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字中醫解碼之“夢”

◎任宏麗

上海中醫藥大學（201203）

“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夢”是古往今來文學家、史學家不斷描摹的主題之一。“夢”，甲骨文寫作，是一個會意字，意思是人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休息，伴隨著做夢，眼皮在跳動。纂文寫作，《說文》收錄的是夢的異體字，釋為“寐而有覺”，段玉裁注：今人假夢為之，夢行而廢。

古人不明白人為什么會做夢，做了很多大膽的假設。《列子》有“神遇為夢”的說法，意思是從精神上去感知事物就會做夢。商紂時，人們每逢做夢都要占卜祈福，甲骨文的卜辭里有載：“王夢，子亡（無）病？”意思是王做夢了，王子不會生病吧？這時的古人往往把做夢作為疾病、災害、禍福的征兆。《左傳·成公十年》記載了“晉侯夢大厲”，大厲就是大惡鬼，夢里這個鬼披發及地，跳躍著捶胸頓足，來向晉侯討伐，認為夢是鬼神作祟。

鬼魂之說雖然是迷信，但是“夢”卻可能真的與疾病有關。《素問·脈要精微論》載“陰盛則夢涉大水恐懼，陽盛則夢大火燔灼，陰陽俱盛則夢相殺毀傷”，這是從人體陰陽盛衰的角度闡述夢境。人體以陰陽平衡為期，某一方偏盛或偏衰，都可能導致人體的病理變化，“夢”只是個表象。陰盛并不一定就夢到大水，也可能是冰山，也可能是地窖，也可能是光腳，但一定是和“陰”的本質有關的，寒冷的、黑暗的、向下的等等。這說明“夢”是可以預示疾病的，而且“夢”有時也可提示醫生，幫助治療疾病。

《名醫類案·經水》記述了一個案例：大夫呂滄州給一位豪門千金診病，看她的臉色乍紅乍白，診她的脈象似乎腹中有孕，問她吱吱嗚嗚又不肯說，后來病人托乳母告訴醫生，說前日在廟里進香，看到神像心有所想，晚上就夢見一個同樣面貌的男子和自己親熱，結果就生了病。呂滄州認為是“作祟”，給病人服桃仁煎，打下來很多血塊，像魚卵一樣，上面好像有眼睛。這個醫案雖然不可考，但是就病情描述來看，很像是古代的某種寄生蟲感染，蟲體的蠕動引起患者做異夢。

還有的情況下，夢其實是對自己的一個暗示。臺灣有位心理學家曾經舉過這樣的例子：夢見自己在洗澡，結果男朋友帶了很多朋友來訪，全然不顧自己只披了一條浴巾，還一一對朋友作介紹，非常尷尬。后來這位心理學家自我剖析，這個夢其實代表了她潛意識的一種不滿，因為她的男友全然不顧她的感受，總是把想法強加給她，所以才會在夢里有這種反映。

今天，我們的心理學家仍在積極進行各種有關夢的研究和探索。近代西方比較有影響的當推弗洛伊德和他的著作《夢的解析》。他試圖通過患者幼年的挫折和成年的某種經驗來解釋夢境，應該說有一定的實用價值，但是并非適用所有情況。其實，對于做夢來說我們不用過度憂慮，只要不是徹夜做夢或者總是重復同樣的噩夢，影響我們的生活質量，一般不用過于擔心。大多時候，做夢是一種愉快的體驗，就像龔自珍《浪淘沙·寫夢》詞描寫的“好景最難留，吹過仙洲，尋思依樣到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