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直播，在時代中尋找自己的位置

王仲昀

今年初，新冠肺炎疫情突如其來。疫情之下，線下娛樂取消，人們宅在家中在互聯網上社交、娛樂、獲取資訊、學習技能、求醫問藥、售賣產品。“宅經濟”的爆發，游戲和游戲直播行業都迎來利好。

3月10日，移動互聯網數據分析機構Quest Mobile發布了《中國移動直播行業戰疫專題報告》。報告顯示，過去的兩個月里，中國網民每天花在移動互聯網的時長比年初增加了21.5%。

其中，以斗魚、虎牙為代表的游戲直播平臺，YY為代表的娛樂直播平臺，用戶明顯上漲。斗魚直播APP2月19日日活用戶為1507.89萬，較春節期間的日活用戶數，增長了25%，日活數位居游戲直播行業第一。虎牙直播APP2月19日的日活用戶為1009.07萬，位列第二。

可以說，今年的新冠疫情，讓很多原本不熟悉直播的人，第一次了解到斗魚和虎牙兩大平臺。

在美國，社交網絡巨頭Facebook（臉書）于當地時間4月20日宣布推出自家游戲直播應用。據悉，這款應用名為Facebook Gaming，原本計劃在6月推出。Facebook方面認為，由疫情引發的對流媒體需求，現在是提前推出這款應用的完美時機。

事實上，作為互聯網時代直播行業的源頭，游戲直播在中國已經走過近十載。這個曾經很多人眼中的新興行業，也擁有了自己歷經曲折、可歌可泣的發展史。如今，“游戲打得好就能成為好主播”已成為過去，越來越多的主播依靠平臺在時代中找準定位。

從“魚牙對峙”到“三足鼎立”

游戲直播既是熱鬧的，又是殘酷的。無論是平臺，還是主播，其更新換代的步伐從未停下。

2016年被業界視為中國的“直播元年”。涌現于2016年前后的直播平臺多如過江之鯽，其中不乏知名廠商旗下產品，如騰訊的NOW直播、花樣直播，阿里的來瘋直播、淘寶內部直播功能，百度的百秀直播、奇秀直播……直播平臺百花齊放，據統計，當時在國內提供直播服務的廠商超過了200家。

4月19日，“馬老師”為湖北特產“直播帶貨”。

但熱鬧過后，在市場空間有限的情況下，參與者過量涌入的后果就是短兵相接，最終碰到“頭破血流”。尤其是中小平臺在技術、人才、資金、品牌、流量和運營等各方面遠遜于頭部平臺。

當時，很多人提出，小平臺必須在垂直領域做出差異化內容才有出頭的可能。但差異化并非易事，對更新換代極為迅速的行當而言更是如此。大部分游戲的垂直領域受眾稀少，遠不足以支撐如此細分的平臺。

2017年，整個直播行業進入兼并整合期，游戲直播則正式確立了“兩超多強”的競爭格局：斗魚和虎牙兩大平臺雙騎絕塵。

這一年，中國游戲直播行業用戶規模2.7億，而斗魚和虎牙披露的同期MAU（月活躍用戶）分別為1.13億和0.83億，僅以月活用戶數除以全行業整體用戶規模，占比都在30%以上。

緊接著，2018年5月，虎牙登陸美股，成為國內游戲直播行業的第一家上市公司。2019年4月，斗魚遞交美股招股書。

與此同時，一些直播平臺黯然退場——2018年11月，曾有過不少知名主播的全民直播停止運營;2019年3月，一度因王思聰而為人熟悉、風光無限的熊貓直播因資金無以為繼而倒閉。

但從去年開始，嗶哩嗶哩（B站）對于網站下直播業務的引流與投入也愈發明顯。鑒于自身視頻網站的特性，大量主機游戲up主（指在視頻網站上傳視頻音頻文件的人）既制作視頻，亦直播玩游戲，從而為網站積攢了一批忠實觀眾。這也是B站在游戲直播的巨頭競爭中擁有的獨特優勢。

經歷洗牌后，處于黃金時代的游戲直播從“魚牙對峙”迎來了“三足鼎立”。而越發正規化的直播內容，使得資本插上了翅膀，游戲直播也終于實現了從早期“賠本賺吆喝”到逐步盈利的轉變。

如何成功出圈？

只不過，黃金時代并不意味這一行業遍地“黃金”。相反，一切愈發規范，在行業“蛋糕”沒有變得更大的現實面前，“一夜暴富”與“意外走紅”的故事變得越來越少。

游戲直播帶貨最早可以追溯到2012年。一個號稱“英俊上單董小颯”（本名：董偉）的游戲主播橫空出世。彼時，游戲直播在當時仍然主推“秀場”的YY直播無疑是個新事物。

當董小颯一邊喊著“英俊上單（英雄聯盟游戲中的一個位置），××全場”的口號開始直播打游戲，一邊推銷著自己的淘寶店，讓人眼前一亮。作為最早在游戲直播中賣肉松餅的主播，董小颯也得以被稱為“餅王”。后來的幾年間，不少游戲主播紛紛效仿這一模式，在直播間和游戲視頻中掛上淘寶鏈接賣起了零食。

然而，“餅王”自始至終只有一個，真正通過這種方式變現的鳳毛麟角。絕大多數游戲主播賣零食，只是和廠商合作，以自己的名氣為這些廠商引流，然后從中分成。但作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董小颯后期擁有了自己的零食廠。這種盈利模式，使得其他同行難以望其項背。

作為游戲主播的PDD成功出圈，登上《吐槽大會》。

“餅王”的故事，成為眾多游戲主播的縮影：看似熱鬧的行當，真正賺錢的終究是極少數人。就如同這一行業內的資本，曾經一股腦大量涌入，而沒過多久又紛紛退場。

“以我個人經歷看游戲直播的門檻很低，你只要有電腦可以打游戲就行。但是，起步之后的晉升非常難，真正成功的人都是少數。” 在B站擁有百萬粉絲的up主“老騷豆腐”接受《新民周刊》記者采訪時表示。

2016年，即將大學畢業的“老騷豆腐”來到上海實習。當時他白天上班，晚上直播玩游戲，就此開啟了他的直播生涯，起初觀眾只有幾十人。直到2018年，作為國內最早接觸到爆款游戲《第五人格》的主播，“老騷豆腐”趁著這款游戲的東風，成功積攢了一波新粉絲。

在“老騷豆腐”看來，游戲主播不應該把自己局限于游戲，“成功的主播應該是各方面都愿意去嘗試，能出圈肯定是好事”，直播帶貨只是其中一種。

4月19日，各大平臺的游戲主播為湖北特產“直播帶貨”。其中，最著名的當屬斗魚直播的“蕪湖大司馬”（本名：韓金龍）。他在平臺的關注度已經突破兩千萬。由于平日直播以講解游戲為特色，很多《英雄聯盟》游戲玩家稱他為“馬老師”。

“同學們，接下來，我將給大家展示的是湖北特產——泡藕帶！”當天，“馬老師”一邊拿出泡藕帶，一邊為觀眾講解。

在為期四天的直播中，斗魚湖北公益“帶貨”專場共售出湖北特產80.9萬件，累計銷售額突破3000萬元。

《中國移動直播行業戰疫專題報告》顯示，過去的兩個月里，中國網民每天花在移動互聯網的時長比年初增加了21.5%。

而就在同一天，企鵝電競游戲主播“老實敦厚的笑笑”（本名：孫亞龍）以在線連麥的方式為自己的工作室公開招聘新主播。前來應聘的人大多是笑笑的粉絲。但讓人有些意外的是，這些人中既有陜西省歷史博物館的“95后”高級講解員，也有在江南大學擔任講師的名校博士生。

“你們原本的工作已經很厲害了，為什么還想要來我這里應聘做直播？你們要知道，我這邊已有的直播員曾經都是網癮少年，你們來不會覺得屈才嗎？”當晚笑笑不止一次問道。應聘的人們對此各有各的解釋：有人想體驗不一樣的生活，有人想跟偶像一起工作……

數據來源：2019快手直播生態報告。制圖| 劉綺黎

由此可見，如今一位知名的游戲主播，其影響力早已超出游戲圈，滲入各行各業。

笑笑如今取得的關注度其實與他早年電競職業選手的經歷密不可分。而他曾經的隊友PDD（本名：劉謀），目前同樣是一位實現“出圈”的主播。

一年前，PDD回歸觀眾視線。彼時，在重新開始游戲直播前，PDD跟觀眾們“匯報”了自己離開直播圈的日子。原來這一年中，他在內蒙古多倫縣捐建希望小學。

“我都無法想象，以后我們那個希望小學的孩子長大了，在網絡上看到他小時候校長，原來是個打游戲的胖子。”除了是前《英雄聯盟》職業選手，PDD在游戲主播外，如今還是一支電子競技俱樂部的老板。

“我自己培養的隊伍愣是打不進頂級聯賽，那我今年就買一個頂級聯賽的隊伍。”去年，PDD曾在綜藝《吐槽大會》上調侃自己退役后的經歷。

無論是“馬老師”、笑笑，還是PDD，他們都是經過了長時間的直播生涯后，在近兩年才真正實現出圈。可見，如今對于一個好的游戲主播并非是人們想象中的“每天玩玩游戲就能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