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曹操四言詩繼承了《詩經》和漢樂府現實主義的傳統,作者借用四言詩來表達自己的政治理想,將寫景與抒情融為一體,營造出雄渾壯闊的詩歌境界。
關鍵詞:曹操;四言詩;藝術特色
四言詩是我國古代產生的最早的一種詩體。我國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中的作品運用了二至八言不等的句式,但其中絕大部分作品都是句式整齊的四言詩,《詩經》是四言詩的創作高峰。春秋以后,四言詩逐漸衰落。西漢時期的文士創作有些是以四言為主,然而這時已開始出現了孕育于民間歌謠的五言體,東漢之后,五言詩很快取代了四言詩的地位。直到曹操《短歌行》《龜雖壽》《觀滄海》等四言詩出現,才使四言詩重放光輝。劉大杰曾評價說:“三百篇之后,曹操的四言詩,最為杰出。”[1]254
一、曹操四言詩對《詩經》藝術的運用
曹操所創作的四言詩并非每一首都嚴格繼承《詩經》四言體式,但是從他的三首膾炙人口的四言詩《短歌行》《龜雖壽》和《觀滄海》中也足以看出曹操四言詩是繼承了《詩經》體式的。
(一)借用和化用《詩經》中的字句
在《短歌行》中,曹操借用《詩經》中詩句,化用其原本的含義,巧妙傳達出詩人內心的真實情感,曹操借用《詩經》中“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幾句,所要表達的情感已經不是囿于男女私情的狹小范圍,“青青子衿”象征有才能的、能同自己共治天下的賢才,而自己對賢才的渴求就如同戀人之間的傾心思慕。其次,曹操又借用《詩經·小雅·鹿鳴》中的“呦呦鹿鳴”二句,原詩中以鹿鳴起興,用笙瑟渲染一種氛圍,呈現出一派其樂融融的宴請賓客的場景。這種美好的場景正是曹操所向往的圖景。總之,從表達思慕賢才到與賢才歡愉相聚場景的對照,更進一步表現出詩人求賢若渴的急切心情。
(二)借鑒了《詩經》藝術的比興手法
賦比興既是《詩經》藝術表現手法的重要標志,也開啟了我國古代詩歌創作的基本表現手法。曹操的四言詩繼承了《詩經》的比興手法,他在《短歌行》中用比興手法寫出“月明星稀,烏鵲南飛”一句,將因戰亂而漂泊不定的人才比作無處棲息的烏鵲,發出“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的感慨,表達詩人對無所依托的客子的深切關懷。此外,曹操在《龜雖壽》“神龜雖壽,猶有竟時。騰蛇乘霧,終為土灰。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四句之中,分別以三種不同的動物起興,末一句才引出中心:自己雖然年將遲暮,但仍有老當益壯的雄心。
二、慷慨悲涼的感情基調
(一)人生短暫的哀嘆
曹操生逢亂世,在建安前后的幾十年間,戰亂十分頻繁,百姓流離失所,建安文人也都飽受亂離之苦,社會極度動蕩不安。曹操詩中呈現出一種沉雄質樸的語言風格,這與其直抒胸臆語,不加奇詞麗語以藻飾有著密切的關系。《短歌行》首二句即言“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詩人直抒內心真實感受,樸實無華,不重藻飾。但他在這里所要傳達的并不是一種消極的情緒,而是敢于直面苦難多艱的人生,慨嘆人生短暫。當詩人回首往事時,突然意識到自己已步入老年,感慨人生韶華就如同清晨的露水一樣轉瞬即逝,一去不返。詩人所發出的感慨絕不是無病之呻吟,而是那個動蕩不安的社會帶給人們的一種普遍和真實的心理感受。
(二)高揚理想和建功立業的雄心
曹操是一個具有雄才大略的人,而在他的詩中體現的最為明顯的則是他身上的一股雄杰之氣。《短歌行》最后兩句是“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曹操筆下的山和海是自己博大胸襟的寫照,這樣的比興精妙恰當,蘊含深廣,作者將政治理想的宣揚升華到一種雄偉壯闊的境界。《龜雖壽》一首更是情調高昂,該詩用“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作喻,烘托出“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的雄心壯志,曹操創作此詩時已經五十三歲,但從他的詩中可以看出他的內心仍然充滿著旺盛的斗志。“盈縮之期,不但在天。養怡之福,可得永年”,意思是一個人壽命的長短不僅由天決定,人從主觀上培養樂觀精神,同樣可以延年益壽。表明詩人努力突破天命限制,這就把老年還有所作為的豪情壯志更加突出了。
三、強烈的個性色彩
清代詩人趙翼曾言“國家不幸詩家幸,賦到滄桑句便工。”(《題遺山詩》)時代的苦難成就了“建安風骨”這一名垂青史的詩歌美學典范。建安時期,文學開始走向自覺,詩人的創作個性也極度高揚。作為建安文壇領袖的曹操,他的四言詩歌創作的個人特色別具一格。
首先,曹操善于借景抒情,用一種獨特的獨白式的抒情方式將寫景與抒情有機地融為一體,最終形成一種雄渾壯闊的詩歌境界。[2]《觀滄海》一詩寫于建安十二年(207年)九月,是曹操北征烏桓,消滅了袁紹殘余勢力回軍途中登臨碣石所作,此時詩人的內心自然是滿懷豪情。詩人登臨碣石,放眼遠眺海上的壯闊美景,憶起秦皇、漢武兩位具有雄才大略的英雄,同時想到自己此次也是行走在統一天下的征途上,難免感慨萬千。“東臨碣石,以觀滄海”,此詩一開篇就從大處落筆,有力地渲染了大海浩瀚蒼茫的氣勢,最后,作者進一步將讀者引入更加宏偉的境界:“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里。”在作者筆下,大海就如同在天地間張開的偌大懷抱,包孕著日月星辰,以此借指自己的博大襟懷,由于詩人將“景”與“情”統一在一個藝術形象中,從而使該詩呈現出強烈的藝術感染力。
其次,曹操也借四言詩形式表達理想信念。在《短歌行》中,詩人選用微吟的調子來發端,抒發自己的隱憂:“繞樹三匝,何枝可依”一句實為婉曲地表情達意,清人陳沆曾對曹操創作此首詩的背景作過準確分析:“天下三分,士不北走,則南馳耳。分奔蜀吳,棲遑未定。若非折節,何以來之?”[3]36曹操意欲向處于亂離中“棲遑未定”的士人傳達“賢臣擇主而事”的觀念,暗示彷徨未定的士人應像良禽一樣盡早擇良木而棲,正如劉勰評曹詩:“志深而筆長,慷慨而多氣。”[4]該詩最后一句“周公吐哺,天下歸心”巧用周公典故,作者以周公自比,勉勵自己要以誠懇的態度去招攬賢才,從而完成統一天下的事業。
參考文獻:
[1]劉大杰.中國文學發展史:上冊[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6.
[2]武勝文.曹操四言詩歌特色探析[J].天水師范學院學報,2008 (06).
[3]陳沆.詩比興箋[M].北京:中華書局上海編輯所,1958.
[4]劉勰.文心雕龍[M].北京:中華書局,2012.
作者簡介:白俊怡,鄭州大學文學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