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廷偉
【中圖分類號】I206.2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3089(2020)05-0029-01
文學的基本特點是以語言為媒介來構筑形象,日常生活中使用的詞句,或者作為概念的載體,依靠推論來揭示事物的共相,或者以表現概念為基礎,描述客觀世界和人的心理的某一現象,這就是語言的指稱功能和表現功能。
我們把文學作品中語言的那種超出詞句的原始內涵,融入作者的情感,作為形象載體時表現出的意義,即表現功能所揭示的意義,叫作文學語言的“非字典”意義。長期以來,作品語言“非字典”意義的分析,一直未能得到足夠的重視,這就使得古文學作品教學至今仍在低層次中徘徊。本文擬通過對古文學作品教學中語言“非字典”意義作用的探討。
一、分析語言的“非字典”意義,使學生與作者發生情感共鳴
“登山則情滿于山,觀海則意溢于海。”(《文心雕龍·神思篇》)移情作為一種基本的文學創作手法,千百年來,一直被廣泛地運用著。這就使得文學成為一種用形象與情感再現心靈和表現生活的藝術。成功的文學作品,總是充溢著作者豐富的情感。所以,文學作品中的詞句,可能與普通語言中的一樣,但情感的心境像水一樣可以使這些詞句改變原來的印象,浸潤在一派新鮮的涵義里,負載起不同尋常的心理內涵。如杜甫的《春望》:“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花,本來是悅目的,現在卻勾人落淚;鳥鳴,本來是悅耳的,現在卻反而使人驚心。“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王國維《人間詞話》)此時的花和鳥已成為作者情感流程的觸媒,是其此情此景的客觀對應物,它們已完全被作者傷感、悲戚的心理所浸染,因而它們要比在現實生活中負擔更多的心理內涵。我們只有深入挖掘作品語言的“非字典”意義所包涵的豐厚的底蘊,才能使學生將思維的觸角伸向作者心靈的深處,真正地進入作者所營構的情感氛圍,與作者發生心理的對接和情感的共鳴。
二、分析語言的“非字典”意義,為學生開辟廣闊的想象空間
比起其它藝術媒介,文學語言的情感功能更為直接和強烈,人的一切思想和情感甚至潛意識和細微的心緒,都可以在文學語言中得到表達。陸機《文賦》稱:“恒患意不稱物,文不逮意。” “文不逮意”也就是言不盡意。劉勰作《文心雕龍·神思篇》也述說了寫作中“言不盡意”的苦惱,這是因為“意翻空而易奇,言征實而難巧。”原來是由意和言各自的特性決定的。意虛而言實,言不盡意是必然的。或有言意相合,“密則無際”的愜意,也有言意相隔,“疏則千里”的缺憾。但總之言意矛盾是不可能徹底解決的。既然“言不盡意”,那么索性寄意于言外,讓讀者去想象去琢磨。
柳宗元的《小石潭記》,開篇便告訴讀者,小石潭無路可通,須“伐竹”才能“取道”而見潭。由此可知,這風景優美的石潭被長期棄置,無人問津。這就是作品字面意義提供給讀者的表象。但是我們決不能僅僅拘泥于文學語言的原始意義,而要通過分析語言的“非字典”意義,給學生提供必要的材料背景,激發他們合理的想象力,進行再造想象,挖掘出其更為豐富、更加深刻的思想意義和情感容量,從而完整地把握作品的內容。“一切景語皆情語”(王國維《人間詞語》),原來,《小石潭記》中的一樹一竹,一水一石,都投射著作者磊落胸襟和抑郁情懷的折光。滿腹經綸的柳宗元與這秀色可餐的小石潭有著同樣的遭遇。這條竹樹叢生,使人步履艱難的“道”上,灑滿了他報國無門的痛惜之情。這才正是作者在作品中所寄寓的言外之意。
三、分析語言的“非字典”的意義,培養學生的悟性,使文學作品獲得更為廣泛的意義
“一種明確無誤的情感和情緒都不可能由文字語言的邏輯形式表現出來。”(蘇珊·朗格《藝術問題》)正因如此,模糊語言在文學作品中的運用就極為普遍。李煜作《相見歡》,不入前人窠臼,沖破人理智所不能逾越的藩籬,用“剪不斷、理還亂”狀寫“離愁”,成為千古之名句。明人沈際飛說:“七情所至,淺嘗者說破,深嘗者說不破。破之淺,不破之深。‘別是句妙。”(《草堂詩余續集))妙就妙在是一種說不出滋味的“離愁”所特有的滋味,這種具有“七情所至”的確定內涵的“離愁”滋味,在藝術上是“說破”與“說不破”的對立統一,因而審美上也是模糊性和明晰性在藝術整體上的一個集成系統。它多義而寬泛,復雜而變動,是一種有明確內涵的模糊集合體。古往今來,在日常生活的經驗里,心靈經歷過“離愁”和經受過相思之苦煎熬的人們,往往都會在胸中升騰起一種莫可名狀、無法排遣的惆悵之感,沉浸在對往事的追戀和對未來的憧憬之中。我們只有深入到語言“非字典”意義所揭示的廣闊背景中,才能不斷喚起學生對有關現實和情感的表象經驗。這樣,“模糊”的文學語言所表達的情感就會因每一個學生悟性品質的不同而顯得異彩紛呈,文學作品隨之也生發出了更為廣泛的意義。
總之,分析古文學作品不能不分析語言,“透過說論者表面的含義,發掘其背后隱含的意義,是理解言語的更高水平。”(葉奕乾等《普通心理學》)我們只有切實重視對語言“非字典”意義的研究,才能真正進入古文學作品教學的最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