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新華從肝腎論治男科疾病臨證經驗

李波男 何清湖 周青 周興

摘要：譚新華教授采用溫腎補肝、益腎疏肝、填精消癥、養腎柔肝、補腎瀉肝之法治療男性不育癥、勃起功能障礙、前列腺增生癥、精索靜脈曲張、慢性前列腺炎等男科疾病臨床療效顯著。本文結合典型案例對譚教授從肝腎論治男科疾病經驗進行總結。

關鍵詞：名醫經驗;譚新華;肝腎論治;男科疾病

中圖分類號：R277.58?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5-5304（2020）04-0108-03

DOI：10.3969/j.issn.1005-5304.201811024

Experience of Tan Xinhua in Treating Andrological Diseases from Liver and Kidney

LI Bonan1，2， HE Qinghu1， ZHOU Qing3， ZHOU Xing3， Instructor： TAN Xinhua3

1. Hunan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Changsha 410208， China; 2. College of Integrated Chinese and Western Medicine， Hunan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Changsha 410208， China; 3. The First Affiliated Hospital of Hunan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Changsha 410007， China

Abstract： Professor Tan Xinhua uses the methods of warming kidney and tonifying liver， tonifying kidney and soothing liver， replenishing essence and eliminating disease， nourishing kidney and softening liver， and tonifying kidney and purging liver to treat male infertility， erectile dysfunction， benign prostatic hyperplasia， varicocele， chronic prostatitis and other male diseases， with significant clinical efficacy. Based on typical medical cases， this article summarized the experience of Professor Tan in treating andrological diseases from liver and kidney.

Keywords： experience of famous doctors; Tan Xinhua; treatment from liver and kidney; andrological diseases

譚新華主任醫師系湖南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中醫外科學教授，第一、三批全國名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工作指導老師，從事中醫外科教學、臨床、科研工作60余年，擅長外科疑難雜病的診治，尤其對男科疾病有著豐富的治療經驗，療效顯著。現結合案例將譚老從肝腎論治男科疾病經驗總結如下。

1? 溫腎補肝生精法治療男性不育癥

《辨證錄》有“凡男子不能生育有六病，六病何謂？一精寒，二氣衰，三痰多，四相火盛，五精稀少，六氣郁”，說明男性不育既有先天因素，又有后天因素;既有外傷，又有情志內傷;既有臟腑虛損之本，又有水飲痰濕、氣滯血瘀之標。譚老認為，腎主藏精，腎精充盛，則人體生長發育健壯，性功能及生殖功能正常;肝主藏血，肝血充養，則生殖器官得以滋養。

精子產生與天癸、臟腑、經絡、氣血相互協調密不可分，從肝腎入手補腎養肝生精可明顯提高精液質量。

案例1：患者，男，32歲，婚后2年未育，于2018年2月28日初診。外院查精液常規示“量3.8 mL，液化30 min，RP 33.64%，NP 3.18%，總活率36.82%，正常形態精子1.97%”。有附睪炎病史，現附睪不痛。手足怕冷，易疲勞，夫妻性生活正常，眠可，排尿次數稍多，但無夜尿、無尿急，大便正常。舌淡紅，苔薄白，脈緩。查體示：包皮過長，雙睪丸體積偏小，右側睪丸可捫及豆粒大小結節，未捫及精索靜脈曲張。診斷：弱精癥，屬腎陽虧損證。治以溫腎助陽，佐以補肝生精。方以贊育丹加減：黃芪20 g，黨參10 g，茯苓10 g，白術10 g，肉蓯蓉10 g，熟地黃15 g，山萸肉10 g，山藥10 g，菟絲子15 g，枸杞子10 g，淫羊藿20 g，巴戟天10 g，仙茅10 g，沙苑子10 g，柴胡10 g，赤芍10 g，夏枯草10 g，法半夏10 g，陳皮10 g，甘草6 g。15劑，每日1劑，水煎，早晚分服。

2018年3月22日二診：本院復查精液常規示“量2.0 mL，液化30 min。a級65.10%，b級11.41%。活率77.85%，精子密度33.16百萬/mL”。無明顯不適，稍覺口干，時有尿灼感。舌淡紅，苔薄白，脈緩稍弦。守方去仙茅、柴胡、赤芍、夏枯草、法半夏、陳皮，加牡丹皮、澤瀉各10 g。繼服15劑善后。

按：譚老認為，不育患者除明確先天、后天原因外，首需辨明腎陰陽之不足。房勞過度，頻繁施泄，損傷腎氣，耗傷腎精而成無精之證，是謂腎陰虧損，稟賦不足;腎氣虛弱，命門火衰，精冷而薄，以致精宮虛寒而成死精證，是謂腎陽不足。本案患者體倦乏力、畏寒怕冷，既往有附睪炎病史，結合舌脈，屬腎陽不足、肝血失養所致。《脈經》有“男子脈浮弱澀，為無子，精氣清冷”。善補陽者，必于陰中求陽，則陽得陰助而生化無窮。贊育丹以溫補腎陽為主，善治陽虛精冷、未老先衰。方中淫羊藿、巴戟天、肉蓯蓉、仙茅溫補腎陽以壯命門之火，又以熟地黃、枸杞子、赤芍補陰養肝血生精，以法半夏、陳皮、夏枯草軟堅化痰散結，精的化生依賴于氣，故加黃芪、黨參合白術健脾益氣，使運化之精微能補充腎精。陰、陽、氣、血兼顧，主次分明。

2? 益腎疏肝起痿法治療勃起功能障礙

《素問·上古天真論篇》有“男子二八，腎氣盛，天癸至，精氣溢瀉，陰陽合……八八，天癸竭，精少，腎臟衰”，隨著年齡增長，天癸漸竭，男子性機能也隨之衰退。陽事不舉者首責之腎，病情長久，憂思郁結，肝氣不舒者累及肝，故譚老臨證重用補腎養肝之品調天癸，提升性機能。又肝為陽，主疏泄;腎為陰，主藏精。若肝氣郁滯，藏瀉失衡，除補腎養肝之外，更需平肝解郁。

案例2：患者，男，33歲，2018年1月16日初診。勃起功能障礙2年余。無晨勃，勃起不堅，少腹部及會陰部不適，納眠可，舌苔薄黃，脈弦稍數。診斷：勃起功能障礙（陽痿），證屬肝郁腎虛證。治以補腎疏肝。處方：柴胡10 g，白芍10 g，黨參10 g，茯苓10 g，白術10 g，熟地黃15 g，山萸肉10 g，山藥15 g，女貞子15 g，敗醬草15 g，紅藤15 g，金銀花15 g，淫羊藿20 g，仙茅10 g，甘草5 g。10劑，每日1劑，水煎，早晚分服。

2018年2月9日二診：諸癥好轉。脈稍弦，舌有瘀斑。方藥：黃芪20 g，黨參10 g，白術10 g，茯苓10 g，肉蓯蓉15 g，鎖陽10 g，山萸肉10 g，山藥10 g，淫羊藿30 g，枸杞子10 g，烏藥10 g，仙茅10 g，蜈蚣5 g。繼服10劑。

2018年3月6日三診：性功能基本恢復，排尿有時黃，輕微腰痛。脈稍弦，舌有瘀斑。處方：熟地黃10 g，肉蓯蓉10 g，鎖陽10 g，山萸肉10 g，枸杞子10 g，沙苑子10 g，黨參10 g，茯苓10 g，丹參10 g，桃仁10 g，淫羊藿30 g，仙茅10 g，蜈蚣5 g。繼服10劑善后。

按：本案患者乃舉而不堅。肝主疏泄，主藏血，陰莖的勃起是陰莖海綿體充血引起，若肝疏泄藏血功能失常，血液就不能分布到陰莖，海綿體充血不充分，故舉而不堅。予補腎疏肝之法。方中柴胡、白芍為對藥，疏肝解郁;四君子健脾益氣;六味地黃丸中“三補”與女貞子補肝腎;紅藤、敗醬草亦屬對藥，活血化瘀兼清熱，使血液流通更順暢;二仙湯溫腎起痿;金銀花清熱解毒，并制溫腎藥之熱，便于長期服用。

3? 填精消癥通癃法治療前列腺增生癥

前列腺增生癥多因年老腎氣漸衰，中氣虛弱，痰瘀互結水道，三焦氣化失司。譚老認為，老年腎氣漸衰，陰陽易損，如真陰不足，相火偏亢，膀胱水液不利，則排尿頻數、滯澀不爽;腎陽虛衰，下元虛憊，固攝無權，則尿失禁或小便頻數、淋瀝不盡;或因長年負重勞傷，或房勞竭力，或過食辛辣，瘀結膀胱，久成癥塊，阻塞水道，導致尿液排出受阻，終發癃閉。外感風寒、風熱之邪，肺熱壅滯，肺氣失宣，不能輸布，影響水道通調，以致尿閉或尿出不暢;或脾胃功能失調，濕熱內生，下注膀胱，壅滯氣機，氣化失常，不能正常滲泄，故發生尿閉或排尿滯澀。治療上，譚老主張以補腎祛瘀、通關利水為大法。六味地黃丸有滋陰降火作用，去原方牡丹皮、澤瀉、茯苓“三瀉”之藥，加益母草、金錢草清熱利尿通淋，對癥治療;再用穿山甲、地龍、丹參、五靈脂、蒲黃、桃仁、牛膝活血化瘀、通絡消癥;更加桂（肉桂或桂枝）辛甘而溫，一則寓補肝腎滋陰之品中，溫陽暖腎，微微生火，鼓舞腎氣，取“少火生氣”之意，二則溫通經脈，助活血散結、通關化氣利水之力為佐藥。諸藥合用，共奏滋腎養陰、活血化瘀、通絡消癥之效。

案例3：患者，男，69歲，2017年11月30日初診。主訴：尿痛，時有尿滴瀝，夜尿3～4次。外院查“前列腺肥大，內有30 mm×31 mm低回聲結節”。脈弦，舌紅苔白。游離前列腺特異性抗原1.79 ng/mL，總前列腺特異性抗原5.59 ng/mL。診斷：前列腺增生癥（精癃），屬腎虛血瘀證。治以補腎祛瘀、通關利水。處方：金錢草20 g，地龍10 g，穿山甲5 g，丹參10 g，生地黃10 g，山萸肉10 g，山藥20 g，茯苓10 g，牡丹皮10 g，澤瀉10 g，牛膝10 g，莪術10 g，赤芍10 g，當歸10 g，蒲黃10 g，五靈脂10 g。15劑，每日1劑，水煎，早晚分服。

2018年1月4日二診：前癥改善，夜尿1～2次。脈弦緩，舌淡紅，苔薄白。處方：黃芪20 g，金錢草20 g，丹參10 g，熟地黃15 g，山萸肉10 g，山藥10 g，地龍10 g，茯苓10 g，菟絲子10 g，白芍10 g，陳皮10 g，莪術10 g，當歸10 g，穿山甲5 g，甘草6 g。繼服15劑善后。

按：譚老認為，前列腺增生癥基本病機是腎虛血瘀，腎虛氣化不利和瘀血內阻構成前列腺增生癥發病的兩大關鍵，故治以補腎祛瘀、通關利水。藥用熟地黃、山萸肉、菟絲子補腎固精為君;山藥補益脾陰，亦能固精，茯苓、牡丹皮、澤瀉以利濕濁，赤芍、蒲黃、五靈脂、莪術、牛膝、益母草、丹參、穿山甲活血祛瘀為臣藥，散結消瘀;病久氣弱，選黃芪益氣，金錢草利濕熱而堅陰，地龍通經活絡為佐藥。諸藥合用，集補腎、通經化氣、利水于一方，補腎而不礙破瘀，祛瘀而不傷正氣，瘀去則尿竅通暢，氣化則小便通利。全方共奏補腎祛瘀、通關利水之功。

4? 養腎柔肝消瘤法治療精索靜脈曲張

精索靜脈曲張屬“筋瘤”范疇。《外科真詮》指出：“陰囊屬肝，子之系（精索）屬肝。”譚老認為，精索靜脈系屬肝經循行部位，肝氣不舒，氣機不暢，氣滯血瘀，阻于絡道而發為本病，故治應養腎柔肝消瘤、緩急止痛通絡為法。

案例4：患者，男，28歲，2018年1月9日初診。會陰部脹痛1年余，伴有腹股溝區、雙側睪丸脹痛，偶有尿頻，大便正常，舌淡紅，苔薄白，脈沉細。查體示：左側精索稍粗，雙側附睪捫及豆粒大小結節。B超示：左側精索靜脈曲張。診斷：精索靜脈曲張（筋瘤），屬腎虛瘀阻證。治以養腎柔肝消瘤、緩急止痛通絡。處方：黃芪20 g，柴胡10 g，川楝子10 g，荔枝核10 g，小茴香10 g，橘核10 g，生地黃10 g，赤芍10 g，丹參10 g，全蝎5 g，莪術10 g，甘草6 g。10劑，每日1劑，水煎，早晚分服。

2018年1月25日二診：睪丸脹痛減輕，稍有尿頻，脈弦緩，舌淡紅，苔薄白。處方：黃芪20 g，黨參10 g，茯苓10 g，白術10 g，烏藥10 g，益智仁10 g，山藥20 g，桔梗10 g，丹參10 g，法半夏10 g，浙貝母10 g，柴胡10 g，延胡索10 g，甘草5 g。繼服10劑善后。

按：本案乃左側精索靜脈曲張而致附睪脹痛，證屬氣血瘀滯。方用柴胡、川楝子、荔枝核、橘核既引藥入肝經，又行氣疏肝止痛;莪術、全蝎破血行氣祛瘀，重在消瘤;生地黃、赤芍配伍清熱柔肝緩急止痛。二診時以縮泉丸固補腎氣，又以桔梗升提氣機，延胡索、丹參活血消滯，標本兼顧，不易復發。

5? 補腎瀉肝化濁法治療慢性前列腺炎

慢性前列腺炎屬中醫學“精濁”范疇，其病機多責之于腎虛、肝郁、濕熱、瘀滯，是本虛標實、虛實夾雜之證，病程較長，反復發作，纏綿難愈。《醫學心悟·赤白濁》有“濁之因有二種：一由腎虛敗精流注，一由濕熱滲入膀胱”。譚老認為，外感濕熱毒邪，留滯前列腺，濕熱不解，蘊久成毒而敗精，日久化為瘀濁，故治以補腎化濁、瀉肝解毒為法。選用龍膽、梔子、紅藤、敗醬草、蒲公英、魚腥草、萆薢、虎杖等清熱解毒祛濕。

案例5：患者，男36歲，2017年9月13日就診。尿頻、尿急、尿灼熱感半年。刻下：陰囊潮濕，偶有腰酸，小腹脹痛，舌淡紅，苔薄黃，脈沉細。查前列腺液常規示：白細胞+，卵磷脂小體++/HP。診斷：慢性前列腺炎（精濁），屬腎虛濕熱瘀滯證。治以清熱祛濕、補腎活血。以自擬前炎清方加減：黃芪20 g，萆薢20 g，女貞子10 g，菟絲子10 g，山萸肉10 g，丹參10 g，延胡索10 g，烏藥10 g，石菖蒲6 g，虎杖10 g，金錢草15 g，車前草10 g，紫花地丁10 g，穿山甲5 g，紅藤10 g。每日1劑，水煎，早晚分服。服藥10劑后，尿頻、尿急好轉。復查前列腺液示：白細胞0～2個，卵磷脂小體++/HP。

按：本案譚老用自擬前炎清方加減。方中黃芪、女貞子、萆薢三藥益氣、滋腎、泄濁，同為君藥。久病之體，單用女貞子則力薄，故加菟絲子、山萸肉善補腎固精以輔之;虎杖、紫花地丁之苦寒，金錢草、車前草之利濕熱，協萆薢以清下焦之濕熱而堅陰;延胡索、丹參、穿山甲、紅藤行氣活血以祛瘀滯。此三組藥為臣藥。膀胱乃州都之官，氣化則能出焉，故用烏藥、石菖蒲行氣通溺竅為使藥。全方治本而兼顧其標，治標而不忘固本。

6? 小結

肝藏血，腎藏精，肝血與腎精之間相互滋生和相互轉化，所謂“精血同源”;又肝屬乙木，腎屬癸水，水生木，即腎精滋養肝之陰血，故有“乙癸同源”之說。譚老認為，肝腎之間有“精血互化”“藏瀉互用”“互滋互利”“經氣相通”生理特點。治療上，譚老重視補腎精以固本，養肝血以生精，疏肝氣以起痿，柔宗筋以消瘤，瀉肝氣以化濁，將男科疾病從肝腎論治，既體現男科疾病復雜多變的病理特點，也強調了男科疾病“必求于本”“標本兼顧”治療原則。

（收稿日期：2018-11-02）

（修回日期：2019-09-02;編輯：梅智勝）

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81673984、81774324）;湖南省自然科學基金（2018JJ3402）;湖南省教育廳優秀青年項目（16B200）;長沙市杰出創新青年人才項目（kq1802015）

通訊作者：周興，E-mail：27752770@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