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啟晨
鎮江人自發地帶著一種“運河氣質”,我的一個朋友寫過“而女子唯有如水綿長,方能一瓢難飲盡”,當時讀到這段文字,覺得耳目一新意蘊綿長,一直在想什么樣的城市才能讓一個當時不過十幾歲的女子寫成這樣的句子,等到真正踏足鎮江,看山看水看人,才真正明白其中意味。
鎮江的運河氣質是一種融匯。運河是人工開鑿,唯有海納百川才能保證水流保持活性。鎮江的運河地處要沖,得到多處臨近河流的支援匯集,歷經千年仍舊能保持其航運功能運輸價值,最關鍵的一點就是這百川匯援的融匯精神。歷史上,鎮江多次作為交戰前線,兵鋒所指富貴榮華付之一炬,等戰禍稍止,滿目瘡痍百廢待興,此時的鎮江,朋會天下賓至如歸,積極招募戰亂中失地流離的外鄉人共同參與到戰后的恢復發展中,水源充沛地力肥沃的自然條件滋養著農作物的蓬勃生長,融匯開放交融和諧的城市文化溫暖著四面八方天南海北的民眾,鎮江的涅槃重生并不需要太多時間,新老數代鎮江人攜手創造了一次次文化和物質上的奇跡。
鎮江的運河氣質是一種決斷。北府兵的傳奇故事家喻戶曉,它有著破釜沉舟之勇氣、一往無前之決心、保境安民之愿望、謀定后定之韜略。但就算如此,以少勝多以弱勝強仍舊是一次充滿了信心、冒險以及不少運氣成分的博弈,在當時,南方政權能夠代表一定的文化先進性,但在軍事上積弱不堪,長江成為了它最后一道依仗,鎮江更是首當其沖。這場勝負,不僅是由分裂到統一的必經之路,更是北方游牧文化和南方農耕文化之間的一次特殊對話,亦是兩種經濟政治模式的一次對沖。誠然,一次中華文明的內部交鋒,勝負都沒有太大的意義,但南方國祚的延續,給了整個民族更多的時間,讓雜亂矛盾的文化進行更加深刻的思考融匯,并在思考過程中不斷更新完善,去粗取精,最終造就了大唐乃至于說當下更加緊密和睦的多元并存現狀。
鎮江的運河氣質是一種包容。在南方的飲食文化中,醋并不占據主導,但它的不可或缺是毋庸置疑的,炸炒燉煮煎鹵醉,一小點醋的貢獻既是錦上添花更是畫龍點睛。在鎮江吃鍋蓋面,魚蝦江鮮原汁原味,最大程度地讓你去尋覓食物最本初的狀態和鮮美,但又不排斥在面條的湯汁中加入胡椒、香醋、辣油,這并不會造成口味的模糊含混,反而給了你舌頭更多嘗試的可能,一碟肴肉、一屜湯包、一盤鱔絲,你可以在鄰近的若干城市發現這些食物的蛛絲馬跡,但在鎮江這片土地,它們同時出現在一張桌子上,同時并存于你一頓的餐食中,既是地理環境所促成的物產豐饒,更是人文特質所帶來的包容并存。
曾和友人探究,鎮江離行政中心南京太近,離經濟中心上海蘇州也太近,論及工作發展,選擇太多方向太多,真個“亂花漸欲迷人眼”,又叫人為何而留下,如何而留下呢?
如果讓我這辦個局外人來作答,答案就是腳下這日夜奔流的運河,留下不是封閉,交通通達融匯包容,讓我們縱橫天下成為輕而易舉,扎根當地放眼世界是一種選擇;而離開也絕不是作別,作為交通要沖的鎮江,迎來送往將你駐足凝視,兒行千里她為你擔憂,你疲憊時它送你枕山傍水,你得意時它給你湖光山色,你老了還有親山樂水,她始終堅定相信,會等到你的回來!你也一定是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