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利益博弈下的音樂版權集體管理

查昕宇

摘要：2018年音集協一紙公告要求KTV下架6 000多首歌曲，其中包括《十年》《K歌之王》等熱門歌曲，2019年廣東八家KTV企業聯合起訴音集協壟斷引起輿論關注。在對音集協壟斷問題的解決，可以通過對集體管理各個主體之間的經濟利益的制衡，同時借鑒國外集體管理方法，從而提出形成一個利益制衡體系的建議。

關鍵詞：音樂版權;音集協;集體管理;利益博弈

中圖分類號：D923.41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5168（2020）18-00117-03

1 引言

音集協是我國唯一音像集體管理組織，依法對音像節目的著作以及著作權有關的權利實施集體管理，屬于非營利組織。主要負責集中管理音樂版權，授權使用人使用并收取會費。音集協在我國處在壟斷地位，但因為其版權管理不善，導致音集協與音樂版權的所有者和使用人之間的沖突不斷。因此，是否可以通過利益博弈的分析，找出解決音集協消極管理和壟斷地位的問題，是值得討論的問題。

2 音集協在音樂版權集體管理問題的原因分析

音集協因管理不善導致的其與版權所有者和使用者之間產生沖突，主要原因有以下兩點。

2.1 音集協屬于非營利組織

在面對集體管理上的問題時，音集協選擇改變或是不改變，都不會侵害其本身的利益。如果音集協選擇做出改變，便只會徒增它的管理費用且無法帶來收益。例如首都機場的二號航站樓，一個小桌子只能容納一個人進行取物過安檢。并且這個問題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期間也有很多人提出的建議，要將二號航站樓的安檢桌變長一些，但這個建議一直沒有被采納。這是因為這個建議是否實行，或者說這個問題是否改變，都不會影響到機場的自身利益以及決策者的個人利益。因為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因為航站樓安檢的桌子太小而放棄購買機票。同時決策者屬于機場的工作人員，他們有自己的工作人員專用通道，因此桌子再短也不會耽誤他們的時間。所以對于機場以及決策者來說，如果換了一個更長的桌子，那么結果只是機場的賬上又多了一筆買長桌子的費用[1]。所以，音集協不會去做一個對自身沒有利益并且會加大自身管理費用支出的決定。

2.2 對音集協的制約力量不夠

音集協處于壟斷地位，導致權利的所有者和使用者對音集協的制約力量不夠，因為這兩者除音集協之外沒有別的選擇，對音集協的不滿只能指出問題，而不能真正通過經濟手段來影響音集協的利益，迫使其做出改變。所以唯一有能力制約音集協的是國家的監督，我國在法律上已明確民間可以成立音樂版權的集體管理機構[2]，但因為其應用于市場上時出現了問題。因此并沒有出現與音集協互相爭奪利益的機構。

3 利益博弈下我國音樂版權的集體管理分析

通過利用各個主體之間的利益博弈，從而形成各個主體之間的利益制衡局面。其中各個主體的利益訴求主要有以下三點。

3.1 版權的所有者的利益訴求

音樂版權對于所有者的經濟利益來源主要是通過轉讓許可而帶來的經濟收益。因此集體管理機構想讓所有者出讓版權就需要滿足一個條件，就是所有者個人單獨尋找使用人的預期收益小于轉讓給集體管理機構的收益[3]。因為所有者單獨尋找使用人所承擔的成本和風險比轉讓給集體管理機構要大很多，同時還有無法準確計量的沉沒成本在內。所以集體管理機構所給出的收益相同或者在合理范圍內小于持有人自行出讓的收益都可以促成交易。所以所有者在這種情況下最希望獲得的轉讓收益與自行尋找使用人的收益持平，因為作為理性人，所有者深知如果超出了自行的收益，將會導致交易的失敗，因為沒有任何一個理性人愿意在沒有收益的情況下增加自己的風險。

3.2 集體管理機構的利益訴求

假設集體管理機構是以營利為目的。集體管理機構主要工作是收集版權，再將版權給予使用人使用，并收取會費。因此可以理解為，集體版權機構是版權的中介機構。對于音樂版權數量眾多以及碎片化的特點，集體管理具有以下的優勢：一是降低了使用者與所有者之間的搜尋成本，從而大大降低了兩者之間的交易成本，二是降低了因為搜索不充足而導致的利益損失風險，促進版權的發展。因此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集體管理機構在利益博弈中具有了信息優勢，主要包括以下兩點：一是信息對于風險的信息掌握充足，所以在交易中可以利用對方對于風險的認知的不足，從而拉大價差。二是對于買方信息充足，在與買方的交易中更加容易計算出合理價值。因此，對于集體管理機構，其利益的最大化可以理解為將自己的信息優勢最大化的利用。

3.3 討論版權的使用者的利益訴求

版權對于使用者的經濟利益來源是對于音樂版權的使用而帶來的收益。在音樂版權集體管理的情況之下，使用者需要通過向集體管理機構繳納會費來獲得使用權。所以對于使用者來說，利益的最大化就是降低使用費用，從而提升自身的收益。

在我國，音集協屬于非營利性組織機構，音集協在利益博弈中置身事外，與所有者和使用者之間不發生利益爭奪的問題，因此利益的博弈就變成了所有者與使用者的利益爭奪。但在現實中，因為二者過于眾多和分散，所以很難產生一個具體的利益博弈，同時音集協會阻礙所有者與使用者之間信息的流通，因為對于音集協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公開信息，一個是不公開信息。在這兩個選擇上，所有者不管選擇哪一個都對自己的利益沒有影響。同時所有者或者使用人要求公開信息也是無濟于事，因為公開信息對于音集協沒有任何利益上的得失。因此很容易出現信息閉塞的情況。

而音集協成為盈利機構，利益博弈會出現以下情況：在音集協與所有者之間，所有者的最理想價格是與自行轉讓的預期收益持平，而音集協的最理想價格是充分利用信息進行分析的最低價格，并且這個價格是高于所有者自身的成本價，否則交易就會消失。因此交易中的價格很可能會落在兩個價格的中間值與最低價格之間，因為二者在交易時，從所有者角度看，如果所有者要求看信息，這時音集協會選擇給出信息促成交易，這時候二者進入議價階段，價格的落點很可能在中間值。如果所有者選擇不看價格，那么價格就很可能落在最低點，因為音集協有著信息優勢。從機構的角度來看，無論什么情況，音集協都會給出信息，因此這個信息在自身利益最大化的驅使下會讓所有者看到的最低價格比音集協預期的最低價格要低，因此價格很有可能落在中間值與音集協預期的最低價格之間。而在使用者與音集協之間的博弈。音集協處于壟斷地位，價格就是在價格與市場總需求的關系中的最優價格。所以在音集協屬于完全壟斷地位下，音集協的利益是最大的，同時對于音集協的制約力量只有法律進行制約，其他兩個主體在經濟上的制約力量十分弱小。

市場上出現另一個音樂版權集體管理機構與音集協競爭時，博弈會出現以下情況：音集協與所有者之間的利益博弈形式不變，但是他們之間的均衡價格發生了改變，音集協的自身利益最大化下的理想的買賣價格之間的差距會縮小，因為現在的博弈情況變成以下情況：將利益視作蛋糕，現在音集協先行報價，如果使用者和所有者不滿意，那么就會有另一個機構與之競爭，利益的蛋糕就會消失一半左右，這時就變成了使用者報價的情況，使用者只要在最低價以上報價，音集協基本都會接受，因為如果拒絕的話，音集協將會失去所有的利益。同時所有者和使用者之間可能會出現一個新的機構，從而減少音集協的利益。在這種情況下，所有者和使用人對音集協經濟上的制衡力量就會變大，促使機構提升自我的服務質量。所以音集協在處于寡頭壟斷時的效果較好，這時音集協會因為競爭和制衡而不斷完善服務，同時所有者和使用者也會從中獲得更多的利益，所有者的利益上升，其對于創作的投入也會加大，從而音樂的質量與數量會提升，而使用者也更加有資本去提高服務，增加自我的利益。

音集協的壟斷地位主要來自于法律的特許和市場上的經濟慣性。音樂版權集體管理的市場屬于完全壟斷市場，音集協處于完全壟斷地位，市場進入難度高。因此出現一個與音集協相同的機構，會因為市場上的原有的經濟慣性，從而導致其無法存活，所以對于國家對于音樂集體管理機構的法律允許的規定，因為經濟上的原因導致其進入成本過高，理性的投資人是不會愿意承擔這樣的風險。同時，這個機構出現的標準也就是音集協工作質量的最低標準，現在的情況是機構的開設標準小于獲利標準，在這之間具有一個隱形的市場。因為音集協產生的經濟慣性，機構出現后所預計的交易數量較少，從而拉低了預計的利潤。但這個預計的交易數量會隨著音集協的工作質量的下降而上升，當數量上升致使利潤上升到預計成本之上時，這個隱形市場就會轉為實體，機構就會出現。但因為預計成本過高，導致音集協只有將工作質量降低到一個很低的水平時才會使市場出現。所以這個市場在理論上是不可能出現的，因此對于音集協構不構成威脅。

4 國外對于音樂版權集體管理的制度

4.1 美國音樂版權集體管理制度

美國兩家規模最大的音樂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分別是是ASCAP（美國作曲家、作家和出版商協會）和BMI（美國廣播音樂協會），二者都是非營利的公益性組織。

ASCAP成立于1941年，由作曲家、出版商和律師組成。主要目的是管理版權，主要的職責是發放版權使用并收取版權費以及分配版權費。BMI成立于1939年，由廣播公司發起成立。在成立時有防止前者壟斷的目的。美國的音樂版權集體管理組織，由兩個組織形成了寡頭壟斷。二者之間工作有不同之處，也有相互競爭地對方。同時二者的會員數擁有量相差不大，實力旗鼓相當。因此美國在ASCAP和BMI的相互競爭之下，有效的防止了壟斷局面的出現。

4.2 日本音樂版權集體管理制度

日本關于音樂版權的集體管理組織有三個：JASRAC、日本唱片協會、日本文藝演出人員團體協會。2001年日本的《著作權等管理事業法》確立集團管理機制由壟斷制改為競爭制。同時日本對于卡拉OK的管理是由JASRAC分成兩個部分發放，一個是由“卡拉OK事業制作者”收取，另一個是由卡拉OK行業協會直接向JASRAC繳納。

4.3 英國的版權集體管理制度

英國從事與版權管理的機構有：英國知識產權局、英國創意產業委員會和英國文化、傳媒與體育部。從事版權交易的機構包括：英國版權委員會、英國版權集體管理組織和英國版權中心。同時英國有十幾家機構從事版權的集體管理。根據美國、日本和英國的版權集體管理體系，都是有兩個以上的集體管理機構進行競爭，從而防止出現壟斷的情況。

5 完善我國音樂版權集體管理體系的建議

第一，改變音集協的非營利性質，讓其參與到利益的分配中來，這樣如果出了問題，他的自身利益就會受損，而他做出改變就會獲得利益。同時國家作為制定者，會減少對其的監管成本。從而使用者和所有者對音集協滿意度上升，減少起訴的次數，將節約司法成本。同時音集協有了經濟利益后，會為了保護自身的經濟利益，加大對濫用版權的行為的監督，更好的保護了所有者的權利。

第二，國家通過法規和政策激勵來降低市場進入的預計成本，讓這一隱形市場更有可能實現，讓國家更好的控制音集協的服務質量的同時讓音集協感到危機感，從而提高服務以及對所有者的版權的保護力度。同時讓其他企業看到了這一隱形市場的實現可能，從而想要從中分得利益，在利益的驅動下，社會上對于音集協的監督就會加大，從而減少了國家對于音集協的管理成本。

對于問題的解決，并不是只能通過加強管理來解決，更可以通過他們之間的利益博弈，來建立一個制衡體系。很多時候，國家的監管就像是照射在大地上的太陽一樣，不管從何種角度都會有陰影的存在。而人們心中對于利益的追求，就像是陰影一樣無處不在并且有著巨大的力量，所以有時候可以通過利用這個力量去解決問題。

參考文獻：

[1] 劉寶紅.供應鏈管理：高成本、高庫存、重資產的解決方案[M].北京：機械工程出版社，2016.

[2] 王華.我國著作權集體管理制度的困境與出路——以利益平衡為視角[D].武漢：武漢大學，2013.

[3] 王力哲.博弈論[M].北京：民主與建設出版社，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