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打亂好萊塢節奏 或無緣昔日盛況

高倩

休·塞繆爾是千萬電影愛好者之一，最近，他原本計劃和女朋友去倫敦南城自家附近的電影院看《隱形人》，可是，新冠肺炎疫情的到來，打亂了他的計劃。和全世界很多人一樣，這次疫情給他們帶來了巨大且影響到各方面的改變。像美國一樣，英國的電影院線也早在3月中旬就因疫情關門。29歲的塞繆爾不得不改變安排：他泡了一壺茶，在亞馬遜花16英鎊（約合18美元）租了《隱形人》的線上版，在自家客廳觀看。“這個價格還挺合理的，和電影票錢其實差不多，”塞繆爾本身是個演員、導演，他此前參與拍攝的影片就因為此次疫情被延期了，“雖然因為疫情我們不能去電影院，但也讓我看到了更多在線視頻的機遇。”

“分水嶺”出現

其實，在文化場所因為疫情關閉大門之前的相當長時間里，觀眾就已經呈現從影劇場回歸自家客廳的趨勢，這讓影視業各大公司在焦慮的同時，也發現了新的機會。這次新冠肺炎疫情可謂提供了一個分水嶺，加速了如今媒體消費方式的轉型，同時逼迫好萊塢擁抱必須正視的數字未來。

此前，電影從院線上映到線上播放之間的90天窗口期可謂不可動搖，即使這個窗口期被詬病了十幾年。如今制片方有了正當的理由將這個陳年規則踩到腳下。與此同時，新興的流媒體服務吸引到了數額巨大的投資，據尼爾森公司的指數預計，疫情期間，流媒體服務的總體使用量將增加60%;據威瑞森通訊的數據，同期的線上游戲業務將增長75%。不久前，由于同時使用流媒體服務的用戶太多，歐洲有些國家已經要求Netflix、亞馬遜、蘋果和迪士尼下調其流媒體平臺的視頻清晰度，以減輕網絡負擔。

亞馬遜工作室策略部前負責人馬修·鮑爾（Matthew Ball）說：“在數字發行和商業模式改革上，大家的前進速度不同，疫情將差距拉得更加明顯。OTT視頻服務將迎來瘋漲期，而付費電視因為失去了最具價值的體育賽事內容，將出現訂閱數量和廣告收入兩方面的加速下降。主題公園和影劇院被按下暫停鍵，游戲公司則被注入了強心劑。”

大公司“尾大不掉”

這次疫情帶來的危機，讓幾乎所有娛樂公司的制作延期，同時也暴露出了行業內的各種問題，特別是那些本身就擔負著巨額債務的公司，比如維亞康姆CBS、巍美集團（Endeavor）和連鎖劇院AMC娛樂（AMC Entertainment），至于迪士尼這種很大部分營收來自主題公園和主題郵輪的公司，同樣損失慘重。考恩集團（Cowen）分析師克魯茲·伊茨預計，各大娛樂公司的收入都會下降，而且將持續至2022年。

為了滿足流媒體內容的迅速增長，影視娛樂產業的從業人員數量近年來一直在增長，但公司項目因疫情持續停工，使得這些人員的“被離職”也成了意料之內的事情。如巍美和帕拉代姆（Paradigm）這樣的大經紀公司現在已開始裁員，UTA也暫時削減員工在停工期間的工資。娛樂產業內許多人現在怕的是，這樣的改變是否會變成持續性的？當疫情結束時，娛樂產業是會馬上恢復到曾經的模樣，還是已經從根本上改變了好萊塢？

環球影業高管較早前曾打電話給另外一個出品方Blumhouse電影的CEO 杰森·布魯姆（Jason Blum），討論《隱形人》和另一部影片《狩獵》可否在上映三周后就提供線上租賃服務，布魯姆當即回答，“我支持這個決定，在這樣的艱難時刻，總得向前看，我們必須想辦法適應環境。”

《隱形人》于2月28日在北美公映;3月20日，環球開始在美國范圍提供流媒體平臺線上租賃，定價19.99美元，窗口期縮減到只有21天。《隱形人》成本900萬美元，在影院關門前，全球票房收入1.236億美元;提供線上租賃后，《隱形人》在Fandango網站從3月20日到22日周末的點播量是全網最高。布魯姆說，環球高管向他保證，這只是特殊時期的特殊做法，同時環球也將這次改變作為一次“實驗”，收集消費群體的反應。

布魯姆說：“我們想看看觀眾在經過這些以后，與看電影要買票、出門、停車、買爆米花，如果有孩子還得找人帶孩子相比，在家看網絡版電影會不會讓他們覺得更劃算？或許他們更喜歡坐在影院的體驗，之前這些問題的答案到底是什么，誰也不知道。”

環球史無前例的決定很快就有公司效仿，迪士尼、索尼和華納兄弟都做出了類似安排，不過多是提供購買而非租賃;派拉蒙把原定4月上映的浪漫喜劇片《愛情鳥》直接給了Netflix。雖然這只是應對危機的權宜之計，但在危機過去后，所帶來的影響恐怕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現在的消費者可以在家就看到影院剛剛上映不久的新片，比如迪士尼的《1/2的魔法》、索尼的《喋血戰士》和華納兄弟的《回歸之路》，這種便利恐怕讓人很難放棄。

傳統院線前路未知

許多人是通過蘋果手機的蘋果電視+應用，看到了奧普拉·溫弗瑞（Oprah Winfrey）采訪確診的伊德瑞斯·艾爾巴（Idris Elba），顯然電視設備已經不再是接收新聞內容的唯一出口。那些因為沒有比賽而放棄續訂100多美元有線電視的家庭，恐怕也不會在疫情結束后回歸，何況那時很多家庭需要承擔此前沒有的經濟壓力。

有內部人士認為，消費者的習慣比任何一次危機都更有彈性。索尼影業主席湯姆·羅斯曼認為，疫情結束將帶來戶外娛樂消費的突然增長，“到時候肯定會有對群體性文化活動體驗的高峰。因為人類就是這樣的，這種心理從圍著火堆講故事的遠古一直流傳到現代，這是本能。這段時間，反而可以讓觀眾更加相信影劇院。”

不過，因為疫情關閉影院，倒是給制片廠提供了一個研究消費者行為的難得機會，過去幾年這一事項曾多次被提及，卻一直沒有機會進行。2011年，環球曾經考慮過將電影《高樓大劫案》作為試點，在上映三周后，將這部由艾迪·墨菲主演的喜劇片，面向亞特蘭大和波特蘭的50萬康卡斯特用戶，提供收費的線上點播服務。結果，這一計劃遭到了連鎖影院的強烈反對，威脅要抵制影片，環球最終只好作罷。如今，疫情危機讓影院失去了話語權，也令這種嘗試變為了可能。

但是，美國國家影院業主協會（National Association of Theatre Owners）負責人約翰·菲西安不久前曾氣憤地表示，“影院不會忘記環球在這個特殊時期的所作所為。”菲西安說，米高梅的007新片《無暇赴死》、派拉蒙的《寂靜之地2》、華納的《神奇女俠1984》和迪士尼的《花木蘭》與《黑寡婦》，都選擇了撤檔，而環球決定把夢工廠動畫公司的《魔發精靈2》在4月10日直接上線家庭娛樂平臺。菲西安認為，“在危機之中，其他每一家制片公司，都表現出了真正的同志精神，體現著他們對于影院模式的信心。”環球沒有對《魔發精靈2》直接上線的決定做出回應，但有消息人士表示，針對《魔發精靈2》的市場費用已經花光，后續也沒有找到合適的排檔日期。也有業內人士抱怨說：“哪找得到合適的周末檔期？檔期本來就已經緊巴巴的了，而且院線肯定都緊著商業大片排期。”

《魔發精靈2》的成本是9000萬美元，還沒有哪部如此成本的作品，直接提供過線上點播。但對于《速度與激情9》和《小黃人：古魯的崛起》，環球還是會等待影院上映，畢竟這兩部影片的前作都有著過10億美元的票房。互聯網統計公司康姆斯克的分析師保羅·迪加拉貝迪安認為，“投入巨資的影片必須全球上映是有原因的，因為只有通過影院才能收回成本。比如《復仇者聯盟4：終局之戰》，通過視頻點播服務怎么可能收入27億美元？”

創新進行時

在娛樂產業進行調整的時候，創新也在進行中。雖然電影和電視制作都已經停擺，但影視行業內的“主要組成部分”正在尋求繼續工作的新方式——像《每日秀》（The Daily Show）和《今夜秀》（The Tonight Show）這類節目的主播，開始在自己家中進行“云錄制”;劇本類電視節目的編劇們，也在通過電話會議討論劇情。

好萊塢開啟在家工作模式后，遠程辦工的發展也得到了加速，通過各種“云支持”的遠程設備，進行剪輯和視效等后期制作，已經不是什么新鮮事。那些此前“不得不”經常遠程辦工的小公司現在嘗到了“甜頭”，比如只有30位雇員的愛沙尼亞動畫公司Imepilt，他們現在正在制作一部動畫長片，該片出自迪士尼新片《花木蘭》的編劇之手。Imepilt的CEO阿爾穆迪·艾斯科說：“多付出些精力，多想點辦法，我們就可以保證動畫片的順利完成。編劇和制片在洛杉磯，銷售人員在英國，負責沉浸式體驗的技術組在紐約，這種分散在不同城市、不同時區的團隊，需要我們建立一個能夠接收并處理海量信息的模式。我們使用移動設備辦工有一套流程和設備，所以只用了一周時間調整，就回到了正軌。可以負責任地說，依靠這樣的制作流程，我們的效率提高了三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