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老齡化與消費結構升級
——基于省級數據的經驗分析

田志奇

（香港理工大學旅游及酒店管理學院 中國香港 999077）

引言

隨著人們物質生活的不斷豐富，人們的消費需求呈現多樣化和升級化趨勢。消費作為拉動經濟發展三駕馬車之一，在過去四十余年對經濟增長的作用有限，其原因在于消費結構沒有得到及時升級，從而導致消費疲軟。要想實現消費對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就需要不斷進行消費結構升級。隨著我國人口老齡化的不斷深化，使得人們未富先老，這種現象會對消費帶來什么影響，會對消費升級帶什么影響，這是一個非常值得研究的學術問題。

相關文獻評述

學術界對消費結構升級進行廣泛研究，分別從經濟增長、產業結構、技術進步、收入差距、消費信貸、人口結構、住房消費、價格扭曲等角度討論對消費結構升級的影響或者消費結構升級對這些因素的影響（朱云娜和王雅婷；2018；薛軍民和靳媚，2019；張廣柱，2019）。從人口老齡化角度對消費結構影響進行分析的文獻也開始出現，如李洪心和高威（2008）利用灰色關聯模型分析了人口老齡化與消費結構之間的關系；查奇芬和周星星（2011）利用江蘇省的數據討論了人口老齡化對消費結構的影響；王鈺娜和雷禹（2013）從宏觀上分析了人口老齡化對消費結構的影響，并提出對策；徐國祥和劉利（2016）利用統計分析方法檢驗了人口老齡化與消費結構之間的關系。但是針對人口老齡化與消費結構升級這一學術問題，僅有汪偉和劉玉飛（2017）一篇文章，該文利用CFPS2012微觀數據考察了人口老齡化與居民家庭消費結構升級的關系。針對消費結構升級的重要性，以及面臨人口老齡化的現實背景下，如何提升居民的消費結構這一學術問題，本文利用中國統計年鑒的統計數據，考察人口老齡化對消費結構升級效應。

與已有研究相比，主要的邊際貢獻有：第一，本文利用近20年的統計數據，考察人口老齡化的消費結構升級效應，結果更具有政策含義；第二，本文將消費結構升級分為健康型消費結構、享受型消費結構和發展型消費結構，并考察人口老齡化對三種消費結構的異質性效應，拓展了消費結構升級的相關文獻；第三，本文分地區討論了人口老齡化對異質性消費結構的影響，可以對地區政策提供政策建議。

計量模型與數據來源

參考劉玉飛和汪偉（2019）考察城鎮化對消費結構影響的研究，構建以下計量經濟模型：

其中，i和t分別表示省份和年份，constr為城鎮居民的消費結構升級，age為老齡化率；μi和ν分別代表省份固定效應和年份固定效應，用于控制那些隨著省份和年份變化的因素，比如地區差異、經濟周期等；ξit為隨機擾動項。本文主要關心的系數為β，如果系數為正，說明老齡化會促進城鎮居民的消費結構升級，反之，老齡化阻礙了居民的消費結構升級。

借鑒劉玉飛和汪偉（2019）的研究，消費結構升級主要將居民用于醫療保健消費支出、交通通訊消費支出及文教娛樂消費支出之和占城鎮居民總消費支出的比重來衡量。但是幾種消費體現了不同的消費傾向，具有一定差異性。因此，本文分別采用醫療保健消費占城鎮居民總消費支出的比重來表示健康型消費結構升級（hea_con），采用交通與通訊消費支出占城鎮居民總消費支出的比重來表示發展型消費結構升級（deν_con），采用文教娛樂消費支出占城鎮居民總消費支出的比重來表示享受型消費結構升級（enj_con）。因此，可以采用以下三個模型就老齡化對這三種消費結構升級效應進行識別：

本文所用的消費結構升級數據，包括總的消費結構升級、健康型消費結構升級、發展型消費結構升級和享受型消費結構升級，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中的分省消費支出數據。

老齡化是本文關心的核心解釋變量。本文采用60歲以上老齡人口的比重衡量，并采用65歲以上老齡人口的比重進行穩健性檢驗。

除了核心解釋變量之外，本文還控制了一系列影響消費的其他因素：人均國民收入水平（lnpgdp），采用消費物價指數進行折算后的人均國民收入的自然對數進行衡量；城鄉收入比（inc_gap），采用城鎮居民可支配收入與農村居民純收入之比進行衡量；存款余額（lndep），采用存款余額的自然對數進行衡量；城鎮化率（urb），采用非農人口比重進行衡量。以上數據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中的分省數據。由于重慶市從1997年直轄，并且西藏的部分數據缺失，因此本文的研究周期從1998年到2017年，總計30個省、市、自治區（不含港澳臺地區）20年的數據，總共600個樣本。表1為所有變量的描述性統計表。

從表1可以看出，三種消費占城鎮居民總消費支出的比重最小值為14.656%，最大值達到47.527%；健康型消費結構升級最小值為2.335%，最大值為12.265；發展型消費結構升級為最小值為5.604%，最大值為18.464%；享受型消費結構升級為最小值為2.018%，最大值為20.688%。老齡化指標中，60歲以上老齡人口比重最小值為0.772%，最大值為19.807%；65歲以上老齡人口比重最小值為0.237%，最大值為11.385%。

人口老齡化的消費結構升級效應分析

（一）基準回歸

根據公式（1），對20年30個省份的面板數據采用固定效應模型估計的結果如表2所示。前兩列分析60歲以上老齡人口的比重的總體消費結構升級效應。結果發現老齡化對總體消費結構升級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具體來說控制其他變量與否，老齡化的系數均在5%以上的顯著水平上為負，系數大小為0.1828和0.1847，說明當60歲以上的老齡化人口比重每上升1%，則總體消費結構將下降0.18%，說明人口老齡化對消費結構升級具有負面效應，存在人口老齡化的消費結構降級效應。為了檢驗上述結果的穩健性，本文繼續采用65歲以上老齡人口的占比重新估計，結果見表2的后兩列。不管控制其他變量與否，65歲老齡人口比重對總體消費結構升級的作用均顯著為負。系數大小介于1.2到1.4之間，說明65歲老齡人口每上升構升級將分別下降0.033%和0.0024%。1%，總體消費結構升級將下降1.2%-1.4%，同樣說明人口老齡化具有消費結構降級作用。

表1 描述性統計表

表2 基準回歸

在控制變量中，人均GDP顯著為負，說明消費升級與總體人均GDP之間存在顯著的負向作用。這與常識有一定的出入，原因在于人均GDP與每個人的人均收入水平存在一定的差異，另外，近年來，我國居民消費中可能更多把收入使用到不動產上或者其他耐用消費品的消費上，而還沒有進入消費結構升級階段。存款余額對消費結構升級并無顯著影響，但城鎮化對消費結構升級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這與劉玉飛和汪偉（2019）的研究結論基本一致。城鄉收入比對城鎮居民消費結構升級也并無顯著影響。

（二）人口老齡化的異質性消費結構升級效應

由于總體消費結構升級包括了醫療保健消費支出、交通通訊消費支出及文教娛樂消費支出，人口老齡化對三種消費支出的影響應該具有異質性。根據公式（2）、（3）和（4），對異質性消費結構進行分析，估計結果見表3所示。前兩列分別考察了60歲老齡人口以上比重和65歲老齡人口比重對健康型消費結構升級的影響，結果顯著，老齡化顯著促進了健康型消費結構的升級，其原因可以理解為，隨著老齡化人口的提高，會帶來城鎮居民用于健康方面的支出。當60歲老齡人口以上比重和65歲老齡人口比重上升1%時，健康型消費結構升級將分別上升0.1384%和0.1470%。第（3）列和第（4）列的估計顯著，當60歲老齡人口以上比重和65歲老齡人口比重上升1%時，享受型消費結構升級將分別上升0.1624%和0.2865%。但是，第（5）列和第（6）列的估計顯著，當老齡化人口提高后，對于發展型消費結構升級具有阻礙作用，當60歲老齡人口以上比重和65歲老齡人口比重上升1%時，發展型消費結

表3 異質性消費結構分析

（三）人口老齡化對東、中西部地區的消費結構升級效應

由于我國的地域廣闊，地區之間的差異非常大。本文將樣本分為東部和中西部兩部分樣本進行估計，其中東部包括遼寧、河北、北京、天津、山東、江蘇、上海、浙江、福建、廣東和海南12個省、市。表4前半部分匯報了人口老齡化對東部省份消費結構升級的影響。結果顯著，人口老齡化對總體消費結構升級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但是對健康型消費結構和享受型消費結構具有正向影響，對發展型消費結構不具有顯著影響。這一結論與全國的樣本基本一致，只是針對發展型消費結構的影響存在一定的差異。

但是這一結論在中西部地區具有一定的差異。表4后半部分匯報了相應的估計結果。60歲以上老齡人口占比對總體消費結構具有顯著的降級效應，對健康型消費結構具有升級效應，對享受型消費結構具有負向影響但不顯著，對發展型消費結構具有顯著的降級效應。65歲以上老齡人口占比對總體消費結構具有顯著的降級效應，對健康型消費結構具有顯著的升級效應，對享受型消費結構具有顯著的降級效應，對發展型消費結構具有顯著的降級效應。

結論及建議

（一）結論

通過對1998-2017年30個省級行政區的面板數據，并且采用面板固定效應模型估計，最終得到以下結論：

第一，采用醫療保健消費支出、交通通訊消費支出及文教娛樂消費支出三種消費支出占城鎮居民總消費支出的比重衡量消費結構升級，考察人口老齡化對消費結構升級的影響，結果發現人口老齡化具有消費結構降級效應。這一結論不僅適用60歲以上老齡人口占比，也適用于65歲以上老齡人口占比。而且東部樣本和中西部樣本均呈現較為穩健的結論。

表4 分地區消費結構升級分析

第二，分析異質性消費結構的結果發現，人口老齡化對健康型消費結構和享受型消費結構具有顯著的升級效應，對發展型消費結構具有顯著的降級效應。說明人口老齡化會帶來人們對健康支出和享受支出的增加，但是用于發展的消費支出降低。

第三，分地區估計結果發現，人口老齡化對東部地區的健康型消費結構和享受型消費結構具有顯著的升級效應，對發展型消費結構不具有顯著影響；但中西部地區，人口老齡化對健康型消費結構和享受型消費結構具有顯著的升級效應，對發展型消費結構具有降級效應。

（二）建議

基于以上結論，本文的政策建議主要有以下兩點：第一，應該適當出臺促進發展型消費支出的政策，讓發展型消費支出占總支出的比重更高，從而促進整個社會的發展；第二，針對人口老齡化帶來的健康支出費用和享受費用支出增加，國家應該適當提供更多的健康醫療設施，讓居民在這兩個方面的需求得到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