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文獻計量學的高校網絡思政教育研究動態分析

張 平

(深圳職業技術學院，廣東 深圳 518055)

建國70年來，我國思想政治教育完成了從實踐走向學科建構的過程，并逐漸發展成熟。隨著互聯網的誕生和普及，作為思政學科重要分支的網絡思想政治教育誕生并得到了迅速發展。在思想政治教育的諸要素中，網絡既為教育者所占有，又被受教育者所占有，它既是一種教育手段，又是一種教育載體，也是一種教育環境。目前，隨著網絡技術的深入發展，尤其是5G商用步伐加快，移動互聯的技術越發成熟，其對思想政治教育的影響將會日益復雜。正因如此，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從一開始就是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研究的重要內容。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做好思想政治工作，要因事而化、因時而進、因勢而新?！薄耙\用新媒體新技術使工作活起來，推動思想政治工作傳統優勢同信息技術高度融合，增強時代感和吸引力。”[1]這也是現階段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的基本遵循。本研究對思政類5種核心刊物發表的1524篇涉網絡思政文獻進行了全樣本分析，以梳理和回顧研究歷史，了解研究現狀，把握研究趨勢，真正做到因勢而新。

一、我國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的文獻分布

(一)文獻來源分布

本研究選取思想政治教育學科5種核心期刊的文獻為研究對象，這五種刊物發表的研究成果代表了本學科國內的較高水平。統計分析發現(檢索時間為2019年6月，計2018年以前整年數據)，5種刊物共發表本主題文獻1524篇，占總發文量的3.1%，其中學校黨建與思想教育發文量最高，為706篇。具體分布見表1。

表1 五種刊物網絡思想政治教育文獻的分布情況

(二)文獻的年度分布

本主題研究的開端和深入與中國互聯網發展趨勢同步，五種刊物中，第一篇涉及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的文獻發表于1998年，隨后文獻產出量以125%的年增長率增長，2018年五種刊物共產出該主題研究論文126篇，峰值為2015年，共153篇。具體年度分布見圖1，不同階段的代表性文獻見表2。

圖1 五種刊物產出文獻的年度分布

表2 不同階段的代表性文獻

(三)基金項目分布

對文獻中以有基金支持的來源基金項目進行統計，文獻共來源于867個基金項目，其中國家級項目96個，省部級項目690個，校級項目8個。2001年第一個立項項目出現，隨后逐年增長，2012-2017年為網絡思想相關科研項目立項高峰時期。具體年度分布見圖2，不同階段的代表性基金項目見表3。

圖2 基金項目的年度分布

(四)來源機構分布

該主題研究機構較為分散，1524篇文獻共來源于535個研究機構，機構平均產出文獻量為2.8篇，其中本科院校占絕對主體，有426所(79.6%)，高職高專院校占比較少，僅42所(7.8%)，中等學校、黨校及政府部門67個(12.5%)。產出最高的機構以雙一流高校為主，所有研究機構中產出量前十的機構分別為華中師范大學(33篇)、上海交通大學(31篇)、清華大學(30篇)、武漢大學(30篇)、北京大學(27篇)、中南大學(25篇)、電子科技大學(24篇)、中國人民大學(22篇)、華東師范大學(22篇)、哈爾濱理工大學(20篇)。

(五)文獻的作者分布及影響力

從作者角度分析，可以發現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的代表性學者及學者群體分布。分析發現，1524篇文獻共來源于1206位學者(多作者的統計第一作者)，人均產出1.3篇。改革開放以來，也涌現出了一批高產出、高水準的網絡思政研究的代表性學者，本研究以五種核心刊文獻作者為核心，析出產出量較高的學者，隨后以此為基準拓展到全部期刊來檢索相關學者的產出情況，從而以全樣本期刊為資料來源，得出改革開放以來網絡思政研究領域的代表性學者及產出情況。結果發現，清華大學張瑜教授、北京大學蔣廣學教授等產出文獻較多，這些高產學者從2000年前后便開始專注于網絡思政研究，開展了持久和系統研究，產出較高，文獻影響力也較高，尤其是張瑜教授總被引量近千次，是該領域研究的最卓越的學者之一。平均單篇被引量最高的學者為清華大學張瑜教授和武漢大學駱郁廷教授，均高于20次。具體情況見表4。

表4 網絡思政研究的代表性學者及產出情況

注：僅列前十名，以產出量為序，數據來源于知網收錄的全樣本期刊。

此外，除了產出文獻的量，本研究還從單篇文獻的質上進行了統計，以文獻的被引量作為評價指標。結果發現，改革開放以來，產出了一大批高影響力的網絡思政領域優秀期刊論文，如華南師范大學劉梅教授的論文《思想政治教育的現代方式——論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建設》被引高達380次，是被引最高的文獻。此外，中山大學周如俊教授、韋吉鋒教授，廣州美術學院蘇云升教授，武漢大學駱郁廷教授均產出了被引大于100次的高質量文獻，對學科發展影響顯著。另有9篇單篇總被引數超過50次。高被引的前15篇文獻中思想政治教育學科五大核心期刊刊載率為53%，說明五大刊集中本學科大部分優秀研究成果，刊載成果代表了本學科研究的最高水平成果。網絡思政研究的高影響力的代表性文獻見表5。

二、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的內容分析

(一)研究場域

基本上納入本研究的所有文獻均以廣義的互聯網為研究場域，但在不同時期、不同文獻又略有側重，其中明確以網絡/互聯網為篇名的文獻1426篇，明確以新媒體/BBS/自媒體/APP/微信微博等為篇名的文獻352篇，多集中在近五年，和互聯網及新媒體發展同步，研究場域具有明顯的階段性特征。

(二)研究對象

和量化研究范式相比，本學科大部分文獻并未明確其研究對象，通過對篇名、關鍵詞等進行內容分析，可以對所有文獻研究對象做大致分析，主要的研究對象包括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520篇，34.1%)、大學生(462篇，30.3%)、教學/教學工作(215篇，14.1%)、思政課教師/輔導員(182篇，11.9%)等。

(三)研究主題

研究主題是以研究對象為主體，圍繞其開展的具體的研究內容。主要的研究主題包括策略/對策/方法/路徑創新(356篇，23.4%)、網絡文化/亞文化(211篇，13.8%)、價值觀念認同/思想引領(192篇，12.6%)、思政課程(150篇，9.8%)、輿情(145篇，9.5%)、意識形態/話語權(116篇，7.6%)、網絡依賴/成癮/心理問題干預(77篇，5.1%)、網絡德育(篇68，4.5%)、機制(56篇，3.7%)、黨建(44篇，2.9%)、社交(38篇，2.5%)、馬克思主義大眾化(27篇，1.8%)社群/媒介化社會(25篇，1.6%)、宣傳(25篇，1.6%)、思潮(24篇，1.5%)、能力(20篇，1.3%)、領導人網絡治理思想(13篇，0.9%)等。

表5 網絡思政研究的高影響力文獻情況

注：僅列前15篇，該項統計數據來源于知網收錄全樣本期刊。

(四)研究方法

本主題研究以思辨性質的質化研究為主，共1430篇(93.8%)，量化或實證研究文章比例較小，僅94篇(6.2%)。

三、我國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的選題和方法傾向分析

(一)從宏大到具體

從20世紀90年代末互聯網和電腦普及開始，其對高校的影響首當其沖，對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影響也愈加明顯，但如同對網絡的認識不夠清晰全面一樣，學者們對這種影響的認識也是模糊且宏觀的，如立項課題“計算機網絡發展與青少年思想教育問題研究”[2]，選題較為宏大，其他相關研究項目也體現了這個特點，如清華大學楊振斌早期研究認為網絡環境下高校德育面臨兩個新課題，一是嚴重沖擊了學校教育在學生成長環境中的主導地位，二是從信息質量上污染了德育的環境[3]，但研究未能深入。這種宏觀的研究視角代表了早期該主題研究的宏大特征。隨著研究的深入和學科的發展與成熟，研究趨向具體，出現了網絡思政學科各個要素建構性的研究，如楊立英系統研究了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的主客體關系特性，認為網絡生存方式通過對人的主體性的拓展，預制了網絡思想政治教育主客體關系，如教育主體的“去主體化”、教育客體的“主體化”和主客體關系的平等性、相對性[4]。也開始出現網絡對德育工作具體影響、相關策略路徑、相關機制的研究等，如立項課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引領網絡文化的方式與機制研究”[5]，再如以北京大學“鄒某某微博事件”為例研究新媒體環境下高校媒體形象[6]，以校園網絡紅色大V的培育為路徑開展紅色文化培育研究等[7]。這些越發具體、可操作的研究成果引領了后續的研究，對學科發展和實際工作意義重大。

(二)從跟跑到引領

互聯網進入高校伊始，其對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影響和沖擊形態和機制尚不明確，但學者們敏銳地意識到網絡思政研究的開拓性意義，從1998-2003年該領域的文獻產出出現了井噴式增長，但這類研究均跟跑互聯網發展的步伐，如早期對互聯網德育的整體性思辨式研究，到后期隨著新的互聯網形態出現后，學者們開始研究新形態下的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問題。隨著思想政治教育的互聯網環境和移動互聯網環境的成熟和發展，依托該環境發展出了龐大的互聯網生態系統，也衍生出了眾多的新媒體形態，如早期的網絡媒體、手機媒體，到后期的自媒體、新媒體、大數據、互聯網+、實用及社交類APP等，可將其分為Web1.0和Web2.0時代網絡媒體，Web1.0時代是傳統媒體的網絡化，本質上還是一種一對多的信息傳播，Web2.0時代的新媒體則是“一對多”和“多對多”的并立，以個人為中心的傳播形式開始出現，交互性強是其重要特點，信息交互和行為記錄是內容生產的主要形式。這種技術的迭代極為迅速，對高校思政工作和學科的影響也是一日千里，因此學者們的研究被技術引領，處于跟跑狀態，因此研究存在典型的階段性特征。而后期，學者們開始重視研究的前瞻性，很多趨勢性研究開始出現。

(三)從質性到量化

長期以來，思想政治教育學科和其他人文社科學科一樣，大多研究方法以非量化的質性研究、思辨式的討論分析為主，如相關問題的思考、相關問題的分析、相關理論體系的探索、相關現象的透析等，以該類研究方法生成的成果占五種刊物發表文獻的93.83%。不可否認，和教育學、心理學、社會學、政治學等實證研究技術發展和使用比較普遍的學科比較，思想政治教育學科實證傾向的研究范式使用還不是很普遍，而相關問題的發現和探究，需要結合量化的實證研究才更顯科學和規范[8]。在網絡思想政治教育領域，也是如此?？上驳氖牵陙碓谠擃I域實證研究的相關成果產出增長較快，如謝守成等通過描述統計方法對大學生網絡語言現狀的性別差異進行了分析[9]；黃君錄以高校微信公眾平臺的相關數據分析為依據，探究高校網絡生態與主流意識形態傳播的關系[10]。隨后，唐東升以EVIEWS為研究工具，采用OLS回歸分析的方法研究了網絡輿情對大學生思想影響[11]?？傊@種研究傾向雖產出不多，但總體來看，方法上存在著明顯的實證化發展傾向。

(四)從實用研究到價值研究

本議題研究早期選題具有明顯的實用化傾向，主要為實際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服務，多圍繞互聯網和新媒體環境下所面臨的思想政治教育和相關問題而開展。何群艷在其研究結果中提出網絡化帶來的虛擬世界是思想政治教育的第二條戰線[12]，隨后學者們的研究多以在這個思想政治教育的“第二條戰線”中所面臨的諸多實際問題而展開，如網絡輿情引導、大學生網絡成癮問題、網絡新媒體運用方法、網絡文化培育、網絡風險及規避、網絡安全、意識形態安全等。十八大以后，學者們意識到了網絡思想政治教育思想引領的核心價值，圍繞思想引領開展諸多研究，研究從實用性向價值性轉變。如這個時期的相關立項課題“網絡環境下大學生政治認同培育研究”[13]、“‘微時代’環境下大學生思想行為研究”[14]、“新媒體引領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機制研究”[15]。十九大以后，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中與本議題相關的內容成為更具價值性的研究熱點，如“習近平‘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思想及其當代價值”[16]、“習近平總體國家安全觀為指引黨的網絡意識形態安全研究”[17]、“習近平網絡發展思想的基本遵循研究”[18]?？梢妰r值性、思想性、理論性是當前重要的選題特點。

四、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研究問題分析

(一)研究議題多元但缺乏系統性和學理性建構

現有的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研究內容和主題極為豐富，從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的策略、對策、方法、路徑創新、能力等方法論層面的研究，到網絡依賴、輿情、思想引領、社交等網絡思政領域的實際問題研究，再到網絡環境下的思政理論課、德育模式、網絡黨建等載體和渠道的研究，但從5種刊物文獻的全樣本內容來看，存在明顯的碎片化傾向，缺乏系統性，對于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理論的系統性創新的推動力還需加強。此外，作為思政學科的研究，大部分成果僅從現實層面進行探討，理論性不足，脫離了學理性分析和理論性建構。

(二)研究多關注現實但實效性與可操作性不足

思想政治教育是兼具理論性和應用性的學科，高水平的研究應該以馬克思主義理論為指導，為解決思想政治教育實際問題提供科學的、具有可操作性的指導，網絡思想政治教育是最具有這個特點的分支學科。然而，對該主題相關文獻的內容分析發現，文獻較多的是對某階段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的形勢、網上思潮傳播和意識形態維護的緊迫性、開展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性等的討論，或者是對開展網絡思想教育的宏觀策略、路徑的分析等，其中的大部分是用基本常識或經驗即可得出的結論，因此，這部分研究成果指導實踐的針對性不足，缺乏可操作性，這從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研究的實效性和科學性。

(三)研究內容分散但視野狹窄、視域不寬

從研究視野上看，該議題研究內容極為分散，但總的來說研究視野比較狹窄，沒有及時從與該議題相關的其他學科研究成果和方法中吸收精華，學科研究的交叉性不足，比如相關領域有豐富理論積淀和方法積淀的網絡傳播學、網絡社會學、教育學、網絡心理學、教育技術學、政治學、人工智能、網絡語言學等，近年進展迅速，但對這些成果的運用和借鑒尚不明顯。從研究視域上看，目前的網絡思政研究多停留在高校和大學生的網絡思想政治教育，對相關特殊領域的網絡思想政治教育研究成果較少，比如政府、宣傳機構、社區、外宣、社會治理、青少年等對象和領域的網絡思政研究比較欠缺，視域較為狹窄。

(四)研究實證傾向顯現但產出量和科學性較低

文科大類分為人文和社會學科，思想政治教育作為法學門類下的二級學科，是研究社會或社會群體用一定的思想觀念、政治觀點、道德規范，對其成員施加有目的、有計劃、有組織的影響，使他們形成符合一定社會所要求的思想品德的社會實踐活動的學科[19]，本質上屬于社會學科的范疇，社會學科和人文學科研究不同的是其具有明顯的實證傾向，網絡思政研究更是如此。而我國現有的網絡思政學科實證研究選題和科研產出比重極小。此外，現有實證研究的規范性和科學性還有待進一步提升。例如現有的量化研究多以簡單的調查為多，統計方法以描述統計為主，此外抽樣方法簡單，樣本代表性較差，研究工具的信效度指標缺乏，研究過程的精準性較低，結論的可靠性也值得商榷，研究的可重復性較低。也有相關的個案研究，但以單案例研究為主。研究缺乏模型建構，沒有開展多元分析，沒有數理推理，因此科學性和價值性較低。

我國思政學科的成長和改革開放同步，網絡思政學科發展的時代特色更為明顯，在此過程中產出了一大批高水平的研究成果和優秀的研究學者，相關優秀成果對于豐富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及實踐起到思想庫的作用。但仍有諸多不足，從方法而言，后續研究要豐富研究方法，強調研究的學理性，因為網絡思政終究還是對人的工作，受網絡信息的影響，人的思想和信仰日益多元、多變、復雜和內隱，傳統研究方法已不能滿足實踐的需求，研究成果現實解釋力和實際應用性比較薄弱[20]?；ヂ摼W技術和形態的發展一日千里，因此，從研究內容來說，要研究新問題，增強時效性，要強調研究對實踐的指導意義，增強實效性和可操作性。從研究范式上講，要借鑒相鄰社會科學的研究方法，增強實證性，把握規律性，提高理論性和科學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