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PA框架下的廣東與澳門旅游合作政策法制研究

黃曉慧 張 倓

隨著《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以下簡稱《大灣區規劃綱要》）的出臺，如何推進落實發展規劃綱要成為三地政府的中心議題。《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支持深圳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范區的意見》的頒布，顯示出中央對粵港澳大灣區政治經濟穩定發展的高度重視。由于行政架構與法律制度的差異，較之于國際幾大著名灣區和國內長三角地區，粵港澳大灣區的合作發展更顯出法律關系的復雜性。政策疊加優勢在開拓了粵港澳產業和區域合作發展更大發展空間的同時，也對粵港澳大灣區跨域性融合發展的制度化建設提出了新的挑戰。旅游業作為一項快速發展的服務型產業，與國家政治經濟文化的開放創新程度密切相關。旅游合作能避開政治制度與意識形態差異，更容易達成共識，有效促進互信與文化融合。①多元文化交融的澳門蘊含著豐富的文化旅游資源，且廣東與澳門同屬粵語文化圈，有先天的文化親緣優勢。CEPA框架下的各項雙邊協議，是粵港澳灣區“打造法治化、國際化、便利化的營商環境”②的法制基礎。本文就CEPA框架下的粵澳旅游合作“先行先試”安排進行梳理，剖析粵澳進一步深化旅游合作的政策制度疊加優勢，以期促進粵澳多元文化的交流與融合發展,推進大灣區高質量發展的文化新高地、新業態的形成。

1 粵澳旅游產業合作發展的政策法制支撐和保障

2019年2月發布的《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提出，要“全面準確貫徹一國兩制”方針，充分發揮粵港澳綜合優勢，深化內地與港澳合作，進一步提升粵港澳大灣區在國家經濟發展和對外開放中的支撐引領作用”。③2019年3月發布的《政府工作報告》重申，要“落實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促進規則銜接，推動生產要素流動和人員往來便利化”。④為使上述政策精神落到實處，CEPA⑤框架協議以補充協議和專項協議的方式，為推進粵澳旅游產業合作機制的不斷優化提供了法制支撐和保障。

1.1 CEPA 框架下涉及旅游合作的規定及廣東“先行先試”承諾

《內地與澳門關于建立更緊密經貿關系的安排》（以下簡稱《安排》），自簽署之日起，一直以《〈安排〉補充協議》的方式漸近式地推進合作并補充完善法律文本。截止2013年8月29日，已經簽署到《〈安排〉補充協議十》。此后至今，分別簽署了服務貿易自由化 、經濟技術合作 、投資等專項雙邊協議，其中均設立了旅游合作條款。CEPA框架下的粵澳旅游合作主要涉及旅游和旅游相關的服務部門。從時間順序上看，準入門檻逐步降低，開放承諾逐步增加。

2003年10月17日簽署的《安排》承諾：（1）允許內地部份城市居民個人赴澳門旅游，并不遲于2004年7月1日在廣東省全省范圍實施。（2）促進相互旅游以及開展以珠江三角洲為基礎的對外推廣活動。（3）允許澳門服務提供者以獨資形式在內地建設、改造和經營飯店、公寓樓和餐館設施。（4）對澳門旅行社與內地合資設立的由內地擁有多數股權的合資旅行社無地域限制。⑥

2005年10月21日簽署的《〈安排〉補充協議二》承諾：降低澳門旅行社進入內地的準入條件，即在內地設立獨資旅行社的澳門旅游企業年營業額不低于 2500萬美元，在內地設立合資旅行社的澳門旅游企業年營業額不低于1200萬美元。⑦

2006年6月26日簽署的《〈安排〉補充協議三》，對旅游領域進一步放寬市場準入條件。承諾允許在廣東省的澳門獨資或合資旅行社，可申請試點經營廣東省居民（具有廣東省正式戶籍的居民）前往澳門、香港的團隊旅游業務。該承諾開啟了CEPA框架下粵澳旅游合作的“先行先試”。⑧

2007年7月2日簽署的《〈安排〉補充協議四》，在廣東“先行先試”的基礎上，擴大了內地向澳門開放旅游服務貿易的范圍，承諾：（1）澳門旅行社在內地設立合資旅行社，年旅游經營總額不低于800萬美元。（2）澳門旅行社在內地設立獨資旅行社，年旅游經營總額不低于1500萬美元。（3）允許在廣西、湖南、海南、福建、江西、云南、貴州和四川等省、自治區的澳門獨資或合資旅行社，申請試點經營具有該省、自治區正式戶籍的居民前往澳門、香港的團隊旅游業務。⑨

2008年7月30日簽署的《〈安排〉補充協議五》對旅游領域進一步放寬市場準入條件。增加了開放的旅游和旅游相關的服務部門和分部門，即C. 導游服務（CPC7472）。在具體承諾方面首次單列且僅對廣東：（1）委托廣東省審批澳門服務提供者在廣東設立獨資、合資或合作旅行社。該承諾將審批權下放給廣東省政府，實現了CEPA框架下粵澳旅游合作的“先行先試”。（2）允許澳門永久性居民中的中國公民參加內地導游人員資格考試。考試合格者依照有關規定領取導游人員資格證書。該項資格許可有助于引進香港導游專業人才。⑩

2009年5月11日簽署的《〈安排〉補充協議六》，承諾：（1）允許澳門永久性居民中的中國公民取得內地出境旅游領隊證，并可受雇于內地具有出境旅游業務經營權的國際旅行社和獲準經營赴港澳團隊旅游業務的澳門、香港旅行社。（2）經營赴臺旅游的內地組團社可組織持有效《大陸居民往來臺灣通行證》及旅游簽注（簽注字頭為L）的游客以過境方式在澳門停留，以便利內地及澳門旅游業界推出“一程多站”式旅游產品。?

2010年5月28日簽署的《〈安排〉補充協議七》承諾：允許在北京市和上海市設立的澳門獨資或合資旅行社，申請試點經營北京市和上海市居民（具有北京市和上海市正式戶籍的居民）前往澳門、香港的團隊旅游業務。?

2011年12月14日簽署的《〈安排〉補充協議八》，明確從以下三方面加強旅游合作：（1）聯合提升內地與澳門旅游服務質量，建立健全內地與澳門旅游市場監管協調機制，規范旅游企業誠信經營，維護游客合法權益。（2）推進內地與澳門旅游海外聯合推廣工作。聯合開發內地與澳門“一程多站”旅游精品線路，有效利用海外旅游展覽會聯合開展宣傳推廣，進一步密切兩地海外旅游辦事處的合作。（3）支持內地與澳門旅游企業拓寬合作范疇。鼓勵和引導內地與澳門旅游企業和社會資本互相進入對方市場，重點支持澳門服務提供者在內地設立旅行社；加強在旅游科技研發、景區景點開發方面的深度協作；探討旅游產業化合作的路徑。并承諾：優化現有的廣東省“144 小時便利簽證”政策，放寬預報出境口岸的規定，適時研究調整成團人數規定要求。?

2012年7月2日簽署的《〈安排〉補充協議九》承諾：（1）允許在內地設立的澳門獨資或合資旅行社，申請經營具有本省、自治區、直轄市正式戶籍的居民前往香港、澳門的團隊旅游業務。（2）允許符合條件的1家內地與澳門合資旅行社試點經營內地居民前往香港及澳門以外目的地（不含臺灣）的團隊出境游業務。?

2013年8月30日簽署的《〈安排〉補充協議十》，承諾：（1）澳門服務提供者在內地投資設立旅行社，無年旅游經營總額的限制。（2）對澳門服務提供者在內地設立旅行社的經營場所要求、營業設施要求和最低注冊資本要求，比照內地企業實行。（3）允許澳門服務提供者雇用的合同服務提供者以自然人流動的方式在內地進行本部門或分部門分類項以下的服務。?

2014年12月18日，簽署《〈安排〉關于內地在廣東與澳門基本實現服務貿易自由化的協議》（以下簡稱《廣東協議》），旨在“推動內地與澳門特別行政區（以下簡稱“雙方”）基本實現服務貿易自由化，進一步提高雙方經貿交流與合作的水平”。?該協議承諾：對旅游服務部門項下的A.飯店和餐飲服務（CPC641-643）、B.旅行社和旅游經營者服務（CPC7471）、C.導游服務（CPC7472）、D.其他等四個分部門實施國民待遇。并對B項強調：獨資設立旅行社試點經營內地居民前往香港及澳門以外目的地（不含臺灣）的團隊出境游業務限于5家。

2015年11月28日，在《廣東協議》“先行先試”的基礎上，簽署《〈安排〉服務貿易協議》。與《廣東協議》一樣，四個旅游服務分部門獲得國民待遇，允許5家澳門獨資旅行社試點經營內地居民團隊出境游業務（不含臺灣）；在“飯店和餐飲服務”“導游服務”方面對澳門服務提供者實行國民待遇。?至此，旅游領域成為對澳門開放程度最高的服務貿易領域之一。

2017年12月18日，簽署《〈安排〉經濟技術合作協議》。該協議在其第五章即重點領域合作部分的第九條中重點強調“旅游合作”，合作內容包括：（1）支持澳門建設世界旅游休閑中心。（2）支持內地與澳門旅游企業拓寬、深化旅游線路開發、宣傳推廣和人才培訓等合作。推進澳門多元旅游平臺建設。（3）利用海外旅游展覽展會等平臺開展聯合宣傳推廣，進一步加強雙方駐外旅游辦事機構的合作。（4）建立健全內地與澳門旅游市場監管協調機制，推進市場監管信息交流、加強旅游執法協作，規范旅游企業經營行為，維護游客合法權益。（5）發揮粵港澳對接廣西、福建等內地沿海省份的重要節點作用，豐富“一程多站”旅游精品線路，聯合開發海上絲綢之路旅游產品。（6）推動廣東省與澳門游艇自由行項目，豐富粵澳兩地的旅游資源。?該協議可謂是對多年來內地與澳門旅游開放合作經驗的總結。綜上所述，CEPA框架下的旅游合作，尤其廣東“先行先試”的具體承諾、及《廣東協議》，為粵澳旅游合作的“先行先試”提供了政策指引和法制保障。對廣東“先行先試”的承諾，使得粵澳旅游服務提供者在廣東和澳門設立獨資、合資或合作旅行社更加便利，使得內地與澳門在旅游方面的合作范圍更廣、產業互動更深、路線開發更豐富。

1.2 國務院、廣東省及澳門特區政府間涉及旅游合作的行政協議

為落實《珠江三角洲地區改革發展規劃綱要(2008—2020年)》及上述《內地與香港關于建立更緊密經貿關系的安排》(CEPA)及其補充協議，廣東省人民政府和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于2011年3月6日簽署《粵澳合作框架協議》。?盡管該協議設置了旅游合作的專項條款，但實際上，協議每章內容都有涉及到旅游，凸顯了粵澳旅游產業發展與兩地的社會經濟文化的開放、創新發展高度相關。該協議在“第三章產業協同發展”第一至六條分別對旅游、會展、中醫藥產業、文化創意、金融、中小企業發展做了相應規定。對其中的“第一條旅游”提出了粵澳合作的具體細化的六大發展目標，如聯合推出“澳門歷史城區—開平碉樓—韶關丹霞山”世界遺產旅游專線，打造精品旅游。開發歷史文化、休閑度假、會議展覽、醫療保健、郵輪游艇等精品旅游項目，構建不同主題、特色、檔次的多元旅游產品體系。共同開拓海外旅游市場，吸引國際游客，互享國際客源。互為雙方居民提供旅游通關、交通、支付等便利，建立旅游市場監管和投訴處理協調機制，共同編制旅游合作規劃，形成區域旅游合作長遠發展戰略，推進旅游合作從市場合作向培訓、行業標準制訂等全面合作轉化等。?該協議約定：“雙方每年提出實施本協議年度重點工作，經雙方協商后，按情況共同或各自推動落實。”此后，廣東省政府逐年發布經粵澳政府簽發的《實施〈粵澳合作框架協議〉重點工作》，并逐年由省港澳辦組織實施粵港、粵澳合作框架協議上年度考核評估，確保框架協議落到實處。

2015年6月2日，澳門特區政府與國家旅游局簽署《內地與澳門關于建立促進澳門世界旅游休閑中心建設聯合工作委員會的協議》，主要內容包括組成旅游聯合工作委員會、制訂工作規則、聯合宣傳推廣、內地與澳門交流合作、行業管理、政策調研、區域合作等。該協議通過成立聯合工作委員會，強化了國家旅游局和澳門特區政府相關各方的緊密合作，有助于共同推進澳門世界旅游休閑中心建設制度化。

2017年7月1日，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廣東省人民政府、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澳門特別行政區政府在香港共同簽署了《深化粵港澳合作 推進大灣區建設框架協議》。按照協議確立的合作目標，旅游是重頭戲。該協議要求“將粵港澳大灣區建設成為更具活力的經濟區、宜居宜業宜游的優質生活圈和內地與港澳深度合作的示范區，攜手打造國際一流灣區和世界級城市群”。其中，澳門在粵港澳大灣區的定位更是以旅游業為排頭兵，“推進澳門建設世界旅游休閑中心，打造中國與葡語國家商貿合作服務平臺，建設以中華文化為主流、多元文化共存的交流合作基地，促進澳門經濟適度多元可持續發展。

經多年實踐證明，上述在CEPA框架下簽署的行政協議，有助于細化和制度化CEPA協議內容，有效推進各項粵澳旅游合作項目的具體落實。

1.3 國務院印發的《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涉及粵澳旅游合作的內容

2019年2月18日，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的《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以下簡稱《規劃綱要》），集上述協議及實踐經驗之大成，重申要將粵港澳大灣區建設成“宜居宜業宜游的優質生活圈”。《粵澳合作框架協議》在落實《珠江三角洲地區改革發展規劃綱要(2008—2020年)》的基礎上簽署，《規劃綱要》為促進粵澳的緊密合作，提出了更高標準、更詳細、更明確的要求。在空間布局上，要求澳門“建設世界旅游休閑中心、中國與葡語國家商貿合作服務平臺，促進經濟適度多元發展，打造以中華文化為主流、多元文化共存的交流合作基地。”在推進大灣區旅游發展方面，《規劃綱要》有專門章節，具體明確“支持澳門建設世界旅游休閑中心，在澳門成立大灣區城市旅游合作聯盟，推進粵港澳共享區域旅游資源，構建大灣區旅游品牌，研發具有創意的旅游產品，共同拓展旅游客源市場，推動旅游休閑提質升級。” “支持澳門與鄰近城市探索發展國際游艇旅游，合作開發跨境旅游產品，發展面向國際的郵輪市場。”在旅游業發展急需的專業人才方面，《規劃綱要》明確“支持澳門建設中葡雙語人才培訓基地，發揮澳門旅游教育培訓和旅游發展經驗優勢，建設粵港澳大灣區旅游教育培訓基地”；“支持澳門加大創新型人才和專業服務人才引進力度，進一步優化提升人才結構”。在融入國家發展戰略、緊密合作共同參與“一帶一路”建設方面，“支持澳門以適當方式與絲路基金、中拉產能合作投資基金、中非產能合作基金和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以下簡稱亞投行）開展合作。”“支持香港、澳門舉辦與‘一帶一路’建設主題相關的各類論壇或博覽會，打造港澳共同參與‘一帶一路’建設的重要平臺”。在推進珠海橫琴粵港澳深度合作示范方面，“配合澳門建設世界旅游休閑中心，高水平建設珠海橫琴國際休閑旅游島，統籌研究旅客往來橫琴和澳門的便利措施，允許澳門旅游從業人員到橫琴提供相關服務。”“支持橫琴為澳門發展跨境電商產業提供支撐，推動葡語國家產品經澳門更加便捷進入內地市場。研究將外國人簽證居留證件簽發權限下放至橫琴。”旅游產業的發展與交通、金融、文化、商業等產業的相關度非常高，《規劃綱要》在各個章節都有相關的具體要求。例如“支持澳門發揮東西方多元文化長期交融共存的特色，加快發展文化產業和文化旅游，建設中國與葡語國家文化交流中心。”“增強澳門、珠海等機場功能，推進大灣區機場錯位發展和良性互動”；“支持香港、澳門、廣州、佛山（順德）弘揚特色飲食文化，共建世界美食之都”，等等。

2 粵澳兩地進一步深化旅游合作的政策法制疊加優勢分析

粵澳目前的法制現狀是“一國兩制”下的兩個獨立的法律體系，顯然，粵港澳大灣區的進一步深化合作面臨著比內地幾大城市群更復雜的協調問題。粵澳旅游業合作的特色在于充分利用文化親緣（粵語、嶺南文化）、文化多元（葡語、拉丁文化）混融的優勢。鑒于旅游合作易達成共識的特點，加之國家深化兩地旅游合作的政策法制疊加優勢，粵澳旅游合作的格局是機遇大于挑戰。

從經濟發展的宏觀層面看，多年的實踐證明，CEPA框架下的旅游合作政策措施為旅游業發展帶來了良好的發展機遇。具體表現在五個方面：

第一，CEPA使得粵港澳及整個泛珠三角區域逐步進入深層次的經濟融合，促進了經濟的快速發展，為旅游業帶來了巨大的商機，奠定了良好的發展基礎。

第二，CEPA中關于“提高服務水平”的政策措施，有利于提高內地旅游的競爭力。放開內地旅游市場，一方面在于粵澳旅行社的合資或合作經營中，有利于引進和學習澳門旅游業的先進技術和管理，全面提高內地旅游業的素質和市場競爭力，另一方面，更加激烈的市場競爭必將迫使內地旅游企業提高經營管理水平。

第三，CEPA框架下的補充協議、專項協議、行政協議，為粵澳旅游服務提供者在廣東和澳門設立獨資、合資或合作旅行社、合作策劃跨域旅游線路、加強兩地特色文化的交流與融合，提供了具體操作指引和運行協調機制平臺。

第四，CEPA強調“旅游合作”，有利于加快內地旅游業與國際旅游市場接軌的進程。澳門是著名的國際旅游城市，在旅游市場的國際化經營和規范管理上有著豐富的經驗。內地旅游業通過與澳門的緊密合作，引進新的服務規則、管理經驗和經營理念，有利于加快建立更加符合國際規則的運行機制，提升內地旅游業的國際化水平。

第五，CEPA標志著過去長期由市場自發推動的經濟整合，走向了以市場和政府共同推動的經濟整合，即由過去的功能性區域一體化向功能性與制度性并存的區域一體化發展。在CEPA框架下，產業合作從自發的民間形式提升到了政府主導的協調發展的新模式。通過粵港澳大灣區國際化城市群的幅射作用，將有助于泛珠三角政府之間建立合作機制及相應的協調組織，無疑會推動區域旅游業的協同發展，全面提升泛珠三角的旅游業在國內外的地位和品牌效應。

目前，粵澳旅游合作政策的供給較為充足。但是，由于“一國兩制”導致的法域不同、行政架構不同，CEPA及其框架下的兩地政府合作協議、規劃要落到實處，還需要進一步協調。例如，《規劃綱要》不能直接適用于澳門特別行政區，其涉及澳門的規劃內容，需要由國務院、廣東省人民政府和澳門特別行政區政府共同簽署CEPA框架下的補充協議、專項協議、行政協議，只有這樣，《規劃綱要》的內容才能切實落實施。2016年9月有8日，澳門特別行政區政府正式發表《澳門特別行政區五年發展規劃（2016-2020年）》。這是澳門首份未來發展總體規劃，將世界旅游休閑中心作為澳門的發展戰略，以推進“一個中心”“一個平臺”的建設為核心，該定位與《規劃綱要》基本一致。但今年已經是2020年，需要澳門方面制定新的五年規劃。

此外，在建立健全內地與澳門旅游市場監管協調機制，規范旅游企業誠信經營，維護游客合法權益等方面，涉及到兩地各自法律的適用問題，不是兩地政府間出臺一些行政措施就能解決的，還需要司法方面的進一步合作。限于篇幅，本文不再贅述。

3 CEPA框架下深化粵澳旅游合作的對策與建議

澳門兼屬粵語和葡語兩大文化圈，多元文化資源豐厚，是“一帶一路”建設的重要節點，在國家“一帶一路”大政方針的背景下，旅游合作的政策疊加優勢明顯。把世界旅游休閑中心建設和“一帶一路”建設的重要節點緊密結合，更充分發揮澳門節點的作用，是粵澳旅游合作的中心點。結合文化與旅游元素，加強粵港澳大灣區城市之間的深度合作，對接大灣區發展規劃，將形成更大的合力，從而加快澳門世界旅游休閑中心的建設步伐,把粵澳旅游區打造成形象鮮明、產品結構優化、服務設施齊全、綜合效益高的世界級旅游區。

3.1 完善政府和民間的旅游合作協調機制

兩地旅游合作機制的完善是進一步深化粵澳旅游合作的重要基礎。針對兩地存在的行政區域的劃分和割據問題，粵澳旅游合作的當務之急是實現粵澳地域的一體化，及完善政府、民間合作協調機制。粵澳的旅游合作首先應該是政府層面的合作，兩地政府要突破地域和行政區域的界限，從之前的功能合作轉為功能性與行政性相結合的合作。政府要進一步開放市場，建立完善粵澳聯合平臺，降低旅游市場的準入門檻和資本進入的交易成本；鏟除阻礙兩地公平競爭的地區堡壘和行政堡壘，完善粵澳無障礙旅游區的建設。

簡化簽證和出入境手續。擴大進出口岸通過的能力，這包括在可行的基礎上增辟新口岸，用現代化技術手段進行通關檢驗，以縮短游客通關時間，延長各主要口岸的通關時間并保證24 小時全天候通關，以方便游客出入境。要進一步簡化粵澳兩地出入境的簽證手續，特別是對于經過澳門進入廣東的國外游客，爭取開辦粵港澳大灣區內地城市落地簽證業務，增加外國人144小時免簽證過境政策，允許內地居民赴澳“自由行”多次往返，最大限度消除粵澳之間人流的體制障礙，減免簽證費用。

進一步加強雙方旅游管理部門的聯系和協調。兩地旅游管理部門應設置專門機構，負責雙方的聯系和協調，及時通報和交流各種有關信息，并定時召開合作會議，商討和協調旅游合作發展中的各種問題，使兩地旅游管理部門的聯系制度化。要召開由粵港澳主管旅游的政府部門參與的旅游會議，定期討論粵澳旅游合作的方向極其存在的問題以及協調政策；成立官方協調機構，對粵澳旅游發展做出統一規劃，按照規劃發展旅游業；引導旅游經濟要素在區域內進行合理流動和相互交流，以使各地的互補優勢得以發揮；到海內外旅游城市開展整體宣傳、推廣和招徠，為粵澳旅游企業對外開拓與對內聯合創造條件；成立各類旅游企業協會，促使兩地旅行社、賓館、旅游商店，餐飲業以及交通企業，建立經常性的業務和信息聯系，以共建本行業具有“靈、準、快”特點的信息共享網，形成互為宣傳，互為推廣，相互合作的互動體系。

3.2 樹立凸顯各自特色的區域旅游整體形象

粵澳在旅游合作上存在著旅游產品同構性現象以及競爭較為比較嚴重的問題。兩地在對外宣傳時，應突出自身特色，根據自身的旅游資源優勢，選擇有自身特色又與周邊區域旅游景點相協調的資源加以重點開發，形成本地主題景點，并相應建設若干配套輔助景點，以形成有一定力度的，能反映當地特色的最基本的旅游圈層。如香港主要塑造國際時尚和世界著名自由商港形象；澳門主要塑造博彩旅游及中葡文化旅游；廣州旅游以嶺南文化和中國南大門等資源開發為基礎；佛山突出古鎮，瓷都及秋色等。除了突出各自的旅游特色，還要實施名牌精品化戰略，加強旅游資源的深度開發，挖掘、創造精品，培育粵澳旅游圈的旅游形象和旅游品牌，努力把粵澳旅游區建成中國精品旅游示范區。只有建立起鮮明的區域旅游整體形象，才能進一步體現旅游資源和交通網絡的組合優勢，從而促進旅游業的發展。

3.3 利用政策疊加優勢縱深整合粵澳旅游資源

區域旅游發展不平衡、旅游區域極化現象明顯，雙方合作的范圍主要集中在珠江三角洲地區，而澳門與粵東、粵西和粵北合作相對較少。但粵東、西、北部地區擁有全省最為豐富的旅游資源、最完好的自然生態環境和最淳樸多彩的民俗文化風情，這些地區的旅游經濟總量只占到全省的 20%，粵港澳旅游產業要素及旅游經濟總量的 80%集中在珠三角發達地方，這明顯是旅游資源的浪費，而且，粵東的惠州、汕尾、汕頭、潮州、揭陽、梅州和河源，粵北的韶關和清遠，粵西的肇慶、云浮、茂名、 湛江、陽江和江門的旅游資源，對于游客來說更為新鮮，更具有民俗特色，這無疑對澳門游客和外國游客是非常有吸引力的。因此粵澳在進行旅游合作規劃時，應充分利用廣東自貿區及“一帶一路”等發展方略，將旅游合作作為區域產業合作的切入點, 將粵西、粵北及粵東三地納入旅游合作的重點領域，延伸旅游商貿產業鏈，充分整合粵澳兩地旅游資源，挖掘有特色的新鮮的旅游資源要素，將游客盡量地引向粵東、粵北和粵西,重現 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文商旅融合之盛況。

注釋：

① 黃曉慧、鄒開敏：《“一帶一路”戰略背景下的粵港澳大灣區文商旅融合發展》，載《華南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6年第3期，第106頁。

② 李克強：《政府工作報告（摘登）》，《 人民日報 》，2019年3月6日第2、3 版。

③ 《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 人民日報 》2019年02月19日 1 版。

④ 李克強：《政府工作報告（摘登）》，《 人民日報 》，2019年3月6日第2、3 版。

⑤ CEPA：Closer Economic Partnership Arrangement，即《關于建立更緊密經貿關系的安排》的英文簡稱。包括中央政府與香港特區政府簽署的《內地與香港關于建立更緊密經貿關系的安排》、中央政府與澳門特區政府簽署的《內地與澳門關于建立更緊密經貿關系的安排》。

⑥ 《〈內地與澳門關于建立更緊密經貿關系的安排〉 (協議正文)》，附件4：關于開放服務貿易領域的具體承諾。

⑦ 《〈內地與澳門關于建立更緊密經貿關系的安排〉補充協議二（正文）》，附件2:內地向澳門開放服務貿易的具體承諾的補充和修正二。

⑧ 《〈內地與澳門關于建立更緊密經貿關系的安排〉補充協議三》，附件：內地向澳門開放服務貿易的具體承諾的補充和修正三。

⑨ 《內地與澳門關于建立更緊密經貿關系的安排》補充協議四，附件：內地向澳門開放服務貿易的具體承諾的補充和修正四。

⑩ 《〈內地與澳門關于建立更緊密經貿關系的安排〉補充協議五》，附件：內地向澳門開放服務貿易的具體承諾的補充和修正五。

? 《〈內地與澳門關于建立更緊密經貿關系的安排〉補充協議六》，附件：內地向澳門開放服務貿易的具體承諾的補充和修正六。

? 《〈內地與澳門關于建立更緊密經貿關系的安排〉補充協議七》，附件：內地向澳門開放服務貿易的具體承諾的補充和修正七。

? 《〈內地與澳門關于建立更緊密經貿關系的安排〉補充協議八》，附件：內地向澳門開放服務貿易的具體承諾的補充和修正八。

? 《〈內地與澳門關于建立更緊密經貿關系的安排〉補充協議九》，附件：內地向澳門開放服務貿易的具體承諾的補充和修正九。

? 《〈內地與澳門關于建立更緊密經貿關系的安排〉補充協議十》，附件：內地向澳門開放服務貿易的具體承諾的補充和修正十。

? 《〈內地與澳門關于建立更緊密經貿關系的安排〉關于內地在廣東與澳門基本實現服務貿易自由化的協議》序言，《安排》關于內地在廣東與澳門基本實現服務貿易自由化的協議-附件1表1。

?《〈內地與澳門關于建立更緊密經貿關系的安排〉服務貿易協議》序言，表1：對商業存在保留的限制性措施（負面清單）。表2：跨境服務開放措施（正面清單）。

?《〈內地與澳門關于建立更緊密經貿關系的安排〉經濟技術合作協議》。

? 參閱《粵港合作框架協議》第六章：優質生活圈，第一條。

? 《粵澳合作框架協議》第三章產業協同發展第一條旅游，第七條營商環境第二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