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宏偉
3月30日,四川省西昌市發生森林火災,18名撲火人員和1名向導不幸遇難。整整一年前,同樣發生在西昌市的木里火災共導致31名森林消防員和地方工作人員以身殉職。在舉國抗疫取得階段性成果的時刻,自然災害所造成的悲劇也在提醒我們,在統籌疫情防控與經濟社會發展同時,也要統籌疫情防控與災害事故防范。
經過前一段時間的艱苦努力,我國有效遏制住了疫情在本土的傳播,同時經濟社會秩序正在有序恢復。但另一方面,隨著企業復工復產,安全生產事故發生的風險也將隨之加大。同時,我國進入森林草原火災頻發期,即將迎來防汛抗洪的關鍵期。自然災害疊加安全生產事故并與疫情并行,將使應急管理面臨更為錯綜復雜的救援形勢和輿論環境。在西昌森林火災同一天,濟南開往廣州的T179次列車在行駛到湖南郴州境內時遭遇塌方,導致列車發電車廂起火,第2至6節車廂傾覆,共造成1人死亡、百余人受傷。這是一起自然災害引發的事故災難。
防范新冠肺炎疫情是當前最為吸睛的焦點性事件,公眾和媒體的注意力幾乎全部傾注在防疫之上。但在現代風險社會中,災害事故的風險無時無刻不在。復雜性風險呈現鏈狀群發、簇狀群發、網狀群發的態勢,不時提示人們決不能忘記統籌疫情防控與災害事故防范的重要性。為此,我們應在以下五個方面發力:
第一,樹立系統性風險的理念。各種風險不是孤立發生的,它們相互交織形成風險綜合體。防范化解重大風險不能顧此失彼、按下葫蘆浮起了瓢,而需統籌、協同應對。在應急管理領域,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不謀萬世者不足以某一時。那種將應急管理矮化為操作技術的局限性思維,在面對復雜性風險時無疑會左支右絀。
第二,樹立底線思維,將危機情境設想得足夠復雜。3月19日,北京平谷、延慶、房山在大風天氣中發生三起山火,起火點分別位于北京東、北、西三個方向。如何應對多點共發式災害是高難度的應急管理課題,必須加以深思。現代應急管理不能墨守線性思維,更不能化繁為簡、避重就輕。否則就有懶政、惰政之嫌。
第三,建立風險隔離與阻斷機制,防止風險疊加、互動。災害事故有可能影響疫情防控,反之亦然。疫情防控關鍵時期,如果供水、供電、供熱等關鍵基礎設施運行出現重大事故,將會給疫情防控造成不必要的障礙。例如,湖北漢川發電廠同時保障武漢和孝感兩座城市的供電。站在確保城市運行的高度,電廠對職工的防疫非常嚴格,以維系企業正常運轉。同樣,如果疫情防控不力,災害事故的處理能力也可能受重創。例如,美國紐約市警察、消防人員因感染而請假的警察分別多達900多人和200多人。一旦疫情疊加災情,救援將會受到非戰斗減員的影響。風
險將一切畫地為牢的部門都整合為了一個共同體,“為人”和“為己”的界限不再清晰。
第四,構建全風險社會治理體系。無論是疫情防控,還是災害事故防范,單純依靠政府專業部門難以奏效,開展社會共治不再是一種制度的“修飾”行為。而且,構建社會治理體系不能圍繞特定的單一災種,而必須體現全風險導向,每一個治理主體的腦海中都要有統籌應對各種風險的意識。否則,如西方學者威爾達斯基所說,人類在尋求一種安全的過程中有可能加劇另一種更大的風險。
第五,健全以綜合性為導向的應急管理體制。在風險日益綜合化、復雜化的今天,分災種、甚至分災類應對的模式日益變得不合時宜。在美國,衛生部主要負責新冠肺炎應對,但這并不妨礙聯邦政府啟動聯邦應急管理署,發揮其擅長協調的優勢。在抗疫期間,應急管理部作為國務院聯防聯控機制的成員單位,一方面積極為打贏疫情阻擊戰而承擔物資轉運、滅菌消殺、醫療廢液處理、醫療場所消防等任務,另一方面又做好防大險、就大災的準備,主動化解各類重大安全風險。但是,應急管理部門作為常態化專業應急機構的優勢和潛力,在防范、應對重大疫情中的作用還有待于進一步挖掘。這是深化應急管理改革、健全我國應急管理體系的一道“必答題”。▲(作者是中國人民大學國發院研究員、公共管理學院副教授)
環球時報2020-04-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