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70%的勞動 沒有報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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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世界上有一種工作，全年無休，沒有薪水，但還是有不少人愿意為之奉獻青春，你一定會感到驚訝。而這份工作就是全職太太，或者我們通常所說的“家庭主婦”。

正如一部叫作《絕望的主婦》的美劇，她們沒有職場的壓力和煩惱，看似幸福安逸，實則早已深陷生活的泥淖。在這個優(yōu)勝劣汰的社會洪流中，沒有任何賺錢能力的職業(yè)主婦們，漸漸變成了社會中的透明群體，久而久之，她們就真的從世界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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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紀90年代初期，經(jīng)濟學家阿瑪?shù)賮啞ど瓬y算出有1億女性消失了。由于女性的壽命長于男性，人口中女性的數(shù)量應該比男性多才對。在英國、法國和美國，男女比例大約是100? ?105。但是森發(fā)現(xiàn)，在一些國家里，男性的數(shù)量超過了女性。在中國和孟加拉，男女比例為100? ?94;在巴基斯坦，男女比例為100? ?90。將這些缺口的數(shù)量加起來，森發(fā)現(xiàn)全世界總共減少了1億名女性。這些女性去了哪里？森說，她們是極端經(jīng)濟剝奪的受害者：吃不飽飯，缺少藥品，壽命也就跟著縮短。這一發(fā)現(xiàn)顯示出經(jīng)濟對男性和女性并非平等待之，經(jīng)濟是存在偏見的。

經(jīng)濟學家不把無償工作計入國民賬戶的做法，不僅低估了女性的貢獻，而且對于做這些工作的人來說，這些驚人的不平等也被掩蓋了。

黛安娜·施特拉斯曼是女權主義經(jīng)濟學的先驅，她指出，大部分男性經(jīng)濟學家都懷著對女性參與經(jīng)濟活動的社會擔憂。

傳統(tǒng)經(jīng)濟學有一個經(jīng)常愛講的故事，施特拉斯曼稱之為“仁慈的大家長”——好心的男性領導人。社會不是由單獨的人構成，而是一個個家庭，通常是由一些大人和孩子組成。不過，經(jīng)濟學將家庭視為一個單位。想象中的“家里做主的人”都是男人，負責掙錢，而妻子和孩子則沒有收入，需要依靠他生活。家庭是一個充滿和諧的地方，不會因為食物或者金錢爭吵。男人為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提供他們的所需，于是經(jīng)濟學家可以將注意力放在掙錢的男性身上，而不用太去操心那些靠男人養(yǎng)活的人。不管怎么說，有這么一個公正聰明的男人的帶領，女性和孩子可以一直指望他。就是這樣，妻子和孩子在經(jīng)濟學家的視野中消失了。

施特拉斯曼認為這個故事是扭曲的。阿瑪?shù)賮啞どf的消失的女性揭示了資源并未公平分配的事實，并不是所有的男性都是公正的，有時候他們也會因為錢的問題和妻子吵架。這通常導致女孩子在家庭配給的排序中處于劣勢。在某些社會里，男孩子在食品和藥品的享用方面都比女孩子優(yōu)先，一些生病的女孩子甚至只能等死，而不是像男孩子那樣被送往醫(yī)院就診。此外，有些家庭里做主的人是女性，這樣的家庭往往面臨最大的困難。因為忽視了女性，經(jīng)濟學錯過了家庭內部資源分配方式這個重要的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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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流傳久遠的經(jīng)濟學故事講述了女性的“休閑”。如果女性待在家中，而不是出門就業(yè)，那么看起來她們并沒有在工作。如果她們不為掙錢而工作，那么她們就必須要采取唯一被經(jīng)濟學認可的行動，即休閑：比如出門吃頓午餐，做做指甲。經(jīng)濟學家南希·福爾布雷在她的文章《誰為孩子付錢》中挑戰(zhàn)了這種說法。

福爾布雷認為，女性為養(yǎng)育未來的勞動力承擔了大部分成本。公認的經(jīng)濟學忽視了這一成本是因為女性照料孩子并沒有收入。當一位男性為保姆的打掃、烹飪和照料孩子的工作支付薪水時，這位女性的勞動就被算作國家國民收入當中的一部分。如果這位男性娶了這位女性，她就成了家庭的一部分。她繼續(xù)打掃、做飯，但是作為妻子卻不再得到收入，她的勞動也就不再被算入國民收入之中。在傳統(tǒng)的觀點中，這位女性就變成了“非生產性家庭主婦”。

想想所有那些因為沒有支付報酬而被忽視的勞動吧：購物、做飯、打掃、照料孩子。在貧困國家里，女性收集柴火、挑水、犁地、磨玉米、整修房屋。美國的統(tǒng)計顯示，相當于全世界經(jīng)濟生產總量70%的勞動沒有獲得報酬。而這一部分勞動中，女性又占了將近70%。如果沒有報酬的工作占據(jù)經(jīng)濟體這么大的一部分，那么經(jīng)濟學家在衡量經(jīng)濟的時候捕捉到這一點豈不是很重要？新西蘭女權主義經(jīng)濟學家瑪麗蓮·韋林在她的著作《如果女人算數(shù)》當中提到了這一點。這本書確實影響了經(jīng)濟學家計算國民收入的方式，但他們依然將許多重要的未被支付的工作排除在計算之外。

她研究的一個重點，就是家務這些無報酬勞動。煮飯、洗衣、打掃衛(wèi)生、教育幼兒，照顧老人……這些無報酬勞動大多由女性完成。但政府和經(jīng)濟學界長期忽略了這部分工作。無報酬勞動不被計入GDP，不被統(tǒng)計，不被重視，也從來不會被政策納入考量。

韋林寫道：“世界上有一半人口在做著近乎零收入的工作……這一半人口勞動所得是如此之少，以至于最后不能再去爭取其他任何東西。”

韋林計算出，如果以市場價格雇人來完成女性所做的無報酬勞動，那么這些無報酬勞動將成為全球經(jīng)濟里最大的部分。她進一步提出，當國家系統(tǒng)性地忽略了這部分勞動，制定的政策就不能充分促進社會福祉。當一半人口花大量時間所做的工作完全被忽視，受損害的其實不僅僅是這一半人口。

韋林等女權主義者推動了改變——學界開始研究無報酬勞動如何影響女性，研究如何促進兩性平等承擔家務，研究為女性減輕家務負擔的技術，也研究與伴侶共同分擔家務責任的男性是否擁有更好的生活（答案是肯定的。分擔育兒責任的男人更快樂，有更好的親密關系，更快樂、成績更好、也更守規(guī)矩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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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威曾經(jīng)將無償工作計入GDP，但后來不得不叫停了，因為它與其他國家的數(shù)據(jù)沒有可比性了。戴安娜·科伊爾是一位經(jīng)濟學家，也是《國內生產總值：一段簡短但深情的歷史》的作者。她質問道，統(tǒng)計機構不去搜集無償工作的原始，是不是就是因為女性承擔了大部分家務？

1985年，聯(lián)合國通過一項決議，要求各國政府開始統(tǒng)計女性所承擔的無報酬勞動。2003年，當美國終于開始進行時間使用調查時，數(shù)據(jù)清晰地表明，男性有更多的娛樂時間和鍛煉時間，而女性做的無報酬勞動更多。假如把無報酬勞動也算入工作時間，那么女性的工作時長是長于男性的。

近期，一篇來自美國經(jīng)濟分析局（BEA）的論文，試圖將無償工作計入GDP，計算出它的一個增強版。這樣做會使GDP整體都變得更大，卻降低了增長速度：由于女性已經(jīng)轉移到有薪酬的工作領域，她們在家里做的無償工作變少了，所以總產出并沒有像官方數(shù)據(jù)顯示的那樣，出現(xiàn)快速的增長。通過他們的估算，將無償工作納入GDP，讓它在1965年變大了39%，但到了2010年就僅會提高26%。在這兩個時間點之間的45年間，不算無償工作的話，名義GDP平均每年的增速是6.9%，而算上無償工作就只有6.7%了。

經(jīng)合組織（OECD）主要由發(fā)達國家組成，在這些富裕國家當中，女性花費在工作上的時間要比男性多出大約5%。他們花在無償工作上的時間是男性的2倍，花在有償工作上的時間只是男性的2/3。女性主義的觀點認為，經(jīng)濟學家不把無償工作計入國民賬戶的做法，不僅低估了女性的貢獻，而且對于做這些工作的人來說，這些驚人的不平等也被掩蓋了。

對無償工作的忽視也扭曲了一些特殊經(jīng)濟活動的意義。韋林認為對社會來說，養(yǎng)育那些精心照料長大的孩子就和建房子或造汽車一樣重要。然而，只要前者不被納入官方的產出指標，在這一領域的投資就不會得到優(yōu)先考慮。自然，在一個完全平等的世界，男性會比現(xiàn)在做更多撫養(yǎng)孩子的工作。同時，由于經(jīng)濟學家沒能恰當?shù)睾饬筐B(yǎng)育子女的價值，這讓女性處于不利的地位。

家務勞動盡管一直存在，卻不是一直被認可為“有價值”的。女性主義所要爭取的，就是讓女性所背負的種種無形桎梏被看見。唯有看見，才能改變。

（本文摘選自尼爾·基什特尼《經(jīng)濟學通識課》、游識猷2020年3月8日微博、周知客《女性經(jīng)濟學：要變成一門獨立學科嗎？》等文章）

草船借箭

/毛丹青

因為我在日本生活多年，所以有很多人問我，中國文化對日本有多大的影響力，我舉了一個例子。有一年冬天，我到一個面館買了一碗面。我旁邊坐了一位老人。也許是眼神不太好，老人把牙簽和胡椒面拿反了，一著急把一盒牙簽全倒進了面湯。所有的牙簽一下子鋪在面湯上，可以想象當時的情景多尷尬。讓我吃驚的是，這時我居然聽到他嘟囔了四個字：“草船借箭。”

這就是中國文化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