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德永

徐加存,1977年出生于山東萊蕪。2000年畢業于山東師范大學美術學院。2000年—2005年自愿赴西藏工作,任教于西藏拉薩高等師范專科學校。
2008年畢業于首都師范大學美術學院,獲碩士學位,師從劉進安先生。現任教于天津美術學院中國畫系,首都師范大學現代水墨研究所研究員。
作品多次參加各種學術展覽。
2013年在北京鼎峰空間舉辦“深黑與淺白”徐加存作品展。2014年在韓國首爾中國文化中心舉辦“樹”徐加存水墨作品展。
作品多次發表于《藝術財經》《美術觀察》《榮寶齋》《畫刊》《中國美術》《藝術界》等刊物。
出版有《當代新銳水墨畫家系列·徐加存卷》《“無境”當代青年藝術家叢書:徐加存》《深黑與淺白·徐加存作品集》。
作品被宇辰美術館、蘇州本色美術館、環鐵時代美術館、國粹美術館、繁星美術館、東方現代藝術館、養墨堂美術館、芥墨藝術館等收藏。
事實上,我們只有到節奏本身投入混沌、投入黑暗之處去尋找其統一體,在那里,各個不同的層次被永恒的、帶著狂野的力量席卷在一起。
——吉爾·德勒茲
從《被監控的風景》《校園風景系列》到《樹系列》,加存似乎正在把水墨風景題材的表現半徑逐層收縮,隨著語言的對位與精煉,一種日漸明晰的形象升騰、熱烈起來,同時傳遞出精神在獵獲形象過程中透出的激越與決絕。
通常是火焰形的龍柏或錐形的塔松進入畫中場域,樹冠居中或分列兩側,撐起整個畫面。加存特有的筆墨方式與圖式語言決定了某些畫面品質,這些深黑色靜止體充滿了擔當的豪情,同時還具有一種凌壓一切的銳度,帶著振聾發聵的力量,促使觀者不得不肅然面對。從這層意義上講,即在非“教化”(畫家無意于“說教”,加存這種進入創作的方式倒更像一種自我修行)語言中,隱藏著一種類似宗教化的神秘力量,它能激起觀者的某種昂揚的情緒。這是一種被大寫了的形象,它帶著新精神的擴張力,同時也兼具東方寫意精神特質。

加存的《樹系列》作品彰顯出了強烈的現代感,它們巧妙地跨越了藝術史中既有的面貌。現代氣質的得來,不是經由一種泊來的時尚,而是由那種近乎原始的精神體驗得來的。加存的水墨在荒蠻中透露出傳統,與所有的流行品味相抵牾。這對樹的表達,是一種典型的物化手法,它是將樹的某種精神、情致形象化,并在二維空間中析出、展開。于是,它便避開了與依賴具象、印象、圖式等作畫手段相碰撞的可能。進一步講,樹這精神化了的形態在呈現時,是與兩個層面相共通的,一面通向主體的精神意識、生命的活力、本能、性格,一面通向客體的場域、事件、氛圍、距離。印象主義與自然主義是主體在客體表象世界中的迷失,而唯“圖式化”的危險則是對客體與主體的拋棄。這種新經驗所昭示的是,祛除被“皮膚”(最深邃的,是表面的皮膚。——瓦雷里)蠱惑的經驗,在本能力量的引領下,形象本身即是被體驗的身體。做到了這一點,那些試圖進駐畫面的影像也就不攻自破了,同時也阻斷了形象敘事的試圖。這種斬斷圖解性與敘事性的手法是一種與八大山人的《匏瓜圖》、金農的《月華圖》、莫蘭迪的瓶子、塞尚的蘋果相近的表達方式:一種精神場域內的形象,一種抽離了原物質某些自然屬性的形象,或是一種被賦予了某種精神指向的形象。這一場域感的生成是物象作用于視覺后的通感移情,在表現上的難度則是它跨越了一般視覺意義上的所有手段。

《樹系列》水墨在視覺上能夠營造出一系列具備包容特征的形象,這與加存的創作過程息息相關。借用高明潞關于極多主義畫家創作方式的一段文字,可以很形象地闡明加存的創作過程。“用重復某一動作或某一形式的方式,去使那缺席的自我‘常駐;或從另一角度講,使表現自我的‘妄念在‘形式重復和動作連續‘無意義操作中退出,只有使自我表現欲隱退,真正的自我才會出現,自由的冥想才能升華與超越,并接近某種精神性的東西,這是一種得道的過程。”
客體世界的原秩序被打破,畫面呈現為無線、無色、無聲、香、味、觸的形態世界,并于形象之外超越為一種禪機。新形象是一種游離的混沌的象,是直指本心的“一閃念”之象。這種進入創作的方式實則是對古人心觀式的“胸中之象”“象外之象”,以及佛家“非執之相”“心外無相”的融會變通,是典型東方式形而上的觀想方式。于是,形象的生發過程便無關乎緩急、粗精、真幻、工拙、巨細。它是一瞬間與古人心照的于傳統精神中的徜徉與巡禮;它是景物在畫家游心寓目時的“一閃念”。然而,一閃念間卻蘊含著無窮盡的情愫與意象,于是,追逐它的過程便成了牧放靈魂的禮儀,一瞬間紙上成就凈土,一瞬間心底澄澈清明。正因如此,作畫過程即便如何草草、迅疾、恣肆、反復,最后畫面所呈現出的依舊是靜謐而不寂寥,莊嚴而不死氣,魔幻而不陰森。
置身畫前,我們的發現仿佛并不是樹,更像切近一團黑色的熊熊烈焰。這些黑色火焰將欲吸盡周遭氧氣,火舌升騰,頑固而霸悍,劃出一個鮮明的場域——這場域正隨著你的情緒起落、消長,直至占據你的內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