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文心
對于音樂文化的流布而言,絲綢之路的意義不只是東來西往的駝隊商賈,還有傳播自異域的樂器和令人心醉神迷的美妙樂舞。古老的瑪卡姆(Maqam)音樂傳統跨越整個穆斯林世界,從非洲西北部馬格里布地區到中國新疆,清冽的甘泉將沙漠中的綠洲溫潤地連接,滋養著生命,哺育著文明。因為瑪卡姆,古老絲綢之路的生命之歌才始終煥發出無窮的魅力。


千百年以來,位于中亞河中地區的古代都城布哈拉、撒馬爾罕一直是陸上絲綢之路商旅駝隊最繁榮的交通樞紐和驛站。發源于帕米爾高原的阿姆河和天山的錫爾河由東南向西北雙雙平行地注入咸海,惠澤著水草豐美的河中地區。這里就是中外學者普遍認可的狹義的小中亞,中國史籍中記載的安息、大宛、康居、奄蔡、花剌子模、烏孫等國就在這一地區。
這是一片令無數部落民族覬覦垂涎的富庶之地,歷史上有多少帝國王朝逐鹿河中,在此相繼上演一幕幕興盛與衰亡的大戲。金戈鐵馬擄掠屠城血流成河,使臣往來和親聯盟遠交近攻,中世紀的河中可真是一部部驚心動魄的古代中亞戰爭史和絢麗斑斕的文化史啊。
從公元前六世紀的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到公元一至五世紀的貴霜王朝,從五世紀的突厥汗國到七世紀的波斯薩珊王朝,從八世紀興起的阿拉伯阿拔斯王朝到塔吉克人經營的薩曼王朝(874-999)、回鶻人的喀喇汗王朝(999—1212),再到十一至十三世紀突厥人建立的塞爾柱克王朝和花剌子模王朝,各種勢力在此輪番博弈,各種文化也在此相互融合。于是,游牧與農耕、城郭與荒原、將軍與武士、商人與手工業者、王公貴胄與平民百姓,河中地區的重鎮布哈拉與撒馬爾罕始終是兵家必爭之地,自然也成了東西方文化的交匯點。



自公元前329年,年輕的亞歷山大大帝劍指河中地區,三年轉戰最終征服了整個中亞,勒馬飲水錫爾河,客觀上溝通了東西方商貿與文化的交流。而唐太宗貞觀十四年(公元640年)始置安西都護府,直接對河中地區實施管轄,更是極大地繁榮了絲綢之路的經濟與文化。當然,除了血雨腥風的掠奪殺戮以外,也有休生養息的和平時期。人們的日子總是要過的,何況社會在發展,歷史在演進。即便在這兵荒馬亂的歲月,于八世紀至十三世紀之間河中地區先后出現了一批百科全書式的學者,如扎爾扎爾(?—791)、法拉比(872—950)、伊本·西納(980-1037)、薩菲阿?。?230—1294)等。這些人不僅是哲學家,還是醫學家、心理學家、自然科學家、文學家及音樂學家,而且在每個領域都卓有建樹,一生著述都達一兩百種之多,其學識的廣度和深度令今人汗顏!
這群大家幾乎都與河中地區有關,或出生或生活于此。也總有人為他們的族源和血統爭執不下,是波斯人、阿拉伯人還是突厥人?似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給這個世界留下了無比珍貴的智慧財富。是的,他們從古希臘人那里接過了音樂與數的理念,醉心于烏德琴指板上因指位和觸弦點的不同而產生的微分音差異,當然還有哲學、醫學、邏輯、算術、幾何、天文、歷法等等諸多領域的探索。在月朗風清萬籟俱寂的草原戈壁,他們時而仰望星空;于黃沙漫漫風雨交加的氈幕穹廬,他們時而奮筆疾書,也在酒酣興濃時彈琴吹笛縱情歡歌。沒有他們,就沒有持續到十八世紀仍為亞歐大陸醫學教科書和行醫指南的《醫典》,沒有奠定了波斯阿拉伯音樂理論的《音樂全書》,也沒有百轉千回搖曳纏繞的瑪卡姆。
我們更應該感謝雄才大略的漢武帝,早在公元前139年,正是他的遠見卓識,不惜代價遣使張騫鑿通西域,使中國第一次將目光投向了西方。于是絲綢之路帶來了中原大地不曾有的葡萄、石榴、胡豆、胡麻、胡瓜、胡蔥、胡蘿卜,當然還有琵琶、箜篌、嗩吶、篳篥、胡琴、揚琴等占今日中國民族樂隊半壁江山的外來樂器。農業、手工業生產力提高和商貿發展帶來的經濟復蘇,各類一流人才的匯聚、多元文化昌明思想的碰撞,以及擁有豐富藏書的龐大圖書館,吸引了各路學者來此做學問,布哈拉與撒馬爾罕儼然成了當時世界科學和文化的中心。


公元1370年,一代天驕帖木兒(1336-1405)在諸部族汗國間的群雄紛爭中脫穎而出。他東征西伐所向披靡,最終定都于撒馬爾罕——今烏茲別克斯坦西南部城市。波斯人、希臘人、阿拉伯人、中國人、突厥人、蒙古人、印度人等各種膚色的商賈、學者、哲學家、詩人、工匠、藝術家、音樂家你來我往云集于此,各種宗教文化并行不悖。于是,鑲嵌著阿拉伯精美紋飾的清真寺拔地而起,滿載著中國絲綢、瓷器、茶葉和印度象牙、香料的駝隊馬幫絡繹不絕。
無疑,這是帖木兒帝國的黃金時期。躁動多時的瑪卡姆終于迎來了它的勃興,知識階層和職業音樂家在當地傳統音樂的基礎上創造了瑪卡姆古典音樂傳統,并將他們的詩情才藝傾注于此,經過數個世紀的演變發展終以成型?,斂繁淮蚰コ删鄹铇肺铻橐惑w的藝術精品,遂成為中亞各族群情感交融的紐帶和勞頓休憩的精神慰藉。從此,瑪卡姆便與古都撒馬爾罕和布哈拉這兩座多元文化的歷史名城結下了不解之緣。中國史籍記載的“安國”即布哈拉,“康國”即撒馬爾罕,“石國”即塔什干,而列入中國隋唐宮廷樂部中的“安國樂”“康國樂”說不定就與中亞瑪卡姆血脈相連??上М斈甑臉氛{已無處尋覓,我等只能從白居易及元稹、李端、劉言史等詩人對康國的胡旋舞、石國的胡騰舞那繪聲繪色的描繪中去感受旋轉騰挪的舞容和繁弦急管的音聲。
“胡旋女,胡旋女,心應弦,手應鼓。弦鼓一聲雙袖舉,迴雪飄飖轉蓬舞。左旋右旋不知疲,千匝萬周無已時。人間物類無可比,奔車輪緩旋風遲?!保ò拙右住逗罚皳P眉動目踏花氈,紅汗交流珠帽偏。醉卻東傾又西倒,雙靴柔弱滿燈前。環行急蹴皆應節,反手叉腰如卻月?!保ɡ疃恕逗v兒》)
新奇的異域樂舞攪得詩人們才情迸發文思泉涌,絢麗的辭章分明流露出觀舞聞樂時的驚詫。肌膚如玉鼻如錐的妖嬈胡姬撥弄著琵琶箜篌,滿朝文武簇擁在宮闕瓊樓一派歌舞升平。時隔千年,在今烏茲別克斯坦境內發現大量不同年代的古雕塑、壁畫、細密畫等歷史遺跡,從中亦能找到與今天之樂器樂舞存在淵源的圖像。
中亞瑪卡姆古典音樂傳統在帖木兒帝國統治時期(1370-1501)尤為昌盛。但隨著帖木兒率部征討明朝進軍途中病逝,曾經輝煌的帝國便轟然坍塌分崩離析。隨著昔班尼汗占領河中,這一帶從此進入了由烏茲別克人統治的布哈拉汗國和希瓦汗國時代,瑪卡姆也因此分化在若干小汗國王室貴族的觥籌交錯青紗帳幔之中,延續著曼妙歌舞弦管鼓點。今天中亞地區最負盛名的樂舞當屬塔吉克斯坦與烏茲別克斯坦的“嗄什瑪卡姆”,此外還有地區性風格的“花剌子?,斂贰薄百M爾干納-塔什干瑪卡姆”,當然也包括中國新疆的“維吾爾十二木卡姆”。
歷史上,中亞地區的民族構成非常復雜。自古以來的戰亂紛爭、人種變遷、族源衍化、汗國更替、民族分布及其跨境而居,尤其是二十世紀上半葉以來的人為行政分割和遷徙所形成的人口種族、語言宗教等多重混雜關系,使得中亞音樂生態區系的民族性地域性細分已經很難僅以目前的國家行政區域將其劃分或剝離開來。例如歷史名城布哈拉、撒馬爾罕原本屬塔吉克民族古老傳統文化的重鎮,當地的居民大都為塔吉克人,其傳統音樂嗄什瑪卡姆亦為塔吉克人的歷史傳承。然而從1924年起的蘇維埃時期卻將這兩座歷史名城劃歸給烏茲別克斯坦所有,作為主體民族的烏茲別克人也視嗄什瑪卡姆為其文化的瑰寶。兩國在對待傳統文化遺產這件事情上自然是當仁不讓,故而也就產生了分別由操突厥語族的烏茲別克人與操東部波斯方言的平原塔吉克人兩種“嗄什瑪卡姆”演唱的歌詞語言版本。尤其是自蘇聯解體后,對于以不同民族主體獨立的中亞國家而言,這種歷史文化遺產的象征意義更顯得非同尋常。嗄什瑪卡姆寓意著一種文化精神,兩國彼此都將其作為體現國家文化的象征而引以為豪。但無論如何,嗄什瑪卡姆是塔吉克人、烏茲別克人以及居住在布哈拉的猶太人所共享的精神財富。

瑪卡姆器樂歌舞套曲形式,是最能體現綠洲聚居農耕文化的音樂類型?!艾斂贰币辉~源自阿拉伯語,原意為“地位”“位置”等。在中亞,瑪卡姆有兩層含義:一是曲調音型和調式或某種規定的結構序列;另表示某種套曲的循環,其中對調式、曲調音型、節拍節奏均做出了相對嚴格的規定性,而不似北印度拉嘎那樣在表演中帶有很大的即興成分。因此不妨說,瑪卡姆音樂是指按照一定的調式旋律音型、節拍節奏有序組織起來的器樂與聲樂套曲。
中亞地區的“嗄什瑪卡姆”(Shashmaqam)意思是六套瑪卡姆,據說是從古代撒馬爾罕、布哈拉宮廷里流傳下來的,大約包含兩百五十首曲目,素以宏富的詩詞、婉轉的曲調、精深的音樂理論體系和音樂表演著稱??墒牵氖铂斂吩谥惺兰o或早期文獻中卻不曾提及,因此它們具體起源的年代和情形至今還是個難解之謎。但可以肯定,它們并非出自某一個人之手,而是宮廷與民間樂師們經年累月積淀而成的集體創作。
六套瑪卡姆按照傳統旋律調式分別稱為:布祖克(B u z r u k)、拉斯特(Rast)、納瓦(Nawa)、杜嘎赫(Dugah)、塞嘎赫(Segah)、伊拉克(Iraq)。第一個調式“布祖克”的稱謂源于古波斯詞語Bozorg的變異,意為“大”,后五個調式稱謂來自古典波斯調式“阿瓦茲”(āvāz)。每套瑪卡姆有著自身特定的旋律音型、音程關系、起始音與終結音,同時還包括相應的附屬旋律調式曲目,通過旋律音型的對比及其轉調產生出絢麗的音響色彩。可見,至少從調式稱謂及音樂結構源流上,嗄什瑪卡姆與古波斯音樂傳統間存在著深遠的聯系,以此也說明河中地區與波斯文化的歷史淵源。
嗄什瑪卡姆套曲每一套皆由許多段落連綴而成,從器樂表演到人聲的音域非常寬廣。六套瑪卡姆的音樂結構大體相似,通常都由若干不同的器樂片段和聲樂片段組成,但在細節上略有差異。器樂段落大多以有著各自稱謂的五種節拍節奏類型來體現,分別為塔斯尼夫(Tasnif)、塔爾杰(Tarje)、嘎爾敦(Gardun)、木哈姆瑪斯(Mukhammas)、薩奇爾(Saqil)。由于這些器樂段落的節拍節奏型又可分別以六種不同調式曲調型來演奏,如塔斯尼夫-布祖克、塔斯尼夫-拉斯特,或塔爾杰-布祖克、塔爾杰-拉斯特等,因此僅器樂部分就至少有三十種不同節拍節奏型與調式旋律音型構成的器樂段落。器樂片段大多短小,往往會循環反復。
聲樂片段由器樂伴奏,在結構上較為復雜。據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由烏茲別克斯坦編纂的六卷本嗄什瑪卡姆權威版本統計,聲樂分為兩大部分。第一部分有六種節拍節奏型,分別為薩拉赫巴爾(Sarakhbar)、塔拉納(Ta r a n a)、塔爾欽(Ta l q i n)、木哈亞爾(M u k h a y a r)、納斯爾(Nasr)、烏法爾(Ufar)。第二部分又有三個附屬部分,每一附屬部分包含若干種節拍節奏型。這些歌曲段落的節拍節奏型均可用六種及其若干附屬調式旋律型進行演唱。盡管曲調變化不大,但因歌詞韻律的變化,節拍節奏隨之改變,由此體現出不同的風格特征。


瑪卡姆的歌詞多為伊斯蘭蘇菲神秘教派傳誦的詩歌,如十四世紀波斯設拉子神秘主義詩人哈菲茲(Hafiz,1320-1389)等人的詩歌。歌詞的主題不乏對穆斯林行為規范的勸導和對人類、神祗、愛情美酒、春天鮮花的贊頌謳歌。在瑪卡姆表演中,歌唱始終占據核心地位,歌手也因此享有極高的聲譽。優秀的歌者不僅要擁有漂亮的嗓音和寬廣的音域,同時還能恰如其分地傳達歌詞的韻律和寓意。歌詞的韻律稱作阿汝茲(Aruz),與音樂的節奏密切相關,理解了歌詞的韻律就能正確把握音樂的節奏。在嗄什瑪卡姆的詠唱里聽不到輕浮支離的細碎節奏,代之以略顯凝滯緩遲的氣韻抽絲剝繭般駕馭著張力綿延始終。一套曲目下來,宛若無終旋律毫無間歇自然地過渡轉換。男聲與女聲輪番交替吟唱,器樂伴奏自始至終以彈撥樂和鼓點的節奏不緊不慢地烘托歌唱,富有特色的韻律鑲嵌在曲調中,那時而纏綿悱惻時而高亢跌宕的詠嘆宣泄著人們心底的所有情感。
傳統瑪卡姆古典音樂既有獨奏也有合奏,獨奏時可以非常自由充分地即興發揮,新的旋律源源流出。瑪卡姆的合奏由人聲加上若干樂器,除了數位男女歌手之外,至少包括四件樂器:彈撥樂器都塔爾、彈布爾,弓擦樂器薩托和膜鳴樂器手鼓。較為擴充的樂器組合會加入揚琴、卡挵、喀什拉巴布(即新疆熱瓦甫)、弓擦樂器吉恰克、橫笛等。嗄什瑪卡姆通常在民眾的婚禮、生日聚會等各種民俗活動中表演,盡管其詩歌深奧晦澀,但并不妨礙普通民眾對它的癡迷與酷愛。不消說,瑪卡姆不僅滿足了人們日常生活的娛樂消遣,也正是因為這些民俗活動,嗄什瑪卡姆才得以代代延續薪火相傳。與東方國家的傳統音樂一樣,嗄什瑪卡姆也是基于口傳心授的教習方式。年輕的一代跟隨前輩大師學唱、學演奏樂器,精細到每一句歌詞的韻味、每一節奏的拿捏,這一學藝過程通常要持續七到十年。惟有這種手把手口追心摹的教習,以及活態情境的長期耳濡目染,使得瑪卡姆傳統仿佛融入在血液里,成為身體的一部分,也使得瑪卡姆的表演猶如呼吸一般自然流露綿延不絕。
“表演瑪卡姆與聆聽瑪卡姆是全然不同的音樂理解和體驗,是人生境界的一種自我凈化。”說這話的人是塔吉克斯坦瑪卡姆學院的創始人、瑪卡姆藝術家阿卜杜瓦里·阿卜杜拉什多夫(Abduvali Abdurashidov,1959- ),他是塔吉克斯坦著名的音樂家和瑪卡姆學者,早年隨烏茲別克斯坦音樂大師圖爾古·阿里馬托夫(Turgun Alimatov,1922-2008)學習薩托和彈布爾,1981年畢業于塔什干國家音樂學院東方音樂系古典瑪卡姆表演專業,1991年獲藝術史博士學位,2001年被授予塔吉克斯坦國家人民藝術家稱號,2006年獲格萊美獎提名。2003年,阿卜杜拉什多夫創立了塔吉克斯坦“杜尚別瑪卡姆學院”,多年來他致力于嗄什瑪卡姆的復興,培養年輕的表演人才,學習先輩留下的最為地道的傳統瑪卡姆。如今在阿卜杜拉什多夫的瑪卡姆學院里,一撥撥的年輕人已經學會了塞嘎赫和拉斯特套曲。阿卜杜拉什多夫與他的學生們仔細探討瑪卡姆不同段落的調式音律、結構以及歌詞與曲調的韻律節奏關系等等精妙細微之處,一輩輩的瑪卡姆藝術家就是以這種大師教習的方式數百年傳承至今,瑪卡姆傳統因此像封存的美酒一般,任何時候都能保持其彌久的醇香芬芳四溢。

阿卜杜拉什多夫認為系統學習嗄什瑪卡姆必須從手鼓開始,整個套曲的節奏韻律都蘊含在手鼓之中。鼓的節奏對歌唱和器樂演奏提供基本和正確的支撐,對日后掌握瑪卡姆曲目以及表演的精髓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因此學藝先學鼓。通常在教習之初,老藝人都會給學生一面手鼓。學生只有對節奏產生深刻的感悟,才有可能成為一位優秀的歌手和樂師。手鼓廣泛盛行于中亞、西亞、北非乃至歐洲地區,在不同民族其稱謂各異。嗄什瑪卡姆中的手鼓被稱為“多依拉”(Doira),為圓形單面淺框鼓,大小各異,直徑約二十到五十厘米不等,蒙以小馬皮或狼皮,內框沿密匝匝綴滿小金屬圈,演奏前習慣在爐火上烘烤片刻,以呈現出它特有的彈性和張力。多依拉一經拍擊,皮膜的蓬蓬聲與金屬圈的沙沙聲交相和鳴,加之鼓面中心到鼓框邊緣不同部位的音色變化,手鼓的節奏與音色音響就此融為一體。手鼓所具有的豐富表現力,使它成為了瑪卡姆套曲表演中不可替代的樂器。
入夜,宣禮塔傳來了久久回蕩的召禱聲,清真寺里禱告的人們正虔誠地一排排集體匍匐?!班氖铂斂放c蘇菲之間有一種神秘的意味和聯系,瑪卡姆音樂的一段段發展正是幫助我們去接近真主,通往音樂的高潮‘奧吉,最終達到那至高至純的完美的精神境界,”阿卜杜瓦里如是說,“當我演奏薩托或彈布爾的時候,就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這里只有神,只有我,除此之外一切都不存在?!笨刹皇菃幔渴朗乱磺卸荚诟淖?,唯有這個延續了千年的傳統愈發顯得彌足珍貴,還有什么比瑪卡姆更能慰藉和安放一個民族靈魂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