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拉多夜市

編譯 姚人杰

他們說，假如有某樣東西在星系的某處地方買得到，那么你一定能在梅拉多夜市里買到。他們的說法差不多是對的。我的意思是，我們這兒的貨物一應俱全。數以百計的貨攤分布在老城的街巷中。隨便選擇一家——從沙蘭肯的礦場開采出的珍貴寶石到太空飛機的備用零件，有凱龍巨蛾那樣龐大得足以讓小孩騎乘的奇異生物，也有一次能演奏出三個音符的哈瑞爾金笛。假如某件貨物在我們這個旋轉不休的螺旋星團內任何一處地方買得到，你也都能在這兒買到。

而我應該知道，我的家族在市場里經營著一家茶葉攤，到現在已經傳了五代人。我們銷售各種各樣的茶葉：有本地茶葉，也有從好幾個光年以外進口的茶葉。我們的特色商品是用閃多葉煮成的龍焰茶。這種茶的葉片上覆蓋著會叮人的蕁麻刺，很難采集，煮起來更麻煩，需要用復雜的方法去除單寧酸中的毒素。然而，麻煩是值得的。只需啜飲一小口：茶水從喉間流下時如此甜，如此涼爽，接著你突然間感覺喉嚨像爆燃了。正當你認為自己無法多忍受一秒時，甜蜜涼爽的味道洶涌歸來，你罹患的任何傷風感冒瞬間消失，你感覺自己能一口氣跑上山。

這是我們攤子里最受歡迎的商品，但還有許多其他類型的茶葉可供選擇：綠茶、黑茶、白茶、紅茶，甚至有來自菲洛狄亞的黃茶和紫茶。路過我們的攤子，來試一試。像市場里所有的攤檔一樣，我們從第二次月出時營業到第一次破曉時。當第一輪太陽出現在地平線上方時，我們的攤子就打烊了。假如你多營業一刻，會遭到高額的罰款，當局監視著我們，于是我們大多按規矩辦事。我希望這不會聽上去像在自吹自擂，不過當我們的攤檔營業后，在晚上大多數時候，鋪子外面都排著長長的隊伍。

確實，我們的位置有點難找，位于城里頭很不時髦的地段，要經過平坦的大街，拐進鋪著圓石塊的小巷，那是從第一殖民期留下來的小巷。拐來拐去地穿過福德道旁的背街小巷，路上要小心大紅色的遮陽篷，直到你抵達北墻遺址，才能找到我們。位置確實偏僻，但夜市里的上佳位置租金昂貴。我們手頭不寬裕，負擔

不起更好的檔口，甚至在我們做這門生意這么多年后還是如此，我們只能湊合接受了。為了找到地方，我們甚至不得不將帳篷搭在排水溝上面。小巷另一邊的凱仁家族取笑我們，他們攤子里的銀色金珀莓果是從瑟洛西亞進口的，在月光下熠熠生輝。但這兒是我們的地方，我們已經租了好多年，于是我們回過頭大聲譏諷凱仁家族，問他們有沒有解決掉霉菌問題，好讓他們的顧客也能聽見。

所以，請順道過來，見識下我們的特色商品龍焰茶。除了精選的茶葉，我們還提供一項菜單上未列出的特殊服務，所以你得要知道，要專門開口詢問才行。假如你是從一顆對外封閉的行星造訪梅拉多，假如你是憑借外交簽證或某種公務來到這兒，能夠想辦法趁著管理人員只能監視你幾分鐘的機會甩掉他（盡管困難，但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并非不可能辦到），或者你處于某種危險境地，無法離開老城——到我們的帳篷來吧，我們會幫助你逃脫。你瞧，我們將帳篷搭在排水溝上面另有原因。這條排水溝被我的曾曾祖父母秘密改造成一條地道，我們從那時起一直守護著它。我們會給你一壺冰水和一個鉺電池手電筒，而地道的路線做好了標記。只用跟著標記，在地下走過大約兩片地區，地道會帶你到穹頂邊界外。你會現身于內陸，從那兒你就要獨立行動了。如果你只想要人間蒸發，那兒有不少日益壯大的定居點，還有一處簡陋的太空港，那些獨來獨往的飛行員會愿意讓你搭乘一程，帶你到下一處停靠港。這樣你就遠走高飛了。

所以我們能將你弄出去。這會花費你一些錢，但金額不高：我們的要價相當公道。必須得付現金，因為你不會想要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不要使用你的虹膜信用賬戶或指紋信用賬戶——當局會順藤摸瓜一路追蹤到你！假如你沒有現金，我們愿意用各種各樣的貨物來做交易：只要給我們一點報酬。我們做這一行不是為了錢，我們相信自己所做的事，而且就像我說過的那樣，這是一門家族生意，所以我們努力壓低成本。我們可以免費提供服務，但我們不能那么做，因為我們得要付錢給供貨商，偶爾還得行賄，這個過程并非全無風險。假如我們被逮住了，我們會付出和你一樣的罰金。而且，我們之中沒人想要去霍爾多伐七星的鹽礦干苦役，一去不復返。所以我們要收足夠的費用，好在這一行干下去，讓地道和茶攤一直開下去。因為這句話真實不虛：假如有某樣東西在星系的某處地方買得到，那么你一定能在梅拉多夜市里買到——包括像龍焰茶一樣珍稀的商品，或者假如你愿意付出一定價錢，你甚至能買到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