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紅偉

烏魯木齊一個冬日的早晨,下了19個小時的雪總算是停了。街頭巷尾都是清掃雪的忙碌身影,校園里也不例外。在師生一節多課的努力下,校園路面的雪終于被清理干凈。
作為少先大隊輔導員,我會在課間巡視室外衛生情況。還沒出門,QQ上閃動著高年級輔導員的留言:“早上清理干凈的雪被低年級學生玩得到處都是!”
我急忙趕到樓下,只見一排雪做的“長城”,學生一個趕一個地在上面走著;廣場上的學生拿著雪球追打;再看高高的雪堆上,學生們在天然的“滑梯”上滑得起勁兒,每滑下來一個,就滾落一些雪渣……
本想上前制止學生,想到學生太小,我要一喊有可能驚著他們,再掉下來就危險了。我靈機一動,對著剛滑下來的那位戴眼鏡的學生說:“同學,老師有事請你幫忙!”在他后面滑下來的同學也跟了過來。
“老師剛看見你們都很順利地從上面滑下來!”學生們聽我這么一說,抿著嘴笑了。
我接著問:“滑雪什么感覺呀?”
“嗖—特別爽!”其中一個回答,說著便用手做出滑雪的手勢。
“那滑下來之后的雪到哪里去了?看你們誰的眼睛最亮!”兩個孩子轉身看了看,回頭望著我說“在地上!”“嗯,那地上的雪怎么辦呢?”兩人面面相覷,圍過來的學生搶答到:“掃掉!”“聰明,那誰來掃呢?”學生們又看了看雪,戴眼鏡的學生用食指纏繞著紅領巾的一角,猶豫了下說:“我……”
我看著他,問:“怎么掃呢?”
“像大哥哥那樣(用手比劃著)……再鏟掉……”
“嗯。等你們到高年級再干,這次雪很厚,今早哥哥姐姐們把雪掃干凈非常辛苦,很不容易才堆到里面的。”
他們點點頭說:“知道了,我們不玩了!” 這時上課鈴響了,這幾個學生朝玩雪的喊道:“別玩了!回班了!”
大課間時,我又看見了那名戴眼睛的學生。他沒有玩雪,而是蹲下身,兩手拿著簸箕,很用勁兒地把地上的雪鏟到簸箕里,再站起來倒到上面去,旁邊還有一個學生在幫他。
“你們在鏟雪呀!”我好奇地上前。
他朝我笑著說:“嘿嘿,剛才又有人玩雪!”手中的“活兒”并沒有停下來。
其他學生說:“我們告訴他,老師沒讓你干,讓高年級的干,他還是在鏟……”
我俯下身說:“老師為你們點贊!你們幫助了掃雪的大哥哥大姐姐!校園一下變得好美!”
剛說完,做志愿者的學生跑來反映,“老師,我站崗的這邊沒人玩了,有幾個三年級的又悄悄繞道到后面玩去了!”“老師!我勸了,個別學生不聽我的!”我平復了他們的情緒,走向剛被他們發現的三年級學生,說:“你們愿意當老師和志愿者的助手嗎?”學生先是一愣,然后高興地點點頭。“老師,我們要做什么呀?”“看見玩雪的學生,你們先敬隊禮,再說‘我是少先隊員,請向我學習,我不玩雪!你們都是少先隊員,自己要當榜樣哦!”“沒問題!”其他圍觀的學生仿佛得到“尚方寶劍”一般,爭先恐后去各處引導玩雪的學生。
經過齊心協力,這場“玩雪風波”告一段落。
根據科爾伯格道德發展階段理論,孩子的道德發展被分為三水平六階段。其中,9至15歲的孩子處在習俗水平,志愿者大都是這個水平,可以很好地按學校的希望與要求去做,并且遵守和執行要求,外在的規則已成為內在的了。低年級的學生只有7、8歲,還不能完全自覺地考慮到自己玩雪的后果,也不太理解遵守規則的意義,還未將不能玩雪的規定內化。我們不能生硬地給低年級學生講大道理或簡單地禁止他們做事情。即便當時有效,但不會保持太久。
《中小學心理健康教育指導綱要(2012年修訂)》中指出,我們立足教育和發展,需要培養學生積極的心理品質,挖掘他們的心理潛能,注重預防和解決發展過程中的心理行為問題。
陳鶴琴曾說:“兒童情緒是熱烈的,有力量的。如果兒童心里覺得這是老師叫我做的工作,工作就會變成‘還債似的了。因此兒童的生活是枯燥的,情緒是冷淡的。”
學生玩雪,乃天性使然。從社會環境看,路上的雪連夜被清理,生活中能玩雪的地方越來越少,安全的是較遠的收費滑雪場,需要等到周末才能在家長陪同下前往。學生能將雪堆變成“長城”“滑道”,說明學生很有想象力、創造力與實踐能力。
從教師的角度看,既然是出于安全考慮,面對站在雪堆上的學生就不能大聲喊叫,可以預想的是學生會受到驚嚇而慌忙轉身或奔跑。學生站得高,雪堆上有些雪比較松,一腳踩不好反而會發生意外。走到近處,和藹地請求學生幫忙,也不失為一種好方法。
面對志愿者們反映的情況,身為老師要明白他們也是十歲左右的孩子,即便培訓過,實際處理問題時也會出現問題。他們產生焦慮的情緒也是正常的,也是負責的一種表現。因而,我們在處理時也不要急躁,冷靜對待。
“預期效應”啟發我在教育中給學生一個良好的預期,告訴志愿者們他們的做法會很有意義,他們也會更積極地去勸誡其他學生。讓低年級學生意識到滑雪的預期是好玩,直接后果是雪被弄得到處都是,會讓別的同學鏟雪,學生就會改變玩雪的行為。同樣,不玩雪的預期是校園干凈、自己成為助手得到表揚,不玩雪的行為就會被強化并保持。
玩雪的學生多了,不玩就變得孤立,即便它是不被允許的,但在群體里只要與他人一致,就會產生“沒有錯”的安全感。反之亦然。積極鼓勵有時比消極制裁要好些。這時候教師樹立不玩雪的學生為榜樣,再和其他同學加以引導。“我是少先隊員,請向我學習,我不玩雪!”當隨機的助手與志愿者配合,違規學生會減少。
玩雪風波“禍”變“獲”。玩雪者被理解,變成助手心歡喜;志愿者被共情,繼續服務有熱情;教育者巧引導,師生合力能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