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我為你發聲

伊萊恩·墨菲

印度“平權行動”

18歲的奧姆卡爾曾經常對他的妹妹發泄怒火，而現在，他對妹妹講話時的語氣平和而充滿尊重。在家中，這個男孩的表現也更好了。“他會為家人備好茶水，還會做家務，比如清掃房屋和整理物品。他的表現與社區中的其他男孩大不相同！”他的媽媽坎塔高興地說。

奧姆卡爾如今的表現得益于“平權行動”（AFE）項目。2011年，平權團體基金會（ECF）發起該項目，旨在讓青少年男孩加入其中，與針對女性的暴力作斗爭。在印度浦那，超過5000名男孩參與了該項目，奧姆卡爾是其中之一。克里斯蒂娜·弗爾塔朵是ECF的執行理事，在她看來，為性別平等而戰斗就如同與湍急的激流斗爭：“我們想告訴婦女們，為你們的權利斗爭至關重要。我們已經設法營救了一些婦女，雖然為數不多。”然而，若只從女性一方想辦法，“這湍流便不會改變分毫，因為那些受教育并獲得權利的女性終將走入家庭，與那些暴力施虐的男性為伴。”

領導社區活動的印度男孩們

2012年，一名23歲的女大學生在德里市區的公交車上慘遭輪奸，這種對女性施暴的令人發指的行徑為公眾所側目。緊接著，大量類似案件遭到曝光，這催生了印度的反性騷擾MeToo運動。據聯合國報道，針對女性的暴力可謂環球之殤。一些研究顯示，70%的女性曾遭到伴侶對其身體施暴。全世界平均每天都有137位女性被伴侶或其他家庭成員殺害。這也是“平權運動”項目如此重要的原因。

另外，該項目的主持人都是20多歲的男青年，他們受十幾歲的男孩仰慕。ECF要求其成員不但要參加至少60%的講習會，而且最重要的是，需完成并實施一個“行動項目”——其所在社區的行動方案，最終約80%的成員能夠畢業。在AFE的參與者中，13歲至17歲的男孩會參加為期43周的教育課程。設計這類課程的目的是使其正確識別那些針對女性的暴力行為，打破固有的性別觀念，營造對女性更加平等、安全的社區。

18歲的阿克沙伊最初是在2014年以志愿者身份參加AFE項目的。后來，他和兩個兄弟一起正式參與了這個項目。他說，從這個項目畢業后，他已經成為社區其他男孩的榜樣。

阿克沙伊的母親也注意到兒子的行為有重大改變，“不只有他承擔起了一部分家庭責任，他的兄弟也是如此。”她說，“事實上，一個月以來，因他的幫助，我完全無需做任何家務了。”

在他們臨近的街區，許多男孩從十四五歲便開始飲酒。有些人在成年時就已酒精成癮。酗酒現象在印度各地的低收入社區中很普遍，而酗酒的男性更可能虐待妻子和騷擾女孩。那些酗酒男孩和成年男人的猥褻語言讓女孩們感到驚恐，懼怕出門。而女性通常不敢直接報警或與罪犯對質，因為她們認為當局要么會責怪受害者，要么不相信她們。

而參與過AFE項目的奧姆卡爾和阿克沙伊都具備發現性騷擾和暴力跡象的知識，他們覺得自己應當向警察和社區領導人報告事件。奧姆卡爾認為，那些十幾歲的女孩們正是因為得知他有參與AFE的經驗，才會相信他能在她們感到不安全的時候伸出正義之手。

2012 年新德里輪奸案受害者的守夜活動上，一個標語寫道：“不要總告訴女孩穿衣須得體，而要告訴男孩舉止要得體”。

阿克沙伊同樣不懼怕在遇見不平時拔刀相助。有一次，他無意間聽到一個醉漢酒后亂性，家暴妻子。阿克沙伊和朋友們沖進男人的家，奮力把他拖拽出去，并且讓那位女子報警。這次行動后，那名男子不但前去咨詢了戒酒顧問，還遏制住了自己的暴力傾向。

盡管印度法定女性最低婚齡是18歲，但仍有人暗度陳倉實行童婚。“我一度以為女孩們都很軟弱，但后來我意識到，她們的軟弱來自于對父權制魔爪的恐懼。”阿克沙伊說道。一次，當阿克沙伊得知他的鄰居正為未成年女兒操辦婚事時，他訴諸執法當局，并在女權組織的幫助下，說服了其父母，撤銷了婚事。

在社區，奧姆卡爾還和自己的朋友對一些因年齡小而無法參加AFE項目的孩子傳遞性別平等的觀念，教他們尊重女孩，多幫助家庭，遇見虐待凌辱的現象要勇于發聲。

在ECF工作的項目助理蘇哈西尼·穆克吉表示：“我們希望男孩們積極行動起來，也支持他們和他們的一切善舉。”然而，項目協調員普拉文·卡特克說：“當男孩們學習如何幫助被騷擾的女孩時，他們有時會把這一課看得太嚴重。他們會告訴姐妹們什么不能穿，或者讓她們緊張到不敢一個人出去。雖然出發點是好的，但卻成了一種過度保護，這也正是ECF試圖解決的問題。”

世界在行動

另外一家和ECF類似的組織機構Promundo于1997年在巴西成立，名字意為“為世界”。其信念在于“性別平等是為全世界的社會發展作貢獻”，脫離性別不平等和父權制，推進性別平等觀念。同時，Promundo也把焦點放在成年男性和青少年男孩的類似項目模式上。他們的業務遍布全球超過25個國家，包括巴西、印度、美國以及巴爾干諸國等。它的H項目于2002年發起，以表示男性的葡語和西語單詞“homens”和“hombres”來命名，目前該項目已在34個國家推行，主要針對15歲至24歲的年輕男性，鼓勵他們批判性反思男性持有的固有觀念，認同性別平等觀念，做更有意義的男性榜樣。同ECF一樣，Promundo的課程也包括針對女性的暴力、性別歧視以及性別角色（諸如顧家以及做家務）等話題。

2019年2月，參與者在新德里的大游行中高喊口號，旨在號召人們關注針對婦女的性暴力。

Promundo最新發布的報告顯示，全球范圍內，“女孩的無償工作時間比同齡男孩多40%”。這意味著女孩們沒有足夠的時間來玩耍、放松和學習。

為衡量其影響，Promundo創建了性別平等男性量表（Gem），用于評估參與者的行為變化，如安全性行為和計劃生育，減少對婦女的暴力行為，改善對婦女的態度和性別平等。根據Promundo一項尚未發表的研究，2002—2012年間，埃塞俄比亞的參與者報告稱，他們使用暴力的比例下降了20%;印度的參與者則表示，他們使用避孕套的可能性是以前的2～3倍。Promundo試圖用家人及朋友對參與者行為的看法來證實其反饋的真實性，然而這種自發上報數據的模式實際上為錯誤預留了空間。

Promundo鼓勵男孩們首先在教室這樣的安全地帶改變他們的行為，然后在公共場所實施這些改變。盡管如此，草根階層的性別行動主義仍然岌岌可危，尤其是在傳統性別規范根深蒂固的社區。在剛果民主共和國，Promundo課程針對的是男性做家務的社會禁忌。結果是，一名男性在家里掃地，他的妻子很高興，但她注意到丈夫只在屋里掃，而不清理后院，因為他仍然懼怕其他男人瞧見后會因此取笑他。

參與“平權行動”項目的奧姆卡爾（上圖右一） 和阿克沙伊（下圖）

其實，Promundo與ECF都注意到，雖然改變十幾歲男孩對性別平等的態度相對容易，但讓他們在整個社區都反對的背景下公開踐行則格外困難。為解決此問題，ECF正在修訂其課程，以適應其項目后期的行為導向階段。而Promundo的努力則集中在與機構的合作上，比如在學校和醫療機構中實現變革，與這些機構合作辦學，將H項目的課程納入其中。

喬凡娜·勞羅是Promundo項目與研究部的副主管，她曾說：“即使我們改變了個別年輕人的態度和行為，他們仍然生活在一個沒有改變的世界里。”但實際上，通過針對青少年男孩行為的項目，這些男孩離改變世界又近了一步。通過辨識性別不平等行為的根源，并在個人與群體層面貫徹解決方案，男孩們不僅學會了為女孩和婦女發聲，也為他們自己爭取到了權利。

[譯自BBC網站]

編輯：侯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