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經濟要穩住，穩得住嗎？

劉朝暉

紐約股市三大股指3月9日以來多次熔斷。

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進一步擴散，波及全球經濟。資本市場、商品市場、外匯市場在近期均表現出不同程度的震蕩。本次肺炎疫情暴發于中國，對中國經濟的影響已經有所顯現。疫情蔓延至全球，可能使得其他國家遭受中國類似的經歷。然而，中國在全球經濟中舉足輕重的地位，可能通過影響全球產業鏈、資金鏈而影響到世界各國。

史所未見的熔斷不止

從3月9日開始，以美國股市為代表的全球金融資本市場，躺進了ICU！

新冠肺炎疫情在歐美形勢的惡化，是股市掀起驚天駭浪的直接原因。全球金融市場暴跌的慘烈程度足以“載入史冊”。

3月9日，美股出現了史上第二次“熔斷”行情，當時人們以為這是一個“黑色星期一”，沒想到這竟然會是“黑色一星期”。3月12日，美股再度因暴跌而“跳閘”。一周之內，美股兩次“熔斷”，這在歷來以沉穩著稱的華爾街，可謂前所未有。

除了美股以外，泰國、菲律賓、韓國、巴基斯坦、印尼、巴西、加拿大……據不完全統計至少有11國股市因暴跌而觸發“熔斷機制”暫停交易。隨著多國股市紛紛熔斷，各國監管坐不住了，陸續禁止股市賣空機制。

全球股市的狂瀉，除了新冠肺炎的直接影響，也離不開國際原油價格暴跌的疊加效應。

隨著美股三大股指的慘烈下跌，美國股市以史上最快速度跌入熊市區間，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以來持續了11年的牛市，就此畫上了句號。全球股市這種“史詩般”的狂瀉，讓股神巴菲特也驚掉了下巴，他在接受媒體采訪的時候說：自己活了89年，也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場面。

股市的狂瀉，讓疫情對世界經濟的破壞直接顯現。面對疫情，大多數西方國家還一如既往地當著鴕鳥，然而作為經濟晴雨表的股市卻很誠實地一瀉千里，面對風險，資本永遠是春江水暖鴨先知的那一撥。

面對股市的慘不忍睹，美聯儲打出了自己的“子彈”。3月16日美聯儲召開非常規會議，繼3月3日后再度突然降息，幅度達到100個基點。在短短半個月，美聯儲降息了150個基點，極為罕見的。即便在2008年前后的金融危機期間也沒有達到這種程度。自1998年以來，美聯儲“非常規會議降息”只發生過9次，2次就用在了此次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值得注意的是，此次降息之后，聯邦基金目標利率到了“0到0.25%”的區間，這就是零利率！

世界六大央行——美聯儲、加拿大央行、英格蘭央行、日本央行、歐洲央行和瑞士央行，也宣布采取協調行動，將互換協議價格下調25個基點，確保美元在全球的流動性。算上長期與短期資金，美聯儲向市場釋放了超過2萬億美元。難怪有專家稱，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的一次貨幣寬松，正式開始了！

美聯儲如此激進，一方面是因為新冠肺炎疫情迅猛而特殊，與金融風暴完全不同，對所有經濟體的殺傷力非常巨大;另一方面則是美國今年要大選，特朗普希望連任，就必須要防控住疫情，穩定住大家的飯碗。

然而，資本市場似乎一點面子也不給美聯儲和特朗普。

3月16日，美股大幅低開，觸發了本月第三次熔斷。截至收盤，道指跌12.93%，標普500跌11.98%，納斯達克指數跌12.32%。其中道指跌去近3000點，跌幅近13%，創1987年“黑色星期一”以來的最大跌幅。熔斷，看來還沒到頭……

油價暴跌雪上加霜

全球股市的狂瀉，除了新冠肺炎的直接影響，也離不開國際原油價格暴跌的疊加效應。

同樣是在3月9日這天，布倫特原油期貨開盤下跌31%，主力合約跌至31.02美元/桶的三年低位;WTI原油期貨開盤下跌30%，一路跌破30美元關口至27.35美元。單日跌幅為自1991年海灣戰爭以來的最大，盤中跌幅為歷史之最。盡管油價之后出現了小幅回升，但仍然難改大勢。

世界油價狂跌，標志著未來經濟的不確定性。

3月16日，布倫特原油期貨和美國NYMEX原油期貨再度雙雙暴跌。盤中NYMEX原油期貨跌逾9%，最低探至29.15美元/桶;布倫特原油期貨跌逾10%，最低探至31.79美元/桶。

3月6日，歐佩克和非歐佩克部長級會議在維也納舉行，將決定是否深化減產150萬桶/日直至今年6月，其中歐佩克國家承擔100萬桶/日，非歐佩克承擔50萬桶/日。會議之前，歐佩克表示新冠病毒對市場需求的影響巨大，導致目前國際市場原油供給過剩，進一步減產至今年第三季度是最好的選擇。

新型冠狀病毒的暴發，極大地遏制了消費需求，更給全球多個產業鏈帶來沉重打擊。

自從今年新冠疫情持續發酵以來，全球原油需求的年度預期一降再降：歐佩克三月發布的月度運行報告中，將2020年全球原油需求增速預期大幅下調92萬桶/日至6萬桶/日，下調幅度接近90%。

然而，歐佩克和非歐佩克兩方的代表沙特和俄羅斯，在維也納的會議上談崩了。

今年3月1日，在俄羅斯總統普京與政府經濟部門、央行及石油公司緊急會議上，俄能源部長稱，正在評估此前和沙特提出的60萬桶/日的減產協議，但是他得出結論，此次油價下跌是由于新冠病毒引發的需求大幅萎縮，即便供給側減產對于現狀來說也無濟于事。

俄羅斯需要依靠能源拉動經濟，而美國及西方國家長期的制裁導致其經濟大幅滑坡。而在幾周前美國對俄羅斯重新進行制裁，包括在能源方面繼續對俄羅斯進行控制，這導致了俄羅斯強烈的不滿情緒，俄羅斯本來就減少了原油產量，把一部分的市場讓給美國，現在反遭美國制裁，正因為害怕自己的市場份額被美國奪去，所以俄羅斯才不配合歐佩克的減產計劃。

出于報復性心理，沙特馬上發起了“全面油價戰爭”，沙特原油巨頭阿美公司宣布將大幅降低所有類型的油價，隨即沙特決定大幅提高本國原油產量，其將從4月開始將產量提升至超過1000萬桶/日（3月的產量為970萬桶/日），此舉將進一步降低原油價格。對于俄羅斯來說，油價的下跌對于本國經濟影響巨大，可謂重重一擊。

不難判斷，疫情導致的需求下降、原油供應沒有及時調整加上各方之間的政治角力等諸多原因共同導致了原油市場暴跌的局面。

全球產業鏈嚴重受創

新型冠狀病毒的暴發，極大地遏制了消費需求，更給全球多個產業鏈帶來沉重打擊。

航空業是一個典型。目前，已經有多家航空公司取消或者減少了飛往世界各地的航班，中美、中歐、歐美之間這些主要的航空線路都受到極大影響。

在3月5日于新加坡舉行的簡報會上，國際航空運輸協會（IATA）表示：“新冠肺炎疫情所帶來的轉變幾乎是史無前例的?！眹H航空運輸協會預測，新冠疫情將對世界航空業造成630億至1130億美元的損失，同時導致2400個工作崗位岌岌可危。去年全球航空業收入為8380億美元。該協會的首席經濟學家布萊恩·皮爾斯警告說，預計在2020年，亞太地區的航空公司將損失13%的客運周轉量，相當于客運收入減少280億美元。

“感覺就像‘9·11重演”，3月5日，美國西南航空公司CEO加里·凱利在美國財經媒體CNBC的節目中說。彭博社指出，航空業上次面臨這種死亡威脅，是將近20年前。2001年9月11日紐約遭遇恐怖襲擊后，全球航空旅行客流量直線下降，航空公司花了好幾年才完全恢復。如今，人們擔心新冠病毒造成類似的災難性影響。

彭博社還指出，商業航空是全球經濟的重要關節，支撐著餐館、商店、出租車和酒店等行業復雜的運營系統，這些行業都會受到影響。僅在歐洲，機場和相關企業就提供了近1250萬個工作崗位。

世界多國航空公司也紛紛采取減班、停飛、裁員、降本增效等多種手段來應對旅客需求的下滑，并請求政府機構的援助，以圖度過疫情危機。北歐航空日前宣布了一項高達10000人的裁員計劃，占到了其員工總數的90%。

世界旅游組織3月6日表示，由于受到部分國家政府實施旅行禁令的影響，預計今年國際旅游人數將從此前預計的增長3%至4%，轉而下降1%至3%，全球旅游業收入將減少300億至500億美元。而亞太地區將受到最嚴重的打擊，游客數量可能會下降9%至12%。

比起需求減少，供應鏈的問題更加引人擔憂，因為這可能產生類似病毒傳播的多米諾效應，汽車行業也感受到了深深的寒意。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新冠肺炎疫情已經深刻地影響到了全球車市。

高盛日前發布的一份報告稱，疫情將使2020年全球汽車銷量下滑3.5%。德國汽車業巨頭戴姆勒在年報中稱，病毒“可能不僅影響汽車的銷售進展，也將導致對生產和供應鏈的明顯負面影響”。

根據中國汽車工業協會的數據，作為全球最大的汽車市場，中國的汽車銷售在2月份上半月和去年同期相比降低了92%。德國、意大利、印度、韓國、日本五大汽車制造商（豐田、本田、日產、馬自達、三菱）都在這場全球災難面前被打得難以還手。

有行業分析師認為，考慮到抗疫措施的進展不同，3月份中國車市會出現明顯的環比增長，同比降幅也有望大幅縮窄。在全球范圍的汽車市場衰退中，中國市場有望更早恢復，而世界其他國家市場受到疫情影響，可能會出現一定幅度的下滑。

從世界范圍來說，汽車零部件巨頭在疫情中的損失可能會導致更為嚴重的蝴蝶效應。目前，博世、天納克、偉世通等國際零部件巨頭全部中招，如果這種情況繼續下去，全球供應鏈將會中斷，到時候影響的就不是一兩個地區的企業產業。英國的捷豹路虎表示，他們已經開始采取“用行李箱空運零部件”等極端措施來應對中國工廠的停產或減產。即便這樣，再過大約兩周，零部件的短缺將無法避免。

雖然說經過洗禮后的汽車市場和供應鏈條或將加速行業整合與產業變革以及技術升級的進程，從而書寫新的競爭格局。但短期來看，全球汽車供應鏈上下每位玩家都難言輕松。

零售業也在面臨著嚴重的危機，特別是中國消費占35%的世界時尚消費行業。以英國的巴寶莉（Burberry）為例，該品牌關閉了在中國的64家店鋪，即便是沒有關閉的店鋪也因客流量的銳減而被迫減少營業時間。該公司延遲了對今年財務預期公布，聲稱還難以判斷受到的損失。

全球疫情導致旅游產業受到重創。

類似的還有智能手機和汽車行業。蘋果已經發布警告，稱受到新冠病毒的影響，或無法完成二季度收益預期，中國消費者需求的降低以及富士康之類供應商的影響都使得該公司近期的財務前景陰云密布。

期待中國的寶貴資源

在新冠肺炎疫情發生之初，對全球經濟的沖擊和影響并不具象化，市場對于疫情帶來沖擊的具體程度也保持著謹慎觀望的態度。然而，隨著疫情進程的不斷發展和變化，其對全球經濟的負面影響逐步顯現。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總裁格奧爾基耶娃3月4日表示，新冠肺炎疫情的蔓延使得2020年全球經濟實現強勁增長的希望落空，2020年全球經濟增速將被拉低至金融危機以來的最低水平。另外，IMF首席經濟學家戈皮納特3月9日發表文章表示，新冠肺炎疫情的流行既涉及供應沖擊，也涉及需求沖擊。商業中斷降低了產量，對供應造成沖擊。而消費者和企業不愿支出則降低了需求?？紤]到經濟衰退對特定行業的沖擊尤其嚴重，政策制定者需要實施大量有針對性的財政、貨幣和金融市場措施，以幫助受影響的家庭和企業。

而經合組織（OECD）已經將2020年全球經濟增速預期從2.9%下調至2.4%，并且OECD強調，若新冠肺炎疫情持續時間更長、強度更大，可能會令2020年的經濟增長率降至1.5%;若疫情得到妥善控制，2021年全球經濟增速或將反彈至3.25%。

國際金融協會（IIF）預計，2020年全球經濟增長將接近1%，遠低于2019年2.6%的增長水平，創下金融危機以來的最低增速。此外，國際信用評級機構穆迪表示，新冠肺炎疫情增加了今年全球經濟出現衰退的風險。而美國、日本、德國、意大利、法國、英國和韓國等發達經濟體可能在“不利情境下”陷入衰退。

作為世界經濟航船的“壓艙石”，中國經濟也受到國際社會的密切關注。中國如果能控制住疫情不發生二次暴發的話，在全球亂成一團時，中國的穩定生產和巨大產能就成了寶貴資源。

商務部外貿司司長李興乾近日表示，疫情在境外一些國家和地區發展較快。短期看，對全球經濟和產業鏈的影響不可避免，全球經貿增長面臨一定壓力，中國外貿企業的復工復產和新訂單的獲取也將受到一定影響，全球產業鏈供應鏈受到一定干擾。但中國外貿產業鏈結構完備、競爭力較強，與全球供應鏈的合作緊密穩固。中國將加強全球范圍抗疫合作，努力將疫情對中國外貿和世界貿易發展的影響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