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河西寶卷的傳承模式

劉明花 趙靜

摘要：河西寶卷是廣泛流行于河西走廊的一種民間念唱藝術，主要在嘉峪關、酒泉、張掖、武威等地流行。河西寶卷題材涉及時事類寶卷、民間故事寶卷、文學作品改編、社會熱點、現(xiàn)實生活類、革命戰(zhàn)爭類題材、歷史類等，通過故事引發(fā)人們的思考和對當下行為的反思。調(diào)研中看到，每一部寶卷都有著自己獨特的念唱風格和所反映的主題思想，出發(fā)點基本是勸人行善、孝敬父母、誠實守信等為主。文章根據(jù)河西寶卷的傳承現(xiàn)狀，運用五緣民俗學理論，從親緣關系、地緣關系及業(yè)緣關系的傳承來分析目前河西寶卷的主要傳承模式。

關鍵詞：河西寶卷;親緣關系;地緣關系;業(yè)緣關系

中圖分類號：K892.24?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674-9324（2020）10-0128-02

河西寶卷的土壤環(huán)境地處西北河西走廊要道，大多數(shù)的寶卷生存于偏遠的農(nóng)村地帶，政治和文藝活動的交流、發(fā)展比較滯后，對社會前沿、社會熱點問題的接受度不高。同時由于農(nóng)村地區(qū)寶卷愛好者受教育程度不高，對高科技、新媒體的認識不充分，理解不透徹，所以在念唱的過程中始終遵循著老祖宗傳下來的模式。寶卷是民間俗文學的一個分支，源于敦煌變文。河西寶卷是河西文化的根脈之一，它包括流行于甘肅省河西走廊地區(qū)的寶卷、植入河西文化元素的寶卷和河西人自己創(chuàng)作的寶卷等內(nèi)容。河西寶卷最大的特點是具有很強的表演性、豐富多彩的曲牌曲調(diào)和濃厚的生活情趣。

據(jù)調(diào)查，目前在張掖市區(qū)以及周邊縣市鄉(xiāng)鎮(zhèn)的寶卷，是作為一種以念唱為主的民間藝術形式而存在。從調(diào)查中發(fā)現(xiàn)河西寶卷的傳承形式以手抄為主，地區(qū)集中在酒泉、張掖及周邊的鄉(xiāng)鎮(zhèn)村、武威等。2018年7月，任積泉、李貴生、王文仁、殷志華、劉明花、李宏亮等一行人在田野調(diào)查中發(fā)現(xiàn)，河西寶卷傳承的形式主要有親緣傳承、地緣傳承和業(yè)緣傳承。

一、親緣關系傳承

寶卷念唱人是以自己的興趣和愛好念唱的，沒有出場費或者有償念卷的形式，這樣就漸漸地形成了有河西特色的寶卷傳承形式。“親緣是以親屬為紐帶而形成的宗族親戚關系，有血親、姻親和擬親三種不同層次的關系。”[1]鄭土有教授在《五緣民俗學》第一章親緣民俗的講解中寫道：“親緣關系是從人類群體最初也是最主要的基本單位——家庭和家族的血親關系開始的。從人類發(fā)展的歷史看，家庭共經(jīng)歷過四種形式，即血緣家庭、普那路亞家庭、對偶家庭和單偶家庭。”[2]本文中的親緣關系主要是以血緣家庭為研究對象。代氏一家收藏的寶卷最早為大清乾隆年間的《修真寶傳》，之后有大清同治庚午年的《潘公免難救災寶卷》、大清同治九年的《劉香寶卷》、光緒年間的《白馬寶卷》及宣統(tǒng)元年間的《蜜蜂計寶卷》。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后收藏的寶卷有《朱子寶訓含皂王真經(jīng)》《佛說壽生經(jīng)》以及名為“夏三房置”的印刷本《王氏女寶卷》。代氏一家抄寫寶卷始于大清光緒三十三年代登科抄寫的《張青貴割肉救母寶卷》。之后其子代進壽、孫子代興位和曾孫代繼生接續(xù)傳抄至今，經(jīng)歷四代共117年。

在張掖代氏寶卷傳承現(xiàn)狀的調(diào)查中，代氏寶卷的傳承是由祖父代登科先生和父親將寶卷的抄、念唱技藝傳承給代興位先生，將保留的寶卷文本一并傳授給了代興位先生，其傳承形式是以家族血緣關系的形式來傳承的。從代興位先生的講解中我們了解到，其父親是一位道士，在喪葬、破土、搬遷、祝壽等場合會念唱寶卷，由于受到時代的影響及文化的變革，有部分寶卷流失。目前繼生是代氏寶卷的第四代傳承人，其不僅是寶卷念唱者、傳承者和創(chuàng)作者，也是當下比較活躍的傳承人之一。不論是在道教文化還是佛教文化中，都能聽到他對寶卷傳播的聲音。代繼生教他的兒子代核（幼兒園大班）和代倩倩（高中）抄卷和念唱寶卷。從代氏寶卷這一傳承脈絡來看主要是以血緣家庭的傳承形式為主。

親緣關系的傳承是傳承人以言傳身教為主要形式。代氏寶卷的傳承屬于親緣關系中血親關系的傳承形式，具有縱向傳承的特點。同時我們在調(diào)查中也了解到牛氏寶卷傳承也是親緣關系的傳承。目前為止，據(jù)牛登舉、牛冬林介紹，牛氏寶卷傳到牛冬林這一代已經(jīng)是第五代了，而現(xiàn)在牛登舉先生和兒子牛冬林分別有徒弟，推動寶卷橫向傳承。通過調(diào)研材料分析，牛氏寶卷從親緣關系的傳承向地緣關系的傳承形式轉變，從縱向傳播向橫向傳承發(fā)展。并且牛氏寶卷傳承人牛登舉和牛東林也是當下比較活躍的傳承人之一，父子倆除了教徒弟念唱、抄卷以外，更多的時間用在了寶卷創(chuàng)作中，牛冬林先生的父親創(chuàng)作寶卷曲調(diào)16支，創(chuàng)作寶卷多部。在筆者2018年10月、11月及2019年4月調(diào)研中發(fā)現(xiàn)，牛東林先生除了跟隨父親念唱寶卷、抄卷以外，更多的時間也是進行寶卷的創(chuàng)作和編寫。牛氏寶卷傳承人的活動非常多，寶卷的傳承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從目前來看，要做到河西寶卷的良性傳承，除了親緣關系傳承外，更要注重業(yè)緣關系傳承。而牛氏寶卷在做到血緣關系的傳承以外，有業(yè)緣關系的傳承特點。這樣不僅加速了河西寶卷的縱向發(fā)展，而且也拓展了其向更加廣闊的空間發(fā)展。

二、地緣關系傳承

林其錟在《五緣文化概論》中提出“所謂地緣，就是以郡望、籍貫、鄉(xiāng)土為紐帶而形成的鄰里鄉(xiāng)黨關系”[3]。社會學認為：“地緣關系是指人類社會在區(qū)位結構關系或空間地理位置的關系。”[1]費孝通先生在《鄉(xiāng)土中國》說“地緣是從商業(yè)里發(fā)展出來的社會關系”[3]。在張掖高臺寶卷傳承模式的調(diào)查中，以傳承人劉銀花為例，其傳承模式是由母親傳給兒子、女兒和兒媳婦，同時高臺本地有青年教師拜劉銀花為師父，學習寶卷的抄、唱，從這點來看，高臺寶卷相對代氏寶卷的傳承，有橫向傳承的特點。在酒泉寶卷傳承人喬玉安老先生的調(diào)查中，其傳承形式是喬先生傳給自己的兒子和兒媳婦，喬先生在教自己子女抄、唱寶卷的同時，也會教同村感興趣的年輕人，所以在酒泉寶卷的調(diào)查中除了親緣關系的傳承外，地緣關系的傳承是比較普遍的。

三、業(yè)緣關系傳承

“業(yè)緣關系是人類在社會物質(zhì)生產(chǎn)與再生產(chǎn)過程中直接或間接形成的社會生產(chǎn)關系。”林其錟和呂良弼在《五緣文化概論》中提出，“業(yè)緣是以職業(yè)和學業(yè)為紐帶的同行、同學關系。”[2]例如在山丹寶卷的傳承人張成舜老先生的調(diào)查中看到，張成舜老先生對于寶卷的抄、念唱技藝并沒有傳承給自己的子女，而收了同村的一名張姓年輕人做徒弟，是師徒關系的傳承。據(jù)張成舜的徒弟張龍介紹，其師父傳授給他的是寶卷的念唱及抄卷技法。基本模式是徒弟張龍在寶卷學習過程中跟師父生活在一起，在生活中，師父張成舜將寶卷的抄卷技法和念卷藝術悉數(shù)教給徒弟，徒弟也會接受師父的指導。據(jù)張龍介紹，每一次的教授和學習總要經(jīng)過反反復復的練習，直到師父滿意才會進入下一階段的學習。在學會寶卷的念唱及抄卷技藝之后，師父張成舜將自己所保留的寶卷文本贈予張龍，而張成舜先生收藏的寶卷文本在“文革”中丟失，所以在傳承的過程中靠的是師父張成舜先生的言傳身教及徒弟張龍對寶卷語言及音調(diào)等信息的吸收和捕捉。我們在調(diào)查中看到張龍將寶卷的傳承做得有聲有色，并設立寶卷文化傳習所，定期舉辦寶卷的念唱活動。在傳習所我們看到的寶卷基本都是后期從別處借、抄和地方政府的捐贈而來。“業(yè)緣關系”的傳承又具有橫向傳承的特點，傳播范圍更廣，數(shù)量更大。

河西寶卷在親緣關系、地緣關系、業(yè)緣關系的傳承中，傳承的載體始終是以“物”為主體，主要是以河西寶卷的文本、念唱為紐帶的傳承。林其錟、呂良弼在《五緣文化概論》中講到“物是以物為媒介、為紐帶而集聚的關系”[2]。本文從目前河西寶卷的傳承現(xiàn)狀分析得出，其傳承的媒介是河西寶卷文本，以轉借、傳抄、念唱為手段，以親緣關系、地緣關系及業(yè)緣關系為傳承模式。

參考文獻：

[1]鄭土有.五緣民俗學[M].上海：同濟大學出版社，2013.

[2]林其錟，呂良弼.五緣文化概論[M].福建：福建人民出版社，2003.

[3]費孝通.鄉(xiāng)土中國[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

Brief Analysis on the Inheritance Model of Hexi Baojuan

LIU Ming-hua，ZHAO Jing

（College of Information Technology and Communication，HeXi University，Zhangye，Gansu 734000，China）

Abstract：Hexi Baojuan is a popular folk art of talking and singing in Hexi Corridor，mainly in Jiayuguan，Jiuquan，Zhangye，Wuwei and other places.The themes of Hexi Baojuan involve current affairs，folk stories，adaptation of literary works，social hot spots，real life，revolutionary war，history and so on.Through the Baojuan's story，people think and reflect on the current behavior.In this survey，we can see that each treasure book has its own unique singing style and reflected theme.The starting point is basically to persuade people to do good，filial piety to parents，honesty and trustworthiness.Based on the inheritance status of Hexi Baojuan，this paper uses the theory of Five-Edge FolkLore to analyze the main inheritance mode of Hexi Baojuan from the aspects of kinship relationship，regional relationship and Karmic cause relationship.

Key words：Hexi Baojuan;kinship;regional relationship;karmic cause relationsh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