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TTLPR基因多態性及人格特征量值與難治性抑郁癥易感性的相關研究

魏云鳳，張 媛，喬 娟，朱相華

(徐州醫科大學附屬徐州市東方人民醫院 a.檢驗科；心理科，江蘇徐州 221004)

難治性抑郁癥(treatment resistant depression,TRD)異質性較高[1]，在醫學和心理學領域仍面臨著巨大的挑戰[2]，應對這種挑戰的方式一是找出引起TRD的危險因素，然后根據危險因素分別找出有效的解決方案，到目前為止我們在識別TRD臨床癥狀和情感障礙的生物學標記物方面及抗抑郁藥物的治療反應方面取得了一定的進展[3]，國內外學者從遺傳、社會、心理、臨床特征等多方面來探索TRD的危險因素，在遺傳學研究方面，5羥色胺轉運體基因啟動子區(5-hydroxytryptamine transporter-gene-linked,5-HTTLPR)與抑郁癥療效的相關性的研究較多，但是結論不太一致[4-5]。另外，鑒于TRD是多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單一的基因多態性與TRD的相關性較低[6]。因此本研究將5-HTTLPR與人格特征相結合來探討TRD的易感因素，以期能夠在多個方面更系統地找出TRD的易感因素，為臨床制定更加優化的治療方案提供依據。

1 材料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兩組患者均來自于徐州市東方人民醫院住院患者。納入標準：①符合《國際疾病與相關健康問題統計分類》(International Statistical Classification of Diseases and Related Health Problems，ICD-10)中抑郁發作的診斷標準；②漢密爾頓抑郁量表(HAMD) 17項評分>17分；③入組前兩周內未服用精神科藥物。其中經2種或2種以上不同種類抗抑郁藥物足量足療程治療效果欠佳者(經6周治療HAMD減分率<50%)入組TRD患者組。兩組排除標準：①器質性疾病或其他精神疾病引起的繼發性抑郁狀態；②各種軀體疾病、精神活性物質及各種非成癮性物質所致精神障礙；③懷孕或準備懷孕的育齡期婦女。

以上兩組均書面簽署知情同意書，并經醫院倫理委員會的同意，倫理批件號(2014ZL004)。TRD患者共180例，其中男性74例，女性106例，平均年齡32.3±12.8歲，受教育年限11.7±4.1年，基線HAMD分值為27.7±13.5；對照組180例，其中男性77例，女性103例，平均年齡33.1±11.8歲，受教育年限10.9±3.6年，基線HAMD分值28.3±12.4。兩組間性別、年齡、受教育年限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均P>0.05)。

1.2 試劑和儀器 德國Qiagen全血DNA提取試劑盒購自北京諾博萊德科技有限公司,PCR擴增所采用的引物由上海生工生物工程技術服務有限公司合成。主要儀器：PCR擴增儀為廣州達安公司生產的DA-7300PCR分析儀，離心機為北京時代北利離心機有限公司生產的GTR16-2型高速冷凍離心機，電泳儀為北京六一DYCZ-20D電泳儀，凝膠成像儀為Bio-rad170-1870凝膠成像系統。

1.3 方法

1.3.1 量表評定: 入院第一天，由兩名經過量表評定培訓的高年資主治醫師應用HAMD-17量表對入組患者進行嚴重程度評定，兩者評定一致性的Kappa值=0.83。采用明尼蘇達多相人格量表(MMPI)評定患者的人格特征，該量表共399項條目，分為10個臨床量表，包括疑病(Hypos, Hs)、抑郁(Depression, D)、癔病(Hysteria, Hy)、精神病性(Psychotic, Pd)、男性化-女性化(Male-Female, Mf)、妄想狂(Paranoia, Pa)、精神衰弱(Psychasthenia, Pt)、精神分裂(Schizophrenia, Sc)、輕躁狂(Mania, Ma)、社會內向(Social introversion, Si)，以及4個效度量表，包括說謊分L、詐病分F、校正分K、疑問分Q。由兩名經過培訓的主治醫師患者協助進行量表評分計算工作，每名患者平均用時約1h，中間可以停頓休息，由兩名經過培訓的主治醫師進行量表評分計算工作。

1.3.2 樣本采集和儲存: 入院第二天，應用EDTA抗凝管抽取入組患者清晨空腹血5ml，1h內以4℃(3 000 r/min)對血標本離心后，放入-70℃冰箱內儲存，用于5-HTTLPR基因型測定。

1.3.3 基因多態性檢測: 利用全血DNA提取試劑盒進行DNA提取，嚴格按說明進行。PCR擴增所采用的引物為：正向5’-ATGCCAGCACCTAACCCCTAATGT-3’，反向5’-GGACCGCAAGGTGGGCGGGA-3’。采用聚合酶鏈式反應擴增目的DNA片段，PCR反應體系容量為20μl，反應體系含50 ng基因組DNA，10 pmol引物，1U TaqDNA酶，10×Buffer緩沖液2μl，200 μmol/L dNTPs。PCR反應條件：94℃預變性2min，繼94℃變性60s，60℃退火2min，72℃延伸2 min，共35個循環，72℃延伸4min，然后降至4℃，4℃冰箱保存待檢。基因型鑒定運用聚合酶鏈反應(PCR)和限制性片段長度多態性(RFLP)技術進行。將PCR產物于3g/dl瓊脂糖凝膠中電泳分離30 min，在紫外光下檢測各條帶，以100 bpDNA ladder marker為標準物檢查各個片段大小。發現3種基因型：只有375bp片段的為SS基因型；有375bp,419bp 2種基因型片段的為SL基因型；只有419bp的片段為LL基因型。

1.4 統計學分析 應用SPSS 17.0對數據進行分析，我們采用χ2檢驗計算Hardy-Weinberg(H-W)平衡(P>0.05被認為各基因型的分布符合H-W平衡)，兩組中的基因型及等位基因頻率分布差異通過χ2檢驗分析。獨立樣本t檢驗分析兩組患者MMPI得分的差異，單因素方差分析(ANOVA)用于比較不同基因型患者的MMPI得分差異，兩組患者等位基因間MMPI的差異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進行，以是否為TRD患者作為因變量，以基因型、MMPI因子分、以及兩者之間的交互作用作為自變量，做Logistic回歸分析，分析基因型、人格特征及兩者交互作用對TRD的影響，P<0.05為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

2 結果

2.1 實驗樣本的群體代表性分析 5-HTTLPR位點在患者組(χ2=0.562，P=0.237)與對照組(χ2=0.366，P=0.289)基因型頻率分布均符合Hardy-Weinberg平衡定律(P>0.05)，說明5-HTTLPR基因型頻率具有群體代表性。

2.2 難治性抑郁癥患者與非難治性抑郁癥患者基因型及等位基因分布 見表1。兩組基因型多態性分布存在差異(P<0.05)，其中TRD患者組SS基因型所占比例高于nTRD組(P<0.05),LS和LL型頻率分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兩組患者S等位基因和L等位基因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

表1 5-HTTlLPR基因型及等位基因在患者組和對照組中的分布[n(%)]

2.3 難治性抑郁癥患者與非難治性抑郁癥患者MMPI因子分差異 見表2。兩組收回有效問卷各180份，兩組比較，TRD患者組疑病因子Hs分(t=3.94,P=0.001)、抑郁因子D分(t=3.87,P=0.004)、社會內向Si分(t=3.87,P=0.003)高于nTRD患者組，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其余因子分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均P>0.05)。

2.4 兩組患者不同基因型之間人格特征的差異 見表3，表4。nTRD組患者與TRD組患者不同基因型及等位基因之間MMPI各因子變量之間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均P>0.05)。

表2 兩組患者MMPI的比較

注：MMPI臨床量表名稱：疑病(Hypos, Hs)、抑郁(Depression, D)、癔病(Hysteria, Hy)、精神病性(Psychotic, Pd)、男性化-女性化(Male-Female, Mf)、妄想狂(Paranoia, Pa)、精神衰弱(Psychasthenia, Pt)、精神分裂(Schizophrenia, Sc)、輕躁狂(Mania, Ma)、社會內向(Social introversion, Si)。

2.5 Logistic回歸分析 見表5。Logistic回歸分析發現SS基因型與疑病、抑郁、內向因子量表的交互作用進入難治性抑郁癥的回歸方程，與SL及LL基因型相比，SS基因型與疑病、抑郁、內向因子的相互作用更易引起難治性抑郁癥的發生(OR=2.574,95%CI:1.109～4.937;OR=1.388,95%CI:1.048～4.811;OR=2.724，95%CI:1.134～5.873)。

3 討論

抑郁癥是一種多基因遺傳病，每個基因所起的作用不同[7]。5-HTTLPR基因多態性是抑郁癥遺傳學研究中最熱門的基因之一，到目前為止，關于5-HTTLPR基因多態性與抑郁癥關系的研究結果仍不一致[5-6]。在藥物療效方面，大部分的研究集中在SSRI類藥物上，少部分集中在SNRI類藥物上，研究發現LL基因型與更好的抗抑郁療效有關，特別是在高加索人群的研究中[8-10]，在亞洲人群中卻又有一系列不一致的結果，有研究認為SS基因型與抗抑郁劑療效相關，還有研究得到的結果是陰性的，認為5-HTTLPR基因多態性與抗抑郁劑療效沒有相關性[11-12]。本研究結果發現TRD患者SS基因型頻率高于nTRD患者，說明SS基因型與TRD的易感性有關，這也間接驗證了SS基因型與抗抑郁療效欠佳有關，這與在亞洲人群中研究的結果相同。除了人種之外，選取藥物的差異與抑郁癥本身的異質性均會導致研究結果的不一致，本研究沒有限定藥物的種類，對兩組患者癥狀的異質性沒有進行匹配，可能會對結果造成一定的影響。

表3非難治性抑郁癥患者不同基因型及等位基因MMPI的差異

表4 難治性抑郁癥患者不同基因型及等位基因MMPI的差異

表5 Logistics回歸分析

本研究發現TRD患者MMPI中內向性、疑病、抑郁的分值明顯高于nTRD患者，說明TRD患者與nTRD患者比，部分人格障礙的程度明顯重于nTRD患者，既往很多學者研究認為:伴有人格障礙的抑郁癥患者，治療預后更差，癥狀更加復雜，說明關于人格問題有可能是TRD患者的特殊屬性[13-14]。關于人格障礙與抑郁癥的關系，國內外的研究各有不同：武文珺等[15]研究提示，TRD患者MMPI較nTRD偏執分值較高。國外LEVENSON等[16]研究發現人格障礙的嚴重程度越高，抑郁癥患者趨向臨床緩解的時間越長，Meta 分析也發現抑郁癥狀與外向性、神經質、宜人性、責任感及開放性改變有關[17]，以上結論支持本研究的結果，因此不管是出于對預后還是對抑郁癥治療的考慮，都要評估抑郁癥病人的人格特征。國內外出現結果不一致的原因，一部分可能與東西方文化差異有關，另一部分也可能與使用的評定工具不一致有關，本研究使用的是MMPI，而有的研究中使用的是艾森克人格問卷。

影響TRD患者易感性的因素較多，單純的遺傳因素或人格特征均不能獨立的預測TRD的易感性。我們的研究發現TRD與nTRD患者5-HTTLPR不同基因多態性之間人格特征差異沒有顯著性，這說明在不同療效的抑郁癥患者中，5-HTTLPR基因多態性對人格特征的影響沒有差異。

本研究進一步將遺傳學與人格特征相結合來探討影響抑郁癥療效的易感因素，結果發現5-HTTLPR基因多態性中SS基因型與MMPI中內向、疑病、抑郁的交互作用是TRD患者的易感因素。關于5-HTTLPR基因多態性與人格特征的相互作用對抗抑郁療效的影響方面的研究很少，既往的研究大多集中在基因與應激事件的交互作用上[18-21]，而抑郁癥患者對負性刺激較敏感，長期對應激事件適應不良會引起人格特征的變化，繼而病理性人格會加重抑郁癥狀，抑郁癥患者常伴有長期情緒低下、無力感、自卑等特征[22]，這可能是在遺傳因素的基礎上長期的應激導致患者人格特征的變化，因此，我們推測5-HTTLPR基因多態性與人格特征之間可能存在相互作用。

本研究中的發現建立在小樣本的基礎上，今后還要在大樣本中繼續驗證，另外鑒于抑郁癥的癥狀的異質性，今后研究中還要對抑郁癥的癥狀亞型進一步的細化，因本研究只是橫斷面研究，不能反映基因與人格的交互作用對抑郁癥患者療效和預后的影響，因此，下一步的研究中，應進一步的收集臨床資料，結合更多的臨床指標，更詳細地探討TRD患者的客觀生物學指標，為臨床指導提供理論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