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各產業在全球生產價值鏈中所處位置的研究
——基于上游度分析

林 黎 顏棟勇（、上海外國語大學賢達經濟人文學院 上海 00083 、上海大學 上海 00444）

在世界經濟高度全球化發展的當下，國際社會也日益成為一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運共同體”。一種產品從最初的原材料環節一直到最終的被消費環節，往往需要多個國家（地區）在各個階段的分工與合作。因此，在全球化不斷發展的過程中，參與全球化生產的各國也因各自的生產特點在某些生產階段不斷在分工中走向專業化，這也使得各國各產業在全球生產價值鏈中所處的相對位置有了較為固定的分布。由Fally和Antràs等人在2012年提出的衡量各產業在全球生產價值鏈中相對位置的產業上游度，可以很好地揭示各產業在生產價值鏈上的分布特點。結合歐盟委員會2016年在WIOD（World Input-Output Database）發布的世界投入產出表數據，可以精確計算出世界主要國家（地區）各產業的上游度，從而可以達到從全球生產價值鏈的視角去綜合比較分析各國各產業的發展分布狀況。

上游度及計算方法

上游度是衡量一個行業的產品從原材料到最終產品的平均距離，即表示一國某行業的產品在到達最終消費需求前所需要經歷的生產階段數目。上游度數值越大，表示該行業產品與產品最終消費端的加權平均距離越遠，該行業產品在到達最終需求之前所要經歷的生產階段越多；上游度數值越小，表示該行業距離最終產品端的加權平均距離越近，該行業產品在到達產品最終需求所要經歷的生產階段越少。由此定義也可知，上游度數值應該大于等于1（如果計算出某行業上游度數值為1，則表示該行業產品被直接消費或使用）。

（一）Fally（2011）計算上游度的方法

Fally（2011）基于處于價值鏈中各行業之間上游度存在的線性關系，定義了如下的行業上游度計算公式：

其中，Ui、Uj分別表示i生產部門和j生產部門的上游度，Yi、Yj分別表示i生產部門和j生產部門的總產出，作為一個整體，表示被j部門使用的i部門的中間投入品價值與i部門總產品價值的比值。

可將上述表達式轉化為矩陣形式為：

U=[I-DY]-11

（二）Antràs和Chor（2012）計算上游度的方法

在不考慮存貨的條件下，對一個封閉經濟體的國家（地區）由投入產出關系可知，一個國家（地區）的總產出Yi除了部分作為最終產品Fi以外，其他部分產品均作為中間產品Ii被其他生產部門所使用，即有：

其中，下標i和j代表經濟體中的具體行業，n表示經濟體中的行業總數，Yi表示i行業的總產出，Fi代表產品的最終使用，Ii代表生產j產品所需要的中間使用，dij為生產直接消耗系數，表示生產一單位j產品所需要投入的i產品的數量。

在此基礎之上，行業i的總產出Yi在價值鏈不同環節的所有分配即可表示為：

在此產出分解式的基礎之上，Antràs和Chor（2012）定義衡量-產業在生產價值鏈中加權平均位置的Upstreamness（上游度）的計算公式為：

將上式轉換為矩陣形式為：

U=F+2DF+3D2F+4D3F+…

其中，U表示由n個行業上游度構成的列矩陣，F表示由元素Fi組成的最終使用列矩陣，D表示第i行第j列元素為dij的n×n維矩陣，上式進一步可以簡化為：

U=[I-D]-1Y

其中，I為n階單位陣，Y為各行業的產出列矩陣。

（三）計算方法及數據說明

以上兩種計算方法雖然在數學表達形式以及經濟學解釋上存在差異，但是兩種計算方法被證明在實際計算過程中是完全等價的，因此本文從數據處理角度出發，采用Fally（2011）的矩陣定義式，計算本文中的所有上游度值。

本文數據來自于歐盟委員會2016年在WIOD（World Input-Output Database）發布的世界投入產出表。WIOD包括了44個國家（地區）56個行業的2000-2014年投入產出表，該表的優勢在于該表按年份連續編制，并跨越國別將所有產業進行了統一分類，解決了由于國別或年份原因導致的統計口徑存在差異所造成的數據不可比問題；此外，該表將生產活動的全球化開展統一于一表之中，也符合本文對于“封閉經濟體”的計算假設要求。

中國各產業在全球價值鏈中所處位置測算

本文結合世界投入產出表測算了2000-2014年間全球各產業部門的上游度，現將中國的各產業上游度情況列如表1所示。

由表1的具體數據可以看出：首先，從上游度平均值角度來看，一方面，中國各行業的上游度數值平均值大致分布在2-3之間，表明中國各產業的產品在到達產品的最終消費端之前平均還需要經歷2-3個生產階段；另一方面，隨著時間的推移，上游度的平均值數值也在逐漸增加，表明中國各產業發展的總體平均情況是不斷向價值鏈的上游趨近，即與產品的最終消費端的平均距離不斷加大；從上游度的標準差角度來看，各產業上游度的標準差數值也呈現與平均值相同的不斷增大趨勢，表明中國各產業的上游度總體波動逐漸擴大，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中國在總體布局各產業結構方面的不斷調整。

其次，從各產業上游度的具體數值角度來看，隨著年份的推進，中國大多數行業的上游度數值都呈現不斷增加的趨勢，但是各產業之間存在的差異仍然十分明顯。其中，上游度數值一直較高（大于等于2.5）的行業，即距離最終消費端的平均距離較大的行業主要包括以下25個行業：林業、采礦業、木材加工業、造紙業、印刷和記錄媒介復制業、成品油和煉焦業、化工業、橡膠和塑料制品業、非金屬礦物制造業、金屬冶煉和壓延加工業、除機械和設備之外的金屬制造業、電氣設備制造業、機械設備制造業、機動車輛拖車和半掛車制造業、電力熱力和燃氣供應業、水的生產和供應業、其他產品的批發業、其他產品的零售業、陸路運輸和管道運輸業、水運業、空運業、倉儲業、金融業、保險業、法律與會計服務行政和支助服務業。可以看出，這些上游度較高的產業大多數為與原材料的采集與加工相關的第一產業或者第二產業，而這些產業在生產鏈中的位置也比較接近上游；上游度數值一直較低（小于2.5）的行業，即距離最終消費端的平均距離較小的行業主要包括：藥品制造業、其他運輸設備制造業、家具制造業、機械設備的修理和安裝業、建筑業、汽車和摩托車的批發和零售業、住宿和餐飲服務業、出版業、電影電視和廣播業、金融和保險輔助活動、租賃和商務服務業、廣告和市場研究、公共行政，國防和社會保障業、教育業、其他服務、家庭作為雇主的活動、未分化商品和服務生產活動、域外組織和機構的活動，這些產業與相對上游度較高的依靠勞動力投入和資源采集開發的產業相比，更直接面向最終的消費端，不需要更多的其他行業產品作為中間投入進行生產。

最后，從上游度的世界排序角度來看，中國各產業間的差異也比較明顯。采礦業、食品制造和煙草加工業、木材加工業、造紙業、成品油和煉焦業、化工業、橡膠和塑料制品業、除機械和設備之外的金屬制造業、機械設備制造業、電力熱力和燃氣供應業、水的生產和供應業、其他產品的批發業、其他產品的零售業、陸路運輸和管道運輸業、水運業、金融業、保險業、其他服務等產業的上游度世界排序一直處于全球排序前列位置；種植業和畜牧業、林業、廢品廢料業、倉儲業、郵政和快遞業、房地產業、科學研究與開發業、公共行政國防和社會保障業等產業的上游度隨著年份的增加在全球排序層面有了較大的增加；非金屬礦物制造業、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行政和支助服務業、人類健康和社會工作服務業等產業的上游度在全球排序層面有了較大的下降。上游度的世界排序變化也在另一方面表明了中國各產業在2000-2014年間處于全球生產價值鏈相對位置的變化。

表1 2000、2005、2010、2014年中國各產業的上游度數值和全球排序

結論以及政策啟示

（一）結論

在2000-2014年期間，從各年以及各產業的上游度計算結果可知，中國各行業的上游度數值大致分布在2-5之間，即表明中國大部分產業的產品距離該產品的最終消費端大約還需要經歷2-5個生產階段；從上游度的世界排序平均值可知，中國各產業在全球上游度的排序具有不斷上升的趨勢，中國56個行業的世界排序均值大致位置處于全球的44個國家（地區）的13-14名左右；中國各產業間的上游度本身以及上游度的變化存在巨大差異：從產業角度看，第一和第二產業的上游度數值較大，相關行業位于生產價值鏈的相對上游，第三產業相關的行業上游度數值較小，位于生產價值鏈的相對下游；從中國各產業上游度的發展變化角度看，有多數產業隨著時間的變化逐漸向生產價值鏈的上游攀升，只有少數產業的發展逐漸向生產價值鏈的下游趨近。

（二）政策啟示

首先，進一步優化產業結構，轉變經濟發展方式。中國應著力提升當下處于生產價值鏈中、下游產業的占比，將部分依靠勞動力投入、資源采集開發的上游產業比重降低；此外，注意三大產業之間的合理配比，提高第三產業的占比，促進中國產業結構朝著更為合理的方向發展，即中國的產業結構調整過程中既要注重提高中國參與全球生產價值鏈分工的“體量”，也要提升中國參與全球生產價值鏈分工的“質量”，要加大以技術和知識作為載體的產業發展力度，注重產業整體的協調發展。

其次，注重不同產業發展之間的不同之處，針對不同的產業特點，采取不同的發展方式。為了進一步適應中國經濟發展新常態，在傳統的具有競爭優勢的依靠勞動力投入、資源采集開發相關產業內，要充分利用先進的科學技術手段，發揮科學技術作用，進一步降低生產流通過程中的各項成本，提高生產效率；在處于生產價值鏈中、下游的高新技術相關產業以及服務業等產業方面加大投入支出，不斷提高自主研發和科技創新的能力，加快技術研發創新和模式開發創新，使中國在相關行業的競爭中不斷取得新的競爭優勢。

再次，對于處于全球生產價值鏈中、下游的相關生產服務型行業，可以通過引進外資和積極引導民間資本進入。通過引進外資，一方面可以借鑒優秀成熟的國外相關發展經驗來帶動促進中國相關產業的發展，另一方面也有利于中國相關不成熟產業制度與標準的完善。通過引導民間資本進入，可以進一步激發相關產業持續發展的競爭力與活力，從而對相關產業的發展起到積極的推動作用。

最后，做好與中國各產業協調發展相關方面的支持。如加大對于教育投資支出以及人力資源的投資支出，有利于全面提升中國的勞動力素質，促進中國勞動力結構的不斷優化升級，從而提高勞動生產率，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高生產活動過程中各方面的創新活動；通過政府稅收來調節不同產業的地位，對于需要大力支持發展的產業可以給予適當的稅收優惠，對于需要降低比重的產業也可以對應調節稅收的征取，以達到合理布局產業的作用；加強各方面的監督與管理工作，確保各方面的發展處于有條不紊的發展軌道，使中國各產業的穩定發展有所保證，也避免發展過程中的問題太過突出而阻礙發展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