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中
如果現在來個突擊檢查,需要立刻背誦一篇當年的語文課文,你脫口而出的句子會是出自哪篇經典?
在微博超過10萬人的投票數據中,除了有3萬多老實人承認自己“腦海一片空白”之外,有1.2萬人最熟悉《岳陽樓記》,2.6萬人背得最熟的是《桃花源記》,《出師表》則毫無意外以3.6萬的超高人氣成為語文課文中的人氣王。
和投票的10萬網民大軍的喜好不同,從事傳媒行業的沙漏最喜歡的課文是《前赤壁賦》,直到現在沒事還會拿來抄抄。
為什么這么喜歡《前赤壁賦》?很簡單,因為寫得好啊。沙漏說,“挾飛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長終”是她最喜歡的句子,簡單好懂而又文辭生動。
簡潔易懂、形象生動,是每一篇經過精心挑選的必背課文的基本特色。
2019年8月底,教育部介紹高中三科統編教材情況。語文教材共選入古代詩文67篇,其中古詩詞33首、古文34篇。古詩文占了一半多的比例,而要求學生背誦的古詩文數量為20篇。
相比于古文,2019年9月正式迎來大學生活的大一新生哲冬更喜歡背古詩。這個中秋在軍訓中度過的他,還在教官和新同學面前表演才藝,背了一首《春江花月夜》。“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是跨越古今的共情,也是串聯時光的思念。
而說起必背的經典古詩,就有三座大山不得不提,簡直可以入選“中國人都會背”系列。
小學生搖頭晃腦朗誦“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中學時期則是“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而備戰高考的高中學子是時候表演真正的技術了,提筆開始默寫“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
中國人大概是全世界最會背書的民族。背書這回事,對于中國人來說還真是家常便飯。
由于印刷術長期處于不發達的狀態,在古代相當長的時間里,一個人一輩子接觸的書屈指可數。因為書太少,那就只能拿記憶力來輔助補償,古人的背誦潛能也就這樣被最大限度地激發出來。
過目不忘這項神技,對于古人來說并不罕見,歷朝歷代都有“一目十行,過目成誦”的神童出現。比如,北宋著名文學家、書法家黃庭堅,五歲時“十日成誦,無一字或遺”,把《春秋》全文背了個透。就連被諷“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的孔融,除了會讓梨,也是“博聞強記,奇逸卓犖”。
相傳司馬遷在寫作《史記》時,因為觸怒漢武帝而很擔心《史記》的傳世問題。為了確保《史記》能夠流傳下去,司馬遷除了寫書、抄書、自制副本外,還硬是讓自己的女兒背下《史記》全篇以防萬一。能對130篇、52萬多字的《史記》倒背如流的司馬遷的女兒,可能是史上最早的“移動圖書館”。
在古人的讀書傳統中,記誦不僅是一種儲存書籍的方法,也是一種讀書的方法。朱熹說:“讀書須成誦,方精熟。”成誦的目的是在“精熟”的基礎上對文章進行充分的解讀。
元代程端禮就有一套自己的讀書辦法。他的辦法是從小讀書要從每天讀一二百字起步,隨著年齡增長逐漸增加到千字以內。“每大段(文章)內必分作細段,每細段必看讀百遍,背讀百遍,又通背讀二三十遍。”
歐陽修在背誦《論語》《詩經》等十部書時,也做過背誦計劃。十部書加起來大約45萬字,每天熟讀并背誦300字。1500天也就是四年零兩個月后,歐陽修就把十本書全背下來了。
只有入口成章,才能出口成章。近現代很多文學大家也是通過在少時大量地背誦名篇,才有雄厚的文字根基。
寫出“激流三部曲”的巴金,背得較熟的幾部書中有一部《古文觀止》。這200多篇古文可以說是他真正的啟蒙老師,巴金本人亦說很感謝那位強迫他硬背《古文觀止》的私塾老師。
“雖然我任何一篇都沒有好好地研究過,但是這么多具體的東西至少可以使我明白寫文章并非神秘不可思議,它也是有條有理、順著我們的思路連下來的。”巴金說。
背書,到底是為了什么?
是為了炫耀?為了賣弄?為了提升朋友圈格調?還是為了贏得背誦比賽冠軍?都不是。
是為了讓自己成為更好的自己,為了更好地去理解這個世界。
自由撰稿人鐘宿說他在一定程度上支持“死記硬背”,雖然提倡素質教育但也不能完全指望人們的自學能力,而這就是基礎教育的作用。“你可能暫時理解不了,但是總有一天你會回來感謝這種教育的。各國的文藝教育不都是這樣嗎?”鐘宿說,等一個人真正看懂《哈姆雷特》時再給他看已經太遲了。
離開學校之后,他對于經典文本有個再發現的過程。畢業旅游時鐘宿去了西北,站在玉門關前那一刻,他第一次感受到“青海長云暗雪山”的震撼。
文學有這種力量,可以讓人超脫眼前。
已經當了三年初中語文老師,今年開始肩扛班主任重任的勤勞園丁麻友,最喜歡的古文是《項脊軒志》。“我對《項脊軒志》印象特深刻,是因為我高中的語文老師第一次給我們激情朗誦的時候把自己讀哭了。”當時會覺得搞笑,現在想想,麻友覺得她的語文老師真是個浪漫的人,40歲了還能這么有赤子之心。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那一刻她突然意識到,從千百年前流傳下來的這份思念,寥寥數語,仿佛一幅畫呈現在眼前。時間有了度量,情感變得可見。
知乎用戶銳Aratus在問題“讓學生背誦語文課文有沒有實際意義”的回答中也分享了他的看法。
“晚上站在樓上看星星,感覺樓很高,星很近,有一種平時很難有的感覺,卻不知道怎么形容,這時想起一首詩: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過一會兒太涼了要回屋,又想起那句: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
自己說不出來的話古人說出來了,自己此時此刻的感受古人也曾有過。在夜空之下,在星辰之間,你看見穿越而來的古人,以及他們那些綴滿天際的曠思。
這一刻,你離天地是如此近。
/彭濤
我們應該聽到過這樣的說法:堯把帝位傳給舜,是“公天下”的標志;而禹把帝位傳給自己的兒子啟,這是“家天下”的開始。但這種說法其實是錯誤的。禹死后啟繼位,恰恰是“公天下”的體現。
禹本來選中的繼承人是皋陶。皋陶和禹一樣,是舜手下的賢臣。皋陶雖然沒有參與治水,但對社會的貢獻并不小于禹,他主要是管民生問題,為大禹治水提供了物資保障。鑒于禹和皋陶平分秋色的功績,舜在選擇繼承人的時候,令皋陶和禹就如何治國進行了一場辯論。這場辯論的結果是禹說服了皋陶,所以,舜最終選擇的繼承人是禹。
而禹在繼位之后,立皋陶為繼承人——這不只是表面上的確立,禹已經讓皋陶攝政了。但不幸的是,皋陶死得比禹早。于是,禹把帝位傳給了益,益也是舜手下的賢臣。
但是這次傳位傳得很不順利,因為傳位的過程包含一個重要的步驟——新天子需得到四方諸侯的確認和擁護,比如舜死后,禹和舜的兒子商均各立一座都城,但諸侯都去禹那兒朝貢,所以禹成了天子。而在啟和益之間,諸侯最終選擇了更有能力的啟。也就是說,啟能當上天子,是諸侯公選的結果。
而啟在繼位之后,通過征討有扈氏,才真正鞏固了自己的帝位,同時剝奪了諸侯在繼承人問題上的發言權,從此開啟了“家天下”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