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歷史性城鎮景觀視角的黎巴嫩提爾古城保護

朱隆斌 笪 玲

在快速城市化進程中，世界遺產城鎮及其周邊環境正面臨土地開發、旅游興起、舊城更新改造等一系列問題。2011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通過了《關于歷史性城鎮景觀的建議》(Recommendation on the Historic Urban Landscape)，正式提出了歷史性城鎮景觀（Historic Urban Landscape，HUL)的概念，為保護與管理歷史遺產提供了愈加開闊的視野和方法。本文以黎巴嫩提爾古城的保護為例，論述HUL方法的具體措施和特色，以期為我國提供借鑒。

1 歷史性城鎮景觀（HUL)理念的產生過程與內容

1.1 歷史性城鎮景觀（HUL)理念的產生過程

1970 年代《內羅畢建議》提出至今，社會環境已發生了重大變化，快速的城市化進程、標準化和單調的現代化建設、商業化的旅游開發以及氣候變化等，給世界遺產城鎮及其周邊環境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威脅和挑戰，保護與發展的矛盾也愈顯激烈。

由于2003 年奧地利維也納城市中心高層建筑對歷史風貌造成的破壞，2005年5月世界遺產委員會召開了“世界遺產與當代建筑”國際會議，開始提出歷史性城市景觀的保護理念，此后與之相關的學術討論相繼展開。2009 年，世界遺產委員會在巴西召開會議，發表了將歷史性城鎮景觀納入《實施世界遺產公約操作指南》的報告, 首次提出“歷史性城鎮景觀方法”(Historic Urban Landscape Approach)[1]，即HUL 是保護與管理方法，而非遺產類型。2011 年11月UNESCO通過了《關于歷史性城市景觀的建議書》（以下簡稱“《建議書》”），并定義“歷史性城鎮景觀 (HUL) ”的概念為“文化和自然價值及屬性在歷史上層層積淀而產生的城市區域，其超越了‘歷史中心’或‘整體’的概念，包括更廣泛的城市背景及其地理環境”[2]。

1.2 歷史性城鎮景觀（HUL)方法的內容分析

HUL方法是基于以往的歷史城鎮保護理論和經驗方法，將歷史文化遺產、城鎮背景環境、地區非物質文化習俗的保護和管理納入整體的可持續發展框架之中。如《建議書》所述，在復雜環境中應用HUL方法需要一個強大且不斷發展的工具包。知識和規劃工具應通過全面調查、監測和管理歷史景觀遺產以及遺產所處的社會自然環境來保護其完整性和真實性。公眾參與工具作為城市治理的一個重要手段，應在政府不同部門的協調領導下，促進利益關者之間的對話和談判，確保歷史遺產保護和發展行動的可行性。監管制度通過制定特殊法規條例和傳統習俗來管理歷史遺產的有形和無形特征。財務手段應致力于加強能力建設和支持植根于傳統的、能創造收入的創新發展模式。隨著城市的變化和發展，這些工具可以根據地區環境不斷適應和應用。

圖1 提爾古城位置圖

2 HUL方法的運用——黎巴嫩提爾古城的保護

2.1 提爾古城概況

提爾古城位于地中海東部沿岸，黎巴嫩首都貝魯特以南83公里處，它是一個小型的巖石半島，古代為海洋貿易中心，現在則是黎巴嫩五個主要沿海城市之一(圖1），現代城鎮提爾（Sour）由兩個不同的考古遺址（ The City Site和ElBass Archaeological Site）、歷史悠久的中世紀城市、古老的漁港以及一些古老的海上水下設施組成，并于1984年被UNESCO提議列入《世界遺產名錄》（圖1）。

2.2 提爾古城發展歷程

提爾城始建于公元前2750年，最初由大陸定居點和中型島嶼城市兩部分組成，后來由提爾城的國王通過填海造陸將這兩部分連接起來，這不僅擴大了城市版圖，而且使提爾成為地中海地區最重要的貿易中心，大規模的海上貿易使得提爾城空前繁榮，但也招來了擴張者的目光。公元前6世紀初，提爾城被古巴比倫國王占領。公元前400年，亞歷山大大帝帶領軍隊攻打提爾，毀掉了近半個城市。公元前63年，提爾城被羅馬人占領，在羅馬帝國統治期間，城中興建了諸如羅馬式列柱大街、凱旋門、浴場、劇院和戰車競技場等許多重要紀念物，提爾的傳統染料業也蓬勃發展起來。公元636年，阿拉伯穆斯林征服了提爾。1291年，埃及軍隊驅逐了十字軍，收復了提爾[3]。16至19世紀，提爾接受奧斯曼帝國的統治。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后，提爾歸入了新獨立的國家—黎巴嫩。

20世紀中期，考古工作者在提爾發現了很多重要的歷史遺跡，然而20世紀70年代爆發的黎巴嫩內戰阻礙了考古工作的進行，為此黎巴嫩政府尋求教科文組織的協助以保護提爾的考古遺址免受南部軍事行動的影響。1982年6月，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發出呼吁，要求終止提爾地區的軍事行動，并采取必要措施保護這一重要文化遺址，最終于1984年被列入《世界遺產名錄》。

盡管黎巴嫩于1991年正式結束了軍事行動，但在16年的戰爭中提爾古城的歷史景觀和文化遺產遭受了巨大的損害。由于缺乏人力和財力資源以及長期維護和管理，一些重要的考古遺址處于危險惡化之中，同時伴隨著大規模的戰后重建和開發計劃，提爾主要考古遺址和歷史悠久的城市核心都被新建的現代建筑所包圍，新建建筑在體量高度、風格等各個方面與提爾古城的原生風貌極不協調，遺產獨特的地方性特征銳減，古城的文化旅游也大打折扣。因此，在20世紀末由黎巴嫩政府發展和重建委員會（CDR）實施了文化遺產和城市發展項目（CHUD），旨在保護、恢復和振興黎巴嫩五個歷史城市（巴勒貝克、比布魯斯、賽達、的黎波里和提爾）的文化遺產，促進遺產地經濟發展，提高當地人民的生活質量。

2.3 HUL方法采用的工具和手段

在提爾古城的保護發展過程中，HUL方法發揮著重要的作用。通過應用HUL方法中的一系列適應當地環境的傳統和創新工具，包括知識和規劃手段、公眾參與手段、監管制度與財務手段，提爾古城將歷史遺產與其所處的自然、社會、經濟環境形成關聯性的“整體”、呈現和解讀歷史層積、為居民和游客創造高質量的空間環境、促進遺產保護和管理中的公眾參與意識，從而實現快速發展背景下歷史城鎮的可持續保護和發展。

圖2 EI Bass遺址內的雜草生長景觀

圖3 連接遺產核心區和現代城鎮的步行路線

圖4 沿海邊的一座待修繕的構筑物

圖5 The City Site遺址附近的高層建筑

2.3.1 知識和規劃手段

（一）對提爾古城的地理環境、歷史和社會經濟資源進行全面調查和測繪

提爾作為黎巴嫩擁有最長海岸線的城市，氣候屬于以冬季溫濕，夏季干熱為特征的地中海氣候，溫度和盛行風向都隨季節而變化。盡管提爾地區地表水稀少，但是地下水資源豐富質量也較好，主要來自白堊紀石灰巖層，其流量每年不小于5000萬立方米，來自上始新世巖層的水資源也被用作提爾私人水井的水源，由于污水管網狀況不佳以及附近地區存在大量未管理收集的化糞池，污染現象嚴重。過度抽水引起的海水入侵也是一個值得注意的問題，舊城區的廢水主要排放到漁港，對漁港的環境造成了很大的影響，此外提爾城市垃圾處理的問題也日趨嚴重，據報道，提爾的平均固體廢物產生率為0.7至0.9公斤/人/天，每天要產生約49噸/天的固體廢物[4]，由市政府收集在城市周邊地區的露天垃圾場處理，這也嚴重污染了城市生活環境。

提爾古城空間的形成，受制于防御、漁業、宗教和商貿等因素，體現出與自然環境緊密結合的特點，如與自然有機融合在一起而形成的海堤、港口、渡槽等，見證了提爾本土的海港文化和商貿文化，由露天市場、海港、連接歷史遺址和現代城鎮的哈姆拉街道組成的公共空間，展示出了提爾豐富的歷史景觀資源，羅馬—拜占庭時期的浴場、競技場、羅馬柱廊路、凱旋門以及十字軍城堡等歷史遺跡構成了提爾的歷史性地標景觀。然而，現代化的城市建設使得提爾古城歷史遺產的保護、遺產地文化精神的傳承都面臨著一定的挑戰。盡管古城已經修繕了具有重大價值的歷史紀念物，但對整體的環境景觀缺乏管理和考慮，一些遺產核心區內雜草叢生（圖2），增加了夏季溫度高時引發火災的概率。核心區之間缺乏問詢中心、導向標識、路燈、適宜的步行空間等游客配套設施（圖3）。核心區周邊的構筑物質量不佳，亟待改善（圖4）。另外，提爾考古遺址周邊的高強度開發所造成的負面影響也一直是歷史性城市景觀保護所面臨的主要問題（圖5），高樓充斥在四周，歷史遺址孤立于環境中，略顯尷尬，不僅破壞了古城的天際線景觀，也不利于遺產保護的原真性和完整性。

提爾人口密度較高，主要分布在老城區、AJRaml區、巴勒斯坦Al-Bass營地、Jal el Baher區和al Rashidiyye五個主要的區域。與黎巴嫩其他城市相似，在二十世紀下半葉人口增長速度最快，1998年提爾人口約58000人，2015年約有87000人，2012年人口規模達到12萬左右[4]。提爾城市周圍環繞著大面積的平原和海港，大部分居民從事農業和漁業，其他居民從事小型的商業服務業等第三產業。提爾存在大型的考古遺址，古城的公共財產比例非常高。在 The City Site和El Bass Archaeological Site這兩個主要的考古遺址區域內發展了文化旅游產業，有一定的吸引力，但范圍較小，周邊的歷史文化景點尚未開發，無固定的旅游線路，基礎設施不完善，并且旅游相關的配套服務設施缺乏，旅游資源還有待充分挖掘。

（二）建立歷史城鎮景觀分層

城鎮景觀是其歷史演化過程的累積性結果，上一時期的城鎮景觀要素根據下一時期的社會需求及其自身的適應性，或保留或被抹去，最終呈現的是多因素影響下的沉積的差異性的城鎮景觀，城鎮景觀因而呈現巨大的復雜性[5]。康澤恩學派的研究學者們基于“景觀區域”和“形態基因”等理論的研究，認為歷史城鎮保護首先要重視這種動態特征，需要通過詳盡的城鎮景觀積淀演變過程分析來劃定景觀區域，再據此制定相應的保護管理行動。

圖6 基于形態學的提爾古城區域劃分圖

圖7 提爾城市的海岸線和建筑高度圖

提爾古城保護規劃的研究人員在對城鎮景觀結構及其演化過程理解的基礎上，考察建筑肌理、土地利用以及平面格局，并建立了一個地理信息系統數據庫，將現有的歷史遺產數量、考古信息、土地利用變遷情況、城市地圖等納入這個數據庫，數據庫提供的信息通過疊加、分類、關聯并結合當下空間權屬范圍，劃定了以下五個主要景觀區域（圖6）：（1）兩個考古遺址區：The City Site和El Bass Archaeological Site；（2）占地45,000平方米前提爾島的北部區域的老城區，它包含一個人口密集的住宅區、一個漁港和一個有商業港口的商業區；（3）限制城市向西發展的巴勒斯坦的Al Bass難民營；（4）Al-Raml區域也就是1930年至今的城市形態（圖7）；（5）南部的沿海公共花園和自然保護區。[6]

（三）保護和發展的優先行動

通過上述分析，提爾古城的文化遺產和城市發展項目（CHUD）提出了以下三個方面的優先措施。

(1)The City Site和El Bass Archaeological Site考古遺址保護和管理。這部分行動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主要是修復和鞏固競技場、古代浴場、羅馬拱門、紀念墓、花園、教堂和有柱廊的街道等重要的歷史遺跡，對遺址內的影響整體景觀的植物定期清理，并做好防火措施。這一階段還包括完善考古遺址場地內的游客基礎設施，重新安排和改善入口區域，在El Bass Archaeological Site遺址區域新建一個博物館、一個游客中心、儲物室、公共廁所等設施。第二階段針對考古遺址周邊新開發的建筑項目，從體量、形式、高度等方面審查其與歷史環境景觀的協調性，為歷史性城市景觀的整體保護創造條件。

(2)歷史城市中心(老城區和Al-Raml區域）的修復（圖8），第一階段主要的任務是改善和升級公共空間，具體措施包括修復老城區漁港區域（圖9），新建一些漁民設施建筑振興漁業、改造老城區入口的“Bawwabeh”廣場（圖10），新建一個商業露天市場和停車設施；修復Al-Raml區域連接兩個考古遺址的哈姆拉現代街道和哈姆拉廣場，以及在廣場西側營造一個景觀良好的步行空間。第二階段保護和整治老城區西側海岸線景觀。

(3)改善城市基礎設施，包括管理車輛進入歷史城區，增加一些停車場和商業配套設施，在漁港附近修建污水處理廠來解決漁港的污水排放問題，處理后的廢水可用作海岸景觀的美化，在提爾東南角Zebqine-Henniye地區新建一個垃圾填埋場來處理提爾的垃圾[4]，以及保護和改善沿海區域和公共花園的景觀環境。

圖8 歷史城市中心(老城區和Al-Raml區域）的修復區域圖

圖9 修復魚港的浮橋和周圍的公共空間

圖10 “Bawwabeh”廣場的改造效果圖

（四）歷史城鎮保護與文化旅游協同發展的構建

HUL方法可以讓我們重新思考歷史城鎮與文化旅游協同發展的關系：即在歷史城市資源的全面調查分析、解讀城市歷史層積、維持城市發展的連續性基礎上，確定城市有重大價值的遺產要素，以此為前提制定歷史區域的保護發展戰略，同時對非物質文化與實體遺產進行整合創新等，以此構成歷史名城保護與旅游協同發展的主體框架。

文化生活是提爾的主導力量之一，歷史城區有多處歷史遺跡，其接待的游客數量也在日益增長，古城現代功能的完善方面，以拱門、漁港等歷史遺址為旅游主線（圖11），建立博物館、酒店、文化中心、手工業中心等城市配套的文化設施和產業功能體系，促進旅游休閑文化等綜合功能的發展。

古城還組織策劃了探究地方歷史的文化體驗活動，如開展MARE NOSTRUM海報展組織當地學童、文化組織、婦女組織和數百名公民參觀當地手工藝、捕魚技術以及展示當地美食、音樂、宗教歌曲等，這類活動有利于促進提爾古城的場所活力復興和文化旅游品牌塑造。

2.3.2 公眾參與手段

根據《建議書》中第23條遺產保護政策所述“應該基于所有利益相關者的參與式方法，并從制度和部門的角度進行協調（表1）。[7]”在提爾的CHUD項目中，利益相關者由政府機構、直接受影響的群體和間接受影響的群體構成。政府機構包括如擁有擴大的管轄權、為黎巴嫩的基礎設施建設提供規劃和融資工具的發展和重建委員會（CDR），負責黎巴嫩所有文化遺產的保護、挖掘和管理活動的古物總局（DGA）、城市規劃總局（DGU）以及提爾市政府等類似的國家機構，直接受影響群體由居民、社區團體、財產所有者和當地漁民組成，間接受影響的群體由處理社區文化問題或能力建設的當地非政府組織組成，這些群體可以為歷史區域的保護管理作出貢獻。

表1 利益相關者的定義和特征表

圖11 提爾的文化旅游路線圖

（一）加強利益相關者之間的協調

提爾古物總局（DGA）一直致力于恢復其作為主要遺產管理者和決策者的地位，協調各部門之間的活動。為此，DGA與主要管理和保護提爾的文化遺產利益攸關方舉行了多次溝通和協調會議，包括就項目的不同發展階段和未來的發展戰略與發展和CDR定期商討，與提爾市政府和其他市局人員廣泛討論老城區管理和考古學方面的問題，與負責實施CHUD項目的顧問和承包商開展現場會議以便跟進實施過程，與提爾商業港口的首席執行官商討港口的未來發展，與環境和農業部協商制定各種法律條例來保護提爾的世界遺產等。通過這些行動收集所有相關數據，并在管理中考慮他們的各種建議和觀點。

（二）關注居民的利益

在漁港的修復改造中，漁民和CDR之間達成了初步協議，漁民同意拆除舊的建于1980年代的工會建筑，CHUD項目保證在同一地點重新建造，設計上在追求實用性同時與歷史環境融為一體。在當地各種非政府組織、市政當局、CDR以及漁民開展協調會議后，一致建議盡量減少新建筑對初始區域的影響，同時保持恰當的位置，新設計被修改為一個透明的能夠容納工會辦公室、拍賣大廳和魚類銷售區的2樓層結構，此外還有一個小咖啡館和可容納電氣的技術區域。漁港區域的修復活動不僅改善了漁港的整體外觀，更重要的是關注漁民的利益，為漁民提供新的儲存設施，重新安排碼頭停車位，給居民提供了更多的公共空間。

（三）參與式規劃

在提爾老城的保護戰略中，在當地社區的參與下，一些項目已經取得成功。如居民自己修復改造他們的住宅，既可供自己居住，也可改建為餐廳和汽車旅館，如海濱旅館、al-Fanar餐廳和La Maison de La Mer餐廳。在 Hadiqat al-Kharab（圖12）的更新改造中，當地社區的成員在農村發展協會的幫助下，向市政府詢問是否可以將用作垃圾場的沿海土地改造成公共花園，對該項目有興趣的社區成員建立了一個小型社區基金，此外，聯合國開發計劃署為該項目的景觀美化提供80,000美元的贈款。

2.3.3 監管制度與財務手段

正如教科文組織所建議的那樣，監管制度應該尊重當地條件，并將社會、環境和文化價值觀納入城市遺產管理的監管措施。在提爾古城，地方當局與之前被界定的協作管理的所有利益相關者進行溝通，從而制定戰略決策并將這些保護決策轉變為地方層面的法規和一般標準。如提爾古城實施的舊城建筑規范要求舊城內的任何類型的開發活動都需要事先獲得DGA批準，同時制定建筑物保護和維修指南來指引新的開發活動。

財務手段旨在改善城市區域的同時維護其遺產價值，以及加強能力建設和支持植根于傳統的、能創造收入的創新發展模式[8]。提爾主要的保護和管理項目的資金來自政府資金和國際機構，包括世界銀行和其他政府的國際資助，如意大利（意大利合作）和法國（法國發展）等。除此之外，其他國際機構和非營利組織如2009年El Bass現場開展的聯黎部隊擊劍項目也為提爾古城的保護和發展提供了資金支持。

圖12 Hadiqat AL-Kharab公共花園

3 HUL方法對我國歷史城鎮保護的啟示

我國文化遺產資源豐富，然而在快速城鎮化、大規模古城再造運動和追求商業利益最大化的背景下，眾多歷史城鎮和城市的歷史景觀遭遇開發建設的沖擊和破壞，過往歷史城鎮保護的關注點往往集中在重要的文物保護單位或歷史街區上，使其從背景環境中剝離，其他的建筑全部拆除重建，然后用一種臆造的“文化生態”破壞當地原有的文化生態[9]，這種顛覆性的重寫完全抹殺了遺產城鎮歷史層積的痕跡，使之成為“陌生的山水，記不起的鄉愁”。提爾古城的HUL保護方法區別于傳統建筑學局限于對特定要素的保護，強調各個遺產要素之間的內在關聯性，對我國歷史城鎮的保護具有積極的借鑒意義和參考價值。

3.1 重視整體性保護

如《建議書》所述，HUL是將城鎮地區的自然和文化屬性以歷史脈絡而疊加，這一描述認識到遺產及其更廣泛背景的關聯性。提爾古城的保護規劃中，綜合考慮自然資源、歷史遺產、社會經濟發展等各方面因素，不僅僅關注孤立的建筑、建筑群或者歷史街區，還認識到遺產與其所處的自然、社會、經濟、文化背景環境之間的相互關聯性，基于這種綜合性的保護思路，制定歷史城區的保護和管理戰略。這種認識城市的方式不僅能夠在更大的范圍內發現更多的歷史空間要素，而且避免了保護區域的碎片化處理，這將有助于加深我們對城市歷史文化發展的理解，并進一步開展規劃決策。

3.2 強調歷史層積特性

HUL方法的核心認識，是承認城鎮具有層層積淀的特征，這些累積體現了城市發展的動態性，它尊重適度的變化，通過分析歷史城鎮景觀變遷規律對有可能影響城市景觀的變化在可持續發展的框架下進行保護。提爾古城重新審視了其復雜的歷史環境，通過詳盡的歷史城鎮景觀的演進特征分析形成景觀層級，再制定各個景觀層級的保護規劃內容。有了這個核心認識，再來審視快速城鎮化進程中我國歷史文化名城、歷史城鎮的大規模的拆舊仿古運動的“獨特風景”，會引發我們新的思考。在保護和管理歷史城鎮的過程中，要充分挖掘層層積淀的文化遺產，體現不同文化層次和各個階段的特殊魅力，保留不同地區的特色并確定未來發展戰略。

3.3 協同發展歷史城鎮與文化旅游

歷史城鎮空間與文化旅游的關系相生相伴，歷史城鎮所包含的傳統文化、景觀風貌、地域特色等歷史資源具有極大的文化旅游價值，旅游活動則要依靠城鎮空間的建設和發展來布局，歷史城鎮旅游作為區域發展的重要驅動力毋庸置疑。在提爾古城的保護規劃中，綜合考慮環境資源、歷史人文、社會經濟發展等各方面條件，注重整體空間的關聯性，劃分景觀單元，結合每個景觀分區內需要保護的有價值的遺產要素來確定歷史文化旅游節點和路線。充分發揮老城區、考古遺址等歷史核心區作為主要文化旅游資源的潛力，與海岸、港口、公共綠地等景觀相互聯系，以擴大文化旅游的活動范圍，促進配套的商業休閑等功能同步發展。在歷史城鎮的旅游再生過程中，通過開展各類文化主題展示和體驗活動，不僅增加游客的體驗參與感，也可以促進當地居民對遺產地的精神和文化認同。

3.4 重視公眾參與

讓不同利益群組共同參與，并賦予一定的權力，通過對話談判達成反映地區多樣性的一致性愿景。提爾古城的CHUD項目中各項行動規劃的實施都離不開與公眾、各層次政府間和其他機構的溝通協作，各個參與方的職責也被細化，確保達成一致的行動目標。如前文所述，HUL 方法的特點是將自下而上的保護與自上而下的管理相結合，是一種典型的小規模漸進式更新方法。它需要在了解城市歷史傳統、價值觀、需求和向往等動態發展的前提之下，將區域的自然與歷史文化積淀疊加、詮釋，同時加強政府、居民與多個利益相關方的參與協調過程。政府應以制定制度保障為前提，在建設過程中關注居民的利益，為自發性改造創造條件，居民可通過社區發展協會等組織參與建設和改造，保障自身利益和促進城區發展，開發商也應積極與政府居民溝通協商，協助制定各項準則。

4 結語

基于當前復雜的城鎮環境，HUL 方法提供了一種在更大范圍背景下識別、保護管理歷史區域的思路。提爾古城通過運用HUL 方法的一系列工具，認識到遺產與其背后其所處的自然、社會、經濟、文化環境的關聯性，呈現和展示了一個動態的、多樣性的層層積淀的城市，為居民和游客創造高質量的空間環境，同時也提高了公眾意識和當地社區參與保護計劃的能力。這些做法也為我國乃至世界上歷史城鎮文化遺產的可持續保護和利用提供了極富價值和可供借鑒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