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淑慧 李旦旦
溫州大學,浙江 溫州 325035
法律情感就是個體對現行法律體系及其運行的態度體驗和反應[1]。法律情感不僅影響到個體對法律的認知,還會影響到群體社會成員對司法的態度,進而與法治社會的建設亦有密切關系。大學生作為社會建設的重要儲備的人力資源,在該階段既是其對國家法律制度的重要學習階段,也是其法律情感發展的重要時期,研究大學生法律情感的發展特點及影響因素,不僅對如何更好地培育大學生積極法律情感具有重要意義,更是為法治社會培育具有高法律素養公民的重要舉措。
所以,編制信效度較高的大學生法律情感量表十分迫切。在我國進入“共同治理”社會的時期,非常需要能夠有效科學地測評當代大學生法律情感的工具,這樣才能為我們高校的法治教育成效評價提供可靠依據,也為相關的法律情感等方面的實證研究提供測評工具。
因此,本研究的目的就是探索大學生法律情感的類型、維度,并編制適合我國大學生的法律情感測評工具。
目前對于法律情感的研究,在理論方面已取得一定的成就。早在18 世紀,蘇格蘭哲學家休謨就提出情感是驅動人類道德判斷的直接因素;20世紀30 年代起,“情感主義”力圖證立道德的情感本質,顯現了對法律哲學的影響,情感哲學逐漸復蘇,規范法學也日益認識到情感在判斷和慎思中的重要性[2];埃爾斯沃斯研究了在法庭上運用情感來提高說服性;蘇珊·貝蒂則在其論文集《法律的情感》的序言中總結得出——情感在法律中無處不在。國內學者在這方面也做了大量的探索。早在西漢時期,統治者已將源于孔子“親親相隱”觀點的“親親得相首匿”作為一項重要的法律原則適用,這一原則也被整個封建王朝所沿用[3];目前神經科學方面的研究已經證明,把情感與理性作為完全對立的兩極存在誤區,研究數據表明人類的理性決策需要依靠情感。沒有情感,人們也不能把握選擇上的效用分析[4];通過對法學、心理學、哲學、神經科學、人類學等交叉學科的研究,法律與情感研究者逐漸對法律與情感之間的關系達成了共識:法律中充滿了情感以及情感的觀念,感情在法律中無處不在;情感并不總意味著對法律的不良影響,相反,情感揭示著理性,服務于理性,使理性成為可能[5]。另外,在對法律意識結果進行論證時,大多會提到法律情感[6];法律信任等問題已進行充分的論證[7]。
前人研究表明,在法律情感上,我國當代大學生法律情感的基本狀況是:他們有一定的法律知識,但認知程度不高;對法律的信任程度偏低;法律的責任感缺乏;用法能力不強,對法律的依賴程度不夠;行為與法律的公正認識存在差異[8]。以上的研究為本研究提高了堅實的理論基礎和實證依據,但目前缺乏利用心理測量學的專業知識編制的信效度較高的法律情感測評工具。
法律情感作為情緒社會化過程中的一種重要的情緒,也是法律意識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個體的法律意識培育中具有重要的動機功能,且在法治社會中起到調節和控制的作用。法律情感是情感的下位概念,依據目前心理學關于情緒情感基本維度的研究與測量的大量成果,我們將法律情感從效價上劃分為兩種類型,即積極法律情感和消極法律情感。從情感的程度方面又將積極法律情感分為興趣、信任與期待;消極法律情感分為失望、蔑視和厭惡。積極法律情感體現了個體對法律及其運行的正性的情感體驗,具有建設性的心理意義;消極法律情感則反映出個體對法律及相關制度的一種負性的情感體驗,大多數情況下是人們期望避免的一種情感狀態,尤其是在法治建設當中尤為如此。
對于積極法律情感包括的興趣、信任與期待從強度上來看是情感喚醒狀態逐步加強,從情緒的分類來看則是由基本情緒到復合情緒的發展過程,比如興趣是屬于基本情緒,而信任與期待則屬于復合情緒。同理,消極法律情緒所包括的三個類型也是依據喚醒強度和基本與復合情緒來劃分的。
因此,本研究從法律情感的社會意義出發,把大學生法律情感界定為對現行國家法律及其運行的正向與負向的情感體驗,并以此為理論依據編制大學生法律情感量表。
根據法理學、心理學乃至教育學中關于法律情感的相關理論,對法律情感的內涵特征、分類進行整理分析,將法律情感分為兩大類,即積極法律情感和消極法律情感。并根據心理學中情緒情感相關研究,對積極法律法律和消極法律情感進一步劃分為若干個因素,并將這些因素轉變為可測量的要素。在此基礎上,初步建立測評工具的題庫,題庫的建立確保每個因素的題目至少在8 個以上。然后,將初步編制的測題進行訪談,訪談的內容主要為:量表題項表述的內容是否能夠被理解,如果不理解覺得怎么樣修改會更合適;量表中的題項表述是否存在異議,如果有異議該如何表述會更好;量表中題項的措辭是否通俗,如果過于學術化,是否有好的建議;以及每個因素包含的題目彼此之間是否能夠相互印證,不同因素的題目是否可以互換等。通過對大學生進行深入訪談后,對測題進行刪減與修改后,請相關領域的專家進行評價并給予修改建議后再一次以大學生為被試做了測度項分類,其目的是驗證分量表的各個因素劃分是否合適。測度項分類分為兩步,第一步由主試將測題順序打亂并分別寫在卡片上,要求被試進行分類,并命名每一類的主題;第二步換一批被試,由主試根據前一輪的反饋意見對測題進行調整修改后,將測題根據已有的理論劃分好維度并對該維度進行命名與解釋,由被試將測題進行歸類。通過訪談、專家評定法以及測度項分類后,最終確定初始問卷57 個測題。量表采用從“完全不符合”、“比較不符合”、“不確定”、“比較符合”、“完全符合”的5 級評分方式,要求被試根據實際情況進行填寫。得分越高代表被試的法律情感水平越高。
初測:選取浙江省某高校的大學生作為被試,第一次發放量表100 份,有效回收的問卷88 份,有效調查對象中男生34 人,女生54 人。
復測:選取浙江省某高校的學生共246 人作為被試,其中大一18 人,大二162 人,大三28 人,大四38 人,其中男生65 人,女生181 人,文科專業的學生有225 人,理科專業的學生有21 人。
首先,結合法律情感的相關理論并借鑒已有的情緒情感等量表,自編《大學生法律情感量表》,請相關領域專家對題目進行評定和修改,并進行預測。其次,對預測結果進行項目分析和探索性因子分析,根據回答情況進行修改題目,同時對題目進行訪談,確定法律情感量表的結構。最后,對修改后的量表正式施測,并進行項目分析和因素分析,檢驗量表的信度和效度,形成正式量表。
探索性因素分析采用主成分分析,因子旋轉采用正角旋轉,統計工具為SPSS21.0。驗證性因素分析采用的統計工具是AMOS21.0。
以量表加總后各被試總分的27%為高低分組的界限,采用獨立樣本t 檢驗求出高低兩組被試在各試題平均數的差異顯著性,結果顯示各個題項均達顯著性水平(p<0.001),決斷值t 統計量的標準值均CR>3,表示題目的鑒別度較好。計算每個題目與總分之間的相關,除了6 題和8 題外(r6 值為0.328,r,8=260,p=0.000),剩余題目與總分的相關都可以被接受(r>0.4)。項目分析后刪除6和8 兩個題目,其他題目予以保留。
對55 個題目進行內部一致性檢驗,α 系數值為0.944,表示其信度高,測量誤差值小。一般而言,共同性值低于0.20,表示題目與共同因素間的關系不密切,此題可考慮刪除。數據分析發現,1,2,3,4,5,7,9,14,15,17,18,21,22,23,24,26,27,28,32,33,38 題 目 共 同性低于0.2,表明該題目與共同因素“法律情感”程度關系微弱,依此標準可考慮刪除。再看成分矩陣表,若是題目因素負荷量小于0.45,可考慮將之刪除。從成分矩陣中可以發現:1,2,3,4,5,7,9,14,15,17,18,21,22,23,24,26,27,28,32,33,38 題目因素負荷量小于0.45,其余題目的因素負荷量均大于0.45。
經項目分析程序后為檢驗法律情感量表的建構效度對保留的34 個題目進行探索性因素分析。根據法律情感的理論構想,將法律情感分為積極法律情感和消極法律情感兩個分量表,然后分別進行探索性因素分析。

表1 法律積極情感量表的旋轉成分矩陣表
1.法律積極情感量表探索性因素分析
采用方差極大旋轉法對法律認知量表的11 個測度項做主成分因子分析,結果表明:KMO 值為0.906,Bartlett 球形檢驗的卡方值為1228.334,(自由度為55)結果達到了顯著水平(p<0.001),表明變量間有共同因素存在,數據適合做因子分析。反映像矩陣數據表中,對角線數值每個MSA值均大于0.8,表示所有題目適合進行因素分析。
在編制量表時,將法律積極情感歸類為三個明確的因素,故采取限定抽取共同因素法萃取三個共同因素。提取3 個因子,總解釋率為68.802%。三個因素包含的題目與使用者編制的理論大致符合,故法律積極情感三個維度分別為:法律信任感、法律期待感和法律興趣,詳見表1。

表2(上) 法律消極情感量表的旋轉成分矩陣表

表2(下) 法律消極情感量表的旋轉成分矩陣表
2.法律消極情感量表探索性因素分析
采取最大變異法對法律消極情感的23 個題目進行探索性因素分析,KMO 值為0.943,Bartlett球形檢驗的卡方值為4608.429,(自由度為253)達0.001 顯著水平,表明變量適合進行因素分析。每個題目的反映像相關矩陣的MSA 值均大于0.85,表示每個題目都適合進行因素分析。且每個題目的共同性均大于0.2。根據λ>1 的原則,結合碎石圖,抽取3 個公因子,可解釋的方差累計貢獻率為68.245%。由于a47 題目在因素1 和因素2 上的載荷接近(在因素1 和因素2 上的載荷分別為0.594 和0.560),因此將該題目刪除,對保留的22個題目重新做主成分分析。
第二次主成分因子分析結果顯示:KMO 值為0.942,Bartlett 球形檢驗的結果達到了顯著水平(p<0.001),卡方值為1040.143,(自由度為120),每個題目的反映像矩陣的MSA 值均大于0.85,表明適合進行因素分析。根據λ>1 的原則,結合碎石圖,抽取,3 個公因子,可解釋的方差累計貢獻率為68.357%。根據探索性因素分析結果可以將法律消極情感量表分為3 個因素,根據每個因素所包含的題目可對其命名如下:因素1:法律厭惡感;因素2:法律蔑視感;因素3:法律失望感,詳見表2。
1.信度分析
本研究兩個分量表各個因素的內部一致性信度Cronhach’a 系數和分半信度系數,詳見表3。

表3 兩個分量表各個因素的信度系數
2.效度分析
題目經過刪減,最終在6 個因素上一共保留33 個題目。求出法律積極情感和法律消極情感量表中各個因素的總分,以6 個因素總分為測量變量,以2 個分量表為潛變量,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2 個潛變量之間設定為兩兩相關。6 個測量變量的殘差之間設定為相互獨立。驗證性因素分析結果表明,卡方值與自由度比值小于3,GFI、AGFI、IFI、CFI值均在0.9以上,RMSEA<0.08,這說明數據與理論模型擬合度較好,量表具有較好的結構效度,詳見表4。

表4 總量表的效度分析
本研究基于文獻回顧及訪談結果確定了大學生法律情感分為兩種,即積極法律情感和消極法律情感,每種法律情感下又包括三個因素。在閱讀文獻以及訪談、個案分析的基礎上,先采用主觀評定法修訂量表的表面效度和內容效度,確定可用于施測的初始量表條目。同時,在編制量表的過程中,結合了對大學生《道德與法治》這種可以反應大學生法律情感發展的材料以及與該課程教師的訪談結果、專家評審建議等,來確定量表的題目,確保題目內容簡明扼要、措辭精準無歧義。
本研究采用了Cronhach’a 系數和分半信度考察了量表的信度情況,結果表明,量表的信度水平均達到可以接受的標準。這說明,大學生法律情感測評量表是一個信度較好的測評工具。
在整個量表的編制過程中,探索流程比較規范,且每一步均經過仔細篩選,例如在半結構式訪談的過程中,結合了多種訪談對象的視角(大學生,大學教師,相關領域的專家等),盡可能保證了測題的科學性和客觀性;對量表進行因素分析的過程中,研究者秉持科學嚴謹的態度,如探索性因素分析的時候,每次只刪除一個題目,在需要刪除3 個以上題目的時候,就需重新施測一次,量表的內部一致性信度、分半信度、結構效度均符合心理測量學的基本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