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對華貿易新政”演進邏輯及折射出的經貿政策分歧與理論淵源

摘要：2018年中美貿易戰打響，給中國正在推進的國際貿易自由化、便利化改革及貿易經濟的發展帶來了較為不利的影響。通過對美國商務部、美國經濟分析局網站及EPS數據庫數據平臺的最新數據資料匯集整理和翻譯，并對Trump上臺以來的最新對華貿易政策進行梳理。可以窺見，美國對華貿易新政策主要集中于國際貿易政策、國際經貿規則、貿易保護、傾銷與反傾銷、關稅壁壘、國際市場、貿易談判、國際收支、國際投資等經濟領域。進一步分析美國對華貿易政策的演進邏輯及其對中國對美貿易的影響，不難發現，貿易摩擦主要集中在對美貿易出口方面，特別地，美國對華貿易新政還影響了中國在非洲的出口及區域貿易戰略布局，這些是對美貿易中容易忽視的重要方面。這些“貿易新政”一方面是由于發生在2018年，是時間上的“貿易新政”;另一方面，這樣的中美貿易爭端和摩擦是由來已久的，而且所采取的這些“貿易新政”的措施幾乎在中美貿易歷史上都能夠找到同類性質的案例，只不過發生的時間和事件的具體情況有所變化而已。要想真正解決該類貿易摩擦事件的問題，就必須分析中美經貿政策分歧及理論淵源，從理論上找出問題的本質，才能在此基礎上給出針對性舉措。

關鍵詞：中美貿易戰;“對華貿易新政”;演進邏輯;經貿政策;理論淵源

一、 引言

2018年中美貿易摩擦，給正在襁褓中的川南臨港自貿區帶來了它生命中第一個重大的考驗，Trump上臺后的單邊主義的美國對華貿易新政策對中國企業的對美貿易進出口產生了深刻的影響。美國作為全球最大的經濟體和世界貿易的主導者和引領者，中國每年對美出口總額不斷攀升，這就有必要針對美國的對華貿易新政策進行系統性分析并給出適應性的政策研究和形成政策建議，以盡可能減小美國單邊的貿易政策對川南臨港自貿區的影響。

鑒于本文以服務于貿易決策為主要目的，這里就撇去了現代經濟學的計量經濟分析法，“事實上，數理經濟學的大部分內容是一種理論推演，但理論所指的范圍遠超過數理經濟學，并且跨越了社會科學領域。”因此，本文主要從經濟史的角度利用“時間——事件”的分析邏輯，對Trump上臺以來的對華貿易政策進行梳理。可以很清晰地發現美國對華貿易政策自Trump上臺以來有了很大的變化，突出表現在對華國際貿易政策、經貿規則、貿易保護、傾銷與反傾銷、關稅壁壘、國際市場、貿易談判、國際收支、國際投資等經濟領域。

二、 美國對華貿易新政的主要范疇及演進邏輯

1. 美國對華貿易新政策的主要范疇。經過對美國Trump上臺以來的對華貿易最新政策的梳理，可以看出，對華貿易新政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領域或主要從屬于以下幾個關鍵的政策范疇：

（1）美國對華進口商品或者說中國出口美國的商品，多是因為對中國的貿易政策或者說中國的市場經濟體制不甚了解的情況下，做出對華貿易進口產品的“雙反”調查，即反傾銷和反補貼的裁制決定。“雙反”調查的產品多是工業制成品，而對于服務貿易和知識產權等則仍是認為中國有“以市場換技術”的“強迫性技術轉讓”等技術侵權行為。而征收關稅和實施“雙反”調查的產能過剩類商品有：鋼鐵、鋁產品（包括鋁合金板、鋁合金片、鋁電線電纜）、進口光伏產品、大型洗衣機、鑄鐵污水管、鑄鐵土管配件、橡皮筋、工具箱、櫥柜、冷拔式機械油管、細滌綸短纖維、塑料裝飾、塑料裝飾緞帶、特殊鋼制品、鍛造鋼配件、聚四氟乙烯樹脂、床墊、可再灌裝的不銹鋼桶、葡萄糖酸鈉、大直徑焊管、石英產品、葡萄糖酸衍生品、航空航天、計算機信息技術等。尤其是鋼鐵和鋁產品，美國是全面征稅，而不僅僅面向中國。

（2）戰略上計劃與中國在非洲展開競爭，尤其是基礎設施建設方面，美國對華貿易新政就積極搶占中國“走出去”的國際市場，非洲是我國基礎設施國際投資的重要市場及目的地，尤其是對于輸出本國的產能過剩行業，包括鋼鐵、機械設備等具有重要戰略意義。

（3）美國的制造業吸引FDI中，來自中國的FDI增長是最快的。可以看出Trump上臺以來的“對華貿易新政”仍然是對中國國際貿易政策的曲解，仍然是對中國的市場經濟地位和市場經濟體制的懷疑，仍然是沒有離開美國的單邊貿易保護主義，仍然是對包括中國在內的新興貿易強國的忌憚，仍然秉持“修昔底德”的焦慮性思維。

為此，在余下的篇幅首先會對Trump上臺以來的“對華貿易新政”的演進邏輯進行歸納和概括，并加以提煉，從具體細分領域透析美國“對華貿易新政”演進邏輯所折射出的中美經貿政策的分歧及政策分歧的理論淵源，從理論的高度提綱挈領地指出美國采取激進的、片面的“對華貿易新政”究竟是在何種錯誤思潮和理論的指導下做出的錯誤決策，“透過現象看本質”，抓住中美貿易爭端問題的關鍵，并據此給出國內對美貿易企業的針對性舉措。

2. Trump上臺以來美國“對華貿易新政”的演進邏輯。

美國Trump上臺以來的對華貿易政策主要集中于貿易宏觀政策、經貿規則、貿易保護、傾銷與反傾銷、關稅壁壘、國際市場、貿易談判、國際收支、國際投資等經濟領域。綜合概括起來如圖1所示。

三、 中美貿易摩擦折射出的中美經貿政策分歧及理論淵源

通過對美國對華貿易新政策及演進邏輯的梳理，可以窺見，中美貿易摩擦各具體事件，多是美國對華貿易進口產品征收關稅和采取反傾銷、反補貼措施為主的貿易政策，這些“貿易新政”一方面是由于發生在2018年，是時間上的“貿易新政”;另一方面，中美貿易戰、美國對華貿易新政策以及中美貿易摩擦折射出的是中美兩國貿易由來已久的根本問題——“中美經貿政策分歧”。這里就圖1中所列出的美國對華貿易新政策所呈現出的中美貿易摩擦的具體事項的理論淵源及問題的本質逐一進行剖析：

一是貿易宏觀政策。美國政府對中國的貨幣政策、朝鮮政策等提出批評，主要是由于美國國內學術界“新自由主義”盛行，該經濟學派過分強調市場機制對經濟資源配置和經濟調控的“有效性”，認為市場調節經濟的機制是能夠讓經濟運行規制達到“帕累托最優”的狀態，市場機制的自由是經濟發展的目標。因此，在該學派的鼓動下的美國政府自然對中國的宏觀調控和政府適度干預經濟的政策加以批評。“市場失靈”是經濟發展史和市場經濟發展過程中所普遍存在的，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美國1929年～1933年的經濟大蕭條和2008年爆發的次貸危機，都以事實證明了“新自由主義”所倡導的自由市場經濟的弊端，經濟危機和市場失靈的周期性爆發，儼然必須要通過適度的國家干預和政府的宏觀調控來治理。

二是國際經貿規則。美國退出TPP協定，取而代之的是雙邊自由貿易協定（FTA）談判，這是違背世界貿易發展趨勢和發展浪潮的。須知，在TPP協定框架內，是很容易推進與太平洋沿岸各國的貿易發展和實現互惠互利的，并且更容易推進FTA談判的順利開展，從而構建雙邊同盟體系。

三是貿易保護政策。美國對中國的廉價工業產品采取反傾銷和反補貼措施，其理論上來說是違背了在國際上早就公認的“比較優勢”原則。

首先，對于中國企業“傾銷”低價商品的說法就是歪曲貿易事實的說法。在中美貿易過程中，自改革開放以來一直普遍存在著美國依靠高科技技術攫取高額產品利潤，占據產業鏈高端位置，而中國制造依然處于產業鏈低端的窘境。也正是為此，美國政府試圖通過貿易保護，打壓中國的對美貿易，其實并非單純損害中國利益，而且也損害了美國民眾的消費需求，是不得民心的做法。

其次，中國政府對國有企業進行出口補貼，并非是中國政府單邊所采取的措施，而且中國政府補貼更傾向于民營企業等非國有企業。方行明、張蓓、楊萬東（2019）等通過對中國商務部數據的搜集整理，繪制了中國不同所有制企業出口比例的走勢圖，很好的反映了中國企業在國際上更有市場競爭力的是中國的非國有企業。正是持續不斷的在稅收、融資等問題上扶持中小微企業才有如此成績。

四是關稅政策。2018年美國對中國產品征收的關稅較以往更為頻繁且力度更大，這歸根結底仍然是美國政府對中國貿易政策的片面理解。征收關稅的這些產品均具有一定程度的高質量，多數是中國的新技術或者說產品改良的結果。美方認為中國的做法是強迫性技術轉讓，不尊重他國的知識產權。國內也有部分學者認為中國目前確實存在或多或少的強迫性技術轉讓的問題，但這并不影響中國的新一輪對外開放，在中美深層次的博弈中，中國已經進入了第三次開放階段，表現在特區建設層面，由過去1978年的深圳、廈門、汕頭等經濟特區建設，演進為20世紀90年代的以浦東新區為主的國家級經濟技術開發區和新區建設，再進一步推進為21世紀的當下的自由貿易試驗區和自由貿易港建設。尤其是新時期的自由貿易試驗區和自由貿易港建設更是積極推進關稅減免，降低稅率等貿易便利化和自由化改革。是新時期中國高標準改革開放的試驗田，是新時期改革的風向標。

五是國際市場。美國批評中國未采用市場機制的說法也是由來已久，只不過在現階段的表現形式不同而已。2017年9月美國商務部公開發布了針對中國市場經濟地位高低的《中國非市場經濟地位備忘錄》，該備忘錄中反復地指責中國市場經濟存在“政府干預”式的“扭曲”行為。看一個國家的市場經濟地位高低及是否實行市場經濟體制，并不是看這個國家是否采取計劃與市場的經濟手段。美國的“羅斯福新政”和凱恩斯學派的“相機抉擇”的宏觀干預都反映了“資本主義國家也有計劃”的論斷，從美國的經濟史的角度可以解釋，在中國同樣也是可以實現“社會主義國家也有市場”的經濟發展格局。當前在新一輪改革開放的浪潮中，中國正以前所未有之力度，在全社會范圍內均有序、優質地推行市場自由化改革。

六是貿易談判、國際收支與國際投資政策。美國為進口商品關稅豁免而談判、針對中國的中興集團征收罰款及與中國在非洲爭奪投資市場，其理論本質仍然是貿易保護，并且鮮明地體現了美國對潛在的國際貿易競爭對手的“經濟崛起”而產生的焦慮，這被學術界形象地成為“修昔底德”思維。“修昔底德”思維的破解其實在美國本土已有開明人士給出了答案，如芝加哥市長伊曼紐爾于2018年訪華期間，發表聲明稱“我們反對對抗，我不想成為特朗普與中國對抗的犧牲品，我不想成為一個棋子”，該著名論斷是美國有識之士對特朗普單邊主義的有力抗議，反映出了美國民眾對多邊國際貿易和合作競爭、開放有序的國際經濟發展的渴望。雖然美國對中國的中興集團征收罰款，但不可否認，與中國在非洲爭奪投資市場，卻不能算作破壞合作競爭的惡意行為。中國企業應積極抵制征收關稅、征收罰款、實施的反傾銷和反補貼等美國特朗普政府的惡意破壞國際貿易秩序和國際競爭合作的行為，但也須以歡迎的姿態與美國企業積極競爭在包括非洲在內的他國市場，“與狼共舞”仍是經濟全球化的一個福音，也必須“與狼共舞”才能以更加昂立的姿態實現中國企業“走出去”，充分利用國際國內“兩個市場”“兩種資源”。

綜上所述，美國政府對中國企業采取的“貿易新政”是非常不利于國際經貿合作和有損美國企業利益的，就國內對美出口貿易型企業而言，應該針對美國的具體措施采取適應性對策，多方把控，尋求國際貿易高質量發展的路徑。

四、 應對美國“對華貿易新政”的針對性舉措

為了適應國際貿易和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需要，國內對美貿易型企業應適時調整對美貿易政策，積極調控出口產品結構和貿易結構，合理引導產品流向，盡最大程度降低美國對中國進口產品征收關稅等措施多帶來的負面影響。

1. 以美國對華貿易新政為導向，兼顧政府宏觀政策調控對美貿易進出口。針對這些Trump對華貿易新政，考慮到國際貿易及國際投資是全域性的，不僅僅是對中國某個地區有影響，國內對美貿易企業應積極開展應對策略，以穩固進出口的市場價值。“全面深化改革就是要處理好經政府與市場的關系，并正確實現政府‘看得見的手的功能”，才能發揮“看不見的手”的作用：

一是出口方面，據目前美國啟動征收的反傾銷調查情況來看，可以在中美貿易戰膠著的情況下，轉移出口目的國，轉向鼓勵取消反傾銷及反補貼"雙反"調查的歐盟和東盟國家。

二是進口方面，這里主要是學習和借鑒美國吸引外資的產業結構的有益經驗，在當前我國推出“中國制造2025”戰略的情形下，在美國及德國重返實體制造業主導地位的國際背景下，應著手推進實體產業發展，優化產業結構。美國制造業利用FDI的數據顯示，化工業是美國最易接受外資的行業，其次是醫藥制造業、運輸設備制造業、計算機及電子類制造業、食品制造業，這一方面可以提示我們可以根據美國吸引外資的重要行業及時安排企業出口策略調整，另一方面，也提示我們，美國作為當今全球最發達的經濟體和經濟結構、產業結構較為合理的國家，其引進外資的產業結構是值得我們學習的。

2. 發揮制度創新核心優勢，促進貿易經濟高質量發展。

（1）進一步簡政放權，深化“放管服”改革，明確政府職能邊界。落實行政權責清單，深化行政審批制度改革，最大限度取消行政審批事項，放寬企業準入，為來自國際市場的國際資本、勞動力、技術、創新等要素集聚營造寬松的市場環境。

（2）應建立健全國際仲裁、商事調解機制，構建基于申訴的全環節的引導和委派委托調解機制，積極促進ADR訴訟協調與整合，不斷引進國際先進的商事仲裁和調借機構，形成多元化、多層次國際商事爭議解決機制。建立與外事仲裁相適應的專家庫和服務機制。積極配合商務部開展外國市場主體經營者集中反壟斷審查，強化企業責任，完善工資支付保障機制和欠薪應急周轉制度。

（3）貿易保護及貿易談判的爭端很大一部分是由于知識產權的爭議導致的，建議開展知識產權綜合管理改革試點，將知識產權的細分范疇納入綜合管理體制內，并輔以全鏈條式創新管理和服務，集知識發明創造、知識產權保護與應用、知識產權對口服務于管理于一體的高效的綜合管理，讓創新驅動活力競相迸發和涌現。設立知識產權綜合服務窗口及多元化調解平臺，加快專利大數據平臺的建設，重點突出知識產權運營平臺的搭建。

（4）國際投資方面，事中事后監管、自貿區“負面清單”“雙隨機、一公開”、外商投資信息公示、對外投資促進體系服務、綜合監管平臺等制度體制建設，都要積極與國際貿易新規則對接，積極融入“一帶一路”戰略。

參考文獻：

[1] 美國商務部網站：https：//www.commerce.gov/ne- ws/press-releases.

[2] 美國經濟分析局網站：https：//www.bea.gov.

[3] EPS數據庫數據平臺：http：//olap.epsnet.com.cn.

[4] [印]考希克·巴蘇.政策制定的藝術——一位經濟學家的從政感悟[M].北京：中信出版社，2017.

[5] 劉志彪，陳啟斐.市場取向改革的勝利——紀念中國改革開放40周年[M].北京：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2018.

[6] 簡明.市場研究定量分析（第二版）[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5.

[7] 《黨的十九大報告輔導讀本》編寫組.黨的十九大報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

[8] [美]保羅·薩繆爾森、威廉·諾德豪斯.蕭琛，譯.微觀經濟學（第17版）[M].北京：人民郵電出版社，2004.

[9] [美]李嘉圖.郭大力，王亞南，譯.政治經濟學及賦稅原理[M].北京：商務印書館，1962.

[10] [美]約翰·梅納德·凱恩斯.宋韻聲，譯.就業、利息和貨幣通論[M].北京：華夏出版社，2005.

[11] 方行明，張焱，丁俊菘.中美之間“修昔底德陷阱”的破解與中國逆境制勝的戰略組合——從二維博弈到三維博弈的理論創新[J].財經科學，2017，（12）.

重點項目：2019年度瀘州市重點社科課題“自貿試驗區深化稅務改革激發市場主體活力研究”的階段性成果（項目號：LZ19A004）。作者系該課題項目負責人。

作者簡介：劉暅之（1991-），男，漢族，安徽省安慶市人，中國人民大學政治經濟學博士生，中國（四川）自由貿易試驗區川南臨港片區管委會“高層次人才”特聘博士、政策研究局副主任，研究方向：社會主義經濟理論與實踐。

收稿日期：2019-1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