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國成立以來黨的婦女工作主題演變探析

萬堯緒

摘 要：新中國成立以來，黨的婦女工作主題經歷了從“婦女解放”“男女平等”到“全面發展”這一具體化演變，這與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貴在落實，崇尚實干”的執政理念高度吻合。新中國成立之后到改革開放之前，“婦女運動與婦女解放”仍然是黨的婦女工作主題;改革開放初，強調婦女積極投身于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中，而對婦女自身的發展較為忽視，1995年北京世婦會的召開，“男女平等”基本國策的確立，標志主題的第一次變化;2015年習近平總書記“促進婦女全面發展”主題講話標志著主題的第二次變化。

關鍵詞：婦女工作;男女平等;全面發展

中圖分類號：D442.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20）12-0052-03

恩格斯在《致保爾·恩斯特》的信中明確指出，對婦女問題的研究必須根據其所產生的社會歷史條件及婦女在其中的地位和作用來進行，否則就是不科學的[1]。這一觀點與我黨“實事求是”思想路線中“一切從實際出發”這一要求也是一致的。新中國成立至今已有71年的時間，在這期間，包括婦女工作在內的黨的各項工作都會隨著社會發展實際情況的變化而不斷完善。黨的婦女工作主題經歷了具體化的演變，由寬泛的單純強調男女平等具體到促進婦女全面發展。

一、計劃經濟時期黨的婦女工作主題

1949年3月24日至4月3日，中國婦女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北平召開，4月3日中華全國民主婦女聯合會正式成立。由于全國婦聯成立的時間正處在解放戰爭后期，因此黨的婦女工作主要任務就是開展婦女運動，實現婦女解放。“婦女解放”成為當時黨的婦女工作主題。新中國成立后，婦女被歧視和壓迫的封建制度被廢除，從制度層面實現了婦女解放，但是距離真正的“婦女解放”、男女平等還有很長的距離。

1953年4月，中國婦女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召開，和第一次大會相比，大會的議題更多地轉向了社會主義建設工作，“建設”“生產”等成為高頻詞匯。這與當時社會主義改造的大背景相適應，正如毛澤東所說，真正的男女平等只有在整個社會的社會主義改造過程中才能實現。然而，此時生產、建設甚至是托兒所、兒童保育等福利事業仍服從于婦女運動與婦女解放這一根本任務。社會主義制度確立之后，中國男女平等的新的制度保障已然形成，這為改革開放后男女平等的實現奠定了堅實的制度基礎。

1957年9月，中國婦女第三次全國代表大會召開，作為改革開放前的最后一次全國大會，大會的議題也受到了當時“左傾”思想的影響，在意識形態斗爭方面給予了過多的關注。直到改革開放前，黨的婦女工作陷入基本停滯的狀態。

縱觀1949—1977年計劃經濟時期黨的婦女工作，在實現三大改造，進入社會主義社會之后，婦女工作已經開始向經濟建設和男女平等轉移，這可以從《四年來中國婦女運動的基本總結和今后任務報告》中清晰地看出這一變化。

綜上所述，新中國成立后的28年間，婦女運動與婦女解放既是婦女工作的性質和宗旨，又是思想理論基礎和內容，政治化特征較為鮮明。“婦女運動與婦女解放”仍然是黨的婦女工作主題。

二、改革開放初期黨的婦女工作主題

1978年12月，十一屆三中全會拉開改革開放的宏偉歷史序幕，標志著黨的婦女工作邁入了新的階段。經過革命和建設時期的實踐探索，中國婦女的地位和作用已經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和認可。但是，改革開放的實施也并沒有讓“男女平等”立刻成為黨的婦女工作主題。為了國家經濟的發展和“四個現代化”的實現，婦女工作的主題被定位在如何與“四個現代化”的緊密協作上。1978年第四次全國婦代會工作報告中明確指出，改革開放新時期國家發展的總任務就是我國各族婦女在新時期的崇高任務，“四個現代化”需要婦女，婦女需要“四個現代化”[2]。

從報告中可以發現，第四次全國婦代會所指出的婦女工作五個具體任務中幾乎都涉及婦女與現代化建設的關系，只有第四個任務中部分從婦女本身發展所考慮。而對于婦女在現代化建設中的定位，用報告中的話來講就是“后勤兵”，婦女的作用主要在后勤服務行業和家庭中的后勤服務方面。出現這一現象的原因主要在于改革開放之初，經濟發展的任務十分艱巨，為了完成這一歷史性任務，需要廣大婦女承擔起后勤工作，積極投身于現代化建設。雖然這與當時的時代背景相符合，但是從男女平等來看，實際上將婦女的地位固化在了附屬的地位，從生產力角度否定了男女平等的權利，這客觀上在改革開放之初加劇了男女間地位的分化，也間接促使新的婦女問題的發生，如生育方面的“重男輕女”。

很多人認為改革開放后的“重男輕女”是源于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傳宗接代”觀念，雖然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但是并非全部。如果人為地將婦女在生產力中的地位降低，自然就會讓其經濟地位下降，最終導致一個家庭為了經濟的發展不得不重視男性，更多地生育男性。因此，男女平等的實現與經濟地位的平等密不可分。

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與“男女平等”主題的確立

隨著改革開放的推進，計劃經濟時期忽視市場因素的社會環境轉變為商品經濟盛行的社會環境，這種環境的巨大轉變既為婦女工作創造了新的機遇，又使其面臨著巨大的挑戰，可以說是一把“雙刃劍”。改革開放既實現了中國經濟的騰飛，也造成了婦女問題類型增多，如封建思想中的陳規陋習重新泛濫;婦女人生觀、價值觀與世界觀的扭曲問題突出，拜金主義盛行。而上述問題在計劃經濟時期并不突出，這實際上是從實踐層面證實了馬克思、恩格斯婦女理論的正確性。

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一書中，運用唯物主義的歷史研究方法考察了婦女地位的歷史演變，深刻揭示了婦女受壓迫的實質和根源[3]72。隨著生產力的發展和社會的演變，勞動生產率不斷提高，人類社會過渡到階級社會。自此婦女開始在經濟生活中喪失獨立性，這就導致在生活上完全依附于男子，無法形成獨立意志和獨立人格，最終喪失社會地位而受到壓迫。簡單來說，是私有制確立后婦女就成了被壓迫者和被剝削者。

在計劃經濟時期，絕對的平均主義導致社會生產資料分布較為均衡，生活資料相對匱乏的同時貧富差距也沒有成為普遍現象，因此，婦女的地位在這一時期仍然處在較高的位置。改革開放帶來了經濟的快速發展和生產生活資料的豐富，但是也導致了分布失衡和貧富差距現象的出現，婦女地位隨著經濟條件的變化而出現了下降的趨勢。關于這一問題，可以參考錢楠筠《丟失的女人與茶葉價格——與特定性別有關的收入對性別失衡的影響》一文的研究成果，其用量化歷史研究法考察了1979年大陸市場化改革和1980年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改革。得出的結論是：隨著市場化的改革，經濟作物的價格開始上升，對家庭內部的男女相對收入產生了直接影響。男女相對收入的差距對于性別選擇有著重要影響[4]。這項研究成果清晰地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改革開放之后，農村女性地位下降的原因與男女收入差距的快速拉大有很大關系。市場經濟在促進經濟增長，提高人民收入水平的同時令男性與女性受到的改革紅利出現差異，從而造成收入差距比起改革開放以前大得多。

面對改革開放帶來的新的婦女問題，黨的婦女工作主題開始轉向“男女平等”。1988年第六次全國婦代會指出，我國婦女運動的總任務是“在黨的基本路線指引下，各族各界婦女團結起來，自尊、自信、自立、自強，全面提高素質，積極投身改革和建設，為奪取改革攻堅階段的勝利，促進婦女的進一步解放而奮斗”，婦女工作的中心任務首次轉向婦女自身的發展[5]。

1992年鄧小平南方談話后，中國改革開放進入新的階段，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初步建立，黨的婦女工作主題開始確立為“男女平等”。1995年聯合國第四次世界婦女大會在北京舉行，江澤民宣布將“男女平等”確立為我國的基本國策，標志著“男女平等”作為黨的婦女工作主題的最終確立。在95世婦會召開前夕，我國頒布的《中國婦女發展綱要（1995—2000年）》和1998年第八次全國婦代會的召開都反映了這一主題。《中國婦女發展綱要（1995—2000年）》是我國政府正式頒布的第一部關于婦女發展的全面系統的總體規劃，綱要總目標為：婦女的整體素質有明顯提高，在全面參與經濟建設和社會發展，參與國家和社會事務管理的過程中，使法律賦予婦女在政治、經濟、文化、社會及家庭生活中的平等權利進一步得到落實，總目標之下還有11項具體目標[6]。從中我們可以發現，不管是總目標還是具體目標，都是圍繞著“男女平等”這一主題做出的。于1998年召開的第八次全國婦代會指出，“到2010年我國婦女發展的總目標是：男女平等基本國策進一步貫徹落實;婦女兒童的生存、保護和發展環境進一步優化……”[7]，從總目標的描述中可以清晰發現，其深刻反映了“男女平等”這一主題。

四、全面建設、建成小康社會與婦女的全面發展

進入21世紀，“男女平等”基本國策逐漸深入人心，并且寫入2012年黨的十八大報告。作為黨的婦女工作主題，“男女平等”通過《中國婦女發展綱要（1995—2000年）》和《中國婦女發展綱要（2001—2010年）》等形式得到貫徹落實，我國在促進婦女發展和男女平等方面取得了重大進展。從整個國家和社會層面來說，中國婦女所面臨的主要問題已經上升到了全面發展階段。“男女平等”從政策層面已經基本完成，其落腳點應該在婦女的發展上，只有通過婦女的全面發展才能真正實現這一目標。

2002年黨的十六大確定了全面建設小康社會這一宏偉目標，在這一目標背景下，中國經過十年的發展，綜合國力達到了新的高度，特別是2010年超過日本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為2012年黨的十八大確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這一目標奠定了堅實的基礎。根據國家統計局的相關數據，2009年至2016年，中國出生人口性別比例連續第8次下降，距離聯合國認定的正常值域越來越接近。這表明中國最近十余年的發展讓男女平等這一理念深入人民群眾的思想當中，重男輕女這一嚴重影響男女平等的傳統觀念得到了很大改變。

在這一背景下，黨的婦女工作主題開始轉向“全面發展”。2011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二個五年規劃綱要》和《中國婦女發展綱要（2011—2020年）》相繼公布，其中都特別提到了婦女的“全面發展”。值得注意的是，“十二五”規劃綱要專門分出一節對“促進婦女全面發展”進行規劃，這在歷次五年規劃綱要中尚屬首次，2016年的“十三五”規劃綱要也依然沿用“促進婦女全面發展”這一標題。所謂婦女“全面發展”，是指婦女在各個領域各個方面都得到發展和提高，根據《中國婦女發展綱要（2011—2020年）》規劃的內容，婦女全面發展涉及婦女與健康、婦女與教育、婦女與經濟、婦女參與決策和管理、婦女與社會保障、婦女與環境、婦女與法律七大領域[8]。2015年9月27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全球婦女峰會上發表了《促進婦女全面發展 共建共享美好世界》重要講話，這次講話揭示了當前黨的婦女工作主題已經確立為婦女的全面發展[9]。從宏觀上來看，婦女的全面發展是人的全面發展中的一部分，是中國實現馬克思主義關于實現人的全面發展理論的重要一環;從微觀上來看，目前實現婦女的全面發展也是實現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必要條件。

五、結語

綜上所述，新中國成立以來，黨的婦女工作主題主要經歷了兩次轉變。新中國成立后到改革開放前，“婦女運動與婦女解放”仍然是黨的婦女工作主題;改革開放初，強調婦女積極投身于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中，而對婦女自身的發展較為忽視;1995年北京世婦會的召開，“男女平等”基本國策的確立，標志主題的第一次變化;2015年習近平總書記以“促進婦女全面發展”為主題的講話，標志著主題的第二次變化。而從“男女平等”到“全面發展”這一具體化演變，又與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貴在落實，崇尚實干”的執政理念高度吻合①，習近平總書記在講話中多次提到的“擼起袖子加油干”“實干興邦”等話語都印證了這一執政理念。

黨的婦女工作的主題具體化到“全面發展”上來并不是弱化“男女平等”的重要性，相反，促進婦女的全面發展正是當前實現男女平等這一基本國策的必由之路。強調促進婦女的全面發展不僅對婦女自身十分重要，對于實現“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這一近期目標和“兩個階段”中長期目標來說都意義重大。

參考文獻：

[1]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7卷）[M].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譯.北京：人民出版社，1971：410-412.

[2]康克清.新時期中國婦女運動的崇高任務——在中國婦女第四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工作報告[EB/OL].[2020-07-20].http：//www.women.org.cn/art/1978/9/9/art_47_13023.html.

[3]馬克思恩格斯選集[M].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譯.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45-72.

[4]錢楠筠.丟失的女人與茶葉價格——與特定性別有關的收入對性別失衡的影響[J].中國勞動經濟學，2006（2）.

[5]馮書耕.中華全國婦女聯合會四十年（1949-1989）[M].北京：中國婦女出版社，1991：94.

[6]國務院婦女兒童工作委員會.中國婦女發展綱要（1995—2000年）[N].人民日報，1995-08-08（3）.

[7]顧秀蓮.高舉鄧小平理論偉大旗幟，團結動員各族各界婦女為實現我國跨世紀的宏偉目標努力奮斗[J].中國婦運，1998（10）.

[8]國務院婦女兒童工作委員會.中國婦女發展綱要（2011—2020年）[N].人民日報，2011-08-09（13）.

[9]習近平.促進婦女全面發展 共建共享美好世界[J].中國婦運，2015（11）.

On the Evolution of the Theme of the Womens Work of the Party Since

the Founding of New China

WAN Yaoxu

（College of Marxism，Anhu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Bengbu 233030， China）

Abstract： Since the establishment of new China，the theme of the Party's women's work has undergone a concrete evolution from “equality between men and women” to “all-round development”.This coincides with the ruling idea of“putting it into practice and advocating practical work” of the CPC Central Committee with Comrade Xi Jinping as its core. At the beginning of reform and opening-up，emphasis is placed on womens active involvement in the socialist modernization drive while neglecting women's own development.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basic national policy of “equality between men and women” marked the first change in the theme when the World Womens Conference was held in Beijing in 1995. General Secretary Xi Jinpings keynote speech on “Promoting Womens All-round Development” in 2015 marked the second change in the theme.

Key words： Womens Work， Equality between Men and Women， All-round Develop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