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鄉妹鞏俐二三事

宋連庠

我，祖籍山東，1929己巳蛇年冬生于遼寧沈陽，O型血，秉性誠厚爽朗，喜愛文藝;鞏俐祖籍山東，1965乙巳蛇年冬生于遼寧沈陽，亦O型血，秉性誠厚爽朗，雅愛文藝，系著名影人。許是三生有緣，我與東北鄉妹鞏俐，因秉性相近，均愛讀書，故而成了情趣相諧、共同語言甚多的“忘年交”……

苦心孤詣，演“活”郎平

庚子金鼠嘉年迎春之際，欣悉鄉妹鞏俐以53歲之齡主演電影《中國女排》。為了弘揚“振奮、激勵、鼓舞每一個中國人的中國女排精神”，她研讀劇本，親近女排，憑著超人的藝術智慧，花了近半年的苦心孤詣，終于在陳可辛執導、張冀編劇的電影《中國女排》中，形神妙肖地“演活”了“中國女排第一人（主教練）”郎平，贏得了女排新老隊員與郎平白浪母女的點贊：“鞏俐不愧是一位‘連背影都會演戲的優秀演員！”

莫氏莊園，偕拍《畫魂》

鮐背之齡憶往事，亦人生之一樂也。

那是廿八年前的1992年壬申年初冬，身為一名剛從上海市黃浦區教育學院中文教學崗位賦退的影視“光頭票友”，也許是在上影導演黃蜀芹根據錢鐘書原著改編的電視連續劇《圍城》中扮演的“方鴻漸故鄉的老鄉紳”還算傳神到位吧，我又蒙蜀芹導演之邀，在電影《畫魂》中飾演“潘贊化府上老管家”一角，為東北鄉妹鞏俐與香港影星爾冬升分別主演的潘張玉良與潘贊化，配戲多場，其樂也盈盈。

拍戲時的鞏俐才廿八歲，清純質樸，秀外慧中，待人接物熱誠謙和。雖說已是國際紅星，卻毫無大明星的架子，故而劇組同仁，不論男女老少，都與她相處得十分融洽。港星爾冬升對我說：“鞏俐的演技自不待言，還懂得尊重人，珍惜友情而不勢利。”

一次，在浙江平湖“莫放梅莊園”南大門河畔拍戲，“鞏迷”們都歡聚在小河對面，爭睹鞏俐風采，不少青年小伙隔河揮手，遙呼：“鞏俐！鞏俐！”并高揚簿冊，作請求簽名狀。鞏俐感于此景此情，就向他們揮手微笑。于是，“鞏迷”們會意地安靜下來，特別是當大家得悉拍攝是“同期錄音”，容不得混入任何雜聲時，便做到了“萬人空巷，鴉雀無聲”。素重信義的鞏俐等到一拍完戲，就煩制片安德寶將影迷們近百冊簽名本收來，放棄休息，為大家簽名存念，還在一些信封的背面贈言曰：“謝謝你給我熱情而美好的來信，祝你好運！”以交流情誼，廣結善緣。

經過七八天的交往，我與鞏俐已相當熟了，故而一到實拍時，大家都很松弛，“伙房揀菜”“閨樓惜別”等“對手戲”都拍得自然生活，蜀芹與梁山二位導演均挺滿意。日夜連軸拍戲，晚上鞏俐又睡不好，故而內火較重，唇邊還泛出了一些小紅點。我的手提包內正好帶有白楊大姐（1920～1996）相贈的上品毛峰，遂轉贈鞏俐一盒，讓她泡飲清火，她很感動。當晚，兩場“冬天拍春景”的戲，我們衣著單薄，寒風襲來，砭人肌骨，忍著凍好不容易拍完了兩場戲，一停機，鞏俐就趕緊抱來了棉大衣，關切地說：“宋老師，快披上，別著了涼！”其尊愛老人之情，可見一斑。翌晨，我倆成功地拍完了“花園爭澆花卉”等戲后，鞏俐又熱情地挽著我，映著柔麗的冬陽，請優秀電影《霸王別姬》的導演之一張迷戰，為我倆拍了一張“二人像”，留下了美好而永恒的紀念。

孝悌情深愛讀書

身為“小女兒”與“小妹妹”的鞏俐，富于孝悌之情，偕拍電影《畫魂》時，她對我說：“長期在大學工作的父親鞏力澤已年逾古稀，母親也六十六歲了，退休后體弱多病，我長年拍戲在外，很少回濟南看望二老，以盡孝道。”言下不無愧疚。當時，成都盛大房產公司獎贈她“順風苑”別墅一幢時，她欣然曰：“如果父母愿意，我想把二老接去居住，安度晚年。”《畫魂》停機后，趁夜色迷蒙，路上行人寥寥，鞏俐特意偕同金愛蘭與孫偉兩位女化妝師，去精品皮草行，選購玄色上品皮夾克多件，其中三件是“小俐”送給大哥、二哥與三哥的新年禮物。我想，如果她手足情深的鞏雯姐還健在的話，“小妹”也定會選購一件精美的皮風衣相贈的！這是無疑的。

出身書香的東北鄉妹鞏俐自幼受到任教于高校的父親鞏力澤與在大學從事資料工作的母親趙英的熏陶，和三位兄長、一位姐姐一樣，都養成喜愛靜讀、渴求上進的習性。讀中小學時，許多兒歌與詩詞，小俐均能聲情并茂地瑯瑯熟誦。中央戲劇學院的四年研讀，除影視理論與表演藝術方面的書籍外，她還讀了不少中外名著，孜孜矻矻，受益良多。因而，閱讀賞析能力很強。接到劇本后，能通過一劇之本及有關資料的認真研讀，迅速而準確地掌握所飾角色的個性、基調與臺詞的色彩，從而靠攏角色，并和角色融成一體，做到胸有成竹，贏得妙肖傳神的飾演。例如：為了塑造好《畫魂》中的帶有傳奇色彩的畫家“潘張玉良”，她反復閱讀上海老作家魏紹昌先生贈予的《世界美術名畫集》《藝苑雜憶》等書籍，當她讀了其中有關篇章而欣有感悟時，就以一手娟秀的行楷致信魏老：“多謝您送我的那些書，那是無價之寶，它能給我許多啟發，我會抓緊時間讀完的……”在平湖“莫氏莊園”拍《畫魂》時，我常見鞏俐在緊張拍片的空隙閱讀有關影視方面的書刊。她閱讀相當快，并能就書刊的某些內容，和組內同仁作坦率而富有見地的探討，從不掩飾自己的觀點。

鞏俐對我說：“我愛讀名人傳記，真實性強，生活面廣，且富人生哲理。給讀者有益的啟迪，很有看頭。”她拍片、社交活動頻繁，每天只能睡上四五個小時，她說，“書讀少了，就會有一種腹中空空的感覺”，所以“更渴望看書”了。她還曾感慨地說：“在學院里，課程、實習很管用。當下的不少年輕人很向往當演員，都朝這扇門擠呀擠！別以為跑龍套會跑出運氣來。時代不同了，凡是能上大學的，還是努力上大學吧！演員的天賦固然很重要，但要成功還得靠后天的刻苦努力。”

鞏俐崇拜多次榮獲奧斯卡大獎的美國女影星梅麗爾·斯特里普，“正因為梅麗爾是位碩士，文化素養高，從她主演的《法國中尉的女人》《克萊默夫婦》《遠離非洲》等優秀影片中，足以看出梅麗爾塑造人物的能力特別強”。言下之意，鞏俐認為一名真正的影視演員，必須具有優良的素質，包括道德與才藝的美好修養，這無疑是一種真知灼見。

鞏俐之所以引張藝謀為最理想的良師益友，除了在藝術家的價值觀念與審美觀念上有著共同的追求外，喜愛讀書，也是他倆靈犀相通的一種投契。我曾在上影廠《畫魂》與龍華古寺《唐伯虎點秋香》的主要演員的化妝間里，多次看到被影星牛犇戲稱為“拼命張郎”的“老謀子”躲在一隅心無旁騖地靜讀小說，其專注之情，令人感動，更不忍心去打擾了。

鞏俐還對我說：“我喜歡外語，如能讀好外語，就可以欣賞外國原版影片，便于更直接地從原版影片中汲取藝術營養，從而提高自己的演藝水平。”試想，鞏俐亦能像美國好萊塢著名華裔女星盧燕與陳沖那樣，說一口流利的英語，豈不十分有助于她的表演才藝之發揮？總之，不論是電影表演，還是文化交流，精通外語，都將增添鞏俐的雅美與品位。

開卷有益，讀書之樂樂無窮！信然。

還記得1993年春，鞏俐正在上海龍華古寺實景參拍港片《唐伯虎點秋香》。某夜，我去片場看她，正好張藝謀也在，機緣難得，我們就在龍華寺的接待室內留下了一幅“三人像”。

兩年后的1995年冬，聽說鞏俐正在市少年宮主演影片《搖啊搖，搖到外婆橋》中的“小金寶”，就懷揣刊有我寫的《鞏俐愛讀書》的1994年3月20日《解放日報》朝花副刊，穿著棉襖去看她。在歡樂的片場，巧遇老朋友劉江、陳述、李雪健、李保田等，大家分外高興。不一會，“小金寶”唱完了幾首舊上海流行歌曲后，在休息室里歇息，我將刊有《鞏俐愛讀書》一文的報紙簽贈予她，她讀后分外高興，就又和我留了“合影”。

本文收尾之際，爰以俚句詠之：

東北鄉妹鞏俐，傳統家風孝悌。

妙肖女排郎平，背影亦會演戲。

偕拍《畫魂》情景，終身難以忘記。

美哉秀外慧中，無愧雙馨德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