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畫在提升數據新聞交互性及可視化呈現中的價值與途徑

梁芳

隨著互聯網和多媒體技術的不斷進步，數據新聞已逐漸邁入主流新聞生產方式的行列，其影響力在互聯網特別是移動互聯網領域不斷擴大。“從寬泛的意義上看，西方媒體在‘數據新聞領域實踐的歷史可以追溯到19世紀。如1821年5月5日《衛報》創刊第一期上的一篇調查未成年教育系統的報道就被視為該報最早的數據新聞。”[1]目前，一般意義上的數據新聞多指運用數據科學方法從數據中發現事實，并用數據可視化進行表達的可視化數據新聞。國際上的研究始于2006年阿德里安·哈羅瓦（Adrian Holovaty）對數據新聞概念的提出。國內對數據新聞的獨立研究始于2013年，并迅速受到學界的追捧，至今仍是被諸多學者所關注的熱點領域。

近年來，學界越發關注數據新聞的交互性和可視化呈現兩個方面的問題，如張超的《數據新聞的交互敘事初探》[2]、陸朦朦的《數據新聞互動敘事策略研究——基于 2014—2018 年全球數據新聞獎獲獎作品的分析》[3]、丁詠靜和康智的《數據新聞的創新：交互性與可視化的升級》[4]、向伶梅、劉婧和羅盈的《數據新聞動畫視頻的傳播學分析》[5]等。這些研究深度與廣度兼備，具有較高的學術與實踐價值。筆者認為，或是由于研究者自身知識結構的原因，這些研究在涉及動畫和動畫相關領域（如游戲等）的問題上，仍存在一定誤區和疏漏。故筆者從數據新聞交互性與可視化呈現中存在的部分誤區、動畫在數據新聞可視化呈現中的作用及限制、動畫提升數據新聞交互性及其可視化呈現的兩種方式三個方面，探討動畫在提升數據新聞交互性及其可視化呈現方面的價值與途徑。

一、數據新聞交互性與可視化呈現中存在的部分誤區

近年來學界對于數據新聞的未來發展頗多關注，普遍認為動畫并不是數據新聞可視化呈現的成熟形式，增強交互性是未來數據新聞發展的大勢所趨，但對于未來數據新聞交互性可視化呈現的具體方式卻多言之泛泛。

對于數據新聞的交互性而言，目前較主流的觀點有二：一是大力發展交互性圖表，二是引入游戲性的手段。必須指出的是，其一，交互性圖表也是借助了動畫技術才得以呈現出來的，將交互性圖表和動畫人為地加以割裂既不嚴謹科學，也不符合實際。其二，在通過提升數據新聞的游戲性或直接將數據新聞游戲化來提高其交互性方面，筆者認為也不能盲目樂觀。不是所有的數據新聞都適合游戲化，更不是所有的游戲形式都適用于數據新聞。數據新聞的游戲化，除了考慮制作周期和成本問題外，還必須考慮硬件性能限制的問題。比如在反恐、維和行動以及局域戰爭等相關主題的數據新聞中，如果能夠引入主視角射擊游戲（FPS）的形式，允許受眾代入記者、士兵甚至戰區居民等角色，親身體驗行動或戰爭的各個環節，無疑會取得更好的傳播效果。但這種設想的實現，其游戲形式必然不能是像素式的簡單、抽象的游戲，適宜采取主流的FPS游戲模式。但能夠真正實現沉浸式效果的FPS游戲，無論是《絕地求生》《戰地》還是《使命召喚》，其游戲本體的數據容量從幾GB到幾十GB不等，非常龐大。且不說移動互聯網終端極難滿足一線FPS大作的硬件要求，僅從游戲本體的大小而言，就很難想象網民群體會為了收看一則數據新聞而去下載動輒幾十GB的資源包。即便以上條件都被滿足，游戲的用戶體驗也可能成為問題。游戲體驗太差，則難以吸引用戶;游戲體驗太好，則有可能使用戶沉溺于游戲而忽略了新聞本身，導致喧賓奪主、本末倒置。因此，能夠被數據新聞所采用的游戲形式，必須具備制作簡單、游戲難度低、資源占用少、用戶粘性適中的特點。提高交互性是為了滿足數據新聞用戶多樣化的資訊需求，是手段而非目的，數據新聞真正應該關注的還是新聞本身。交互性雖然是打造成熟數據新聞的必然選擇，但并非唯一選擇，而引入游戲化的手段，也不是提升交互性的萬能藥。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數據新聞的制作者都應當審慎選擇其呈現手段。

除了認為數據新聞呈交互性發展趨勢之外，認為數據新聞在可視化呈現方面存在喧賓奪主、舍本逐末的現象，也是學界的共識。研究者們普遍認可的一種觀點是，當代的數據新聞對可視化呈現手段的關注超過了新聞內容本身。部分學者將這種問題的成因歸結為數據新聞制作者受到利益驅使，為抓住更多受眾的眼球而過度追求絢麗的動畫效果，甚至直接指摘在數據新聞可視化呈現中對動畫的運用。他們認為不需采用動畫手段，依然可以實現數據新聞的報道與呈現，依然能夠制作出成熟的數據新聞作品。事實上，在移動多媒體技術蓬勃發展的今天，意圖制作出既脫離動畫又具備優秀交互性的數據新聞作品無異于天方夜譚。動畫并非僅是數據新聞的一種可視化呈現方式，更是所有可視化呈現方式中最堅固的基石之一，離開了動畫，數據新聞的可視化呈現便無從談起。

因此，在數據新聞的交互性研究方興未艾的今天，重新審視動畫在數據新聞可視化呈現中的作用和限制，并以其為立足點，探討動畫在提升數據新聞交互性及其可視化呈現中的價值，無疑具有著一定的學術價值和現實意義。

二、動畫在數據新聞可視化呈現中的作用及限制

在當今數據新聞的可視化呈現方式之中，動畫是最重要的方式之一。從廣義上而言，即便是數據新聞中采用的圖表呈現方式，也歸屬動畫的范疇。因為無論是何種圖表，其切入與轉場都是通過動畫手段實現的，這種切入與切出的幻燈片式放映屬于二維動畫的表現形式之一。從數據新聞中動畫的可視化呈現效果上看，可分為二維動畫呈現與三維動畫呈現兩種。數據新聞中所采用的二維動畫呈現方式以MG動畫為主流，幾乎沒有傳統的二維動畫存在。其主要用于表達各種數據、圖表的變化和簡單的內容說明。視覺呈現效果上追求平面化、符號化，不強調寫實的效果。數據新聞中所采用的三維動畫呈現方式在視覺效果方面比二維動畫要炫目、搶眼，更加自由與多樣，不刻意追求平面或寫實效果，并多有真實再現某些現實事物或場景的情況。

數據新聞可視化呈現中對動畫的運用會表現出上述特點，是由經濟成本與技術手段所決定的。傳統的二維動畫需要制作者逐幀手繪，即便不考慮前期的人物設計、場景設計以及分鏡頭設計等準備工作，按照秒速12幀計算，一小段動畫動輒便是上百張圖的工作量。傳統二維動畫的制作人工消耗大、工作時長久、經濟成本高，這些都是數據新聞制作方所無法承受的。而MG動畫可以通過調用現有的素材庫、自動生成中間動畫等方式，極大降低時間與經濟成本，適應了數據新聞生產的需求，得到了廣泛的運用。采用三維動畫制作手段的原因與MG動畫較為相似，三維動畫在制作中同樣可以直接調用網上現有的龐大素材庫，且可以全部由電腦直接生成，如果不需要重新建模的話，三維動畫制作周期更短、消耗的人工也更少。

從實際效果而言，二維動畫與三維動畫各有所長，并不能武斷地說三維動畫的效果就要強于二維動畫。到底采用何種手段加以呈現，要以準確傳達新聞內容為主導，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不能為表現而表現，陷入盲目追求華麗呈現效果的誤區。

三、動畫提升數據新聞交互性及其可視化呈現的兩種方式

隨著多媒體技術的發展和移動終端硬件效能的提高，數據新聞中交互性內容的含量將會得到極大的提升，而其動畫的可視化呈現方式也必然會發生相應的變化。近年來，基于動畫技術制作的交互性藝術作品層出不窮，形式越發多樣，主要有交互性漫畫、交互性動畫等。筆者以數據新聞的動畫呈現方式為立足點，探討兩種提升數據新聞交互性及其可視化呈現的方式。

（一）基于數據折疊呈現的交互性圖表

交互性圖表是提升數據新聞交互性的熱門方案之一，也有部分學者嘗試過從數據折疊的角度探討交互性圖表的呈現方式，但目前而言研究尚不深入。對數據折疊的呈現僅局限于通過點擊相應文字或圖表，從而展開內部隱藏數據的層面。基于數據折疊呈現的交互性圖表的表達能力遠不止如此，呈現方式有著更多的可能性。成熟的交互性圖表在呈現上應當具備三個方面的性能。

第一，允許時間軸上的自由變化。所謂時間軸上的自由變化，是指受眾可以通過自由調整時間軸的比例和位置，而得到相應的不同數據和內容。以經濟類資訊為例，當受眾不做任何操作時，圖表可能只呈現了五年間的經濟形勢變化，但受眾可以通過自主收放時間軸展開更多的圖表內容，獲得更多的數據。將時間間隔縮小，該圖表可以呈現以月、周為單位的經濟變化數據;將時間間隔加大，圖表也可以呈現以十年、數十年為單位的經濟變化數據;當時間軸固定在某個點上時，該圖表也允許受眾通過點擊相應節點而展開更豐富的數據和內容，如相關行業或實體的經濟數據等。第二，允許空間軸上的自由變化。所謂空間軸上的自由變化，是指受眾可以通過自由調整空間軸的比例和位置，找到相應的數據和內容。以農業類資訊為例，在未接受任何交互操作指令時，該圖表可能僅呈現某一省的農業資訊信息，但其允許受眾通過自由調整空間軸比例和位置，獲取更多的數據和內容。縮小空間軸，可以呈現市縣級的農業信息;放大空間軸，可以呈現國家乃至洲級的農業信息;定位時間軸的某一節點時，可通過點擊等操作呈現各分支門類的農業信息等。第三，數據的變化會直接伴隨相應的動畫演示效果。以環保類資訊為例，該交互性圖表可以由前景的數據圖表以及背景的動畫短片組成。當受眾通過點擊滑動等交互性指令，改變圖表的數據內容顯示時，作為背景的動畫短片中的內容也會相應發生改變。若環境數據變好，該背景動畫中的人文環境、自然環境都會向好的方向變化;若數據變差，則背景動畫中相應出現霧霾、沙塵暴、荒漠化等內容。這些內容的變化完全與數據的變化相對應，甚至存在基于數據分析的推斷性內容，比如當環境污染數據達到極限時，會呈現生態毀滅等情景。只有具備了這三方面的性能，交互性圖表才真正發揮出了數據折疊的效能，給予受眾更多的信息選擇權和自主性。

（二）可自主切換的多種呈現方式

現在的數據新聞中，雖然信息的呈現方式是多樣化的，可以是直接的數據、圖表，或者二維動畫、三維動畫，但當其制作完成后，就只能選擇其中一種方式進行數據呈現。注重交互性的數據新聞，應當給予受眾自主選擇信息呈現方式的自由，這就意味著在注重交互性的數據新聞中，對其所涉及的關鍵數據，都應當具有多種不同的呈現方式，并允許受眾通過交互性操作在各種呈現方式之中自由切換。這必然對數據新聞制作者提出更高的要求，他們不僅需要清楚認識各種動畫形式的表現手法、制作手段及成本，而且具備嫻熟駕馭各種動畫形式并有針對性地進行選擇甚至推陳出新的能力。以2010年10月23日英國《衛報》的伊拉克戰爭死傷紅點地圖為例，若進一步提升其交互性呈現效果的話，可進行相應的調整。核心思路是允許受眾通過點擊和滑動等交互性指令，將該地圖在文字數據、圖表、二維動畫以及三維動畫呈現方式之間自由切換。文字數據和圖表的呈現方式、效果及相應交互手段在原數據新聞作品中已進行了較完整的呈現，不復贅述。筆者認為，當切換到二維動畫效果時，如果受眾不進行任何交互性操作，則直接按制作者預設的時間與空間順序播放動畫視頻;如果受眾試圖進行交互性操作，則既可以通過控制時間軸來展現代表死傷事件的紅點的增減變化，也可以通過控制空間軸來展現不同位置和不同地區傷亡人數的密集程度變化。當切換到三維動畫效果時，在無交互性操作情況下同二維動畫一樣直接播出預設的視頻;當受眾試圖進行交互性操作時，則既可以通過控制時間軸直接呈現代表傷亡事件發生地區具體地點的三維空間位置分布及事件發生地點建筑殘損程度的變化，也可以通過控制空間軸直接呈現不同區域之間城市完整度的對比情況等。如此將使該報道的深度和廣度獲得極大的提升，從而達到更好的傳播效果。

當然，提升數據新聞交互性及其可視化呈現效果的方式還有很多，比如引入虛擬現實和增強現實技術，通過3D掃描轉寫等方式營造更具有沉浸性的可視化效果等。但可以肯定的是，無論采取哪種可視化呈現方式，都離不開動畫技術的支撐。因此，著力提升對動畫的認識和關注程度，學習并掌握與動畫相關的理論與技術手段，是所有數據新聞制作者與研究者不可缺少的課程。動畫在數據新聞交互性及其可視化呈現中的價值并未被開發殆盡，甚至從某種意義而言，在數據新聞交互性及其可視化呈現領域中，對動畫的挖掘才剛剛開始。

注釋：

[1]方潔，顏冬.全球視野下的“數據新聞”：理念與實踐[J].國際新聞界，2013（06）：74-83.

[2]張超.數據新聞的交互敘事初探[J].新聞界，2017（08）：10-15.

[3]陸朦朦.數據新聞互動敘事策略研究——基于2014-2018年全球數據新聞獎獲獎作品的分析[J].出版科學，2019（01）：92-98.

[4]丁詠靜，康智.數據新聞的創新：交互性與可視化的升級[J].青年記者，2018（05）：45-46.

[5]向伶梅，劉婧，羅盈.數據新聞動畫視頻的傳播學分析[J].傳媒，2018（12）：36-38.

（作者單位：聊城大學文學院）

責編：姚少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