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鄉(xiāng)與故鄉(xiāng)

李巖

站在我家陽臺上往東看是中國書店，往下看是幼兒園。這從前是所小學，我在這里上學時房子還是老房子，屋頂上的瓦是琉璃瓦。更重要的是這里為中國第一部電影的誕生地，拍的是京劇《定軍山》。

我對世界的認知首先來自書籍和影視，上學時經(jīng)常聽到要樹立正確的世界觀，既然叫世界觀理當放眼全球。可百聞不如一見，走出去看看世界，認知才算完整。

我很早就知道威尼斯，人到中年才踏進這被水分隔成百十塊的地方。威尼斯機場名為馬可·波羅機場，這個名字與中國密切相關(guān)。馬可·波羅就是從這里出發(fā)奔向中國。

說來有趣，我對古代中國南方的生活是從馬可·波羅所寫中國游記里了解的。他記載了當年中國繁華的城市及熱鬧的生活，經(jīng)他一寫中國成了令他的故鄉(xiāng)威尼斯人向往的地方。

而我對威尼斯的了解來自中國作家阿城的《威尼斯日記》，不是說我之前沒看過有關(guān)威尼斯的書，而是阿城的文字更貼近我想象中的威尼斯。如果套瓷，我們可以算是曾經(jīng)的街坊，他在琉璃廠附近住過。

在異鄉(xiāng)阿城也會不由自主地類比故鄉(xiāng)的生活形態(tài)。見到威尼斯市長的官帽讓他想起唐太宗的帽子，見到威尼斯的儀仗想起中國古代的兵器。如此等等。

已成為旅游區(qū)的威尼斯如阿城所說，“像舞臺布景，游客是臨時演員”。走街串巷的人們把腳下的石板路打磨拋光，走在這迷宮般的地方，我覺得似乎有在逛大柵欄的感覺。不知道阿城有沒有這種感覺。

這里有很多大小不一的廣場，有很多大小不一的教堂。和北京一樣，這里也有死胡同，也有此巷不通的標示牌。遇到河道只能掉頭找有橋的巷口，往往走得蒙頭轉(zhuǎn)向。

從威尼斯上郵輪在亞德里亞海轉(zhuǎn)了一圈，船的一端是克羅地亞和黑山，這兩個地方都曾經(jīng)是南斯拉夫的一部分。我父母在此生活過，父親還長眠在那里。父親生前我不曾去過南斯拉夫，去卻是為了參加他的葬禮，所以第一次走出國門的情緒是悲傷的。

郵輪回到威尼斯碼頭那天有場重要活動，活動是教會主辦的紀念13世紀歐洲大瘟疫結(jié)束。這場大瘟疫奪走了幾千萬人的生命，同時催生了一場文藝復(fù)興。

再次回到威尼斯沒有走街串巷，而是坐著這里唯一的交通工具公交船航行在威尼斯水道。更有一種叫貢多拉的小船，由人力劃行。在中國南方類似的船叫烏篷船。上船下船，圍著威尼斯轉(zhuǎn)。轉(zhuǎn)累了找個地方坐下，喝著可口可樂，看著游人在眼前穿梭。那種人頭涌動的場景在我的中國故鄉(xiāng)隨時可見，頓時讓我把他鄉(xiāng)當故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