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灸大成》中列缺穴臨床應用規律探析

賀煜竣，楊凌毓，宋伯騏，張亞蘭，劉未艾

(1.湖南中醫藥大學，湖南 長沙 410208；2.湖南中醫藥大學第二附屬醫院，湖南 長沙 410005)

《針灸大成》[1]是我國明代針灸學家楊繼洲所著，是其根據家傳的《玄機秘要》并結合之前名醫的著作和自身多年的臨床經驗匯編而成[2]。本書內容豐富，實用性高，流傳至今并在針灸界受到歷代醫家的認可和推崇，對當今針灸學的理論研究和臨床指導仍起到了重要的作用[3]。筆者通過整理《針灸大成》中關于列缺穴的文獻，并對列缺穴的相關理論依據以及臨床運用進行總結，以期為當今針灸學中關于列缺穴的運用提供一定的參考和指導。

1 列缺穴定位

《針灸大成》中關于列缺穴定位的論述，書中有多處記載但位置均一致。《針灸大成·穴法》中記載：“列缺：在手側腕上寸半，以兩手交叉，食指盡處，兩筋骨罅中”；《針灸大成·手太陰肺經考證穴法》云：“去腕側上一寸五分，以兩手交叉食指盡處兩筋骨罅中”；《針灸大成·馬丹陽天星十二穴治雜病歌》中曰：“列缺腕側上，次指手交叉。”鹽指[2]，又名喋鹽指，現通稱食指，《針灸大成·十二經治癥主客原絡圖》中指出：“列缺穴，去腕側上寸半，交叉鹽指盡是，別走陽明”；《針灸大成·八脈圖并治癥穴》中記載：“考穴：列缺二穴，肺經。手腕內側一寸五分，手交叉鹽指盡處骨間是。”因此，列缺穴的腧穴定位與《經絡腧穴學》[4]簡便取穴法中的描述一致：兩手虎口自然平直交叉，一手食指按在另一手橈骨莖突上，指尖下凹陷中是穴，即在前臂，腕掌側遠端橫紋上1.5寸，拇短伸肌腱與拇長展肌腱之間，拇長展肌腱溝的凹陷中。

2 刺法灸法

2.1 針刺深度及艾灸壯數

《針灸大成》中列缺穴對于不同的疾病，針刺深度有“二分”“三分”“八分”之分，艾灸壯數有“五壯”“七壯至七七壯”之分。如《針灸大成·刺瘧論》中云：“肺瘧者……列缺針三分，灸五壯。”《針灸大成·馬丹陽天星十二穴治雜病歌》中提到：“列缺腕側上……若能明補瀉，應手即如拿(針三分，灸五壯)。”《針灸大成·雜病十一穴歌》中記載：“心氣痛時胸結硬，傷寒嘔噦悶涎隨；列缺下針三分許。”《針灸大成·八脈圖并治癥穴》曰：“列缺……針八分，主心腹脅肋五臟病，與照海主客相應。”《針灸大成·穴法》云：“列缺……針二分，灸七壯至七七壯。”因此，選取列缺穴治療疾病時，需根據疾病的性質選擇針刺或者艾灸方法，針刺深度和艾灸壯數也需要考慮在內。臨床上應當熟練掌握并靈活運用。

2.2 針刺操作

《針灸大成》中根據不同的疾病，列缺穴的針刺手法亦有不同。《針灸大成·席弘賦》中寫道：“氣刺兩乳求太淵，未應之時瀉列缺。列缺頭痛及偏正，重瀉太淵無不應。”《針灸大成·靈光賦》曰：“偏正頭疼瀉列缺。”《針灸大成·玉龍歌》中寫道：“寒痰咳嗽更兼風……列缺刺透太淵，擔穴也。”《針灸大成·雜病穴法歌》中記載：“偏正頭疼左右針(左痛針右)，列缺、太淵不用補。”《針灸大成》中關于列缺穴的針刺補瀉均用瀉法而無補法，此外還有透刺的針刺手法治療疾病。

3 臨床應用

3.1 總論

3.2 各論

3.2.1 肺系疾病 列缺穴作為手太陰肺經的絡穴，循行經過肺，可以宣肺通絡從而治療肺系疾病。《針灸大成·論子午流注法》中認為：“六陰經亦有原穴……辛列缺。”楊繼洲認為，列缺為肺經之原穴，故其在治療肺系疾病時有至關重要的作用，并且在臨床上，列缺穴也是治療肺系疾病的常用穴之一。如《針灸大成·玉龍賦》云：“咳嗽風痰，太淵、列缺宜刺。”《針灸大成·通玄指要賦》曰：“咳嗽寒痰，列缺堪治。”因此，咳嗽伴有風、寒、痰均可選取列缺穴進行治療。《針灸大成·玉龍歌》進行了補充：“寒痰咳嗽更兼風，列缺二穴最可攻，先把太淵一穴瀉，多加艾火即收功。列缺刺透太淵，擔穴也”，指出了列缺與太淵合合用治療寒痰咳嗽兼風邪犯肺的操作方法，現代研究也證實了列缺可用治外感寒痰[10]。《針灸大成·刺瘧論》中對肺瘧選用列缺穴的針法和灸法進行了詳細的敘述：“肺瘧者……刺手太陰、陽明(列缺針三分，灸五壯；合谷針三分，灸三壯)。”此外，《針灸大成·八穴配合歌》和《針灸大成·八脈圖并治癥穴》中對于一些肺系疾病給出的治療方案中也使用到了列缺穴。如肺瘧取列缺、肺俞、合谷；痰熱結胸取列缺、大陵、涌泉；咳嗽寒痰取列缺、涌泉、申脈、肺俞、天突、絲竹空；鼻流濁污取上星、內關列缺、曲池、合谷；傷寒發熱取曲差、內關、列缺、經渠、合谷。《針灸大成·痰喘咳嗽門》中也明確提出治療咳嗽可選擇列缺。此外，對于喘癥，《針灸大成·雜病穴法歌》中也有提及：“喘急列缺、足三里。”肺主通調水道[11]，因此《針灸大成·腫脹門》中對于由于肺通調水道功能失司所引起的水腫也需要用到列缺。

3.2.2 頭面疾患 列缺穴作為肺經的絡穴，肺與大腸相表里，大腸經循行“從缺盆上頸，貫頰，入下齒中……上挾鼻孔”，故列缺穴可以治療一些大腸經循行處的頭面疾患[12]。《針灸大成·四總穴歌》：“頭項尋列缺”和《針灸大成·蘭江賦》：“頭部須還尋列缺”，明確提出列缺可用于治療頭部疾病。對于頭痛的治療，《針灸大成·靈光賦》中提到：“偏正頭疼瀉列缺”，明確指出頭痛無論偏正均可通過瀉列缺來治療；《針灸大成·雜病穴法歌》補充道：“偏正頭疼左右針(左痛針右)，列缺、太淵不用補，頭風目眩項捩強。”對偏正頭痛應采取對側取穴，同時不能使用補法，并且此法還可用于治療頭風、目眩以及頸項強硬。《針灸大成·諸風門》中指出偏風可選用列缺配伍沖陽。《針灸大成·肘后歌》中寫道：“或患傷寒熱未收，牙關風壅藥難投，項強反張目直視，金針用意列缺求。”可見，列缺穴對于傷寒、牙痛以及角弓反張都有治療效果。對于頭面疾患的取穴配伍，《針灸大成·十二經治癥主客原經(楊氏)》中指出：“陽明大腸俠鼻孔，面痛齒疼腮頰腫，生疾目黃口亦干，鼻流清涕及血涌，喉痹肩前痛莫當，大指次指為一統，合谷、列缺取為奇，二穴針之居病總。可刺手陽明大腸原，復刺手太陰肺經絡。”此方法為當今臨床上常用的原絡配穴法，用以治療相表里的臟腑疾患[13]。《針灸大成·八脈圖并治癥穴》中對于一些頭面疾患的治療方案中也使用到了列缺穴，包括頭暈頭痛、牙痛等，如瘧疾頭痛眩暈，吐痰不已取合谷、中脘、列缺；偏正頭風及兩額角痛取列缺、合谷、太陽紫脈、頭臨泣、絲竹空；醉頭風，嘔吐不止、惡聞人言取涌泉、列缺、百勞、合谷；牙齒疼痛取列缺、人中、頰車、呂細、太淵、合谷。此外，書中記載列缺穴還用于目痛、腎虛頭痛、兩頰紅腫生瘡、口噤、咳血等肺系疾病。現代研究證實，針刺列缺穴能改善大腦血供治療眩暈[14-15]，并可治療偏頭痛[16]、面癱[17]等。

3.2.3 上肢部疾患 《靈樞·經脈》中對手太陰肺經的循行在上肢部的記載是：“下循臑內，行少陰、心主之前，下肘中，循臂內上骨下廉，入寸口，上魚，循魚際，出大指之端；其支者，從腕后直出次指內廉，出其端。”因此，根據肺經的循行，其可治療上肢內側前緣以及大指和食指部的疾患[18]。如《針灸大成·痹厥門》對身寒痹的處方中包含了列缺穴；《針灸大成·手足腰腋門》中肘勞、手腕無力、手熱、掌中熱得選穴處方都需要用到列缺；《針灸大成·治癥總要》中關于手臂麻木不仁的治療應先刺肩髃、曲池、合谷，復刺肩井、列缺。

3.2.4 其他 列缺穴作為肺經的腧穴，并同時是絡穴和八脈交會穴的特殊身份決定了其主治范圍的廣泛。如《針灸大成·心脾胃門》和《針灸大成·心邪癲狂門》中的喜笑病，《針灸大成·汗門》中的自汗病，《針灸大成·痹厥門》中的尸厥病，《針灸大成·續增治法》中的中風病以及《針灸大成·治癥總要》中的健忘失憶都有用到列缺穴，此外胃痛、胸痛、心癇、婦科病等在《針灸大成》中也有應用。《針灸大成·八法歌》、《針灸大成·八脈配八卦歌》以及《針灸大成·靈龜取法飛騰針圖》中將列缺作為八卦針法中的穴位，根據時辰來選擇不同的穴位進行治療[19]。

4 結語

綜上可知，《針灸大成》中列缺穴的定位是在前臂，腕掌側遠端橫紋上1.5寸，拇短伸肌腱與拇長展肌腱之間，拇長展肌腱溝的凹陷中。依據疾病的不同和病情的需要，針刺可刺入“二分”“三分”和“八分”，艾灸可灸“五壯”“七壯至七七壯”不同。臨床上可治療的疾病種類繁多，可歸納為以下幾點：①“經脈所過，主治所及”，和肺經循行路線有關的臟腑(大腸、胃、肺)和路經的部位(如上肢內側前緣、肘、腕、大指以及食指等)，列缺穴都能起到作用；②列缺穴作為肺經的絡穴，主治肺經絡脈的病癥，同時也主治大腸經循行所過部位以及大腸的疾患；③列缺穴作為八脈交會穴之一，通于任脈，可治療胸、肺、膈、喉嚨的病變；④根據疾病和需求的不同，列缺穴可靈活的選用針刺深度和手法以及艾灸壯數，并可通過配伍其他穴位或者配合中藥湯劑來達到更好的治療效果；⑤操作方面，列缺穴常采用瀉法，并可單獨使用針刺、艾灸或針刺結合艾灸使用。列缺穴作為臨床上常用的治病要穴，其功用還值得我們進一步探討和研究，臨床上也須靈活使用方能針到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