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敬熹
美國心理學家M.Fishbein和I.Ajzen提出了合理行為理論(TRA),它側重于認知要素對于個體健康、道德乃至別的相關行為的影響,分析它們對進程轉變所具有的作用。而這一理論則提及了態度、主觀規范等要素,而在此理論中,主觀規范和態度發揮著主導性作用。對于個體而言,個體的行為意向改變其行為。
立足于這一理論,Ajzen(1991)添加了這個新的要素——行為控制感(perceived?behavior?control,PBC),從而構成了計劃行為理論(TPB)。在此理論中,行為意向將會對個體行為起到決定性作用,而行為控制感也可對個體行為造成直接影響(從圖1可知)。其中行為控制感和意向對運動行為有直接影響(Ahmad et al., 2014;Wu,Li, & Sung, 2016;Jun Yong Park, Weisheng Chiu,Doyeon Won,2017)和意向對運動行為有直接影響。

圖1 The theory of planned behavior(Ajzen,1990)
TPB理論在各種健康行為領域均有應用,包括鍛煉行為、健康飲食(Madihah Shukri, Fiona Jones & Mark Conner, 2015)、飲酒(Amir Bhochhibhoya, Paul Branscum, 2018)、改善健康行為(Akram Karimi-Shahanjarini, Arash Rashidian, Nasrin Omidvar, Reza Majdzade, 2013)以及與健康相關行為的關系(Feng Jiang, Sulu , Yubo Hou, & Xiaodong Yue, 2013)。
但TPB理論仍存在一些問題。Downs和Hausenblas(2005)對上述理論展開了元分析,提出鍛煉意向可以一定程度上指明預測變量,此模型能夠最大限度地詮釋鍛煉意向,而對行為的詮釋較弱。McEachan、Conner、Taylor和Lawton(2011)對TPB理論進行了最全面的系統審查,使用元分析對237個獨立的模型進行測試與分析。該綜述關注了健康行為和效果量大小(相關性),在控制抽樣誤差后,效果量是中等偏大的;“態度-鍛煉意向”r+=0.4;“主管規范-鍛煉意向”r+=0.34;“行為控制感-鍛煉意向”r+=0.46;“行為控制感-行為”r+= 0.27;“鍛煉意向-行為”r+=0.40。在控制測量誤差的同時,效果量也有所增強,從r+= 0.31(“行為控制感-行為”)到r+=0.57(“鍛煉意向-行為”)。TPB模型預測因子解釋了鍛煉意向方差的44.3%和行為方差的19.3%。隨后國內也有學者對TPB模型給予解讀,探究得知,態度、主觀規范以及行為控制感詮釋了鍛煉意向四分之三的方差,而對于行為,則給出了四分之一的方差(高光健, 2017)。雖然效果量有所增加,但TPB模型對于行為的解釋力還是較低,仍有一半多的方差為得到很好的解釋。
Ryan E.Rhodes和Gert-Jan de Bruijn(2013)采用行動控制框架進行了隨機效應元分析研究,結果顯示,沒有將自己的意向轉化為體育活動(36%)的人,幾乎是沒有運動意愿(21%)的人的兩倍,其中只有54%的實驗參與者能夠成功執行預期的行為,但只有2%的參與者干預后的自主行為,而非故意而為。傳統的基于意向的理論認為改變意向是主要的干預目標(Fishbein & Ajzen, 2005)。但該研究結果表明,盡管有些人仍然需要改變意向的干預措施,但還有許多人有積極的意向,最后也沒有轉化為行為。該研究表明,意向是必要的,但往往不足以產生行為。由于行為意向不可等同于行為,個體做出某個行為的時候將會受到多個要素的干擾,大多個體僅有明顯的意向,但是并不一定生成行為,也就是這兩個要素中間有著一定的鴻溝(intention-behaviour gap)。近年來,國內外學者均致力于在原TPB模型中增加變量來橋接鍛煉意向到行為之間的鴻溝,不僅能夠健全這一模型,而且能夠給鍛煉行為的轉變帶來有效的意見。
另外,Fishbein和Ajzen(2010)指出如果行為是在個人意志控制之下,PBC理論就沒再那么重要。后續研究中也證實了這一觀點。Duncan等人(2012)的研究中,如果參與者沒有飲酒方面的問題或參與者察覺到自己有飲酒問題,PBC理論對鍛煉意向和行為的預測并不理想。這也指出了PBC理論應用的限制,即該理論對于鍛煉意向和行為的預測能力取決于該行為是否受到了參與者的意志控制。
以往有關TPB鍛煉意向以及行為鴻溝(intention-behaviour gap)的研究中,有兩種方式提高鍛煉意向對鍛煉行為的預測力,一是在兩者中間添加全新的變量,二是對各類模型給予整合,希望能夠提升對鍛煉行為的預估解釋程度。最近幾年,上述兩種方式都得到了部分人員的認可。其間,更多的研究選擇在兩個要素中間添加新的變量。
盡管無論是計劃還是自我效能甚至是社會支持要素的存在都能夠提升對行為的解釋力度,然而側重于鍛煉意向的解釋而弱化對行為方面的解釋的情況依然比較嚴重,這表示必然有別的要素的存在干擾了意向和行為的聯系。
高光健(2017)在原TPB中加入目標沖突,配合應對計劃變量來進行分析,結果顯示所構建的TPB模型有了更強的解釋力,尤其是鍛煉行為方面,增長到了32%,目標沖突負向顯著預測著鍛煉意向與鍛煉行為,并可以對它們做出適當的調整。應對計劃則對于兩者的走向做出正向預測。引入這一變量能夠有效環節沖突給行為造成的負面干擾。具體模型圖見圖2。
還有學者提出,人格特質對個體的活動鍛煉意向和行為可能具有預測作用,而鍛煉強度偏好和鍛煉強度容忍度均屬于人格特質。王迪、解繽(2018)在原TPB模型中引入鍛煉強度偏好和鍛煉強度容忍度兩個變量。鍛煉強度偏好是指當給鍛煉者選擇機會的時候,個體選擇鍛煉強度水平的傾向,這種強度是自己選擇的,鍛煉強度容忍度是一種影響個體按指定強度繼續鍛煉的能力特質,甚至當這項鍛煉變得不舒服或不愉快時也如此,這種強度是外部強加的或已接近對方的生理極限。研究結果顯示構建的整合模型各項擬合指標良好;鍛煉強度偏好和鍛煉強度容忍度作為 TPB 的前因變量顯著預測了態度、主觀規范和主觀控制感;鍛煉強度偏好和鍛煉強度容忍度這兩個類似人格特質對個體的活動意向和行為具有預測作用。

圖2 目標沖突與應對計劃7因素模型(高光健,2017)
Lauren A.Monds等人(2016)在原TPB模型中引入了五個人格特質(外傾性、責任心、神經質、宜人性以及開放性),旨在探索是否能提高對意向和行為的預測程度。結果表明,雖然人格特質顯著地增加了意向的預測,但影響的大小較小(3%的方差),而且人格特質不能增加對行為的預測能力,也不能彌合意向和行為之間的鴻溝。責任感是所有群體意向的重要預測因子,即責任感能夠顯著提高對意向的預測,其他人格特質(外傾性、神經質、宜人性以及開放性)均沒有在群體間顯示出一致的顯著效應。
顏春輝(2017)在TPB模型的基礎上引入計劃和情感體驗(積極幸福感、心理煩惱、疲勞),來探討影響普通大學生鍛煉意向與行為的因素。與TPB-5因素模型相比,TPB-7因素模型對鍛煉意向和行為的預測解釋力分別提高了3%和13%。計劃和情感體驗中的積極幸福感均有顯著的中介效應(< 0.05),起部分中介作用。也就是說,TPB-7因素模型對鍛煉行為有更好的預測作用,計劃和情感體驗中的積極幸福感的納入,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模型對鍛煉行為的預測解釋力。計劃和情感體驗中的積極幸福感是鍛煉意向和行為之間的中介變量,起著部分中介作用。
馮玉娟和毛志雄(2014)在原TPB模型的基礎上引入新的變量-自我決定動機,考查自我決定動機對TPB理論的新貢獻。研究證實,假定模型沒有優秀的擬合度,對行為意向有53%的解釋力方差,然而鍛煉意向和主觀行為的這一數據僅有6%,預測模型可以對鍛煉意向有最直接的預測,然而對其活動行為的預測力不高。自我決定動機能夠積極的預測高中生對于身體行為的態度等要素,而且會給行為意向帶來最直接的呈現。加入了自我決定這個要素之后,對于行為意向有了更好的解釋力,然而此模型對鍛煉行為的數據卻沒有提升。具體模型見圖3。
研究表明(Sheeran & Orbell,2000;Milne,Orbell,&Sheeran,2002)把行為習慣置于TPB結構之內,能夠對鍛煉行為作出更好的預測。馮海濤和鄭衛北(2012)在原TPB模型的基礎上引入了行為習慣要素,結果證實新構建的模型能夠明顯提升我國高校學生參加體育鍛煉所做出的預測量(馮海濤,鄭衛北,2012)。具體模型見下圖4。

圖3 本研究SDM六因素模型示意圖

圖4 大學生鍛煉行為影響因素路徑圖(馮海濤,鄭衛北,2012)
張文娟、毛志雄(2016)在原TPB理論模型中引入意志變量(AC)和情緒因素來彌合鍛煉意向與行為間的鴻溝。結果表明,意志和情緒對彌合鍛煉意向與行為之間的鴻溝做出了顯著的貢獻,意志在鍛煉意向與行為之間起著部分中介的作用。具體模型見下圖。

圖5 TPB-7因素模型及路徑系數(張文娟,毛志雄,2016)
胡艷和毛志雄(2008)聯合分析了TPB模型,添加了計劃還有自我效能這兩個要素,以此強化鍛煉意向和行為間的聯系。結果證實,此模型可以更好地針對大學生進行解釋,明確鍛煉意向和行為間的關系,其預測力數值等于3.4%。以此為前提,李業敏(2010)深化了對這一內容的分析,它在原本的模型之內又添加了社會支持這一要素,之后又將這一要素細分為兩個方面,一是來自家人,二是朋友。結果表明,添加了上述三個要素作為變量之后,新構建的TPB模型有了更好的解釋力,其鍛煉行為方差數值是41.4%,然而卻并沒有明顯強化意向和行為之間的關系。
Madihah Shukri、Fiona Jones 和 Mark Conner(2015)在原TPB模型中引入過去行為變量試圖增加鍛煉意向中解釋的方差。研究表明過去的行為顯著增加了鍛煉意向解釋的方差百分比10.5%,是鍛煉意向的最強預測因子,大于任何TPB變量(Madihah Shukri, Fiona Jones & Mark Conner, 2015)。研究還發現,文化背景對TPB理論與體育活動鍛煉意向之間關系起了調節作用。
Lijuan Wang和Ying Zhang(2016)在原TPB理論中引入自我效能變量,試圖提高該模型對意向與行為的解釋力。結果表明,自我效能對意向和行為的影響顯著高于原PBC模型的影響,行為意向和行為的方差解釋率分別從28.7%上升到32.7%和3.4%上升到10.1%。過去行為在行為意向預測方面有微小(0.6%)但顯著的改善,但自我效能對于中度強度至大強度的身體活動(MVPA)的預測方面沒有改善。
研究者在原TPB模型的基礎上加入初步認知變量。有研究者通過調查研究發現初步認知能夠對鍛煉意向產生直接影響(Liebeskind, 1996),但也有研究者并未發現這一現象,而是態度在初步認知與鍛煉意愿關系中起到了全部中介的作用(Zhao,Lynch,& Chen,2010;Jun Yong Park,Weisheng Chiu,Doyeon Won,2017)。該研究的實驗參與者群體是老年人(Jun Yong Park,Weisheng Chiu,Doyeon Won,2017),研究者認為老年人可能知道鍛煉是保持健康的一種很重要的方式,但他們更傾向于去醫療中心來保證他們的健康,而不是出去鍛煉。這導致了初步認知與鍛煉意向之間存在缺失。結果表明初步認知可以明顯影響態度,進而增強鍛煉意愿,即老年人的初步認知可以使老年人對鍛煉產生更積極的態度,從而成為產生鍛煉意愿的關鍵因素。具體模型圖見圖6。

圖6 Conceptual model path coefficients (*p<.05, ***p<.001)(Jun Yong Park,Weisheng Chiu,Doyeon Won,2017)
TPB理論應用范圍非常廣,而“意向-行為鴻溝”也廣受學者們關注,通過增加各種變量試圖彌合“意向-行為”鴻溝,新的模型確實可以提高該模型對于意向和行為的預測程度,但從數據來看,效果并沒有那么理想,最高的方差解釋率在67%,其余大多都在20%-40%,所以目前為止,對于改進的TPB模型沒有統一的說明,也沒有解決“意向-行為鴻溝”,還需要學者來繼續尋找其中的原因以及解決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