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振 齊春輝 付淑英 王青春 熊建萍
(1 河南師范大學教育學部,新鄉 453007) (2 鹽城師范學院教育科學學院,鹽城 224002)
公平關注(fairness considerations)是指自我收益與他人收益的比較,是人類追求理想生活的一個永恒主題(Wang et al., 2017)。公平是一種重要的人類社會規范,約束并引導著社會生活中人與人之間的多種行為,諸如物質交換、資源或財富分配等等。研究者多采用最后通牒任務(ultimatum game, UG)來探究社會互動中人類的公平行為(Güth, Schmittberger, & Schwarze, 1982)。作為一種被廣泛使用的資產分配情境,UG 任務大多要求兩名玩家共同完成,其中第一名玩家(分配者)提出雙方如何分配特定資源(如100 元)的方案,然后第二名玩家(反應者)決定是否接受此提議:如果接受,雙方將獲得相應的金錢;如果拒絕,則雙方均一無所獲(Wang et al., 2017)。已有研究結果發現人們對分配提議的公平性非常敏感,傾向于拒絕那些低于總額20%~30%的分配提議,而且隨著分配提議不公平性的增加,拒絕率會顯著上升(McAuliffe, Blake, Steinbeis, & Warneken,2017; Zheng, Yang, Jin, Qi, & Liu, 2017)。
UG 中的拒絕行為與追求自我利益最大化的理性人假設相悖,獲得國內外大量研究者的關注。不同領域的學者們提出了一系列的理論來解釋這種非理性決策,諸如不平等厭惡理論(Fehr &Schmidt, 1999)、互惠理論(Falk & Fischbacher,2006)、自尊受傷/敵意模型(Straub & Murnighan,1995)、雙系統模型(張振, 劉凱, 楊邵峰, 2013;Zheng et al., 2017)等。雙系統模型強調公平加工中存在兩種子系統:直覺啟發式系統和理性分析系統。前者是情緒系統,它是自主且快速的;后者是認知系統,它是慎思且緩慢的。有研究者將情緒驅動和認知控制置于利益權衡的兩端,以單維度的動態等級連續框架(dynamic graded continuum,DGC)來解釋決策行為。DGC 強調情緒驅動加工和認知控制加工位于決策推理系統的兩端,而兩者之間是兩種加工共同表征的連續體;兩種過程的表征強度、區分度和穩定性共同決定了最終的行為決策(張振, 楊邵峰, 李穎, 2014)。因此,公平決策涉及到情緒驅動系統和認知控制系統的彼此拮抗作用,占優勢的系統則控制最終的行為抉擇。例如,所有能削弱情緒加工的策略,如宣泄或認知重評,均可降低UG 中的拒絕行為(Wang et al., 2011; Xiao & Houser, 2005)。
在現實生活中,個體不僅要為自身所處的情境做出決定,而且可能需要預測或幫助他人做出決策(劉翠翠, 陳彬, 劉磊鑫, 原獻學, 汪祚軍, 2013;劉永芳等, 2014)。建構水平理論認為個體對社會事件的表征水平取決于兩者之間的心理距離,人們傾向于采用高建構水平表征心理距離較遠的事物,更關注抽象性,圖示化和去情境化的核心特征,而采用低建構水平表征心理距離較近的事物,更在意具體的、表面的、情境化的信息(Trope& Liberman, 2010)。同時,張振等人(2014)認為雙系統模型的DGC 框架和建構水平的組織結果具有較高的一致性和融合性,即低建構水平會增強情緒驅動加工進而增加拒絕行為,而高建構水平可以增強認知控制因素,進而降低拒絕行為。有研究者證實了社會距離對公平加工的影響(Civai, Corradi-Dell’Acqua, Gamer, & Rumiati, 2010;Kim, Schnall, Yi, & White, 2013)。Kim 等要求被試扮演反應者,分別替自己、親密他人以及陌生人做出接受或拒絕分配提議的決策,發現替陌生人決策要比替自己或親密他人決策時接受更多的不公平提議。
先前研究在UG 任務的實驗操縱,如互動模式(單次/重復互動)、提議數目及呈現方式等上均存在較大差異,且沒有對比分析反應時數據。操縱方式的不同會影響個體的聲譽學習、互動預期及反應策略,進而導致截然不同的數據結果及解釋(Güth & Kocher, 2014),而且反應時的缺乏也無法精確刻畫其潛在的默認優先傾向與認知沖突(Yudkin, Rothmund, Twardawski, Thalla, & Van Bavel, 2016)。為克服上述不足,本研究采用單次匿名UG 任務,通過偽隨機方式呈現分配提議,并記錄被試應對提議時的反應時數據。同時,先前研究多以西方被試為研究對象,且有研究表明UG 的拒絕率存在文化與地域差異,亞洲個體的拒絕率顯著高于美國個體(Chuah, Hoffmann, Jones, &Williams, 2007; Oosterbeek, Sloof, & Van De Kuilen,2004),因此本研究也試圖在東方文化背景中檢驗社會距離影響公平加工模式的普遍適用性。依據建構水平理論與雙加工模型的觀點(Trope &Liberman, 2010; Zheng et al., 2017)及已有研究結果(Kim et al., 2013),本研究預測:陌生他人是比自我和朋友更遠的社會距離,屬于高建構水平范疇,決策時認知控制加工比情緒驅動加工的相對權重更大,更傾向于接受分配提議,尤其是不公平提議。
此外,研究表明公平偏好存在較強的性別差異,表現為女性比男性存在更高的接受率,尤其是不公平提議(Eckel, De Oliveira, & Grossman,2008; Eckel & Grossman, 2001; Solnick, 2001)。進化理論和社會角色理論對公平偏好的性別差異進行闡述。社會角色理論(Eagly & Wood, 2011)認為女性角色能夠提升易化人際關系的共融性行為(communal behavior),而男性角色則包含高地位與權力成分,往往被感知為獨立的和占優勢的,因此女性會發展出更多的人際技能,具有更強的同情關注和共融取向(Eagly, 2009)。進化理論則強調男性和女性具備不同的適應策略,表現為女性要更為謹慎以回避潛在的報復,而男性必須對各種挑釁及威脅做出恰當反應才能維持統治地位(Campbell, 2013)。建構水平理論假定高建構水平更容易強化個體穩定的偏好特質(Giacomantonio,De Dreu, Shalvi, Sligte, & Leder, 2010),且有研究表明女性對決策情境存在更強的敏感性(Croson &Gneezy, 2009),因此公平偏好的性別差異在替他人決策時更為明顯。本研究也預測:相比于男性,女性對社會距離的變化更為敏感,替他人決策時的接受率顯著高于自我決策和替朋友決策。
被試為42 名在校大學生或研究生,男女各半,年齡范圍17~27 歲,平均年齡21.2 歲。所有被試均為右利手,視力或者矯正視力正常,沒有精神病史,實驗后獲得一定報酬。
采用2(性別: 男性, 女性)×3(社會距離: 自我決策, 替朋友決策, 替他人決策)×5(提議類型:1/9, 2/8, 3/7, 4/6, 5/5)的混合設計,性別因素為被試間變量,社會距離因素和提議類型因素為被試內變量。因變量為UG 任務中提議的接受率、反應時和接受閾限,其中接受閾限是指接受率為50%時所對應的金錢收益,反映了個體可接受的公平標準(Wallace, Cesarini, Lichtenstein, & Johannesson,2007)。接受率的計算方法為每種提議呈現六次中被試選擇接受的比例。接受閾限的計算方法是:采用直線內插法將提議作為橫坐標,以接受率作為縱坐標畫出曲線,然后從縱軸的50%處畫出與橫坐標平行的直線,與曲線相交于點a,從點a 向橫坐標畫垂線,垂線與橫軸相交處就是接受閾限值。
2.3.1 社會距離操作
參考已有研究(劉耀中, 劉敏, 彭濱, 2018; Kim et al., 2013),社會距離分為自我決策、替朋友決策和替他人決策三種條件。在自我決策條件下,被試作為反應者參與UG 任務,根據自己的偏好做出接受或拒絕分配提議的決定。在替朋友決策條件下,要求被試提名一個交往六個月以上的親密朋友,并從朋友角度做出接受或拒絕分配提議的決策。在替他人決策條件下,采用情境想象法,要求被試設想“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從對方角度來做出接受或拒絕分配提議的決策。每種任務條件下,被試均需要回答“當前任務中你在為誰做出決策”的項目,該項目有三個備選項,A 代表自己,B 代表親密朋友,C 代表陌生人。該題目旨在確定受測者是否理解任務要求,并檢驗社會距離的操縱是否有效。
2.3.2 最后通牒任務
當前最后通牒博弈采用單次匿名互動方式進行,即每輪博弈中的互動對象都不相同。具體言之,被試被告知研究人員之前已從所在大學隨機篩選了200 名大學生被試,并要求他們表明“在單次匿名互動情況下,假定其被賦予10 元錢,那么他們會如何從五種分配提議(1/9, 2/8, 3/7, 4/6, 5/5;斜杠前為反應者所得,斜杠后為分配者所得)中做出選擇”,然后將200 名被試的選擇存貯于計算機當中;在被試完成的每輪博弈中,電腦會從中隨機選擇一個被試的分配提議以完成此輪博弈。但實際上,所有分配者的分配提議都是由電腦程序進行偽隨機呈現。
2.4 實驗程序
所有被試均通過計算機來完成博弈任務。被試首先輸入個人的基本信息,然后分別完成替自我決策、替朋友決策和替陌生他人決策的互動任務,每個區組包含1/9,2/8,3/7,4/6,5/5 提議各6 次,區組順序在被試間進行平衡。各種互動任務中每一回合都先呈現一個十字(800 ms)提示新回合的開始,接著呈現對方提出的分配提議(1500 ms),被試在看到分配提議后,經過思考后在提議呈現時間內盡快按鍵選擇接受或者拒絕,接受按1 鍵,拒絕按3 鍵,按鍵方式在被試間平衡。若超出時間未按鍵則視為無效反應。隨后屏幕上呈現當前回合的反饋,雙方當前回合的收益以及被試目前為止所累積的收益。實驗共90 個trials,正式實驗前進行5 次練習,整個實驗持續約30 min。
所有被試都能清晰的確定三種社會距離條件下的決策主體,表明當前社會距離變量操縱是有效的。
對接受率進行2(性別:男性,女性)×3(社會距離:自我決策,替朋友決策,替他人決策)×5(提議類型:1/9, 2/8, 3/7, 4/6, 5/5)的混合方差分析,結果發現社會距離的主效應顯著,F(2,80)=12.37,p<0.001,η=0.24,表現為替他人決策時接受率(0.67±0.02)顯著高于自我決策(0.57±0.02)和替朋友決策(0.57±0.02),ps<0.001,而自我決策和替朋友決策時接受率差異不顯著,p>0.05。提議類型的主效應顯著,F(4, 160)=239.38,p<0.001,η=0.86,事后比較表明所有分配提議的接受率兩兩之間均存在顯著差異,ps<0.05,隨著提議公平性的升高,接受率顯著上升。性別的主效應顯著,F(1, 40)=6.49,p<0.05,η=0.14,表現為女性的接受率(0.65±0.02)顯著高于男性(0.56±0.02)。社會距離與性別的交互作用顯著,F(2, 80)=6.60,p<0.01,η=0.14,簡單效應分析發現替他人決策時存在顯著的性別主效應,F(1,40)=16.50,p<0.001,表現為女性接受率(0.77±0.03)顯著高于男性(0.58±0.03),而自己決策和替朋友決策時性別的主效應不顯著,Fs(1, 40)<1.08,ps>0.05。社會距離與提議類型的交互作用顯著,F(8, 320)=4.80,p<0.01,η=0.11,簡單效應分析發現提議1/9、2/8 和3/7 上存在顯著的社會距離主效應,Fs(2, 39)>5.94,ps<0.01,表現為替他人決策時接受率顯著高于自我決策和替朋友決策,而提議4/6 和5/5 上社會距離的主效應不顯著,Fs(1, 40)<0.93,ps>0.05。更為重要的是,性別、社會距離和提議類型的交互作用顯著,F(8, 320)=2.31,p<0.05,η=0.06。簡單簡單效應分析發現,女性被試中社會距離和提議類型的交互作用顯著,F(8, 160)=5.72,p<0.001,進一步分析表明提議1/9,2/8 和3/7 上社會距離主效應顯著,Fs(2, 19)>7.33,ps<0.01,表現為替他人決策時接受率顯著高于自我決策和替朋友決策,而提議4/6 和5/5 上無顯著的社會距離主效應,Fs(2, 19)<2.97,ps>0.05。相比較而言,男性被試中社會距離和提議類型的交互作用則不顯著,F(8, 160)=0.73,p>0.05。參見圖1。

圖 1 不同社會距離下五種提議接受率的性別差異
對反應時進行2(性別:男性,女性)×3(社會距離:自我決策,替朋友決策,替他人決策)×5(提議類型:1/9, 2/8, 3/7, 4/6, 5/5)的混合方差分析,結果發現社會距離的主效應顯著,F(2, 80)=9.27,p<0.001,η=0.18,表現為替他人決策時反應時(625±17 ms)顯著低于自我決策(703±16 ms)和替朋友決策(672±16 ms),ps<0.05,而自我決策和替朋友決策時反應時差異不顯著,p>0.05。提議類型的主效應顯著,F(4, 160)=12.33,p<0.001,η=0.24,事后比較表明分配提議反應時呈倒U 型曲線,提議5/5 的反應時最短(627±13 ms)且顯著低于其他提議,ps<0.05,提議1/9 的反應時次短(658±15 ms)且顯著低于提議2/8 和3/7,ps<0.05,而提議3/7 的反應時最長(699±15 ms)且顯著長于提議4/6(660±14 ms)。性別的主效應顯著,F(1,40)=6.43,p<0.05,η=0.14,表現為女性被試的反應時(635±18 ms)顯著低于男性(698±18 ms)。社會距離與提議類型的交互作用顯著,F(8, 320)=7.70,p<0.01,η=0.16,簡單效應分析發現提議1/9,2/8,3/7 和4/6 上均存在顯著的社會距離主效應,Fs(2, 39)>6.09,ps<0.01,進一步的分析發現提議1/9,2/8 和4/6 上存在相似的差異模式,即自我決策的反應時(700±20 ms, 739±22 ms, 686±19 ms)顯著長于替他人決策(619±21 ms, 645±20 ms,618±20 ms),ps<0.01,而替朋友決策的反應時(654±18 ms, 680±21 ms, 676±21 ms)與前兩者無顯著差異,ps>0.05;面臨提議3/7 時自我決策的反應時(782±21 ms)顯著長于替朋友決策(699±22 ms)和替他人決策(615±21 ms),ps<0.01,而替朋友決策的反應時又顯著長于替他人決策,p<0.01;而面臨提議5/5 時社會距離的主效應不顯著,F(2,39)=1.89,p>0.05。參見圖2。

圖 2 不同社會距離下五種提議反應時的性別差異
對接受閾限進行2(性別:男性,女性)×3(社會距離:自我決策,替朋友決策,替他人決策)的混合方差分析,結果發現社會距離的主效應顯著,F(2, 80)=11.37,p<0.05,η=0.22,表現為替他人決策時的接受閾限(2.06±0.12)顯著低于自我決策(2.59±0.10)和替朋友決策(2.63±0.12),ps<0.01,而自我決策和替朋友決策時接受率差異不顯著,p>0.05。性別的主效應顯著,F(1, 40)=9.94,p<0.01,η=0.20,表現為女性被試的接受閾限(2.15±0.12)顯著低于男性(2.70±0.12)。社會距離與性別的交互作用顯著,F(2, 80)=9.52,p<0.01,η=0.19,性別角度的簡單效應分析發現替他人決策存在顯著的性別主效應,F(1, 40)=2 3.7 4,p<0.0 0 1,表現為女性的接受閾限(1.46±0.18)顯著低于男性(2.67±0.18),而自己決策和替朋友決策時沒有顯著的性別差異,Fs(1,40)<1.19,ps>0.05。社會距離角度的簡單效應分析發現女性被試存在顯著的社會距離主效應,F(2,39)=15.23,p<0.001,表現為替他人決策時的接受閾限(1.46±0.18)顯著低于自我決策(2.48±0.14)和替朋友決策的接受閾限(2.51±0.18),而男性被試身上社會距離的主效應不顯著,F(2, 39)=0.07,p>0.05。參見圖3。

圖 3 不同社會距離下接受閾限的性別差異
接受率結果發現,相比于自我決策與替朋友決策,女性替他人決策時更多地接受不公平提議,而社會距離無法調節男性被試的公平加工模式,即無論替何人決策,男性被試的接受率總會隨著提議公平性上升而提高。本研究發現社會距離可以削弱個體對提議公平的關注,即替他人決策條件比自我決策和替朋友決策條件更傾向于接受分配提議,尤其是不公平提議。與Kim 等(2013)的研究相一致,這表明資產分配情境下確實存在自我-他人決策差異。相比于自我決策或替朋友決策,替他人決策是高建構水平的較遠社會距離,個體較少受到情緒因素的影響,具有較高的自我控制能力,往往做出更為理性的決策(Wening,Keith, & Abele, 2015)。同時,本研究進一步證實這種效應僅存在于女性群體當中,男性群體的公平關注不受社會距離的調節。這種結果可能是由以下兩方面原因導致的。一方面,相比于女性而言,男性在進化過程和社會化過程往往被要求具備更為獨立、強勢和不可侵犯的認知與行為特點(Campbell, 2013; Eagly, 2009),無論在為何人決策時,不公平提議都會被知覺為一種帶有強烈敵意的挑釁或侮辱,進而遭到拒絕。另一方面,有研究表明女性對決策情境存在更強的敏感性和共情關注(Croson & Gneezy, 2009),因此替他人決策時更容易為不公平提議做出親社會性的合理解釋與再評價,進而接受更多的不公平提議。有研究發現,相比于控制條件和啟動彼此獨立的思維條件,啟動相依思維可以提高不公平提議的接受率,而且這種效應僅存在于女性身上(Flinkenflogel,Novin, Huizinga, & Krabbendam, 2017)。
不同提議類型的反應時間呈倒U 型曲線,與已有研究相一致(Wang et al., 2017),表明中等不公平提議具有更強的模糊性,易產生較大的認知沖突,會導致更長的反應時。相比于自我決策和替朋友決策,替他人決策時反應時更短,表明存在明顯的自我卷入效應,即替與自己沒有任何聯系的匿名他人決策時,個體的自我卷入程度較低,情緒驅動系統與認知控制系統的參與度及其所附帶的沖突程度較低,能夠較快地制定決策(劉翠翠等, 2013; 劉永芳等, 2014)。另外,社會距離和提議類型能夠交互影響反應時,表現為不平等提議的反應時隨社會距離增加而逐漸降低,而平等提議的反應時不受社會距離的調節。公平原則是資產分配情境中默認的分配原則,是個體長久形成的認知啟發式(Civai, 2013),因此公平提議的反應時不會受到社會距離的影響。相較而言,不公平提議則或多或少偏離平等分配的啟發式,存在較大的情感與認知沖突,這種沖突會隨著社會距離的增長而降低(Kim et al., 2013)。
最后,接受閾限的結果發現男性在三種社會距離條件下的接受閾限非常相似,而女性被試在替他人決策時的接受閾限顯著低于自我決策和替朋友決策條件。這與接受率的整體分析結果相一致,表明男性的公平判斷標準更為嚴格,不易受到其他因素的調節;而女性被試身上則存在社會距離對公平判斷標準的削弱效應。因此,這從公平判斷標準的角度再次證實了女性在社會決策情境中的敏感性和共融取向(Campbell, 2013; Eagly,2009; Miller & Ubeda, 2012)。另外,性別視角的交互作用分析模式則發現,低建構水平的近距離情境下男性和女性具有相似的公平判斷標準,而高建構水平的替他人決策情境下女性的接受閾限要顯著寬松于男性。這種結果表明公平偏好的性別差異在替他人決策時更為明顯,這可能歸因于高建構水平更容易凸顯男性與女性對決策情境的情緒與認知感知差異,增強女性的共情與共融取向的權重(Giacomantonio et al., 2010),進而放寬女性的公平判斷標準。
社會距離降低公平關注的效應存在顯著的性別差異:男性被試對分配提議的反應模式不會受到社會距離的調節,而女性被試在替他人決策時比自我決策和替朋友決策時更傾向于接受不公平提議(1/9, 2/8 和3/7),但三種社會距離條件下提議4/6 和5/5 的接受率無顯著差異;女性被試在替他人決策時的接受標準顯著寬松于男性,而自我決策及替朋友決策時兩者的接受標準無顯著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