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雨
摘 要:英漢兩種語言在思維方式上存在顯著差異,本文對照魯迅小說多個譯本,著重研究漢英主客體意識差異。漢語注重主體意識,重“心”,英語注重客體意識,重“智”。在漢英翻譯中,可以通過刪除和調整等手段實現(xiàn)該思維方式的轉變,包括刪除主觀臆測的整個事件、具體元素以及非主觀臆測但凸顯主體意識的元素,調整對事件的認知狀態(tài),調整時間、空間距離界限、調整情感距離界限、調節(jié)參與者指稱范圍的非客觀界限等。
關鍵詞:漢英思維方式差異;主體意識;客體意識
魯迅是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奠基人,他的小說使用富有創(chuàng)造力的形式對中國人的國民性、中國社會的弊端予以深刻的闡釋,具有批判精神,對后世影響甚大,本文以魯迅小說的王際真、楊憲益戴乃迭、Lyell和藍詩玲譯本為例分析英漢主客體意識差異,及在漢英翻譯中如何轉化這種思維方式。
劉宓慶(2006:48)認為,主體意識往往會從自我出發(fā)來理解、演繹、描寫客觀環(huán)境這個外在世界中的事物,因此使語言表述帶有各種特征的“主體性”。他認為漢語注重主體性描述,英語傾向于客體性描述。連淑能(2002,42)指出,國人的思維以主客一體實現(xiàn)“盡善盡美”的整體和諧境界為目標。西方思維注重從事物的本質來把握現(xiàn)象。潘文國(2014:362)也認為,認為與只強調主體意識的漢語相比,英語經(jīng)常強調客體意識的特點非常突出。漢語主體意識強,重“心”,英語客體意識強,重“智”。
1 主客體意識在漢英翻譯中的具體轉化
王建國認為,在漢英翻譯中,可以采用刪除和調整兩種方式將漢語中表現(xiàn)的主體意識轉化為英語中的客體意識。
1.1 刪除整個事件或具體事件中的元素
漢語中,經(jīng)常在客觀描寫時添加帶有很強主體性的表述,主要分為主觀臆測的虛構表述,以及雖非主觀臆測但帶有很強主體性的表述。在漢英翻譯中,我們需要刪除漢語中主觀臆測的事件或具體元素,以及帶有強烈主體意識的表達。若說話者(敘述者)主觀臆測或想象的整個事件都是虛無的,可能發(fā)生也有可能不發(fā)生,則可考慮刪除掉整個事件。
例1:《記念劉和珍君》“我終于從她言動上看出,她大概已經(jīng)認定我是一個忍心的人”中的“我從……看出”體現(xiàn)了中國人的主體意識強。Lyell譯為“Judging from ... I ...”保留了這種主體意識,而藍譯為“her tone and body language told me”采用非人稱主語,實現(xiàn)了向客體意識的轉化。
另外,從語言心理上說,“只見”、“只覺得”等反映了漢語的主體性思維定勢,似乎一切都出自說話者(敘述者)的直感、體驗和觀察(劉宓慶,2006),這也反映了漢語注重主體意識這一特點,在翻譯中可以考慮將其刪除,以體現(xiàn)英語的客體意識。
1.2 調整整個事件或具體元素
要解決漢語和英語的主客體意識的差異的問題,除了刪除之外,還可以進行適當調整。
(1)調整對事件認知狀態(tài)的表述方式。
雖說相比較西方人來說,中國人在表達方式上會更加直接,但有時候我們會通過主體意識故意模糊或弱化某一事實的真實性,以求減弱因該事實而產(chǎn)生的不良后果。而漢英翻譯中,漢語這種故意模糊的描寫往往要調整為英語精確的表述。
例2:《在酒樓上》的“但聽母親說,是一個很可愛念的孩子,和我也很相投,至今她提起來還似乎要下淚”。
楊、戴譯:... Even now it brings tears to her eyes to speak of him.
Lyell譯:... Down to this very day, her eyes mist up whenever she speaks of him.
原文中友人雖然說“似乎”,但“母親還會哭”這是既成事實,“似乎”一詞只是增加了自己的主觀性,以求弱化事態(tài)的嚴重性,若直譯會擾亂譯文讀者對事件狀態(tài)的認知。因此在二個譯本中,均調整為精確的判斷。
(2)調整時間、空間距離界限。
王建國認為,漢人會通過自己的主體意識,拉近客觀產(chǎn)生的時間空間心理距離,但英語不會通過拉近時間距離而拉近說話者之間的距離,所以英譯時,還需將其還原成客觀的時間空間距離。
例3:《在酒樓上》中的“所以我這一夜雖然飽脹得睡不穩(wěn)……”本是友人跟“我”講很久之前的一個夜晚,而友人表述為“這一夜”,拉近了時間距離。但王、楊戴和Lyell均譯為“that night”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按照客觀事實調整了時間距離。藍則直接略譯了這個時間點。
(3)調整情感距離界限。
中國注重集體主義,崇尚“和”的理念,而西方更加注重個人主義,個體標簽更加鮮明。這在稱呼語上體現(xiàn)得尤為明顯。在中國,大家稱呼的小哥哥、小姐姐、姐妹、嫂子等人可以與自己沒有血緣關系,甚至在某些行業(yè)中也逐漸形成了固定稱呼,如警察叔叔、保潔阿姨。中國人習慣用這些稱呼語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而在西方,即使是面對自己的親屬或長輩,他們都更習慣于直呼其名,在情感上保持相對客觀冷靜的距離。所以,在漢英翻譯時,需要調整情感距離界限。
例4:《風波》中的“一次是曾經(jīng)砸爛他酒店的魯大爺死了的時候”。這里的“魯大爺”幾位譯者均譯為“Mr. Lu”,還原情感距離,藍譯本用“one Mr. Lu”,更體現(xiàn)了說話者與“魯大爺”之間并沒有很多交情。
(4)調整參與者指稱范圍的非客觀界限。
中國人交談時,喜歡用“我們、大家”等泛指一群人的指稱詞來代替“我”,以拉近彼此距離,通過主體意識調整客觀事實。漢英翻譯時,需要進行調整。
例5:《祝福》中祥林嫂說的“叫我們的阿毛坐在門坎上剝豆去 ”顯然阿毛只是祥林嫂自己的孩子,用“我們的”稱呼,模糊了“我”和“我們”之間的指稱差異。Lyell及楊氏夫婦都譯為“our Ah-mao”仍保留了漢語的主體意識,而藍譯本“Ah-mao”不僅沒有用“我們的”,甚至省略了“我的”,進一步還原了客觀事實。
3 結語
漢語習慣模糊主客體界限,將主體意識加至客觀事實之上,以自己為潛在的主語,出現(xiàn)很多主語省略句,常常想象或臆測事件或事件中的一個細節(jié),習慣拉近交談雙方之間的時間空間情感距離,主體意識凸顯,而英語主客分明,各種表達都受嚴謹?shù)恼Z法框架約束,在英譯時要注意刪除臆測事件,分清主客,還原至客觀距離。
參考文獻
[1]劉宓慶. 新編漢英對比與翻譯[M].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2006.
[2]連淑能.論中西思維方式[J].外語與外語教學,2002,(02):40-46,63-64.
[3]潘文國. 漢英對比綱要[M].北京:北京語言文化大學出版社,2014.
[4]王建國. “漢語話語中的主體意識及英譯策略”[J].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學報,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