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軍
劉 軍 70年代生,筆名楚些。文學博士,河南大學文學院副教授,散文批評家,現居開封。曾策劃全國農民散文專輯、河南青年散文專輯、女性散文專輯、小眾公號河南散文專輯等,曾任孫犁散文獎雙年獎、何景明文學獎評委。
鳥類作為動物的一個龐大的支系,它們借助翅膀的力量,飛翔于人類的頭頂之上。在原始文化孕育階段,它們與星辰及自然的巨大之物(巖石、樹木、動物軀體、河流等)一道,構成了圖騰時代的崇拜對象。這一點,在中華文化早期體現得非常明顯,有三個事例足以說明這個問題,一是鳳凰作為神鳥,位居四大神獸之首,這種神鳥是中華神話的典型結晶;二是《商頌》中“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句,將一個朝代的肇始上溯到玄鳥的恩賜,以驗證商朝的正統和偉大;三是《莊子·北冥有魚》中的鯤鵬,莊子以鯤鵬來比擬永恒之物。以上三個事例皆產生于先秦時期,也是中華文化觀念史的成型時期。此外,還有三星堆文化中的太陽神鳥圖案,也是能夠表征信仰系統的核心符號。孟子有“大而化之謂之圣,圣而不可知之謂之神”句,意思是人間的頂格內容為圣人,而神格則高踞于人間之上,成為人間社會的信仰對象。由此來反觀上述事例,鳥類的神格化為文明早期的重要內容。之后,隨著文化的演變,人與自然交換的進程產生了悄然變化,鳥類與人類生活的親緣關系比之野生動物或者曠野之物進入更加親近的關系陣列,諸如燕子、喜鵲、啄木鳥、大雁、天鵝、鶴類等,或者成為人們喜愛和呵護的對象,或者將之人格化,與忠貞、君子品格聯系起來,成為美德的象征。與鳥類人格化一道發生的則是鳥類的審美化,“越鳥巢南枝”“打起黃鶯兒”“鴻雁幾時到,江湖秋水多”等詩句,常見于古典詩文,以此抒發文人墨客的情志。鳥類的鳴啼常常會直接觸發人們的感興,并將之視為自身命運的某種神秘暗示,如居長沙之賈誼,見鳥入室而心悲。
隨著人口的增長,更多的山地、丘陵、水體被人們開發出來,人與自然關系的緊張程度愈演愈烈,尤其是近現代以來。人類意志對動植物進入全面塑造的階段,若是沒有國家公園和各類保護區的存在,動物包括鳥類的種群數量和生存境遇將難以想象。在人與鳥類的關系中,人類意志常常以試錯的面目出現,比如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初的“除四害”運動,幾乎給麻雀帶去了滅頂之災。也正是鳥類與人類生活的親緣關系,因此,鳥類的生存狀況成為我們觀察生態系統的一個重要窗口,也是生態散文重要的題材來源。本期生態散文,我們就迎來了河南作家祖克慰的《鳥能記住林子的往事》,這篇文章以伏牛山區的鳥類種群變化為端口,以上世紀60年代出生的個體的生活經驗為基點,以近半個世紀的時光為纜繩,書寫了伏牛山區鳥類與村莊、與人們的關系變動狀況。樹木種類的變化、農藥的使用,以及人為活動的干預,種種因素疊加起來,造成了鳥類遠離人類的悲劇性事實。也深刻呈現了當下生命系統中任何一個子系統的脆弱,它們需要呵護,而不是被人類意志任意涂抹。在生態關懷的視角下,也寫到了不同的人們包括獵人、善良的老人、外來人,他們與鳥類或短期或長期的交互行為,人間萬象如幻變之云,而鳥類的生活卻又如此簡單,它們的存亡,取決于我們的善惡一念間。
責任編輯 韋 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