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尚新
(南昌理工學院 江西南昌 330044)
流通產業是經濟系統中生產與消費的紐帶,流通產業的結構優化與升級關系整個社會資源配置效率,對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具有基礎性作用。現階段,流通產業結構優化面臨兩個方面的挑戰,一是具有勞動力密集屬性的產業發展人口紅利不斷削弱,二是在資源環境約束下面臨產業發展中的能耗與碳排放強制性規制。在此情形下,流通產業通過創新驅動實現結構優化成為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以及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關鍵(張耀宇,2019)。黨的十九大提出了五大發展理念,各級地方政府近年來也紛紛為創新要素的空間配置創造政策有利條件,并通過創新要素的優化配置推動創新效率的提升與產業結構升級。已有研究表明,創新驅動產業結構升級的原始動力是創新合作網絡的構建,以及在網絡形成過程中出現的創新技術與創新知識產生的外部性溢出。那么,創新要素的空間配置與流動是否影響了創新合作網絡中的溢出效應,進而促進流通產業的結構升級?在國家推進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關鍵時期,本文對創新要素空間配置影響流通產業結構升級的路徑進行研究不僅豐富了區域流通產業結構的升級和優化,并且為創新要素的區際間合理配置提供客觀的決策依據。
與本文研究相關的文獻有兩類,一是創新要素配置影響地區產業結構的機制研究。王欣亮和劉飛(2018)基于創新要素空間配置的理論機制對創新要素進行人力與資本的細分化討論,研究發現產業結構的高級化過程和合理化過程與人力創新關系密切。向曉梅和吳偉萍(2018)基于廣東省產業結構升級的視角分析了創新驅動的影響機制,研究發現廣東省在實現高質量經濟發展中進行了創新驅動的轉變,其中低成本要素與投資驅動的轉型是關鍵。二是創新要素配置的績效研究。邵漢華和鐘琪(2018)構建SBM-DEA模型,實證分析了創新要素流動的產業協同創新效率,研究發現區域產業協同創新與創新要素流動存在均衡發展,但研發投入更高地區存在“高水平陷阱”。張營營和高煜(2019)重點研究了創新要素流動對制造業產業結構優化的影響,研究發現人力資本創新要素的流動能夠倒逼產業結構轉型中的制度變革。可以發現,現有文獻研究的視角多從第三產業入手,對流通細分行業的研究稀少,更缺乏采用空間計量方法的實證研究。有鑒于此,本文基于2001-2017年省級面板數據,構建空間誤差模型,實證分析創新要素空間配置對流通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并從消費需求和制度變革的中介視角檢驗其促進流通產業結構升級的路徑。
現有研究表明,流通產業結構升級從合理化和高級化兩個方向進行,在動態調整的產業結構進程中,合理化主要是對流通產業包含的物流倉儲、交通運輸及批發零售等子行業和細分行業進行資源配置效率的改進及聚合質量的提升,高級化主要是對流通產業的產業屬性進行轉換升級,即從勞動力密集屬性向資本和技術密集屬性升級(王寧,2019)。
創新要素空間配置能夠促進產業結構合理化進程。由于流通產業下的細分行業對創新技術和創新知識的應用基礎存在較大差異,例如批發零售行業與物流行業,因此創新驅動模式帶來的技術外部性溢出對流通產業子行業的生產率提升效果存在明顯差異,創新要素流動帶來的產業利潤率升級必然對原有產業的均衡狀態產生沖擊,導致生產要素向具有更高回報率以及高效率的子行業流動,促進各類生產要素資源在流通產業內部更加有效配置,推動產業結構的合理化升級。此外,流通產業結構合理化升級在區際間創新要素流動帶來的外部性知識溢出下能夠帶動產業技術效率的提升,對細分行業的產業結構合理化具有促進效果。
從創新要素空間配置的產業結構高級化效應看,一方面創新要素在區際間的流動能夠加速產業技能及知識的形成與傳播,形成產業內部更加緊密的創新合作網絡,這也是流通產業結構高級化升級的最根本動力。另一方面流通產業在從勞動力密集屬性向資本和知識密集屬性的轉換中,創新要素流動能夠促進區域間的產業協作與分工,有利于地區更具有比較優勢的產業發展,通過協作分工網絡強化產業在區域之間的互動與交流,形成強聯動性的產業鏈和知識鏈,促進地區流通產業結構的高級化優化。
張營營(2019)等學者在研究創新要素區際間流動形成的效率提升中發現,消費需求和制度變革是創新要素流動促進產業結構優化的最關鍵路徑。本文認為,在創新要素空間配置影響消費需求促進流通產業結構升級方面,具有高產業知識及技能的人才的消費能力較高,在滿足基本生活需求的基礎上對其它高附加值產品的需求也相對較高,因此該部分人群在經濟系統的生產與消費中帶動了消費需求的升級,進而通過消費的“鮑莫爾效應” 和“恩格爾效應”促進了流通產業結構升級。此外,創新要素流動通過改變生產性需求結構也能帶來居民消費需求結構的升級,例如創新要素合理流動帶來的新材料研發和新設備使用,能夠誘發流通產業結構不斷升級以滿足消費市場的需求。
制度經濟學認為,社會分工與經濟制度變革是促進產業結構升級的兩大因素。在創新要素流動影響制度變革促進流通產業結構升級上,創新要素在區際間的合理流動必然面臨一定的行政性壁壘,同時具有高溢出特征的創新知識和創新技能能夠推動低生產率的部門擺脫傳統經濟思想的束縛,因此創新要素的空間配置促進了區域經濟制度的變革,進而影響流通產業的結構升級。另外,創新人才及資金的流動能夠平衡區域產業分工中的資源配置,在生產要素追求最大化回報中促進地區人事制度及資源配置機制的完善,促進流通產業結構的升級。
基于創新要素中資本和人力在空間樣本數據上的相關性特征,本文選擇空間計量模型檢驗創新要素空間配置的產業升級效應。基本空間模型設立如下:

其中,yit是被解釋變量;yi,t-1為被解釋變量的滯后一階項,當系數τ為0時,為非動態面板;wi`代表空間權重矩陣,wi` yi=∑nj=1wijyjt;xit為解釋變量;di`xtδ代表了解釋變量的空間滯后項,di`代表空間權重矩陣D的第i行元素;ui為個體效應,當ui與解釋變量相關時為固定效應模型,反之為隨機效應模型;γt代表時間效應;εit為隨機干擾項;mi`為空間權重矩陣M的第i行元素。
根據本文研究的重點,將基本空間模型進一步轉化為空間誤差模型(SEM)進行創新要素空間配置的實證檢驗。具體表示如下:

其中,FP和FC分別表示創新人才與創新資本的空間配置;X為控制變量的集合;其它變量定義與空間基本模型一致。
被解釋變量。流通產業的結構升級:具體通過產業結構合理化與產業結構高級化表示,其中合理化的指標量化參照徐林(2018)等研究方法,以流通產業產值與第三產業產值的比例進行測算;高級化的指標量化參照姚戰琪(2019)等研究方法,以流通產業在第三產業占比的加權求和表示,具體為,其中n表示第三產業包含的門類總數,以國家統計局的第三產業統計口徑為標準,并將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與批發和零售業進行合并處理,因此n=14;q( j)表示流通產業在第三產業的比重。
核心解釋變量。創新要素空間配置:具體通過創新人力與創新資本在區域間的流動來表示,測算中采用引力模型對創新要素流動數量進行量化。借鑒Anderson(2003)和白俊紅(2015)等學者的研究思路,本文構建創新人力與創新資本的引力測算模型具體如下:

其中,FPij和FCij分別表示創新人力和創新資本從i地區到j地區的流動數量;pe和wage分別表示地區的創新人員數量和平均工資水平;K為資本存量,借鑒吳延兵(2006)提出的永續盤存法進行估算(楊森等,2019)。
控制變量。借鑒已有的相關文獻,本文的控制變量為:地區經濟發展水平(PGDP),采用人均GDP表示;外資水平(FDI),采用各省份實際利用的外資總額與固定資產投資總額比例表示;城鎮化水平(URB),采用城鎮人口占總人口比例表示。
數據來源方面,本文實證時間樣本為2001-2017年;地區樣本為我國大陸地區30個省級地區(西藏除外);數據來源于歷年的《中國統計年鑒》《中國科技統計年鑒》以及WIND數據庫和中經網數據庫。

表2 基準回歸結果
1.基準回歸。本文選擇莫蘭指數檢驗各省份的流通產業結構變量在空間上是否存在互動性,具體測算公式如下(鐵瑛等,2019):

其中,xi和xj分別表示空間觀測值,省份個數用n表示,空間權重矩陣為wij,空間觀測值的方差為間相關性檢驗結果見表1所示(受篇幅所限,僅列出部分年份的計算結果)。
可以看出,樣本內的合理化與高級化全局Moran"s I指數在各年份均高于期望數值,顯著性水平p值均小于0.05,說明流通產業結構合理化與高級化升級在距離空間上存在正的空間相關性,因此本文進一步通過軟件Stata15.1對創新要素空間配置的空間誤差模型進行檢驗,為避免傳統OLS回歸存在的內生性問題,采用極大似然估計方法(MI)來估算創新要素空間配置的外部性溢出,并根據Hausman檢驗確定為固定效應模型。基準回歸結果見表2所示。表2中的模型(1)和(3)分別為人力與資本要素空間配置對產業合理化的回歸結果,模型(5)和(7)分別為人力與資本要素空間配置對產業高級化的回歸結果,(2)(4)(6)和(8)為加入控制變量后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出,創新人力與資本要素空間配置在是否增加控制變量條件下對流通產業結構合理化和高級化升級的影響系數均十分顯著,反映了我國區域間流通產業結構變遷的空間效應明顯,本地區的流通產業結構優化對周邊地區的流通產業結構優化存在顯著正向改善效應,這也進一步驗證了本文從空間相關性角度實證分析創新要素空間配置影響產業結構升級的合理性。
基于創新要素空間配置的產業結構合理化回歸結果,創新人力要素的影響因子為1.448,增加控制變量后的影響因子為0.546,且均通過了1%置信水平下的顯著性檢驗,即創新人力要素空間配置每增長1%將提升流通產業結構合理化指數0.546%;同理,創新資本要素空間配置每增長1%將提升流通產業結構合理化指數0.212%。根據結構高級化的回歸結果,創新人力和創新資本要素空間配置每增長1%將帶動流通產業高級化指數提升0.125%和0.037%。可以看出,創新人力和創新資本要素空間配置均顯著提升流通產業結構優化指數;流通產業結構升級無論是采用合理化指標還是高級化指標,創新要素的區際間空間配置均能夠促進流通產業結構的升級。

表3 中介效應回歸結果
2.消費需求與制度變革下的升級路徑。基于創新要素空間配置結構升級效應的分析,本文進一步從消費需求與制度變革視角討論創新要素空間配置促進流通產業結構升級的路徑。首先,將流通產業結構合理化與高級化指標對創新人力和創新資本空間配置進行回歸;其次,將消費需求(CON)與制度變革(INS)作為中介變量對創新要素空間配置進行回歸;最后,將流通產業結構合理化與高級化指標對創新要素空間配置,消費需求與制度變革同時進行回歸。需要指出的是,在中介變量選擇上以各省份的人均社會零售消費總額替代消費需求;以各省份人均財政支出與全國人均財政支出比重替代制度變革(蔡海亞等,2017;張營營等,2019)。具體回歸結果見表3所示。
表3中的模型(1)和(2)分別為消費需求中介視角下的創新人力與創新資本要素空間配置回歸結果,(3)和(4)為制度變革中介視角下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出,創新人力和創新資本空間配置對流通產業結構升級的消費需求中介效應十分顯著,影響因子分別為0.617和0.183,且通過了1%置信水平下的顯著性檢驗,說明創新要素的空間配置促進了地區消費水平的提升,進而促進了流通產業結構的升級,但是創新人力要素的中介效果明顯高于創新資本要素。創新人力要素空間配置促進流通產業結構升級的制度變革中介效應為0.515,且通過了1%置信水平下的顯著性檢驗;創新資本要素空間配置對流通產業結構升級的制度變革中介效應為0.095,但未通過顯著性檢驗。本文認識,隨著我國近年來金融市場體制改革的深化,創新資本要素的區際間流動“倒逼”地區經濟體制改革效果明顯,在不斷完善的金融要素流通體制下,創新資本不斷向回報率高的地區集聚,而過度集聚導致創新成本的稀缺性大大降低,并對制度變革顯現“擁擠效應”,進而體現在創新資本要素空間配置對流通產業結構升級的制度變革中介效應不明顯。
本文主要研究結論如下:第一,反距離的空間相關性檢驗發現,流通產業結構合理化與高級化的全局Moran"s I指數均高于期望數值,在距離空間上存在正空間相關性。通過進一步空間效應檢驗發現,創新人力和創新資本要素空間配置對流通產業結構合理化指數的提升效果為0.546%和0.212%,對流通產業結構高級化指數的提升效果為0.125%和0.037%。第二,消費需求與制度變革的中介效應檢驗發現,創新人力和創新資本要素空間配置對流通產業結構升級的消費需求中介效應分別為0.617和0.183;創新人力要素空間配置對流通產業結構升級的制度變革中介效應為0.515,而創新資本要素空間配置的制度變革中介效應不明顯。
基于實證結論,本文提出以下對策以促進創新要素的空間合理配置:一方面,政府應進一步破除創新要素空間配置中的區域制度性壁壘,通過建立完善的資本市場促進創新資本的區際間流動,通過深化戶籍制度改革促進創新人力的區際間流動,進而推動創新驅動中的知識與技能外部性溢出,引導流通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楊茜等,2019)。另一方面,積極拓展創新要素空間配置,促進流通產業結構升級的各類渠道,通過完善社會保障體系及基本公共服務來提升消費需求;同時各級政府要加快開放型經濟體制的建設,通過制度紅利釋放來促進創新要素合理配置對流通產業結構升級的中介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