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郁婕

真正的死亡,就是人間世界再也沒有一個人記得你。
——《尋夢環游記》
我懷著虔誠的心,來到這個世界,輕輕踏上鋪滿萬壽菊花瓣的長橋,用雙眼尋覓著……
這個世界,沒有車水馬龍的喧鬧,沒有星星點點的霓虹燈光,沒有丑惡艱險。這個世界,人人都可以找到一個角落,在無助時躲藏自己;這個世界,少了恐懼和擔憂,人人都可以投身于自己所愛。
捧起路邊的兩束萬壽菊,淡雅的橘黃柔和地映在我的雙手,飄出幽幽的清香。我踏著小步繼續走著,卻被一個聲音叫住了。“小姑娘,你是中國人嗎?”我帶著驚詫轉過頭去,一位英俊的、身著白大褂的醫生欣喜地望著我。我怔然地連連點頭。
“我叫李文亮,在人間,我是一名平凡醫生,幾天前,我沒能成功抗擊病毒的襲虐,來到了這里。這里沒有苦痛,但全國人民仍然經歷著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一個多月前,我把一則疑似多人感染SARS病毒的消息發上了網絡,但遭到了訓誡,我下定決心好好堅守我的崗位,用自己的實干為國家添一份力,但我不幸遭受了病毒感染。”說到這里,他已哽咽,“我不甘心,沒有為我的武漢,沒有為我的祖國多做些什么。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人民醫生,我不希望人們都記住我,我只希望自己可以幫助更多人。”我為他的話語所感動:“您是我們的英雄!”“我相信武漢,相信中國,一定會戰勝病毒。”他含著淚水大聲地喊著。
他小心翼翼地從口袋中取出一封折疊成心形的長信:“這是我的妻子寫給我的鼓勵信,愿人間善待她和我的孩子,讓他們少受折磨,我也很想讓他們知道,我在這里一切安好。”我噙著熱淚,懷著無盡感恩,將一束萬壽菊送到他手中,并深深地鞠了一躬:“您永遠會被人們銘記,奉獻人間,必有相報。武漢繁花即盛,我們中國人定會打贏這場戰役。”他道了謝,捧著花離開……
白大褂漸行漸遠,在一片淡黃色的燈影里閃逝。我心潮澎湃,腦海里浮現出凌晨昏暗的照明燈下,李文亮醫生對著電腦一絲不茍地研究著患者的治療方案。
邁著輕緩的步伐,在路的盡頭,一位畫家正拿著畫板和水彩作畫,他專注地看著眼前的一座小屋,認真調著色盤里的水彩顏料。他一抬頭瞥見了我,便和藹地招呼我。一頭藝術家特有的彎卷發,親切和藹的面龐,我認出他是不久前來到這個世界的水彩畫藝術家劉壽祥爺爺。他一筆一筆地將顏料涂抹在紙上,水彩淡淡地漾開,漾出藝術的美好。
駐筆間,他沖我笑了笑:“你好!我是劉壽祥,一名湖北藝術家,頗愛水彩畫,在這里我仍然愿意追求藝術,無人欣賞,我自熱愛啊。”我點點頭:“您在人間的偉績和那些完美的作品會讓人們永遠銘記您的。”他欣慰地笑了笑,繼續畫自己的作品。
小屋被米黃色籠罩著,暖色調帶有的溫熱感使畫作溫暖人心,閑適和柔亮之感躍出紙面。畫完一張,他又取出一張紙和赭黃色、朱紅色的顏料,用鉛筆輕輕地勾定了幾根線條。模模糊糊地,我看出那是一座塔樓建筑。他耐心地用細毛筆蘸取了顏料,畫好了整幅畫。他在紙的一角寫上“黃鶴樓”三個字,又對著畫板端詳了一番,添了幾筆。劉爺爺放下筆,眼眶卻微微泛紅了:“這是我的家鄉啊!現在她正受著苦,我多想,在朦朧的清晨,再在黃鶴樓旁小憩一陣,在漢江畔的下午悠閑地散步。但愿她,一切都好。”話音落了,他熱情地把那兩張畫送給我,我也把手中那束萬壽菊回贈他。“再見,請您保重。”我對著他的背影喊。“再見!”他笑著答道。
朱紅樓臺,暖黃小屋,紙薄情重,即如記憶,永存人間。
再次踏過長橋,花瓣忽飄忽落,我的心里充斥著感動。
病毒無情,但人間有愛。未曾遺忘,便不會分離。愿這個世界,美好長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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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亮(1985年-2020年2月7日),籍貫遼寧省錦州市北鎮市,曾任武漢市中心醫院眼科醫生。
2020年3月5日,國家衛生健康委、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國家中醫藥管理局決定授予北京大學第一醫院重癥救治醫療隊等113個集體“全國衛生健康系統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先進集體”稱號,授予丁新民等472位同志“全國衛生健康系統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先進個人”稱號,追授徐輝、劉智明、李文亮、柳帆、彭銀華等34位同志“全國衛生健康系統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先進個人”稱號,獲獎個人享受省部級表彰獎勵獲得者待遇。