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費社會中的歷史題材電視劇

卞曉雅

摘 要：電視劇一直以來是電視節目的重頭戲，能滿足人民群眾精神文化需求，電視劇同時也是大多數電視臺和視頻網站創收的重要來源。然而處于消費社會的大環境中，我國電視劇的創作越來越趨向于過度的娛樂化和低俗化，歷史儼然成為電視劇“消費”的重要資源，出現大量不符合史實的歷史題材電視劇，消費文化的特質在歷史題材電視劇中得到明顯的體現。

關鍵詞：消費主義;歷史題材電視劇;敘事模式;娛樂化

中圖分類號：J97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5079 （2020） 02-0-02

一、引言

2019年3月22日，網傳廣電總局出新規定，即日起至6月，包括玄幻、神話、穿越、武俠、神話、傳記、歷史、宮斗等在內的所有古裝題材網絡劇、電視劇、網絡大電影都不允許播出。雖然相關部門并沒有明文通知，但確實隨之有一批古裝劇受到波及，或延播或下線，這一現象也被網友稱為“限古令”。事實上，自2018年開始，古裝劇市場就已經開始遇冷，其中歷史古裝劇《如懿傳》和《巴清傳》命運多舛，《巴清傳》播出無望，而《如懿傳》的播放量和口碑也沒有達到預期效果。2018年4月，國家廣播電視總局局長聶辰席在全國電視劇創作規劃會上明確指出：要堅決反對歷史虛無主義、隨意戲說曲解歷史、貶損褻瀆經典傳統、篡改已形成共識和定論的重要歷史事件和歷史人物。

二、歷史題材電視劇的敘事模式

（一）傳奇化敘事

現在流行的歷史題材電視劇比較多采用傳奇化敘事，大多以演繹人物的傳奇經歷為目的，從它們的劇名就可以窺見一二，如《甄嬛傳》《陸貞傳奇》《皓鑭傳》等，講述主人公的傳奇一生，十分強調敘事之“奇”，以傳奇作為一種更貼近大眾消費心理的敘事策略，展現不平常的人物命運，無論是帝王劇還是宮廷劇，最后的結局基本都是主人公成為權力的頂端，但是在敘事中又充滿了后現代主義消費文化的特征，對這些傳奇人物進行祛魅。

在今天，我國的歷史題材電視劇，其言說方式與話語表達層面，具備了后現代消費主義的氣質，在歷史劇的敘事當中附上傳奇的色彩，看似主題十分宏大，實則不是，內容上充滿言情性、世俗性，敘事上充滿娛樂性、戲劇性，歷史題材電視劇以消費市場為導向，以傳奇作為一種更貼近觀眾消費心理的敘事策略，打造出與真實歷史有所出入的歷史劇。剝掉歷史的外殼，實則故事的內核千篇一律，穿著古裝談戀愛或者進行權謀宮斗，大女主類型的歷史劇火了一部，隨后就會出現了十幾部大女主劇，同質化極其嚴重，有些歷史宮斗劇甚至偏離當代主流價值觀。

（二）性別化敘事

歷史題材電視劇中性別化敘事特征特別明顯，無論是帝王劇還是后宮劇，究其本質都是男性是權力的主導。帝王劇主要展現帝王頗為傳奇的一生，女性角色多半是男性角色的附庸，是權力角逐的犧牲品;后宮劇當中妃嬪們為了獲得皇帝的寵愛，爭風吃醋，爾虞我詐。歷史題材電視劇發展到今天，后宮劇成為收視最高，最受歡迎的劇種，這種以后宮女性權謀為主要內容的歷史劇，是與“正史”格格不入的另類歷史文化，其受眾以及故事內核也越來越“女性化”。

消費主義成為當下的一種主導意識形態，女性看似是處于比較強勢、被討好、受迎合的位置，從邊緣位置走向中心，然而，在人們為這種言論歡欣鼓舞的時候，卻沒有看清這一狀況的背后本質：規范女性的是男性制定的價值和標準，男性才是制定和控制法則的人，女性依舊是男性的附庸。后宮劇，講述后宮女性角色，女性開始作為一種符號走上熒屏。然而，看似是“大女主”的歷史電視劇，其實其內核并沒有發生改變，女性依舊是為了取悅男性而存在，后宮嬪妃明爭暗斗都是圍繞著皇帝展開，在屏幕那端的女性只不過是一個供人品評和觀賞的“商品”。

（三）符號化敘事

歷史題材電視劇不僅會制造華麗的電視場景和百轉千回的故事情節，還會通過區分各式各樣的文化符號，在不同的影視作品中形成新的刺激機制來迎合當下受眾的消費邏輯。歷史題材電視劇的創作很多時候不是來迎合所有人的口味，而是被區分成為風格各異的類型，如嚴肅的正劇、戲說歷史劇、后宮宮斗劇等，并且在這些類型的基礎之上分化出各種全新的價值定位和意義，對歷史真實進行當代性的書寫。如以《漢武大帝》為首的帝王劇可以迎合歷史愛好者的口味，而《宮》《陸貞傳奇》等“于正劇”就是披著古裝的現代劇，實則就是迎合少男少女觀看偶像言情劇的喜好。

歷史真實和歷史人物僅僅是作為一個符號被不斷消費，歷史劇中的歷史人物并非是對他們面貌的真實再現，而是以其形象作為承載意義的能指，意義得以產生的內在機制則受制于消費意識形態對歷史劇的規約。消費文化盛行，歷史題材電視劇的創作也無法脫離消費時代的“符號消費”，受眾將不再仰視歷史人物，而是用當代人的眼光把歷史人物置于客體位置重新講述。

三、歷史劇文本當中的消費話語表現

（一）華麗的電視場景

當下歷史劇的制作花樣不斷翻新，空洞的內核借助華麗的視覺效果得以掩飾，歷史劇的制作成本動輒上千萬，這些投入并沒有花在修繕劇本、打磨劇情上，而是用于場景拍攝和后期制作，服裝造型、攝影、燈光、美術、音樂等用的都是殿堂級班底。以《甄嬛傳》為例，劇中的服飾、發型乃至發釵都無不華麗精細，其中太后賞賜給華妃一支鳳凰流蘇金簪，金色與紅色搭配，十分華麗，電視鏡頭會給予金簪特寫，還會通過劇中人物的對話著意強調金簪的異常珍貴。除此之外，還有相當多的珠寶頭飾在該劇出現，如：鳳穿芍藥步搖、和田玉釵、并蒂海棠步搖、合和二仙金簪等。《羋月傳》的歷史背景雖是春秋戰國時期，但是劇中也是充滿著大量的珠寶首飾，從女主角羋月的頭飾就可以看出其地位的變化，未進秦宮的羋月還稚氣未脫，用笄將發髻高高固定在頭頂，戴著幾分“假小子”的模樣，與入宮后的裝扮形成鮮明對比，當羋月最后成為權力的頂端時，一身裝扮都是以金色和紅色為主，胸前佩戴玉璜，頭上戴著巨大而又華麗的頭飾，這些裝扮顯然就是大寫的“權力”。

在影視媒體的精心制作下，一個個平庸之作就此煥發出生命的光彩，雖然模式化的劇情讓人厭煩，類型化的人物毫無新意可言，但華美的宮廷布景、絢麗的特技卻足以讓觀眾徘徊不去。與其說觀眾在看影視劇，不如說他們在享受視覺的快感。歷史劇以娛樂、好玩、有趣、搞笑為宗旨，看似無關痛癢，實則以隱形的方式控制著觀眾的審美需求。當觀眾陶醉于宮廷的勝景而不可自拔時，他們很可能失去基本的價值判斷和批判立場，從而順從地接受來自歷史題材電視劇劇潛在的意識形態，并把這種意識形態內化為自己的精神需求。

（二）歷史劇“消費”歷史

“對觀看電視之實踐的研究，展示了發生在所有不同群體中的所有不同活動，更進一步說，對節目的實際接受與解讀，已被具體的階級習性所過濾。注意到觀看電視與階層、年齡之間的相關性是很重要的。那些資本較少、年齡較大、階層較低的人，觀看節目時的思考變少了，他們看得最多的，大部分是關于個人等級地位的上升，以及如何變得年輕等方面的劇目。”對于歷史題材電視劇來說，重構一段歷史并不是為了更好地表達對現實的批判、對人性的思考，而是為了制造看點，迎合并引領著觀眾的低俗趣味，把極度矮化后的碎片化歷史供奉給觀眾。在消費社會當中，歷史的消遣娛樂功能上升，呈現出世俗化、平民化等特征。這些歷史題材電視劇體現出大眾對歷史的當代消費，這種消費歷史客觀性和嚴肅性的敘事策略在當下的歷史劇當中十分常見。當下歷史成為文化消費的重要資源，戲說歷史蔚然成風，歷史劇往往以編造、戲說為敘事策略，來迎合觀眾的娛樂心理。以《甄嬛傳》《羋月傳》為代表的后宮宮廷劇將封建帝王糅入世俗生活的視野當中，設置復雜的人物角色關系和跌宕起伏的故事情節，使觀眾體驗到前所未有的快感。2012年上演的《甄嬛傳》似乎在主題上有所進步，不僅表現了后宮女子的鉤心斗角，而且把批判的矛頭指向了封建皇帝，雖然該劇揭示了封建皇權的殘酷性，但是女主角甄嬛的行為本身仍舊是“以惡制惡”，而且更為重要的是，該劇所呈現的歷史是架空的，導演硬是將原小說虛構的大周嫁接到清朝雍正年間，劇情和真實的歷史存在很大的誤差。

四、結語

消費主義文化對我國歷史題材電視劇產生了巨大的影響，現在流行的歷史宮廷劇已經拋卻了宏大敘事，嚴肅題材的戲謔性表達是消費社會中的常見的現象，歷史題材電視劇將現代人淺表化，戲謔化，娛樂化、情緒化表現得淋漓盡致。對于如今陷入“限古令”的歷史劇，首先必須要解決格局和視野的問題，要跳出戲說歷史，后宮爭斗的樊籠，對待歷史要用思辨性的視角進行當代解碼，用嚴謹的唯物史觀解讀歷史，去打造史詩格局。中國的電視行業呼喚越來越多直抒大國豪情、英雄氣概的史詩巨作。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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