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來與宋慶齡的統(tǒng)戰(zhàn)往事

羅志

從1948年中國共產(chǎn)黨發(fā)表“五一口號”、籌備新政協(xié)到1949年10月1日開國大典、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中國共產(chǎn)黨一步步取得波瀾壯闊的新民主主義革命的最終勝利。在這一段偉大的歷史進程中，周恩來始終是領導者之一。本文擷取新中國成立前夕宋慶齡與周恩來的一些統(tǒng)戰(zhàn)往事，以饗讀者。

留滬：決裂舊政權毅然決然

1948年，國共之間的內(nèi)戰(zhàn)進入第三個年頭，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人民解放軍從戰(zhàn)略防御轉(zhuǎn)入外線全面進攻，新民主主義革命在全國的勝利指日可待。在這一歷史背景下，中共中央準備召開新政協(xié)會議，籌建新的人民政權。5月1日，中共中央發(fā)布紀念“五一”國際勞動節(jié)口號，民革等一些民主黨派、社會團體和民主人土紛紛通電響應。隨后，在中共地下黨的精心組織下，這些民主人士開始分批北上進入解放區(qū)。到了1949年1月在中國大陸，以蔣介石為首的國民黨反動政權已是窮途末路。此時，中華民國和國民黨創(chuàng)始人孫中山的夫人宋慶齡，成為國共兩黨競相爭取的對象。

1948年1月1日，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在香港正式成立。民革同仁推舉宋慶齡為主席，但宋慶齡認為她當時的身份從事革命活動，比之參加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對革命更為有利。于是民革轉(zhuǎn)而推選宋慶齡為名譽主席，李濟深為主席。

宋慶齡同蔣介石政權表達了劃清界限的態(tài)度，同時作為中國國民黨的左派領袖，積極開展活動。1949年元旦蔣介石下野后，國統(tǒng)區(qū)關于“宋慶齡要出山了”“孫夫人將在國民政府中就職”等傳聞甚囂塵上。1月10日，宋慶齡在簽發(fā)的《中國福利基金會的聲明》稱：“孫中山夫人今天宣布：關于她將在政府中就職或擔任職責的一些傳說，是毫無根據(jù)的。孫夫人進一步聲明，她正在以全部時間和精力致力于中國福利基金會的救濟工作她是這個中國福利機構的創(chuàng)始人和主席。”

因為宋慶齡的特殊身份，在周恩來指示下，中共中央開始極力爭取宋慶齡北上解放區(qū)，共商建國大計。

據(jù)《宋慶齡在上海》一文載，1949年1月19日，中央致電在香港的方方、潘漢年、劉曉：“茲發(fā)去毛周致宋電，望由夢醒譯成英文并附信，派孫夫人最信任而又最可靠的人如金仲華送去，并當面致意。萬一金不能去，可否調(diào)現(xiàn)在上海與孫夫人聯(lián)絡的人來港面商。”周恩來在審改電稿時加上：“總之，第一必須秘密而且不能冒失。第二必須孫夫人完全同意，不能稍涉勉強。如有危險，寧可不動。”

周恩來給宋慶齡的電文是這樣的：“中國革命的形勢已使反動派瀕臨死亡的末日，滬上環(huán)境如何，至所系念。新的政治協(xié)商會議將在華北召開，中國人民革命歷經(jīng)艱辛，中山先生遺志迄今始告實現(xiàn)，至祈先生命駕北來，參加此一人民歷史偉大的事業(yè)，并對如何建設新中國予以指導。至于如何由滬北上，已告夢醒與漢年、仲華切商，總期以安全為第一。”（《宋慶齡書信選集》）這封短短的電文表達了中共中央對宋慶齡的深切關懷和敬重。

萬凱等著《西柏坡來電：新中國來電》記載，2月20日，宋慶齡接到邀請后復信中共中央，說明她當時正在生病就醫(yī)，不能北上。她在信上說：“但我的精神是永遠跟隨著你們的事業(yè)。”

北上：參加新政協(xié)最終成行

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宋慶齡留在上海，以公開身份與上海各界人民一起歡慶，標志著她與蔣介石為首的國民黨政權徹底決裂。在派什么人去上海勸說宋慶齡北上的問題上，充分體現(xiàn)了周恩來為人細致的個性。最后，代表中共中央去懇請宋慶齡北上的兩位重量級代表，一位是周恩來的夫人鄧穎超，她與宋慶齡是老相識，又同是革命女性，能夠推誠布公地深談;另一位是廖夢醒，她是國民黨元老廖仲愷、何香凝夫婦的長女，宋慶齡看著她長大，她在宋慶齡身邊工作多年。鄧穎超、廖夢醒攜帶著毛澤東和周恩來的兩封親筆信，用私人信件的形式含蓄地體現(xiàn)政治用意。

毛澤東在親筆信中寫道：“重慶違教，忽近四年。仰望之誠，與日俱積。茲者全國革命勝利在即，建設大計，亟待商籌，特派鄧穎超同志趨前致候，專誠歡迎先生北上。敬希命駕蒞平，以便就近請教。至祈勿卻為盼！”

周恩來的親筆信同樣情真意切：“滬濱告別，瞬近三年。每當蔣賊肆虐之際，輒以先生安全為念。今幸解放迅速，先生從此永脫險境，誠人民之大喜，私心亦為之大慰。現(xiàn)全國勝利在即，新中國建設有待于先生指教者正多，敢藉穎超專程迎迓之便，謹陳渴望先生北上之情。敬希早日命駕，實為至幸。”

廖夢醒在《我認識的宋慶齡同志》一文回憶，宋慶齡起初并不愿意去北平（今北京）參加新政協(xié)會議，其中最為重要的原因是孫中山1925年在那里去世。宋慶齡對廖夢醒說：“北平是我的傷心之地，我怕到那里去。不過，中共領導人的誠意最終還是打動了宋慶齡。6月30日，中共中央華東局、中共上海市委舉行慶祝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28周年大會，宋慶齡出席并撰寫致辭委托鄧穎超宣讀，即《向中國共產(chǎn)黨致敬》一文。這也是宋慶齡決定北上擁抱新政權的真情流露。

中共中央獲知宋慶齡同意出席新政協(xié)會議后，周恩來便親自部署迎接宋慶齡北上的各項事宜。據(jù)中央文獻出版社出版的《建國以來周恩來文稿》記載，周恩來7月7日對鄧穎超7月5日的來電作出批示：一、請中華全國民主婦女聯(lián)合會副秘書長曾憲植負責解決宋慶齡在北平的住處問題。二、請中共中央辦公廳機要秘書室主任葉子龍通知伍云甫（時任中共中央辦公廳行政處處長），召集有關方面會商并辦理宋慶齡出發(fā)前的準備工作及參觀濟南國際和平醫(yī)院等事宜。三、請葉子龍通知中國人民革命軍事委員會鐵道部部長滕代遠、副部長呂正操注意宋慶齡北上時需使用專車等問題。

在此期間，留在上海的鄧穎超、廖夢醒直與宋慶齡保持較為頻密的接觸，她們陪同宋慶齡北上的日期確定在8月中旬。根據(jù)中央指示精神和宋慶齡的實際情況，日期最終確定在8月底。

為說服宋慶齡欣然北上，周恩來對她的訴求盡力滿足。早在6月27日，鄧穎超考慮到宋慶齡的病痛，在給毛澤東的電報中說：據(jù)其病情，乘火車赴平確不無困難。”周恩來迅速給出解決方案：“囑上海鐵路管理局備頭等臥車。”關于宋慶齡在北平的居住問題，在周恩來安排下，中華全國民主婦女聯(lián)合會副秘書長、葉劍英夫人曾憲植等在北平尋找住宅，最終選定位于方巾巷的一棟兩層樓房。8月3日，周恩來告訴鄧穎超：“房子已準備好……最好上海能帶一可靠廚子來。”隨著啟程日期的臨近，宋慶齡于8月3日致函在上海的鄧穎超，就她到北平后的活動提出三點要求：“一、不要舉行歡迎會二、愿訪問張治中個人，向留北平的南京政府和談代表致敬。三、事先不要通知任何人，也不要有人到車站迎接。”

8月26日，宋慶齡在鄧穎超、廖夢醒等人的陪同下乘火車離開上海，28日抵達北平，毛澤東、朱德、周恩來、林伯渠、董必武、李濟深等50余人前往車站盛情迎接。

北上后的宋慶齡心中感慨萬千，在1949年9月7日《人民日報》的專訪文章中，她說：“24年前，孫中山先生把他衷心的愿望遺下給我們。”“我們一定都記得，他曾怎樣歡愉地迎接十月革命，熱烈地主張和中國共產(chǎn)黨合作。24年后的今天，他的愿望終于實現(xiàn)了。我們現(xiàn)在可以展望未來，從事建設與復興的工作，建立一個人民文化與社會進步的新世界。”“辛亥革命所追求的目標，終于在今天實現(xiàn)了。這一次不會再倒退了，因為今天的革命領袖忠實于現(xiàn)實。今天的革命領袖執(zhí)行革命任務，獲得了中國人民的完全信任和合作。”

大典：見證新中國誕生

9月30日，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第屆全體會議選舉產(chǎn)生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主席、副主席，宋慶齡當選為副主席。10月1日，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會由毛澤東主持舉行第一次會議，任命周恩來為中央人民政府政務院總理兼外交部部長。10月1日下午，開國大典隆重舉行，宋慶齡與毛澤東、周恩來等一起站在天安門城樓第一排，以全新的角色出現(xiàn)在人民群眾的視野之中。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宋慶齡以新中國領導人的身份，在保衛(wèi)世界和平、開展民間外交、推動新中國社會福利與救濟及婦女兒童事業(yè)的發(fā)展等方面，發(fā)揮了重要而特殊的作用。1981年5月16日，第五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十八次會議通過《關于授予宋慶齡同志中華人民共和國名譽主席榮譽稱號的決定》，這是中共中央對宋慶齡同志偉大光榮一生的高度肯定。

從國共第一次合作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作為中國共產(chǎn)黨統(tǒng)一戰(zhàn)線重要領導者的周恩來，積極爭取作為繼承孫中山“三民主義”遺志的國民黨左派領袖宋慶齡最終投身新中國的革命建設事業(yè)，譜寫了統(tǒng)一戰(zhàn)線發(fā)展史上濃墨重彩的一段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