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民間小吃的地理標志保護研究

楊奕

摘要：河南又稱中原，作為中華文明的發源地，其飲食文化源遠流長，但是就目前而言中原民間小吃的知識產權保護現狀并不理想。在商標、字號等保護方式并不完善的情況下，地理標志保護作為中原民間小吃最契合的方式應盡快發揮其作用。本文通過運用文獻研究、案例分析和歸納分析法對地理標志成為中原民間小吃的主要保護方式的必要性和可行性進行研究。

關鍵詞：地理標志;民間小吃;中原飲食文化

中圖分類號：F323.5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5168（2020）18-00120-04

1 地理標志的基本概述

1.1 地理標志的界定

地理標志，在我國又稱“地理標記”或“地理標識”。地理標志究其根本含義來說，是鑒別原產于一成員領土或該領土的一個地區或一地點的產品的標志，但標志產品的質量、聲譽或其他確定的特性應主要決定于其原產地。[1]地理標志是某一地區特有的環境所形成特有的商品品質標記。

TRIPS協議第22條第1款將地理標志的定義為：“在本協定中，地理標志是指示某一商品源自某一成員的管轄地域或該地域內某一地區或地點的標識，該地域的特質造就了該商品的質量、聲譽或者特點。”這一定義主要來源《里斯本協定》中第2條關于原產地名稱保護及其國際注冊。①

我國《商標法》相關條文規定：“地理標志是指指示某商品來源于某地區，該商品的特定質量、信譽或者其他特征，主要由該地區的自然因素或者人文因素決定的標志。”②而關于該制度概念我國《地理標志產品保護規定》的相關規定為：“來自某一區域，且其所具有的品質等特征取決于該區域的相關因素的標志”。③

1.2 地理標志的特征

通過上述對地理標志的概念定義，不難看出地理標志相較于其他知識產權的權利而言是特殊的，它可以反映產品或者服務的來源。具體特征如下：①地域性。TRIPS協議、《里斯本協定》以及我國對于地利標志的規定都表明了產品產地的重要性，可以說產地是地理標志區別其他產品或服務最顯著的特征。地理標志對于產地的強調在于：原產地的天然條件、氣候、原材料等對于自然因素來說是不可復制的，而制作、加工方法和儲存工藝對于人文因素來說又是別具一格的。②專有性。以河南溫縣的“鐵棍山藥”舉例來說，任何在溫縣種植山藥的個人或者集體，都可以使用“鐵棍山藥”商標。這是指，在該地區特有的權利也是地理標志保護的一種方式，任何非該區域的人使用這種標志便構成侵權。③代表性。產品的生產與加工方法往往是地理標志所代表的質量的體現，在申請保護地理標志的時候，一般應當準確地介紹產品或者全面地介紹其生產方法。前者如原材料、主要成分、氣味等特征，后者包括生產產品的全部過程，有需要時，產品的包裝情況也應當包括在內。

1.3 地理標志的意義

我國地大物博、幅員遼闊，在960多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飽含了中華民族的智慧結晶，各種非物質文化遺產比比皆是，傳統工藝層出不窮。但是任何事物都是擁有兩面性的，如此龐雜的供需市場、商品交織混合在一起，很難杜絕各種意想不到的侵權行為出現。因此，地理標志保護在我國十分必要。本文認為，地理標志的意義最少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①保護權利主體的名譽。地理標志的作用不僅在于保護經營者的利益，由于上述已經討論過地理標志是具有地域性的，所以原產地名稱作為一種最能讓人直觀感受到的集體信息，其地位應該是優于個體商譽的商標。這也是申請地理標志保護產品與其他類似產品最本質的區別。②防止非權利主體的侵犯。地理標志產品應當是具有經濟價值的產品，一旦被其他的不法經營者所利用，不論對于該產品長期經營還是市場的發展來說都是非常不利的。在市場中各種“搭便車”的行為比比皆是，舉一個簡單的例子：逍遙鎮是河南省周口市的一個小鎮因其當地特色美食逍遙鎮胡辣湯而揚名，但由于民眾沒有認識到地理標志保護的重要性，很多其他地區的胡辣湯也以逍遙鎮命名，漸漸地，“逍遙鎮”已經不是該地區胡辣湯的代名詞，已經演變為各地的胡辣湯都能叫“逍遙鎮”。③民族文化的傳承和保護。作為一種特殊的產品，地理標志產品不光是要滿足消費者的口碑，大多數地理標志產品都是國家和民族的寶貴遺產，都凝結了各民族、各地域先人的智慧。只有保證這一寶貴遺產的優良品質和嚴肅的傳承性，才能將該產品更好的保存和流傳。

2 中原民間小吃的概述

河南文明為中華文明的發源地，北宋以前，河南曾幾度成為中國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這對豫菜及河南風味小吃的發展產生了重要的影響。中原地區的谷物、禽畜、瓜果蔬菜等原材料豐饒多樣，再加上歷史悠久的釀造品和質量上乘的制作品，使得河南小吃已經具有一套獨特且完整的制作工藝和保存方法。

2.1 小吃的含義

小吃是指帶有地方特色或民族特點的、傳統的非常規小食品的總稱，即“小食”。“大食”“小食”的說法早在甲骨文中就有記載。小吃一詞，最早可見于南宋時期，按其記載的小吃品種可追溯到距今三千多年的周代乃至商代，甚至更早些。[2]民間小吃，又稱為民間特色小吃、風味小吃，是當地人民在歷史發展過程中根據其所居住的地理位置、氣候狀況、勞作習慣、飲食習慣所創造的勞動成果。民間小吃在因地取材的同時，還有“即食”“特產”等特點。

2.2 中原的民間小吃

河南素有“九州腹地、十省通衢”的美名，在有著16.7萬平方千米土地上中原人民的飲食文化源遠流長，黃河鯉魚焙面、洛陽水席、胡辣湯、燴面等美食數不勝數。

河南最具有代表性的小吃應該就是面食，就是因為河南是農業大省，自古大多以耕種為主，在辛勤的勞作下每日都需要補充大量的碳水化合物和糖分。由于主產冬小麥，河南是中國最大的面食核心區之一。除淮河流域的信陽之外，河南人多以小麥面粉為主食，可以毫不夸張地說，河南人是中國最大的面食人群。[3]所以河南擁有大量的特色面食產品，例如鄭州燴面、郟縣饸饹面、襄縣燜面、撈面、漿面條、新野版面等。

3 中原民間小吃成為地理標志產品的必要性

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中華優秀文化應在創新與創造下發展。中華美食作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一重要組成部分，不僅僅只是滿足人們的味蕾那么簡單。另一層面來講，法律保護權利人不受其他非該權利人的侵犯，保障特色小吃的商譽、原產地的名譽和市場的平衡也是十分必要的。所以，對民間小吃做出法律層面上的確認即是對中華民族寶貴遺產的傳承保護，狹義上也是對權利主體在日常經營和未來發展有一種積極意義。

3.1 民間小吃的保護現狀

民間小吃就是一張顯著的城市特色名片，現代人更喜歡在特色飲食的吸引力下去認識一座新的城市，對此而產生的經濟效益、文化效益以及擴大城市知名度等都有著重大的影響。民間小吃的保護一般都是非官方性的、由群眾和當地產業協會自發組織的，但是近年來隨著我國社會和經濟的迅速發展，政府部門也開始制定小吃標準。并且食品安全、生產安全和品牌保護等都被納入政府工作中。但也存在一些不合理的問題（見表1），相關保護僅僅是極少部分的地區，并且在做出主體、要求標準、規范性程度仍有一定差距。

3.2 非物質文化遺產對民間小吃的保護

《中華人民共和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法》所稱非物質文化遺產，是指各族人民世代相傳并視為其文化遺產組成部分的各種傳統文化表現形式，以及與傳統文化表現形式相關的實物和場所。④傳統小吃之所以被納入非物質文化遺產進行保護，是因其制作工藝以及傳統手法可被歸入傳統技藝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例如，作為鄭州“老三記”之一的蔡記蒸餃、開封百年老字號品牌馬豫興桶子雞、逍遙鎮胡辣湯、武陟油茶等。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好處在于能夠充分、穩定的保護其傳承性和傳統性。但是該方式也有一定的局限性，僅僅重視其傳統技藝的保護和保存，相較于其他方面，比如說經濟價值、市場秩序和權利救濟所做的還不夠充分。想要長期面向世界，走出國門，僅僅通過規范保護還遠遠不夠的。

3.3 字號權對民間小吃的保護

字號，亦稱商號。字號在商家的名稱中能夠起到一目了然的辨別性功能，是一個權利主體區分其他主體最根本的。如義興張燒雞、老蔡記餛飩館、開封馬氏杏仁茶等。字號是一個企業的名聲和商譽的載體，良好的字號能夠帶給企業一定的經濟價值和發展空間。即字號也能對商家起到保護的作用，字號依附著商家存在而存在。字號權保護也存在著一些弊端：第一，既然是依附與商家存在，那么字號對于產品的保護其實是建立在商家良好的經營上的。本質上，字號與商家的聯系大于其與產品的聯系，所以這并不利于產品的長期發展。第二，字號權與商標的沖突，大概可以總結為兩種情況：一是通過混淆他人注冊過的字號或者近似的文字讓消費者產生誤解;二是反之通過混淆他人商標相同或者近似的字眼作為字號令消費者產生誤解。

3.4 商標對民間小吃的保護

商標對于民間小吃的保護與字號對于民間小吃的保護大相徑庭，都以保護其商譽和名聲為主要表現形式。其保護方式的最大不同之處在于，商標直接給與了產品“品牌”的概念。但因此也產生了一個弊端——商標的設立是為了保護產品或者服務，而民間小吃“即食性”“便捷性”的特點與能夠批量生產的傳統產品存在了一定的現實差距。少部分可以作為加工食品運轉的民間小吃可以通過商標進行保護，大多數就地取材的即食民間小吃用商標保護則存在障礙。從另一方面來講，商標并不會必然會對民間小吃的傳統生產工藝、歷史文化底蘊和最佳品質保障進行保護，而是注重商品和服務在流轉過程中的識別性。例如，蘭州牛肉面的經營者合法取得商標通過長期商業實施使用，而鄰近省份的經營者將“蘭州牛肉面”作為其企業名稱進行不法使用，而生產的商品卻并不來源于蘭州地區，易使公眾受到欺騙或者造成誤解，使得消費者對于不同的牛肉面產生了混淆，從而對蘭州牛肉面的商譽產生了損害，造成了物質和精神的多種利益損失。[4]

現有的通過非物質文化遺產、商號、商標權對其進行的保護并不完善，仍存在一定不足和缺陷。正是由于在實踐中沒有一個統一、專業、合理的保護方式，導致了大量的侵權行為出現。而作為契合性極強的地理標志保護，且基于民間小吃本身的特點，地理標志保護有一種天然的優勢。

4 中原民間小吃成為地理標志產品的可行性

民間小吃的地域性、特產性和集體性與地理標志的內涵不謀而合，不僅能鼓勵該行業內的商家做出良性的競爭，同時也有利于創造出屬于該地區獨有的商業品牌，將會得到更多消費者的青睞和推崇。

4.1 地理標志與中原民間小吃的契合性

地理標志是基于商品產地的自然因素和人文因素形成的，因此是歸該產地生產者和經營者集體共有的一種權利。[5]民間小吃作為一種舌尖上的地方名片，其代表著該地區的歷史文化和優良的傳統技藝，正是由于這種特性，所以能給與消費者對當地的風土人情最直觀的感受，這意味著地理標志與民間小吃具有共性。并且，作為一項共有的權利，個人不能基于某種法律事實享有私權，即該地區內所有符合地理標志要求的集體或者個人都能夠使用該項權利。民間小吃是特定區域內歷史遺產的瑰麗寶藏，是該群體的集體財富，這點與地理標志的地域性不約而同。其次，民間小吃作為一種文化遺產，在流傳的過程中不斷的被后人所改進，更加契合當代人的口味，這就證明了民間小吃應當是具有傳世性的。而商標權卻是一種具有時效性的權利，對于民間小吃的保護有限且不全面。而地理標志作為商業標記的一種，不僅包含顯著的識別性還包括長期的存在性，即擁有了商標的價值又能很好的保證民間小吃的歷史傳承性。

4.2 傳統食品工業化的需要

傳統小吃區別于傳統商品最大的不同在于，傳統小吃與其原產地的聯系更為緊密，就地取材、即食即用。那么傳統的民間小吃能否脫離原產地的自然因素成為批量化、工業化生產的產品？在這個問題上，“柳州螺螄粉”交出了一個完美的答卷。2018年7月21日，“柳州螺螄粉”地理標志證明商標獲知識產權局核準注冊，8月20日予以正式啟用。柳州市的螺螄粉產業帶動上下游種植、加工、電商、旅游等行業，產業鏈不斷延伸。2014年底至今，柳州市袋裝螺螄粉生產企業由1家迅速發展到76家，2018年全市袋裝螺螄粉產值超過40億元，在天貓、京東、淘寶等各大電商平臺上銷售袋裝螺螄粉的網店約1.2萬家，日銷量超過100萬包，在阿里巴巴米粉特產類銷量中排名第一。[6]互聯網經濟的沖擊下，實體店鋪已經不能定義為享受飲食的唯一渠道，如何將電商時代與傳統的中原民間小吃相結合，如何通過互聯網帶動當地產業和經濟的發展，擴大品牌影響，保護當地產品的商譽和名聲，“柳州螺螄粉”已經做出了榜樣。中原的民間小吃也已經有了速食包裝產品（加工食品）的雛形，例如：“郭薯記”郟縣饸饹面、“方中山”胡辣湯、“國華”牌鄭州燴面等。對于初始發展階段的中原民間小吃，成為地理標志產品可以將分散經營的傳統小吃按照要求規范標準，統一標志，更有利于形成規模經營的效果。因此，商標權對于傳統性民間小吃還有一定的保護漏洞。而地理標志保護則對新型的小吃能起到顯著的保護作用，其適用性更強。

4.3 中原民間小吃需要地理標志保護的急迫性

根據《2019中國餐飲年度報告》的數據來看，河南省的餐飲收入達到了2 800億元，在全國的餐飲收入中排名第五，而小吃又以33%的占比在鄭州門店中獨霸一方（見表2）。但由于現存的保護方式不足以支撐中原小吃文化的積極發展，導致仍有大量的假冒偽劣和虛假宣傳等現象導致中原小吃文化和形象受到侵害，因此采取地理標志保護中原民間小吃是當務之急。

5 結語

民間小吃也是一種產品，應當主動以地理標志保護來指引產品生產的質量、規范市場的秩序、擴大產品的機遇空間，而不是以市場的紊亂以及各種侵權行為去倒逼法律作出保護。在面對日新月異的市場變化和寶貴的文化遺產，河南作為中華文明的發源地，做好地理標志保護研究將較與其他省份更有意義。

注釋：

① 參見Jayashrec Watal， Intellectual Proper Rights in the WTO and Developing Countries， lauwer Law ln emation， the Hague and Boston， 200l. p.244。

② 參見《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第十六條。

③ 參見《地理標志產品保護規定》。

④ 參見《中華人民共和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法》第二條。

參考文獻：

[1] 譚梅吾.我國地理標志的法律保護范圍研究[D].重慶：西南政法大學，2014.

[2] 史耀清.美食尋香——魅力長治文化叢書（名吃卷）[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5：6-7.

[3] 劉樸兵. 略論河南食文化的主要特征[A]. 中國食文化研究會、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2015食文化發展大會論文集[C].中國食文化研究會、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中國食文化研究會，2015：7.

[4] 宋鵬，張雨婷.蘭州牛肉面商譽的地理標志保護分析[J].西部法學評論，2018（02）：119-125.

[5] 陳浩.傳統食品的知識產權保護[D].重慶：西南政法大學，2006.

[6] 歐燕嬌.地理標志開發和保護中的政府行為研究[D].南寧：廣西大學，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