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脾與阿爾茨海默病關聯性

樊圣麗 郝瑞春 呂建軍 王海花

摘要：腦為元神之府，是主宰人精神、意識、思維活動的重要器官，乃神明之主。脾胃為后天之本，是人體氣血化生、腦髓充養之源，是“神”清明的重要基礎。生理上脾與腦相互關聯，病理上互相影響。因中樞神經退行性病變引起的阿爾茨海默病（Alzheimer disease，AD）是目前最常見的老年癡呆，且發病率不斷上升。本文從脾與腦關系入手，結合老年人生理病理特點，論述脾虛則髓海不足腦神失養的關聯性，并提出通過扶脾益腦治療AD方法，為AD中醫臨床治療提供新的理論依據。

關鍵詞：阿爾茨海默病;脾虛;腦腸菌軸

中圖分類號：R277.791?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5-5304（2020）04-0010-03

DOI：10.3969/j.issn.1005-5304.201811305

Discussion on Correlation Between Spleen and Alzheimer Disease

FAN Shengli1， HAO Ruichun2， LYU Jianjun1， WANG Haihua1

1. Department of Chinese Materia Medica， Shanxi Pharmaceutical Vocational College， Taiyuan 030031， China;

2. Clinical College of TCM， Shanxi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Taiyuan 030619， China

Abstract： Brain is the house of primordial spirit， which dominates mind， consciousness and thinking activities of human beings， and is also the host of spirits. Spleen and stomach are the basis of postnatal development and the source of qi and blood， as well as the source of brain marrow nourishment and the important basis of mental clarity. Spleen and brain are related physiologically and affect each other pathologically. Alzheimer disease （AD） caused by neurodegenerative diseases of the central nervous system is the most common kind of senile dementia and its incidence is increasing day by day. Based on the pathological and physiological characteristics of the elders， starting from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spleen and brain， this article discussed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brain marrow insufficiency and spleen deficiency， and proposed that strengthening spleen to improve brain function is an important method to treat AD， which could provide a new theoretical basis for clinical treatment of AD with TCM.

Keywords： Alzheimer disease; spleen deficiency; brain gut bacteria axis

阿爾茨海默病（Alzheimer disease，AD）是認知能力下降，運動障礙，繼而生活不能自理，并在大腦中形成“斑塊”“纏結”的一種漸進性與年齡相關的神經退行性疾病。然而，相較于AD的高死亡率和在老年患者中的較高發病率，其住院率卻并不高。究其原因是目前醫學界對AD病因及發病機制尚不完全清楚，西醫主要采用綜合治療和對癥處理，但不能逆轉病程。AD屬中醫學“呆證”“郁病”等范疇，病位在腦，病機為本虛標實，本虛主要責之心、肝、脾、腎，標實多責之于痰濁、瘀血壅滯腦竅，清竅失靈。筆者認為，脾乃后天之本，氣血之源，氣機之樞，主運化統血，藏意舍營主思，在AD發生發展過程中起著關鍵性作用，從脾防治AD對延緩病情進展具有重要意義。茲闡述如下。

1? 脾與腦生理上的關聯性

腦為髓之海，乃髓匯聚之處。《靈樞·五癃津液別》有“五谷之津液，和合而為膏者……補益腦髓”，飲食五谷入胃，經脾胃運化為水谷精微，內滲骨腔，借脾升清之力，“精汁之清者化而為髓……上行入腦”，使腦髓得充。脾藏意，意舍營，意的產生、表達主要源于后天充養。營氣乃脾胃運化水谷精微中精華所化，在心的作用下變化而赤為血。脾主升清，靠脾升清攝血之力，將血液統攝脈道之內并上輸充養髓海。脾在志為思，思的含義有二：①對外界信息反映在人的意識中經過分析、判斷、推理產生認知過程;②特指七情之思，是對外界情志刺激進行思考，進而產生喜、怒、恐等情志表現，任何情志變化均以“思”為前提。故脾胃氣血化源充足，則營有所養，意有所藏，思有所依，方可發揮正常的記憶、情緒、思維等認知情志活動，即“血氣者，人之神”。

2? 脾與腦在病理上的關聯性

《脾胃論》曰：“上氣不足，腦為之不滿……皆由脾胃先虛，而氣不上行之所致也。”胃足陽明之脈起于鼻，上行于頭面部，循發際，至額顱，乃多氣血之經。脾胃借其經絡將水谷精微運化氣血上行腦竅，滋養腦髓。若氣血化生不足，則髓海失養，進而陽明易燥，傷津血滯，久而成瘀，循經上犯腦竅，故見“足陽明之別，名曰豐隆……其病……實則狂癲，虛則足不收。”所以“呆病之成……其終也，由于胃氣之衰”（《辨證錄》）。脾主運化水濕，維持水液代謝平衡，使人體組織得到充分濡潤。脾虛致運化、升清、統血之力失司，氣血無以上至腦竅，生精化神，水凝氣滯，聚而化飲成痰。脾虛無以制腎水，痰濁更甚。《靈樞·師傳》有“脾者，主為衛”，衛氣源于脾胃，行于脈外，外向皮膚肌肉，內向胸腹臟腑，遍及全身，抵御外邪。脾虛衛外不固，腦虛髓空，痰濁之邪乘虛上犯，沉積入腦，痰性黏滯，腦竅反應呆頓。《石室秘錄》曰：“痰勢最盛，呆氣最深。”痰濁壅塞脈道，阻滯氣血運行;“運血者氣也”（《血證論》），氣虛無力致血行愈緩，導致瘀血漸生。《傷寒論·辨陽明病脈證并治》“陽明證，其人喜忘者，必有蓄血……本有久瘀血，故令喜忘”，痰瘀壅滯于腦，清靈之府失于榮養，日久導致患部變生他癥。

3? 脾與腦相關物質基礎

腦腸菌軸雙向調節作用特指在正常條件下，利用共生菌優勢、完整的腸道屏障、先天免疫系統及腸道功能等控制腸道內病原體過度生長，支持中樞神經系統與腸道菌群間的共生關系，即將腦部情感、認知等信息通過與高級中樞的聯系影響胃腸道的感覺、運動、炎癥等反應，而胃腸道的效應亦影響到腦部。在病理應激或致病條件下，腸道菌群失調會對腸道生理產生不利影響，導致腦腸軸信號傳導不當，并對中樞神經系統功能和疾病狀態產生相關影響。中樞神經系統水平的應激反之亦會影響腸道功能，引起腸道菌群紊亂，誘發炎癥，加之宿主組織中微生物的低效率清除、前炎癥反應和抗炎反應受損，以及屏障功能缺損等，都會促使從腸黏膜到體循環致病細菌成分的增加，導致全身炎癥和內臟功能異常。因此，可能導致中樞神經系統功能受損，如神經化學改變、認知行為改變、應激反應和內臟疼痛。

共生菌在人出生后不久就在腸道定居，但嬰兒腸道菌群的組成與成人差異較大，通常在1歲左右引入固體食物后才穩定到更接近成人狀態。腸道微生物群的相對豐度取決于可利用的能量來源及其利用這些能量來源的能力[1]。而這種利用能量的能力與中醫脾的功能關聯密切。脾為倉廩之官，后天之本，主運化水谷精微，化生氣血以充養機體。若脾虛則機體消化吸收功能異常，表現為不思飲食、腹脹、大便不調，而機體內穩態平衡破壞致菌群紊亂，影響營養物質代謝，進一步加重脾虛癥狀。研究表明，健脾方劑對腸道菌群是有益的。孟良艷等[2]用利血平制造大鼠脾虛模型，通過采集糞便，借助16S rDNA測序法檢測發現其腸道內菌群多樣性明顯減少，經四君子湯治療后，大鼠腸道內菌群多樣性顯著提高，有助于益生菌——乳桿菌屬的恢復。參苓白術散具有調整大黃水煎液所致脾虛模型小鼠的腸道菌群及腸保護作用[3]。將補中益氣湯作用于利用抗生素制備的腸道菌群紊亂小鼠模型，結果顯示，補中益氣湯可扶植小鼠腸道中乳酸桿菌、雙歧桿菌的生長并可修復腸黏膜損傷[4]。總之，健脾方劑對腸道微生態的積極作用，間接證明了“脾”通于腦的合理性。

4? 阿爾茨海默病病機以脾虛為源

老年人腸道菌群的穩定性和多樣性的下降伴隨著腦容量的減少和認知功能的降低[5]。年長者脾氣轉虛，脾胃運納水谷失司，升清降濁乏源，氣血精微不能上榮潤溢腦髓，髓減腦削，意不舍營，思無所主，故神機失用，AD病變已潛藏滋生。研究發現，AD患者大腦能量供應不足，新陳代謝減弱，血管功能障礙較認知功能障礙的臨床表現發生早數十年[6]。加之老年人易多思久慮，情志不舒必然傷脾，脾虛耗損營血致出現記憶力、注意力、情緒調控力等障礙。陳紅[7]對18 045位60歲以上老人通過ordinal logistic回歸分析得出，約60%老年人心理為亞健康狀態，近30%老年人處于輕度抑郁狀態。由于老年人退休后角色轉變、軀體衰退癥狀明顯，以及與社會、親朋等逐漸疏遠，故“或以郁結，或以不遂，或以思慮，或以疑惑，或以驚恐，而漸至癡呆”（《景岳全書》）。

隨著年歲漸長，脾胃運散水谷精微生理機能轉衰，多好安閑少動，機體營養需耗降低，而當今老年人常過食油甘肥膩，久之超出脾胃運化能力而加重脾虛。脾虛失運，無力所化，致清者難升，濁者不降，清濁相混，不循常道正化，留滯肌腠經絡，臟腑官竅失養，化為膏脂，以致食少而形盛，肌肉松弛綿軟無力，行動反應遲緩。研究顯示，高達81%的AD患者有2型糖尿病或葡萄糖代謝改變[8]。因AD會產生認知障礙、肥胖、胰島素抵抗等臨床病理表現，故又被稱為3型糖尿病[9]。有學者基于AD肥胖機制之一是患者腸道菌群紊亂（厚壁菌門與擬桿菌門的比值較正常值增加），認為脾胃學說是與腸道菌群關聯最為緊密的理論之一[10]。且胰腺屬于中醫脾的范疇，故印證AD與脾虛濕困、“肥人多濕”的關聯性。

5? 扶脾益腦，精神乃治

《素問·示從容論篇》有“年長則求之于府”，所謂“府”，乃腸胃之府，表明年長之人應側重固護后天之本以防治AD效應[11]。嚴用和所創歸脾湯治療善忘、心悸怔忡等證，并無安神藥而達神安之效，乃調神貴在治本，夯實后天之本，氣血充溢則可達治療之效;陳無擇認為“今脾受病，則意舍不清……使人健忘，盡心力思量不來者是也”（《三因極一病證方論·健忘證治》），故用藥時亦注重調補脾胃。《辨證錄》設“呆病門”“健忘門”等腦病論述，指出“開痰逐瘀，健胃通氣，則……呆景盡散也”，創轉呆丹、還神至圣湯、指迷湯、扶老丸等，無不滲透著益氣、健脾、逐痰的論治思想。

現代研究表明，健脾祛痰化瘀方通過清痰瘀、補虛體，助運健脾能使體內精微脂膏化生、輸布、代謝趨于正常，并抑制膽固醇生成，下調AD患者早期腦部β-淀粉樣蛋白（Aβ）表達，減少老年斑生成，達到防治AD目的[12]。于蓓蓓[13]以AD患者慢性神經性損傷病理改變作為剖析AD發病機制切入點，在“以方測證”指導下提出“AD-Aβ沉積-炎性損傷”與中醫脾虛飲停之間的緊密關聯，并發現苓桂術甘湯確能降低實驗組大鼠腦部白細胞介素-1β、白細胞介素-6、腫瘤壞死因子-α等炎癥因子及與血腦屏障Aβ結合的特定轉運蛋白RAGE、核因子-κB的表達，降低患者腦部炎癥級聯反應發生。有報道，對小鼠癡呆模型研究發現，溫脾陽方、滋脾陰方對癥給藥可減少AD模型小鼠的腦脂質過氧化物含量，強化機體抗氧化力，降低自由基過量對腦神機細胞的毒害，扶正祛邪減輕AD腦部病理損傷，改善小鼠學習記憶力，延緩病程的進展[14]。這些研究均顯示了夯實后天之本在AD防治過程中的關鍵作用。

6? 小結

AD好發于年老體弱者且起病隱匿，病程延綿，初期不易被察覺，但卻是尚可恢復的關鍵期，即所謂“然此癥有可愈者，有不可愈者，亦在乎胃氣元氣之強弱待時而復”（《景岳全書》）。因此，在防治AD過程中，應當重視健脾助運，使氣血生化得源，氣機升降得序，痰無以生，瘀無所停，神機得用，而達延緩腦老化效果。總之，脾與AD關聯密切，從脾防治AD在臨床具有重要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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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8-11-21）

（修回日期：2019-10-04;編輯：梅智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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