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之下?

大年二十八，本打算攜妻兒回老家過年，不料網上疫情信息鋪天蓋地，一時之間，頓覺事態遠比想象中的嚴峻。登錄購票軟件，我退掉高鐵票，決定去買口罩。

街上人潮洶涌，個別年輕人戴了口罩，多數老年人未戴，針對疫情，還未形成全民防范意識。見此情狀，我不免想起十七年前的非典。那時候讀小學，老師要求少出門、勤洗手，我媽還特意給我和弟弟縫了兩個口罩。所幸，那年貴州未出現1例疑似和確診病人。我爸極度關心疫情，每天準時收看《新聞聯播》，了解抗疫情況，不是數據漲了多少，就是哪里又有多少人去世，令人心憂。

這樣的遭際，沒想到在自己而立之年又經歷一次。從縣醫院買了一百多個口罩，我又到超市買了醋，到藥房買了酒精。

妻子于年前把屋子打掃干凈，自此，我們全家高度警覺，約法三章，出門必戴口罩，鞋子必須放在門外，所有購置的物品均用酒精消毒。最遭殃的，是岳母與兒子，直接關在家里沒有出門。每天早上起床，我最先關注的就是國家發布的全新疫情動態。那幾天，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得灰蒙蒙的，特別是看到疫情數據暴增，越發覺得，要于塵世間尋一片純粹的“凈土”得有多難。

其實面對疫情，誰不怕呢？誰都是凡身肉體。然而，值此危難時刻，依然有人挺身而出，尤其是八十四歲高齡的鐘南山院士，以及七十二歲的李蘭娟老師，他們從疫情爆發之初，就奔赴前線，同病毒展開殊死搏斗，從死神手中一次次挽回患者生命。他們是可敬的，那些敢為人先，勇于沖鋒陷陣的無名英雄也是可敬的，看到一封封簽好字摁著手印的醫療隊請戰書后，那種敬佩感油然而生。

大難當頭，誰都難以獨善其身。武漢率先采取的封城管控措施，釋放出一種強烈信號——新冠病毒肺炎肆虐，不容忽視。一時間，舉國上下，全面投入到抗疫戰斗中來。從火神山雷神山醫院的修建，到全國各地群眾自發組織捐款、捐醫療物資、捐蔬菜糧油，再到基本工作人員嚴守防疫卡點，等等，不一一枚舉，均昭顯出疫情的嚴重性和抗疫工作的堅定性。

我居住的小區，從大年初二起，物管人員同社區人員就挨家挨戶敲門，發放宣傳手冊，講解抗疫知識，叮囑業主們勤洗手消毒，及時辦理進出小區專用卡片。此時，從二十七樓往下看，隔壁的兩個小區，已經有人正在設置卡點，還有人在圍鐵網、張貼防疫橫幅。我戴上口罩，決定下樓，發現電梯里多出許多一次性牙簽，經詢問，才知曉是為避免交叉傳染，物管特意供大家一次性使用的。走出樓洞，瞅見保潔員正戴著口罩，背著消毒器在四處噴灑消毒液。我來到物管處登記完身份證號，并領取出入小區的專用卡片。

同一天，妻子和岳父就已經開始返崗了，他們倆在基層政府工作。用我岳父的話說，全省各鄉鎮都如此。農村是疫情防控的最后一道防線，無論如何不能失守。起初，很多群眾不理解，不重視，甚至不配合，為了做好疫情防控，五十多歲的岳父跟著年輕工作人員深入村寨，挨家挨戶排查武漢往返人員，了解他們身體狀況，并做思想工作。見到基層工作人員們如此辛苦，如此重視，村民們也漸漸理解并配合了。

起初，我以為只有自己居住的城市如此，通過微信、QQ，發現全省其他地方也如此抗疫。母親打來電話，說她打算去舅舅家拜年，村里面的干部特意打了招呼，不讓走親竄戚，她有些不解，甚至不悅，后面刷抖音、看新聞，逐漸意識到病情嚴重，竟主動把門關上，杜絕一切聚會聚餐。現在，他們上街采購物品，都有專人在指定上下車的地方給乘客們量體溫，監督是否佩戴口罩。村與村之間，鎮與鎮之間，均有防疫卡點，層層管控，層層做好防疫措施。

省文聯、省作協、《貴州日報》等，紛紛發動各地（州、市）作家記錄疫情期間的日記，這里面有家庭防疫的感人故事，也有所見所聞的抗疫事跡，有些民間藝人，寫好防疫口訣后還用高音喇叭在村里播放，還有些民間美術師根據抗疫實際畫出生動形象的民族畫，既傳遞出防疫信息，又體現出良好的抗疫心態。眾多文藝作品中，尤以紀實類的作品最具感染力，閱讀完幾則關于抗疫醫療隊、記者隊伍、愛心人士等深入武漢等疫區開展防疫工作的文章后，不禁肅然起敬，那些被記錄者和記錄他人者，都是真正的勇士。我在想，他們或許沒有考慮太多，又或許考慮過，只是權衡下來，于家國情懷面前，一切兒女私情、天倫之樂都是其次的，這不正是以實際行動詮釋“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精神嗎？

見證著一段段感人事跡的同時，也看到一些不盡如人意的場面，這里面有揪心的，有憤怒的，也有質疑的，令人五味雜陳。在生于死的邊緣，每個人的面前都有一面無形的鏡子，是善是惡，是丑是美，一望而知。還好，人們還是相信，只要團結一致，終能渡過難關，迎來勝利的曙光——看到“拐點”的那一刻。

2月14日起，全國新增確診和新增疑似病例迎來多日連降。直到3月9日，全國確診人數日增數已經降至45名，相對疫情爆發期而言，這已經是莫大的欣慰了，它離不開全國人民上上下下，團結一致的信心和決心。至撰此文時，貴州確診人數已經連續多日均是0增長，人們懸著的心緩緩放了下來。

每天早上上班，看見城里的出租車一天比一天多起來，是令我特別感動的一件事，復工的腳步已經越發穩健起來。人們從最初灰蒙蒙的壓抑心情，漸漸有了撥云見日之感。

我相信，疫情終會過去，全面勝利必會到來。回顧疫情爆發后走過的短短兩月時間，我們知道了什么叫驚心動魄，也見識了什么是真正的生死別離，但我們不得不痛定思痛，不得不正視，蒼穹之下人類何其渺小？

十七年前，我們經歷過非典，而今，我們再遭遇新冠病毒肺炎，中華民族從來都是偉大的民族，從來都是英雄的民族，在浩大災難面前，我們從來沒有服過輸，但我們也應該認識到，我們站在陽光之下，立于天地之間，應該保守這顆純良的心，保守這顆對自然與生靈敬畏的心，方能更好地活。

作者簡介：

夏立楠，1990年出生，貴州大方人，現居龍里。“山花寫作訓練營”學員。作品發表于《人民文學》《上海文學》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