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的零工經濟產生于經濟大蕭條時期,臨時工就是最早的零工,20世紀80年代以后,美國大量的企業兼并導致裁員,隨后在文創產業、電影業、商業相繼出現自由職業者,他們也就是勞動法上的自雇者。而后,勞務派遣和中介服務以一種新穎的用工形式出現在大眾視野,如今互聯網的普及和平臺企業的發展又衍生出了網約工。
依照美國國稅局給出的“20項標準”(20 points),可以從行為約束、財務約束、相關方關系來綜合判斷一個人是否滿足雇員的要求,核心是企業對個人的指導和管控。依照1938年《公平勞動標準法》,經濟現實標準是判斷雇員的核心,并針對雇員的身份界定給出了6條參考因素。依照1935年《國家勞動關系法》,雇主對雇員的控制權是雇員區別于自雇者的標志,該項集體勞動關系法也給出了10項關于控制權的判斷因素。法規和要素的多樣性造成了美國網約工性質認定的兩層障礙。第一:美國不同法律文件中的雇員認定要素不統一,會出現應用不同文件認定結果不同的尷尬情況。第二層:即使適用同一法規下的一個標準,要素也會相互矛盾,如網約工一方面在工作時間、工作地點、同業競爭、福利待遇等要素上易被認定為自雇者,另一方面在專業技能、工作與平臺業務的完整性方面上又符合雇員的條件。
201 9年9 月加州議會通過了《議會法案第5號》(AB-5),該法案推定零工經濟公司的員工為雇員,除非雇主能舉證工人不滿足A BC標準。由于舉證推翻雇員身份的難度較大,網約車司機和外賣人員極有可能被認定為雇員,從而獲得相應勞動權益保護。
西雅圖市議會于2015年末通過一項法規,允許網約車公司的司機成立工會。美國商會和十多名網約車司機曾分別就該項法規提起訴訟,聯邦地區法官羅伯特·拉什尼克也因此曾暫停該法規的實施,但他于2017年8月駁回訴訟。這就是賦予自雇者的網約工集體談判權的先例。A、工人不受公司的直接控制;B、工人執行公司核心業務以外的任務;C、工人從事與從事的工作性質相同的、獨立建立的貿易、職業或業務。
201 5年1 2月,賽思·哈瑞斯教授和艾倫·克魯格教授共同提出《關于21世紀勞動法現代化的提案:獨立勞動者》,指出平臺就業人員不同于雇員和自雇者,應當屬于“自由勞動者”即第三類勞動者,認為第三類勞動者享有的勞動權利應該是介于雇員和自雇者之間的。美國國會并未采納該項提案,同時遭到了學者Ross Eisenbrey和Lawrence Mishel的反對。
在對于如何認定勞動關系這一問題上,英國法主要采用控制標準、組織標準和復合標準,這與美國相似。但同樣是英美法系國家,依托傳統的工人二分法,英國的工人可被細分為雇員、b項工人和自雇者三種類型。根據英國1996年《就業權利法》規定,worker包括雇員和b項工人,由此一部分網約工屬于b項工人。
從Uber等零工經濟公司提起的訴訟來看,將網約工認定為雇員,將會提高用工成本,平臺公司在背負更大經濟壓力的情況下可能會進行裁員,這對勞動者就業不利。反觀我國現階段面臨著農村勞動力轉移的形勢,因此為了避免極端的群體利益沖突,網約工不適宜被直接認定為職工。筆者認為網約用工屬于非典型勞動關系,屬于我國的隱性第三類勞動者,建議考慮移植勞動法的傾斜保護措施,引進社會保險和工會制度。
在社會保險方面,按照工傷、失業和生育保險的先后緊急順序,通過立法逐步將從屬性靈活就業人員納入其中,并且由平臺企業和靈活就業人員共同繳納養老、醫療和失業保險,繳納比例可以與典型勞動關系中的規定不同。至于工傷和生育保險,由平臺繳納為首要方案,靈活用工人員和平臺按比例繳納為替代方案。
在工會制度方面,可以在平臺企業內部建立基層工會。我國《工會法》第三條將“以工資收入為主要生活來源”作為界定工會會員資格的唯一標志,但不止這一個形式特征能夠體現勞動者的身份,是否為雇主相對人應該才是判斷會員資格的實質標準,因此在成立網約工的基層工會時,宜從寬不從嚴,盡可能將網約工組織到工會之中。對于網約工密集的部分行業如網約車、外賣行業,可以考慮組建產業工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