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化交際視角下的字幕翻譯研究

（大連外國語大學 116044）

一、引言

隨著經濟全球化的不斷深入，各個領域的發展成果相互碰撞，跨文化交際日益頻繁，充斥著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影視娛樂作為現代人精神放松的重要形式之一，在文化交流方面也發揮著重要作用，很多人通過觀看影視作品了解對方國家的經濟、政治、文化，但由于各國文化背景、認知模式、價值觀、思維方式和行為模式都有很大差異1。影視翻譯中最常提及的就是字幕翻譯和配音翻譯，本文主要以字幕翻譯為討論對象，深入探討在字幕上應該采用何種翻譯策略和技巧才能更忠實地傳達出影視內容，才能使原劇受到更多人的喜愛從而達到跨文化交際的目的。

二、字幕翻譯的先行研究

甘貝爾（Gambier）將廣義上的視聽覺交際的翻譯方式劃分為10種（①字幕，②同聲字幕，③配音，④口譯，⑤畫外音，⑥旁白，⑦解說，⑧多語言播送，⑨舞臺字幕，⑩同聲傳譯）。藤濤文子在《翻譯行為與跨文化交際》中指出，“字幕在翻譯過程是原文劇本到譯文字幕（文字→文字）的轉換，但對接受者而言卻是原文劇本到譯文字幕（聲音→文字）的轉換”2（藤濤文子，2018）。哈蒂姆（Hatim）和梅森（Mason）認為，“字幕翻譯工作者必須要把電影的音軌中言說的話語用書寫形式加以表達”（Hatim＆ Mason，197：78）。兩人將字幕翻譯存在的主要限制概括為四點，分別是：①從聲音到文字的變換，②物理性限制，③文本的縮減，④與影像協調一致的必要性。

很多學者將字幕按照不同標準分類。伊瓦森（1992）按照語言、技術、適用范圍等將字幕分為影視字幕翻譯、多語種字幕翻譯、圖文字幕翻譯、縮減型字幕翻譯、現場或實時字幕翻譯、歌劇戲劇會議等6種類型。迪亞斯桑塔（Díaz Cintas）（2001）以語言、技術和同步性等作為分類依據，區分出傳統字幕翻譯、同步字幕翻譯、雙語字幕、語內字幕、語際字幕、內嵌式字幕、外掛型字幕等。3

三、字幕翻譯的特點

字幕是指以文字形式顯示影視作品中的對話等非影像內容，也泛指影視作品后期加工的文字。字幕翻譯即影視中把原語的對白以共時字幕的方式譯為目的語，通常位于屏幕下方。由于字幕制作的成本較低，且越來越多的人在觀賞外國影片時認為原聲更具觀看異國影片的實感，更能真實地感受到演員原本聲音、情緒，所以更喜歡原聲+字幕的方式，為了迎合市場需求，字幕翻譯也日益興盛起來。從整體看來，字幕翻譯主要有幾下特點。

時效性。字幕轉瞬即逝，而觀眾需要在短時間內了解情境中表達的內容，非母語觀眾除了和母語受眾同樣掌握畫面信息外，同時增加了閱讀字幕這一額外“工作”。有調查顯示，空間上日語字幕的字數限制為豎排最大一行10字、共2行，橫排約為13字，時間上閱讀字幕的時間為讀出臺詞的時間長度，而觀眾能接受的日語字幕約為每秒鐘4個字，因此在有限的時間空間內準確傳達原片中的內容是對字幕翻譯的重要要求。

通俗性。影視作品屬于大眾娛樂范疇，人們觀賞娛樂作品更多是為了放松心情。一部好的作品能夠獲得各國人們的喜愛，除了作品本身極富吸引力以外，字幕翻譯也是功不可沒。反之如果字幕過于晦澀難懂，觀賞興趣也就很快消失殆盡，即使在本國是一部人人稱道的佳作，也難以流傳開來。所以字幕要通俗易懂、讀來毫不費力。

文化性。影視劇的另一個作用就是它們展現了社會的方方面面，可以以此了解他國文化。由于中日兩國的文化差異，像中國的古裝劇或日本的大河劇等時代特色鮮明等，在翻譯時應靈活處理，盡最大可能促進文化傳播。

四、跨文化交際中字幕翻譯方法

1.劇名的翻譯

一部影視作品最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作品的名稱。對比中日兩國的影視劇名稱發現，中國劇名較為含蓄，而日劇劇名則更為直接。中國的國產劇在日本上映時，劇名有時會脫離原文，根據劇情重新擬定名稱，或直譯后增譯副標題，使劇情內容一目了然。如：

原名 譯名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明蘭 才媛の春甄嬛傳 宮廷の諍い女陸貞傳奇 後宮の涙步步驚心 宮廷女官 若曦美人心計 美人心計—— 一人の妃と二人の皇帝如懿傳 如懿伝——紫禁城に散る宿命の王妃楚喬傳 楚喬伝——いばらに咲く花瑯琊榜 瑯琊榜——麒麟の才子、風雲起こす延禧攻略 瓔珞——紫禁城に燃ゆる逆襲の王妃楚漢風云 大漢風 ——項羽と劉邦

以上案例是筆者選取的近年來在日本上映的，觀眾反響較好的幾部國產古裝劇。上表中前4例就是完全脫離了原劇名，在某種程度上已經算不上是“翻譯”了，譯名直接根據劇情自擬了標題。如《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原劇通過女主人公明蘭的經歷，講述了古代官宦家宅的興榮，劇名也源自南宋女詩人李清照著名詞作《如夢令·昨夜雨疏風驟》，充滿了中國獨有的歷史韻味，但如若直譯，日本觀眾無法理解詞中蘊含的文學色彩，劇名不知所謂，很容易失去潛在受眾。反之，重新譯為「明蘭 才媛の春」，清楚地交代主人公明蘭，并表明此劇是充滿智慧的女性奮斗史，從而吸引大批觀眾，達成影視傳播的目的。后6例基本采用直譯+副標題的譯法，將原文漢字直接轉換為日文當用漢字，并加上副標題，提示主要劇情。如《瑯琊榜》，講述“麒麟才子”回到朝堂撥弄風云，并昭雪冤案的故事，日文譯名為「瑯琊榜——麒麟の才子、風雲起こす」，比較符合劇情，也較迎合日本觀眾的觀影風向。且從時間上來看，后者譯法應用得更多，可認為在影視劇劇名的翻譯上，直譯+副標題的譯法更符合跨文化交際的要求和目的。

2.人稱的翻譯

中日文人稱代詞上大體相同，但日語會話中人稱代詞出現次數遠比漢語少，在影視劇中人物之間的對話占絕大部分，所以字幕的日譯中人稱代詞的減譯、省譯也是屢見不鮮。本節以《瑯琊榜》中部分臺詞為例，分析人稱代詞的處理。

例1：此事蘇某責無旁貸。

譯文：看過はできません。

例2：你真是個死心眼，虧我跟你說了這么半天，簡直就是對牛彈琴，你就是一頭倔牛。

譯文：頑固すぎるぞ、「牛に対して琴を弾ず」だな、どこまでも偏屈な牛だよ。

例3：可是懸鏡司雷霆辦案，謝玉真的會鋌而走險？

譯文：でもあの懸鏡司を相手に危険を冒すかしら。

例4：蘇先生的意思是讓我們不要推波助瀾，而是順其自然？

譯文：つまり今は波風を立てず、成り行きに任せよと？

原文出自古裝劇，有一些和現代漢語不一致的地方，有較為明顯的時代特征。如例1中“蘇某”指代說話人自己，在姓氏后加“某”表示自謙，但譯文沒有譯出「私」（わたし），而是用可能動詞「できる」的否定形式表明自己無法坐視不理；例2原句出現三個“你”，一個“我”，譯文中卻并沒有出現任何人稱代詞，原情境就是兩個人的直接對話，日語會話中不用人稱代詞也可判斷說的是對方，譯出人稱代詞顯得冗雜多余，且原文中“虧我跟你說了這么半天”，與后面“對牛彈琴”同義，譯文直接省去不譯，減少重復顯得精煉不少。例3、例4是對第三人稱的處理，譯文同樣沒有譯出人稱代詞，也沒有提及姓名，但例3用了「かしら」表明對“謝玉”的接下來行動的疑惑，而例4「と」后面省略了「いう意味ですか」、「言いましたか」等，表明說話人是“蘇先生”，在雙方都心知肚明的情況下，人稱代詞沒有譯出的必要。

由于影視劇多是人物間對白，按照日語會話習慣，人稱代詞在大多數情況下沒有翻譯的必要，觀眾可根據動詞或語境判斷出主語，且觀察原文和譯文，可發現字數大致相當，譯出人稱代詞反而會使譯文變長，增加字幕閱讀負擔，影響跨文化交際的效果。

3.反問句式的翻譯

影視對白中很多時候會使用反問來加強語氣，在古裝劇中如“豈能……呢？”“豈非不是……呢？”“難道不是……嗎？”“怎能……？”句式較為常見，筆者發現字幕在日譯時，這些句式一般譯為肯定句式。如：

例5：若非推心置腹信任無聞，我又怎么可能把這條關系到生死存亡的密道告訴你呢。

譯文：絶対の信頼がなければ、私が抜け道の存在を教えるわけがない。

例6：朝堂之上豈容你胡言亂語

譯文：朝堂で妄言は許されぬ。

例7：哪個以前不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譯文：どいつも顔の利く大物だった。

例8：可這世上的一切都是瞬息萬變的，誰又會知道明天會發生什么呢。

譯文：だが狀況は絶えず変わる、一寸先は闇ですよ。

例9：這次你豈不是嫁不掉了。

譯文：嫁げなくなるぞ

以上案例中皆是為了增強說話人語氣的，日語中“反問句式”一般較麻煩，可譯為「ではないか」、「ではないでしょうか」、「ではないだろうか」等，這樣一來字幕較長，不方便觀眾接受信息，原文分別意為“我不可能告訴你”、“不容胡言亂語”、“都是大人物”、“誰都不知道”、“就是嫁不掉了”，所以簡單直接譯出原本含義即可，避免增加觀眾的閱讀負擔，使觀眾的注意力更多分配在人物的表情、動作、語氣上。

4.成語及慣用語的翻譯

影視劇中的語言能夠反映出人物的身份、地位，通過語言可以使人物形象更加豐滿，而古裝劇的另一大特點就是對白中會使用大量成語和慣用語，筆者發現日文字幕在處理時一般會采用直譯、意譯或減譯的翻譯方法，如：

例10：這個老五一向是沽名釣譽，動不動就跑去禮敬文士，他在這方面沒少下功夫

譯文：景桓は昔から名を売るのが好きな男です。名士のもとを訪れては人脈を広げていました。

例11：況且他一個賣菜的住在一個破落的院子里，明明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譯文：野菜売りで古びた民家に住んでいれば、取るに足りぬ者だわ。

以上案例運用了直譯的翻譯方法。“沽名釣譽”對應日語的「名を売る」，“微不足道”對應「取るに足りない」，原文與譯文內在含義基本一致，且日本觀眾對這兩個詞匯的認知度較高，可以直接轉換為日文。日文中有些成語最初是由中國傳入的，因此筆者認為，字幕字數允許、中日文含義相近、且認知度較高的成語可采用直譯的翻譯方法。但由于同時滿足這幾項條件的成語并不是很多，筆者在調查時也發現直譯方法是使用率最低的，多偏向以下意譯、減譯的方法。

例12：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譯文：生きてさえいれば、可能性はある。

例13：如果日后陛下要廢了太子改立他人，大家也不用覺得大驚小怪

譯文：將來陛下が廃しても驚く必要はないのです

例14：我倒覺得田御史的話不像無中生有。

譯文：田御史の話はあながち間違いとは思えません

例15：最初侵地案開始，不僅是父皇的恩寵日增，連重臣們對他的口碑也是越來越好，名望一天一天水漲船高

譯文：慶國王の事案から、父上の信頼は厚くなり、重臣からの評価も高まる一方だ

以上案例運用了意譯的翻譯方法。原文直譯下來分別為「木の生えている山があるかぎり、薪の心配はない」、「なんでもないことに驚いてみせる」、「事実でないことをこしらえる、でっちあげる」、「水位が高くなれば船も高くなる」。中國的四字成語用起來十分便利，但直譯成日文只會增加字幕字數，且顯然成語的翻譯并不是對話的重要部分，沒必要將原文成語一一對應翻譯。并且中日兩國的思維方式有所不同，成語、俗語的運用也都有所差異，中國人慣用的成語在日本人看來或多或少會產生一些違和感，特別是在觀看影片時，出現風馬牛不相及的比喻，如突然出現「水位が高くなれば船も高くなる」（水漲船高），與談話內容毫不相關，會讓觀眾覺得思維過于跳躍，不明所以，因此采用意譯的方式，通俗易懂。

例16：無非是想削弱大梁國力引起內憂外患，告慰她師父的在天之靈罷了。

譯文：梁の國力を削ることで師匠の霊を慰めているだけだ

例17：瑯琊山真是名不虛傳啊

譯文：かの瑯琊山だけあります

例18：巡防營我們不能去爭，可自然而然地到了手上也不必向外推。

譯文：爭わずに巡防営を手に入れたのですから、拒む必要はない。

例19：怎么會輕車簡從跑到我這無人問津之地來了？

原文：なぜ誰も見向きもせぬ私のところへ？

以上案例是采取減譯的翻譯方法。原文的成語在譯文中都沒有體現，筆者認為成語的減譯原因與前文提到的意譯有相似之處，都是因為直譯字數較多，且不必要，譯出反而顯得冗余，只是減譯使譯文更加精煉。但同時筆者認為成語及慣用語是博大精深的漢語的重要組成部分，跨文化交際固然重要，但在側面展示中國歷史文化的古裝劇中，適當的成語及慣用語翻譯也是十分必要的。

五、結語

隨著全球化的不斷發展，中國文化軟實力的不斷增強，越來越多優秀的影視作品走出國門，走向世界。為了讓其他國家從影視劇中更加直觀地了解中國和中國的文化，除了作品本身，翻譯也是尤為重要的。本文以影視翻譯中的字幕翻譯為重點，分析了字幕翻譯特點，總結了字幕翻譯常用方法，探討何種翻譯日本觀眾更易于接受。同時筆者將繼續研究在跨文化交際中如何翻譯才能讓受眾喜愛作品，同時更多地傳播中國文化，希望能為今后的字幕日譯研究有所幫助。

注釋：

1.陳曦.跨文化交際中語用知識的語用功能分析[J].中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9，35（06）：128-132+137.

2.藤濤文子著；蔣芳婧，孫若圣，余倩菲譯.翻譯行為與跨文化交際[M].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2018.1.

3.劉大燕，林慶娜.字幕翻譯類型研究[J].文化創新比較研究，2019，3（31）：80-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