,增強知識產權司法保護力度。鼓勵更多企業、機構到海外投資興業,加強經貿、人文等各領域合作交流。應繼續辦好“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全力打造世界一流的中國國際進口博覽會,為中國對外開放創造新需求、注入新動力。
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指出的那樣:“今天,社會主義中國巍然屹立在世界東方,沒有任何力量能夠撼動我們偉大祖國的地位,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擋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前進步伐。”只要中國全社會保持強大凝聚力、戰斗力,發揮“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制度優勢,加快國內改革,深化對外開放,美國是難以遏制住中國繼續發展壯大的勢頭的。
3.堅持以協調、合作、穩定為基調發展對美關系,全力避免中美“新冷戰”,同時堅定捍衛國家主權、安全和發展利益
中美建交40年來,每當雙邊關系總體保持健康、穩定時,兩國都能在經濟增長、人文交流等方面獲益,同時為世界的和平、穩定和繁榮注入正能量和驅動力。美國國內有識之士對此也是心知肚明,只是在當前眾多政客極盡煽動制造的對華敵意氛圍和“政治正確”標準下,“明白人”更傾向于在涉華問題上選擇沉默,“中美合作”甚至成了避諱之詞。對于中美關系歷史發展主流與合作遇阻現狀,美國中國問題研究知名學者傅高義指出:“總的來說,40年來,美中關系發展得很好。這對中國的發展有利,對美國的發展也很有利。”他進一步強調指出,“‘二戰以后美國的領導人都覺得和平可貴,為了和平,需要合作。……現在,他們變得都只會考慮自己的事情了。……這屆政府里有些片面的、奇怪的看法。它使得美國國內的情況變得復雜而不太理想了。”[8]
中美作為世界經濟格局中總量位居前二的經濟大國,已經成為世界經濟發展的重要引擎。據世界銀行數據測算,2012年至2016年,主要國家和地區對世界經濟增長貢獻率,中國達34%,美國為10%,中美兩國合力對世界經濟增長貢獻率接近一半。如果美國通過“貿易戰”等手段破壞中國的經濟,將給世界經濟發展帶來沉重打擊和嚴重后果。而美國針對中國的“印太戰略”攻勢,特別是在南海問題上的軍事挑釁,如若因誤判等導致軍事摩擦,甚至引發大規模軍事沖突,必然會使地區軍事安全態勢發生重大變化。
由此可見,中美兩國在任何領域的矛盾激化,不僅會對雙方利益產生重大影響,也會給國際安全環境造成巨大沖擊,甚至引發國際安全危機。對此中國須保持頭腦清醒,探尋管控中美兩國分歧和預防劇烈沖突的科學路徑,維護地區和世界的安全與穩定,避免國際安全戰略態勢惡變。[4]
正如中國國務委員兼外交部部長王毅所說:“互利合作是唯一選擇,中美雙方誰也沒占誰便宜。”“開放融合是正確方向,中美雙方誰也離不開誰。……沖突對抗沒有出路,中美雙方誰也改變不了誰。……共擔責任是歷史潮流,中美雙方誰也不必取代誰。”因此,兩國要求同存異、管控風險、謀求擴大合作交流,引導中美關系行穩致遠。
同時,中國堅定不移始終堅持原則立場,堅決捍衛自身主權、安全和發展利益。在涉及中國核心利益、重大原則問題上,比如面對美國在南海問題上的軍事挑釁,面對美國干涉中國內政、支持“臺獨”“港獨”等分裂活動,中國將堅決予以回擊。
對目前正在持續發生質變的中美關系,中國要“打”“談”結合,但不論“打”還是“談”,都要發揚斗爭精神,注重策略方法,講求斗爭藝術。要抓主要矛盾、抓矛盾的主要方面,堅持有理有利有節,在原則問題上寸步不讓,在策略問題上靈活機動。要根據形勢需要,把握時、度、效,及時調整斗爭策略。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調動一切積極因素,在斗爭中爭取合作、促進相向而行。
4.通過進一步推動共建“一帶一路”,加強中國的全球伙伴關系網絡建設,應對美方通過盟友網絡對華聯合封鎖遏制,對沖負面影響
中國推動共建“一帶一路”,是倡導多邊主義、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生動實踐,沖擊了美國在全球市場體系中壓制中國、掌控全球資源的格局。目前,中國已經同137個國家和30個國際組織簽署197份共建“一帶一路”合作文件,圍繞“政策溝通、設施聯通、貿易暢通、資金融通、民心相通”五個方面,努力推動共建“一帶一路”高質量發展。下一步應繼續弘揚“和平合作、開放包容、互學互鑒、互利共贏”的絲路精神,以元首外交為引領強化頂層設計,以經濟互聯互通為關鍵推進務實合作,以人文交流為抓手厚植社會民意根基,同時更加注重做好“一帶一路”法治和安全保障。即使是在美國對中國進行重點封鎖的“印太”地區,中國也可以將其視為一個整體、結合“一帶一路”倡議謀篇布局。“印太”地區還有不少欠發達國家,這些國家往往面臨安全、貧困和疾病等問題,亟待通過發展經濟來解決這一系列問題,而“一帶一路”互聯互通等促進經濟發展的務實指向,為中國與該地區國家拓展合作奠定基礎、帶來機遇。中國可據此以地緣經濟為突破口破解地緣政治中面臨的“安全困境”[9]。
面對特朗普政府對中美多領域交流的限制與剎車,中國應抓住美國在部分地區戰略收縮、影響力相對縮減以及當前國際關系中聯盟松動、關系重組、力量分化等機遇,積極主動通過進一步加強中國的全球伙伴關系網,應對美方通過盟友網絡對華聯合封鎖遏制,對沖負面影響。2019年10月至11月,習近平主席先后出訪印度、尼泊爾、希臘、巴西,加強高層戰略引領,取得了豐碩成果。這幾次訪問意涵豐富深遠,在中國與他國雙邊關系方面具有重要代表性和象征意義。中印作為兩個人口大國、兩個最大發展中國家和新興經濟體代表致力于實現“龍象共舞”;中巴作為東西半球最大的新興市場國家不斷深化全面戰略伙伴關系;中希作為東西方文明發源地、不同制度國家著力打造交流互鑒、互信互利的典范;中尼作為傳統友好鄰邦宣布建立面向發展與繁榮的世代友好的戰略合作伙伴關系。其中,印度作為美國的“準盟友”,能以建設性態度積極推進對華關系,是對美國主導推進的“美日印澳”同盟不小的打擊。2019年以來,習近平主席還出訪了俄羅斯、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朝鮮、法國、意大利、摩洛哥等國,出席國際組織會議,開展多邊外交,進一步鞏固了“新時代中俄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密切了中法、中德、中歐、中非、中拉關系,這些既是中國“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具體行動和成功實踐,也是對美國鼓動盟國對華遏制的有力反擊。
在應對美借盟友體系實施聯合遏制過程中,中國宜多管齊下,更好發揮中國日益成形的大外交格局作用,夯實雙邊、經略周邊、深耕多邊,各領域有機融合,各部門各地方協同聯動。比如,通過傳統雙邊渠道,以及美國盟友或“潛在盟友”參與的中國與東盟“10+1”合作機制、中國與中東歐“17+1”合作機制、金磚國家合作機制、20國集團等多邊平臺,深挖與美盟友、“潛在盟友”合作的“公約數”,以擴大合作松動、軟化其有關涉華強硬立場。同時,有針對性地積極傳播中國“共商共建共享”全球治理觀、亞太命運共同體、中拉命運共同體等新型國際關系理念,以開放包容回應美式“封閉圈子”,以綠色之治、重視生態文明回應特朗普“以我為主”、漠視氣候變化,以脫貧攻堅回應美國貧富懸殊,彰顯大國氣度、大國風范,占據國際道義高地。
結論
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指出的那樣,“當今世界處于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挑戰與機遇同生共存。中美關系今天的變化是正常的。中美力量對比自兩國關系正常化以來發生了歷史性的重大變化,頑固堅持霸權地位和利益主張的美國,開始視中國為最大的“戰略對手”,想要全面打壓甚至遏制中國,這是美國這么多年來自恃美國“優越論”和“美國例外論”的必然結果,也是美國依然處于獨霸時代、國際權力結構失衡必然帶來的苦果。然而,中國的崛起和強大是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擋的歷史性進程。中國人民渴望復興、富裕和強大的堅定信念和理性應對終究會讓華盛頓了解:相互尊重、合作共贏是中美之間唯一的選擇。自特朗普執政以來,中美在政治、安全、經貿、科技等多領域展開了程度不同的博弈,兩國關系的敏感性、復雜性、尖銳性持續升級,尤其是在安全、經貿和高科技領域的矛盾與沖突日漸突出。然而,在推進以聯合國為中心的全球治理以及實現人類可持續發展已經成為21世紀全球社會最大主題的今天,特朗普政府的諸多自私、狹隘以及偏激的做法,不會得到世界的認同。只要中國堅持走和平發展的道路,堅持在尖銳和復雜的國際國內態勢面前穩住腳跟、堅持將人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堅持將改革開放進行到底、堅持推進人類共同體建設,中國的崛起不是任何一個國家可以阻擋的。
中美關系的“質變”對中國是挑戰,但更是機遇。它會激發中國人民的愛國熱情,激勵政府、社會和個人更加清醒地認識時局,堅持在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領導下,更好地推進新時代的各項工作。中美在非傳統領域內的合作還要繼續。但在氣候變化等非傳統安全領域的合作,又因特朗普政府的政策偏好而難以發揮作用,出現新的合作機制還未建立,原有的合作平臺即將失去功能的狀況。中美關系進入到問題“多發期”與合作“斷檔期”。美國對中國遏制已顯現出從政治、經濟、科技、文化、軍事等廣領域、全方位的出擊,和平崛起的中國將采取相應的有理有節、有據有度的反遏制措施,但出現兩極對抗的新冷戰格局概率不大。總之,中美兩國在戰略競爭和博弈的過程中,還會有合作,還會相互調適、相互妥協,保持中美關系的管控。只是,以往我們認識和思考中美關系時常說的兩國關系“好不到哪里去,也壞不到哪里去”的說法,確實已經結束了。作為世界上負責任的最大發展中國家,中國要下好“先手棋”,努力引導中美互動的新模式,推動中美關系穩定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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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鋒系南京大學中國南海研究協同創新中心執行主任、南京大學國際關系研究院院長,南京大學特聘教授;張樂磊系南京大學國際關系研究院2018級博士研究生)
責任編輯:彭安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