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經典

程瑋

一個星期天，午睡醒來，小學一年級的果同學站在床頭，大義凜然地向我們背誦莎士比亞的千古名言：“生存還是死亡，這是一個問題。”

我吃了一驚，沒想到孩子這么早就開始接觸經典戲劇了。

在德國，如果一個小學生一本正經地跟你說他們正在排練戲劇，你千萬別以為他是個表演天才，他可能剛剛學會流利地把一個稍長一點的句子一口氣讀完，也可能他根本就口吃。但是，他們確實在排練戲劇，因為這是他們語文教學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內容。參加戲劇演出的，不一定是那些伶牙俐齒、聰明漂亮的優等生，每個學生都可以自選一個角色，然后參加排練。

小學的時候，他們會排練《小紅帽》《灰姑娘》《白雪公主》。

初中的時候，他們會排練《羅密歐與朱麗葉》《哈姆雷特》。

高中的時候，他們會排練《浮士德》《陰謀與愛情》。

這些戲劇，最后可能在某一個圣誕晚會上為家長演出，也可能在某一個慈善機構的募捐活動上演出，也可能就在課堂上，表演給同學們看，自娛自樂一番。沒有人關心排練戲劇的結果，重要的是排練的過程。因為德國一個資深教師告訴我，學生們通過排練一場戲劇學到的東西，遠遠超過平時一節語文課的內容。

經典童話一般沒有現成的劇本。老師和學生們一遍遍地朗讀、討論。先分出段落，這樣就完成了話劇的分幕。然后把對話和敘事區分出來，于是就有了臺詞和表演的內容。經過這些階段，每個學生都知道了劇本原來是這樣寫出來的。

分角色排練的過程，實際上是一個培養朗讀能力的過程。學生們學會應該怎樣通過語氣表現出自己的愛和恨、悲傷和熱情。

最后通過一遍遍的排練，讓那些經典佳句慢慢融進他們的記憶里，伴隨他們一輩子。

文學的氣質，或許就是這樣形成的。

也還是這個資深教師，在一個星期天的下午邀請大家去她家喝咖啡。喝咖啡之前，她拿出德國作家凱斯特納的一個劇本，由客人報名分角色朗讀。在座的都是些事業有成的成年人，大家在喝咖啡的時候各自把屬于自己的臺詞練習了一下，然后就興致勃勃地開始朗讀劇本。幾乎每個人都把自己的角色讀得有聲有色，感覺就像聽了一場貨真價實的廣播劇。一個冬日寧靜的下午，就在這樣的朗讀聲中優雅而充滿情趣地過去了。

每一個參與朗讀的人聽起來都像是訓練有素的專業演員，因為幾乎每個人都在學生時代排練過戲劇。很多人至今還能大段背誦《哈姆雷特》和《浮士德》。所以，偶爾重溫一次經典戲劇排練，對他們來說，實在是一種美好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