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鄉融合背景下農村商品流通市場發展經驗與啟示

王 艷 王 華 通訊作者 副教授 張婷婷 博士

（1、陜西廣播電視大學 西安 710119；2、西北農林科技大學 陜西楊凌 712100）

引言

鄉村振興是我國當前以及今后較長一段時期內需不斷貫徹落實的重大戰略。鄉村振興的重點是產業興旺，而流通業作為先導性產業，勢必要在產業興旺中發揮重要作用。要推動鄉村振興，搞活生產是根本，而搞活流通則是關鍵。2018年4月，商務部辦公廳和中華全國供銷合作總社辦公廳聯合印發了《關于深化戰略合作推進農村流通現代化的通知》，明確提出要推進農村流通現代化，助力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在這樣的背景下，推動農村商品流通市場的有效發展已是關鍵之策。但總體而言，我國農村流通業發展仍較滯后，商品流通市場仍存在較多弊端，與城市商品流通市場的差距明顯。但隨著城鄉一體化不斷邁進，城鄉之間的商品流通市場也逐步銜接。未來農村商品流通市場的發展，應基于城鄉融合視角進行審視。本文梳理我國農村商品流通市場發展的有關先進經驗，在此基礎上得到加快農村商品流通市場發展的相關啟示。

我國農村商品流通市場發展現狀及存在的問題

總體來看，我國農村商品流通市場的發展成績是有目共睹的。2018年，我國農村消費品零售總額達到5.5萬億元左右，較2008年增長58.3%；億元以上農產品數量約1000個，農批市場成交額接近2萬億元，較十年前均有較大提升。同時，我國農村商品流通市場的發展相比城市商品流通市場仍然比較滯后，這在一定程度上受制于城鄉二元體制?？傮w而言，當前我國農村商品流通市場發展仍存在以下問題：

一是農村流通市場主體規模普遍不大。大多數農村商品流通市場內的流通主體包括個體農經戶、運銷農戶、經紀人等，經營規模普遍較小，且大多數是攤位式，經營條件比較粗放，處在商品流通市場的初級形式。在當前農村商品需求不斷增加的趨勢下，農村商品流通市場在規模方面的劣勢日益顯現，大市場與小經營之間的矛盾日益突出。

二是農村商業網點較少。商業網點更多集中在城市，農村地區商業網點相對偏少，布局也較為零散。目前來看，農村地區日常消費主要以集貿市場為主，一些集貿市場功能較弱的農村地區，農民購買商品必須要到附近行政村甚至是小城鎮。據不完全統計，當前我國許多省份農村市場連鎖經營交易額在農村商品總交易額的比重不到15%。

三是農村商品流通市場管理薄弱。雖然農村商品流通市場逐步建立，但是重復建設與市場缺失情況并存，有些農村存在過度建設導致“有場無市”，但有些農村卻存在占道為市的現象，市場管理秩序比較紊亂，市場服務明顯不到位。

四是城鄉之間商品流通市場銜接通道總體不暢。受到城鄉體制差異的影響，城市與農村商品流通市場總體上仍然存在分割的情況，而農村商品流通市場在獲取市場信息方面明顯不如城市，因此城鄉市場存在較大信息不對稱性，顯然不利于農村商品流通市場可持續發展。

農村商品流通市場發展的經驗案例

國內較多農村地區為了活躍商品流通市場，積極開展先行探索，并積累了一定發展經驗。農村涉及的商品流通既有農村產品上行，又有城里商品下鄉。筆者主要從三個角度梳理有關實際案例，分析當前農村商品流通市場已經取得的可以借鑒的經驗。

（一）商品全面“下鄉”—城鄉互動商品流通市場

商品全面“下鄉”，主要是指城市商品通過流通全面進入農村渠道，實現城鄉共同消費。為了推動城市商品全面“下鄉”，勢必要面向農村優化提升商品流通市場，充分打開農村商品市場。在城鄉融合發展趨勢下，應積極發揮城市帶動效應，同時也要激發農村活力，發揮農村反哺作用，構建城鄉互補互動的大商品流通市場。目前，國內農村地區不乏這類商品流通市場，本文以安徽省懷遠縣為例，分析農村商品流通市場發展有關經驗，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一是進農村開展直營連鎖模式。懷遠縣是安徽省開展第一批農村商品流通服務體系建設試點之一，懷遠縣新城區的淮商超市便是城市進農村開展直營連鎖經營的典型代表。在“萬村千鄉”工程助力下，淮商集團已在懷遠縣開設200多家連鎖店，基本形成以縣城為中心，輻射所有鄉鎮和重點行政村的商貿網絡體系。龍亢商貿中心是淮商集團下一家重要的農村商場型購物中心，占地達3500平方米，銷售商品達到8000多種，基本上滿足了龍亢農場常住農民的日常生活消費需求。目前來看，該商場年銷售額超過5000萬元。通過直營連鎖經營，便于統一管理，一方面可以通過開拓農村流通市場，有效激發當地農民消費動力，另一方面也可以通過農村市場的反哺作用，有效承接城市商品流通網絡，優化城鄉商品資源配置。

二是構建城鄉聯通物流網絡。互聯互通是城鄉商品流通市場一體化的重要保證，而城鄉聯通的物流網絡則是基礎。安徽省和懷遠縣政府重視物流配送這一農村流通短板，通過與淮商集團政企合作，利用淮商集團的物流配送服務功能，搭建城鄉聯通的物流服務平臺，標準是倉儲立體化、裝卸機械化、分揀電子化、配送精準化。依托物流服務平臺，懷遠縣城向當地農村配送商品可以確保每15日一周轉，商品臨近保質期2/3的均確保撤架，臨近保質期1/3的均不入庫，確保進村商品質量可靠。

三是培育農村龍頭?；瓷碳瘓F在懷遠縣新城區何巷村開設淮商農場，融合種養、初加工、銷售等功能，作為懷遠縣農村乃至縣城淮商超市的重要供應基地?；瓷坛修r產品供應便有了更大支撐，進一步實現了商品流通市場的“農村反哺城市”。目前，淮商農場農產品日供應量基本在3200噸左右。

（二）農村特色產品“上行”—全產業鏈式商品流通市場

這類商品流通市場是基于全產業鏈原理而形成的，全產業鏈即商品從生產到終端銷售的全鏈條式系統，主要原理就是利用全產業鏈來改造提升傳統商品流通渠道，在此過程中有實力的商品流通企業會參與整個系統協調管理，這種模式以農產品全產業鏈式流通最為常見。全產業鏈式商品流通市場需要進行園區化管理，對農村商品流通市場的要求較高，但不失為一種有效提升流通市場效率的模式。

山東省濰坊市的“食品谷”，是一種典型的全產業鏈式農產品流通市場，其對象是蔬菜和肉禽等農產品，為農村農產品流通提供有力載體。同時，它位于城鄉結合部，能有機整合城鄉資源，促進城鄉融合一體化發展?！笆称饭取比爸袊称饭取?，規劃于2012年，聚合濰坊城鄉優勢農產品資源和食品產業，打造農產品從生產到最終消費的全過程閉環控制體系，是農產品流通模式創新的一塊試驗田?？傮w來看，“食品谷”在農產品流通模式創新方面主要有以下經驗：

一是“核心+外圍”一體的大園區融合。食品谷核心功能區集合了蔬菜和畜牧等農產品加工、物流、展示、銷售等功能，周邊輻射城市包括壽光、諸城、峽山、昌樂等，外圍園區又包括壽光蔬菜種子谷、諸城肉食加工谷、峽山有機農產品生產加工基地等，為核心功能區提供上游產品供應，如圖1所示。通過核心+外圍聯動，可以促進農產品生產、加工、物流和銷售之間的有機銜接，進一步推動農產品增值，提升整個食品谷的經濟效益。

二是構建產業合作聯盟。食品谷作為農產品流通市場，也集合了農業加工、物流倉儲等功能，構建了一種農戶、合作社、基地、園區合作的大聯盟，實現農產品由生產到加工到銷售的資源共享。在產前，食品谷為聯盟會員提供有效農資供給；在產中，提供標準化生產和加工服務；在產后，提供標準化倉儲、物流配送和批發零售等服務。通過構建合作聯盟，促進了農戶與企業、平臺的利益聯結，有效提高農戶生產經營熱情。據統計，食品谷已帶動農業合作社超過500家，帶動農戶超過10萬人。2017年寒亭區與食品谷合作的蘿卜基地，實現產值超過30億元，創造產業鏈附加值10億元以上，均高于寒亭區相關指標面上水平。

圖1 食品谷“核心+外圍”園區基本構架

三是大型批發交易市場帶動。食品谷內有大型批發市場—中國食品谷國際農產品展示交易中心，具備加工、批發零售、冷鏈物流、展示、商務等功能，實現商流、物流、信息流等整合，可以降低搜索成本，從而提高全產業鏈效率。同時，擁有東亞畜牧產品交易所，依托60萬噸中凱冷鏈物流園，開通了濰坊到昆明、貴陽等地的冷鏈物流專班，為農產品拓寬市場提供有效支撐。截止到2018年9月，已運行專班60列，共運送冷鏈畜禽產品2.56萬噸，交易額達5.2億元。

（三）流通市場信息化—電商型商品流通市場

通過上述兩則案例，基本上闡釋了城市商品“下鄉”和農特產品“上行”兩種渠道的流通市場發展經驗。而無論是“下鄉”還是“上行”，暢通渠道便是有效措施，因此優化渠道便是實現農村商品流通市場健康發展的捷徑。借力新一代信息技術，推動流通市場信息化，建設電商型商品流通市場，則是有效抓手。云南省臨滄市云縣作為全國電子商務進農村綜合示范縣，在建設農村電商型商品流通市場方面積累了一定經驗：

一是建設有層級的電商平臺。云縣已建成了1個縣級電子商務產業園、1個縣級電子商務公共服務中心、1個縣級電子商務倉儲物流配送中心和1個縣級電子商務冷鏈物流配送中心，于95個行政村建設了電商服務點，有效夯實了電商載體基礎。目前全縣建立電商銷售平臺達33個，開展農村電商銷售活動。

二是完善村級電商服務功能。聯合榮康蔬菜配送、信合農業開發等企業，建立生鮮農產品供應鏈管理中心；聯合供銷社、“趕街”鄉（鎮）村兩級服務點，設立12個鄉鎮電商服務站和物流配送站、48個村級電商服務和配送點，有效應對城市商品下鄉和農特產品進城的渠道堵點。

三是增強數據信息對稱性。建立“互聯網+”數據庫，最大限度實現農村市場與城市、縣鄉市場的對接，一方面降低農村商品流通市場信息的不對稱性，另一方面降低農戶銷售最后一公里的信息不對稱性。尤其是在農戶關于農產品資源信息與外部需求信息對稱方面，通過數據庫支撐，很大程度上解決了“種一坡、收一籮”的問題。2017年，云縣電商平臺上的農產品銷售額達3800萬元，增幅高達80%，產銷基本平衡。

啟示

根據當前我國農村商品流通市場的現實短板，并借鑒上述國內農村商品流通市場發展的經驗，得到以下啟示：

（一）規?；洜I始終是農村商品流通市場發展的基底

規模經濟對于一個市場的發展是至關重要的，只有當一個市場的規模達到一定水平時，才能夠發揮出應有的規模效應，而不具規模空談發展也是不可取的。相比城市而言，我國農村商品流通市場在規模上總體不大。從前面提到的幾個經驗案例也發現，無論是安徽省懷遠縣的淮商集團、山東省濰坊市的“食品谷”還是云南省臨滄市云縣的電商市場，都是通過規劃并建設成一定規模基礎的，而非小打小鬧式市場。因此，建設有規模的商品流通市場，開展規?；洜I，對于現階段培育發展我國農村商品流通市場而言至關重要。

第一，要強化規劃的引領作用。堅持規劃為先，上級有關部門應加強對當地農村現狀調研排摸，更加清晰地了解本地農村市場現狀，并立足基礎，著眼長遠，規劃布局建設新型現代化商品流通市場。通過規劃引導市場布局，科學錯位發展，避免出現盲目和雷同建設。

第二，要加大外引內育力度。政府應通過駐點招商、以商引商等途徑，按照本地流通市場定位方向，對外開展選商引資，引入一批優質項目，發揮領軍作用，共同打造優質市場。例如案例中提到的淮商集團，就是一個優質項目的典例。同時，也要立足本地流通市場主體的基礎，通過正向政策指引和反向政策倒逼，培育一批代表性、有潛力的主體，增強市場經營能力，激發市場活力。

第三，要加快推進綜合服務平臺建設。農村商品流通市場離不開強有力的綜合服務平臺支撐，正如案例中的“食品谷”、淮商集團等，都有扎實的平臺為商品流通提供承載，平臺集成了加工、倉儲、物流、展示、銷售等多種功能。為加快推進我國農村商品流通市場發展，應注重增強平臺功能，統籌好農村基層供銷、商業服務、物流等資源，與有實力的企業開展合作，建設有規模的綜合服務平臺，如園區式大平臺、直營連鎖式服務平臺等，集成并共享商品相關信息，降低商品流通成本，提高流通效率。

（二）城鄉互補互動是農村商品流通市場發展的有效支撐

在當前農村商品流通市場發展相對落后的情況下，城鄉二元分割顯然不利于城鄉商品流通市場的一體化發展。經驗案例中的淮商超市，則是通過進農村開展直營連鎖，并通過自建物流配送系統構建城鄉聯通物流網絡，有效實現了當地與所在城市之間商品流通市場的互補互動，這是其他農村地區值得借鑒的。從城鄉互補互動的角度，筆者認為應從以下三點出發進行完善：

第一，要加快農村流通體制和流通組織改革創新步伐。要實現城鄉之間商品流通市場的互補互動，農村流通體制深化改革是必由之路。首先，要積極推動農村流通組織改革創新，積極發展農民流通合作組織與農村經紀人團隊，不斷提高農民對流通合作組織重要性的認知；同時也要加快深化農村供銷社改革，讓供銷社真正向辦農民自己的合作組織方向傾斜。其次，要積極推動農村商品流通方式創新。應重點發展直營連鎖、代理服務、工農結合等新型流通方式與組織形式，不斷優化商品流通鏈，同時也要優化農村集貿市場、雜貨店等傳統流通服務業態，培育現代化連鎖超市，創新農資流通方式。

第二，要加快推動城鄉一體化物流配送服務體系建設。農村物流配送體系僅靠農村自身力量是不夠的，應充分發揮城市先導作用，加快推進城鄉合作，建設一體化物流配送服務體系。重點要利用好城市倉儲物流配送等資源，并依托農村本土商品資源和地方產業基礎，加強冷鏈系統、配送系統、倉儲系統、市場信息系統、檢驗檢測系統功能向農村拓展，逐步放開農村物流通道，為城市商品下鄉和農特產品進城創造更加有利條件。

第三，要加快推動城鄉電商服務一體化發展。云縣電商型商品流通市場的經驗顯示了信息化在農村商品流通市場發展中的重要性，事實上不僅是云縣，濰坊“食品谷”、懷遠淮商集團等都是有電商支撐的。數字化時代，農村商品流通市場發展也要與時俱進，加快探索信息化之路，其中電商的推廣應用便是重要抓手。鑒于城市電商率先發展的現狀，應加快推動城市電商服務功能向農村延伸，農村地區則要加快寬帶、光纖等信息基礎設施布局，確保農村信息設施全覆蓋。

（三）優質的管理是農村商品流通市場發展的重要條件

在以上案例中，商品流通市場的長期有序運轉，都需要一套科學管理機制來指導。而當前許多農村商品流通市場都存在管理秩序比較紊亂的問題，“有場無市”、占道為市等情況不少見，既影響了村容、市容，也制約了商品流通市場效益提升。為加快推動我國農村商品流通市場穩定發展，必然要強化流通市場管理力度，實現有序管理。

第一，要強化商品流通鏈上各微觀主體的管理。優質的管理勢必要從微觀基礎抓起，因此，要加強商品流通鏈上生產、加工、倉儲、物流、銷售等方面經營主體管理水平提升。應加強對企業或組織管理人員的培訓，提高其對市場動向的把控能力，確保實時跟著市場走。同時，也要加大各主體自身內控管理，確保管理決策科學化，提高各主體經濟效益，以更好地參與商品流通市場建設。

第二，要強化綜合服務平臺管理。綜合服務平臺集成了大量數據信息，同時與鏈條上各利益主體之間存在不可分割的關系，因此強化綜合服務平臺管理也是必然之策。借鑒云縣經驗，應構建完備數據庫，集成商品流通市場各類信息資源，一方面通過共享資源增強市場信息透明度，另一方面降低信息搜索成本，提高流通市場運作效率。此外，應依托平臺服務，加強數據資源實時跟蹤，以更好掌握市場供求信息，便于更好進行決策。

第三，要強化農村商品流通宏觀管理。除了參與鏈上合作各主體的微觀管理、綜合平臺的中觀管理，還要有一套健全的宏觀管理機制。這就需要各農村地區政府建立健全有關法律法規，出臺相應配套政策，確保市場穩定、平抑價格。同時，為了穩控農產品市場，應結合地方實際，建立多層次農產品儲備制度，必要時將農產品投放市場，一方面保障社會生活需求，另一方面穩定市場價格，確保市場穩定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