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霜



摘 要:現代經濟正在經歷由資源經濟到數字經濟的巨大變革。數字經濟時代大數據的廣泛使用為傳統信息傳輸方式帶來巨大沖擊的同時,如何合理、高效地利用數據資源已成為政策制定者關注的熱點話題,引起了國內外學者的廣泛關注。構建演化博弈模型,分析數據主體的數權意識問題及數據使用者的數據共享問題的博弈路徑,探討博弈雙方最優均衡策略的選擇,對于中國由數據大國走向數據強國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與現實意義。結果表明,無論數據主體和數據使用者的初始狀態落在何處,最終的演化博弈結果是數據主體選擇“樹立數權意識”,數據使用者選擇“共享數據”。據此提出以下建議:一是政府和數據使用者分別在制度層面和技術層面構建安全、可靠的數據環境;二是數據主體要樹立數權意識,保護個人權利不受侵犯。
關鍵詞:數字經濟;數據共享;數權意識;演化博弈;數據主體
中圖分類號:F 208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672 - 7312(2020)02 -0167-05
Abstract:The modern economy is undergoing tremendous changes from a resource economy to a digital economy.The widespread use of big data in the digital economy era has brought a huge impact on traditional information transmission methods.At the same time,how to use data resources reasonably and efficiently has become a hot topic for policy makers,and has attracted widespread attention from scholars at home and abroad.Constructing an evolutionary game model,analyzing the game path of the data subjects consciousness of data rights and data users data sharing issues,and exploring the choice of the optimal equilibrium strategy for both parties of the game are of great theoretical significance and reality for Chinas transition from a big data country to a strong data country significance.The results show that no matter where the initial state of the data subject and the data user falls,the final evolutionary game result is that the data subject chooses to “establish a sense of number rights” and the data user chooses to “share data”.Based on this,the following suggestions are proposed:first,the government and data users should build a safe and reliable data environment at the institutional and technical levels.
Key words:Digital economy;Data sharing;Awareness of number rights;Evolutionary game;Data subject
0 引言
數字經濟這一概念最早出現在美國經濟學家Don Tapscott的著作《數字經濟:智力互聯時代的希望與風險》中,隨著數字經濟的發展及其在規模經濟、范圍經濟及長尾效應等方面的特征,數字經濟在社會生產生活中發揮越來越大的引領和指導作用[1]。二十國集團(G20)領導人杭州峰會首次提出全球性的《二十國集團數字經濟發展與合作倡議》將數字經濟定義為“以使用數字化的知識和信息作為關鍵生產要素、以現代信息網絡作為重要載體、以信息通信技術的有效使用作為效率提升和經濟結構優化的重要推動力的一系列經濟活動”,不同于將數字經濟定義為狹義的信息產業,而是一個更為廣泛的、泛指以網絡信息技術為重要內容的經濟活動。依托大數據、人工智能、區塊鏈等數字新技術,數字經濟顯著推動了中國經濟從高速增長轉變為高質量發展的進程[2]。而大數據作為數字經濟的關鍵生產要素,包括結構化、半結構化、非結構化數據[3],兼具大規模、多種類、高時效、高價值等特征[4],不僅與人工智能、區塊鏈、物聯網等數字技術相融合,也與包括產業經濟、區域經濟等社會經濟其他領域相互作用,為數字經濟的發展提供技術支撐[5]。大數據背景下,如何合理、高效地利用數據資源已成為政策制定者及相關領域研究者關注的熱點話題。
數據具有財產屬性,具有一般商品所包含的價值、交換價值和使用價值,同時數據作為數據時代涌現出的新的價值源泉與價值載體,是一種特殊的商品,具有一般商品所沒有的特征,如可共享性、非消耗性、邊際成本為零等。數據共享是數字經濟時代發展的必然趨勢,是消除數據壁壘從而最大限度地發揮大數據對數字經濟發展的支撐作用的必要條件。數據共享既包括數據交易這一有償方式,也包括數據開放這一無償的方式;既包括數據主體對數據使用者的共享,也包括數據使用者之間對數據資源和數據成果的共享[6-7]。然而,數據共享帶來的數據流動在消除數據壁壘的同時,也不可避免地為以個人、企業和國家為代表的數據主體帶來了隱私泄露、信息盜用等方面的憂慮,對數據主體數據權利的保護成為民法、經濟法、訴訟法等相關領域的熱點。保護數據主體的權利是數字經濟時代之必然,但仍應為經濟發展留下空間,這催生了數據主體和數據使用者之間關于數據共享問題的博弈。
數字經濟時代,數據主體的數權意識問題和數據使用者的數據共享問題是一個不斷反復的博弈過程,博弈雙方基于理性人假設,在考慮自身收益最大化的前提下做出決策。文中從博弈視角出發,引入演化博弈理論,研究數據主體的數權意識問題和數據使用者的數據共享問題,有助于破除數據壁壘實現數據融合從而實現由數據大國走向數據強國的必由之路、加快數據共享網絡體系建設最終助力中國數字經濟的發展。
1 文獻綜述
近年來,國內外關于數據共享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3個方面:第一是數據共享意愿的影響機制研究。Kim Y[8]、張靜蕾等[9]、陳欣等[10]指出個人信念、主觀規范、數據管理意識、道德激勵、行業規范壓力等是影響數據共享意愿的相關因素,研究主要從個人、環境、技術、資源等方面開展。第二類是數據共享的現狀研究。學者大多通過理論研究或調研研究分析中國數據共享實踐的現狀以及存在的問題,如姜鑫、李亞京等指出目前國內科學數據開放共享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對英美等先進共享政策的案例研究與比較研究中,在政策制定以及研究深度等方面仍落后于美、英、澳等國[11-12]。第三類是利用博弈的思想來研究數據共享問題,相關視角多集中在共享方與共享方、共享方與監管方的博弈問題,如劉曉婷等[13]構建無信任機制和有信任機制的演化博弈模型,分析科研人員數據共享行為的動態演化機理;王娟等[14]基于不完全信息動態博弈模型,運用遞歸歸納分析方法分析政府與公眾在兩回合的博弈中的策略選擇與得益;馬媛[15]將大數據時代個人信息領域的利益相關方抽象成數據生產者、數據收集者、數據使用者和數據監管者,構建博弈波形分析數據收集者和數據監管者、數據收集者及其競爭者之間的博弈,并找到了博弈均衡解。通過整理相關文獻,筆者發現,已有文獻中缺乏關于數據使用者與數據主體之間的博弈的相關研究,尤其是數據主體的數權問題已逐漸上升為法律及國家層面,因此文中分析數據主體的數權意識問題及數據使用者的數據共享問題的博弈路徑,探討博弈雙方最優均衡策略的選擇,這對于相關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
2 基本假設與博弈分析
演化博弈理論誕生于Maynard Smith和Price提出的演化穩定策略[16],目前在經濟學、社會學等學科中均有涉及[17],演化博弈模型被廣泛應用于多個參與者動態決策博弈分析[18-20]。數字經濟時代,博弈雙方在動態的環境中進行反復的戰略決策,因此在分析博弈雙方各自策略選擇的基礎上,引入演化博弈理論,分析博弈雙方在博弈過程中的策略選擇與得失。
2.1 基本條件假設
1)由于目前國內外對于數據主體及數據使用者各自的權利、責任和義務還未有明確的界定,文中假定數據主體以個人、企業和國家為代表,數據主體通過使用互聯網而被網絡服務提供者記錄數據,數據包括個人的行為活動、企業的生產經營狀況以及國家的機關要務等,原始數據聚集生成衍生數據;數據使用者不僅包括收集原始數據的網絡服務提供者以及提供存儲數據、分析數據等相關服務的大數據企業,通過將數據產品流轉于市場從而實現商業化用途,也包括扮演數據主體角色的個人、企業和國家,在共享數據的同時享受數據為其帶來的各方面福利。博弈參與雙方都滿足“理性人”假設,即他們的決策都是以滿足自身利益最大化為根本出發點。
2)數據主體的策略選擇空間為(具有數權意識,不具有數權意識)。如果數據主體具有數權意識,則意味著博弈方出于對自身隱私和信息安全的考慮放棄數字經濟時代互聯網的廣泛使用所帶來的一些福利,此時數據主體只獲得了大數據的廣泛使用所帶來的部分價值增量而非全部價值增量,收益為R1;數據主體的數權意識也會為其帶來心理上的安全感,記為R2;數據主體向泄露數據隱私的數據使用者維權將會為其帶來額外的收益,記為R3.若數據主體若缺乏數權意識,那么在原始收益R1的基礎上可以獲得額外的價值增量,此時收益為R1+ΔR.無論數據主體是否具有數權意識,都面臨隱私在數據共享的過程中被泄露的風險成本,記為C1.
3)數據使用者的策略選擇空間為(共享,不共享)。首先記數據使用者基本收益為r1,此時數據數據使用者既不向競爭者共享數據資源,也不采取一定的措施保護數據主體的數據隱私。數據使用者采集、存儲、分析數據需要付出一定成本,記為c1.數據使用者有2種共享數據的方式:有償共享和無償共享;若其選擇有償共享數據,將獲得額外收益,彌補數據采集、存儲、分析過程中所付出的成本,而選擇無償共享數據,則得不到成本補償;但無論如何,數據共享破解了數據壁壘,異質性數據交叉融合生成新的數據集合為數據共享方和數據接受方帶來更高的收益,記為Δr;但卻面臨著數據泄露產生的向數據主體賠償的成本、受監管部門處罰的成本以及企業信譽受損的成本,記為c2.數據使用者選擇不共享數據會在一定程度上增加數據的保護成本,記為c3,同時仍然不能避免付出成本c2的可能性。
4)博弈過程中數據主體選擇“具有數權意識”的概率為x(0≤x≤ 1),選擇“不具有數權意識”的概率為1-x;數據使用者選擇“共享”的概率為y(0≤ y≤ 1),選擇“不共享”的概率為1-y.
2.2 演化博弈模型構建
隨著數字經濟在日常生產生活中發揮越來越重要的支撐和引導作用,數據使用者是否進行數據共享以及數據主體是否樹立數權意識的問題會基于博弈雙方的持續互動、信息交流和決策參考等進行不斷動態的博弈,直至達到最優策略。根據以上假設,構建數據主體和數據使用者的收益矩陣,見表1.
數據主體關于是否樹立數權意識的行為分析。
1)在數據使用者選擇向其他數據使用者共享數據的前提下,若數據主體具有數權意識,則其在獲得基本收益、數據共享的額外收益、數權被侵犯所獲得的賠償收益以及心理上的安全感的同時,也面臨著數據共享過程中隱私泄露的風險成本,收益表示為R1-C1+ΔR1+R2+R3;若數據主體不具有數權意識,那么相較于前者數權意識來講,其不能獲得賠償收益以及心理上的安全感,記為R1-C1+ΔR1,2種策略選擇收益之差為R2+R3。因此,理性來講,數據主體的選擇由數權意識為其帶來心理上的安全感R2以及數據主體向泄露數據隱私的數據使用者維權所帶來額外的收益R3共同決定;當R2+R3為正時,數據主體選擇樹立數權意識,反之則不樹立數權意識。
2)在數據使用者選擇不與其他數據使用者共享數據的前提下,數據主體不會面臨數據泄露的風險,但也不能得到數據共享為其帶來的額外收益以及賠償收益。若數據主體具有數權意識,在基本收益的基礎上會為其帶來安全收益,收益為R1+R2;而如果數據主體不具有數權意識,則只能得到基本收益R1,2種策略選擇之差為R2.由于數權意識為數據主體帶來的心理上的安全感R2以及數據主體向泄露數據隱私的數據使用者維權所帶來額外的收益R3理論上均不可能為負,因此無論數據使用者選擇何種策略,數據主體選擇“樹立數權意識”為其理性策略。
數據使用者關于是否共享數據的行為分析。
1)在數據主體具有數權意識的前提下,若數據使用者向其他數據使用者共享數據信息,則其會獲得基本收益以及新的數據集合所帶來的額外收益,數據使用者除了采集、存儲、分析數據需要付出一定成本,還面臨著數據共享過程中數據泄露產生的向數據主體賠償的成本、受監管部門處罰的成本以及企業信譽受損的成本,收益表示為r1+Δr1-c1-c2;若數據使用者選擇不共享數據,那么其會在一定程度上增加數據的保護成本,同時仍然不能避免付出成本c2的可能性,將收益記為r1-c1-c2-c3,2種策略選擇收益之差為r1+c3。
2)在數據主體不具有數權意識的情形中,數據使用者避免付出賠償成本,若其選擇共享數據,則收益為r1+Δr1-c1,反之收益為r1-c1-c3,2種策略選擇收益之差為Δr1+c3。由數據主體不同策略選擇下數據使用者策略選擇收益差距可以看出,數據使用者的選擇都由額外收益Δr1與保護成本C3之和決定;又因為兩者之和為非負,因此無論數據主體選擇何種策略,對于數據使用者來說,選擇“共享數據”都是其最優策略。
2.3 演化博弈模型分析
基于收益矩陣,利用演化博弈理論中的復制動態方程描述數據主體和數據使用者策略選擇的動態演化過程,首先構建收益期望函數。
根據假設條件有Δr1+c3>0,數據使用者的復制動態相位圖如圖2所示。
最后,得到數據主體和數據使用者兩者復制動態關系和穩定性圖例,如圖3所示。
由圖3可知,無論數據主體和數據使用者的初始狀態落在何處,最終的演化博弈結果是數據主體選擇“樹立數權意識”,數據使用者選擇“共享數據”。
3 結論與建議
文中用演化博弈論的方法分析數據使用者是否進行數據共享以及數據主體是否樹立數權意識的問題,得到二者達到均衡狀態下的演化結果。結果表明,數據主體隨著時間的變化最終必然會趨向于選擇樹立數權意識(x→1),而數據使用者為使自身利益最大化必然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選擇向其他的數據使用者共享數據(y→1)。現實情況是,隨著大數據處理技術的廣泛使用,數據主體正逐漸轉變成為數據使用者,每個主體在共享數據信息的同時,也在享受著其反饋的各方面福利。為使大數據在支撐、引領數字經濟以推動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文中提出以下對策建議。
1)構建安全、可靠的數據環境。制度層面上,立法者要將數據主體、數據使用者各自權利、責任和義務的界定明晰化;盡快建立健全的數據安全監管機構,將部門監管與互聯網相結合;建立強制性的數據安全監管標準和嚴格的法律制度,嚴厲打擊各類違法獲取、使用數據的行為。技術層面上,數據使用者要構建安全的數據采集、數據分析、數據傳輸環境,健全大數據環境下防攻擊、防泄漏、防竊取、防篡改的監測預警系統;建立合法、高效的數據共享機制,提高數據合法利用的效率,將創造的價值反饋于數據主體;注重特殊情況下的數據追溯問題,避免數據處理過程中因人為因素導致數據泄露。行業層面上,發展更有力的自律機制,積極引導鼓勵行業制定自律規范,自覺遵守行業規范,并形成行業內有效的互相監督機制,提高數據主體對數據使用的信任程度。
2)樹立數權意識,保護個人權利不受侵犯。作為數據信息的源頭,數據主體要意識到自己具有數據隱私權、數據人格權等法定權利。數據主體必然可以從數據的廣泛利用中獲取一定的便利,但是當自己的權利受到侵犯時,有必要拿起法律武器保護自己的合法權利。只有這樣,才能構建一個穩定的數據秩序,助推中國由數據大國走向數據強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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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嚴 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